第19章 ☆、(14)
我現在要表達的意思嗎?”
向北的眼裏仿佛有一股霧氣,可是我依然能透過它感受到他眼睛裏所有的真誠和愛意,他現在的樣子可愛得讓我只有親他的欲望。我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往着我想去的地方親上去,如果接吻的感情和深度會說話,那現在我們的接吻裏是我願意,當我松開他,他第一次笨起來,“嗯?”
我說,“我們結婚吧。”
向北給我把戒指戴上,覺得真神奇,曾經我媽逼我相親的時候說哪有那麽多感覺和愛情,兩個人就是搭夥過日子,我固執地寧願孤獨終老,也認為愛情不會光顧我。是向北讓我在迷迷糊糊裏認清了愛,讓我在不安又躁動的心得到安穩,也是他讓我最終不負自己所托。
室外實在太冷,我現在可說不出聖誕節會讓我覺得溫暖這樣的話,冷得我打了個噴嚏,我抱怨了下,“你幹嘛不想個在室內求婚的方法。”
“那我們把垃圾清理完上去,我再求一次?”
“我才不要,我都已經答應了。”
回去後,向北讓我坐下又去拿了個紅布袋子給我,“我媽給你的。”
那是個很老式的紅袋子,我打開,是個金镯子,他說,“我奶奶給我媽的,本來是想給她結婚的時候用的,沒用上,上次回來的時候她交給我,說讓我在想清楚的時候交給你。”
這個沉甸甸舊款式的镯子裏裝着幾代人愛的故事。
睡覺的時候,我從背後抱着他,我說,“你下午傻了啊,打個電話給我不就知道我有沒有事了。”
他快入睡了,說,“嗯,傻了。”
“你不是說我很普通,在人群裏找到會有點難嗎?”
“嗯,你是很普通,長相普通,身材普通,性格也普通,可是我想,我閉着眼睛都能找到你在哪裏。”
他的話是很感動,但我還是低頭看看自己,嘀咕,“有那麽普通嗎?”
我聽到他輕笑了下,“那我再确認下。”
他轉過來看着我,我以為他真要做什麽,往旁邊挪了下,他笑笑,伸手摸了下我腦袋,“放心吧,今天很晚了。”
我有什麽放心不放心的,你要來我也歡迎。
我以為這是我自己心裏在嘀咕,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講了出來,向北一把摟緊我,貼向他自己,“你說的。”
我懷疑向北從小就是行動派,在他求婚後的沒幾天就跑去我家請求我爸媽讓他們同意我跟他結婚。我媽的反應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她要阻攔下的,比如向北還小,比如我們交往的時間還不是很長,建議我們再多了解對方一點,我看她的沖擊來自于沒想到向北願意這麽早就娶我,當我爸說會不會早了點的時候,我媽立即駁回我爸。
她說,早什麽,不早,他倆不都到了合法适婚年齡了嗎,反正遲早要結婚的,晚結不如早結,古人都說了成家立業,小北先成家再立業也是倫理常法。男人家穩定了,才能全副身心在事業上。
我後來在廚房悄悄問我媽怎麽就這麽不爽快,那些影視作品裏不都得阻攔一番。
我以為我媽得跟我貧嘴說擔心我個人魅力要早點套住向北之類,她卻特別認真跟我說,你有多倔我知道,我阻止得了嗎,那幹嘛不通情達理點,小北那孩子是你的緣分,就是你往後幾十年日子要過下去的人,那就結呗,萬一誰說什麽年紀比男方大,男方還沒正式工作,你都別聽人家的閑話,那是嫉妒,誰有你這個本事找個小北這樣的男孩來給我看看,我們全家都喜歡他。
我頭一回聽我媽的話被感動,我出來的時候,向北就在門口,我想他也聽到了,看我眼睛有點紅,對我微微笑着,然後沖着廚房喊,“阿姨,我中午要多吃兩碗飯,您多煮點。”
“夠你吃。”我媽在裏頭回答。
我臉上所有的笑容,千金難買。
☆、孩子先生(3)
我雖然答應了向北的求婚,但結婚這事并沒有被提上日程,一來他确實太忙,忙到很多時候我只在半夜醒來發現他在身邊,我就看着他睡着的臉在想着,醫生到目前為止在我心裏都是神聖的,而我只有對感冒發燒的認知,根本理解不了臨床醫學神經外科裏那些複雜拗口的學術名詞,這樣的向北會一天天的成長起來,我們的精神世界是不是也會随之越來越遠,遠到有一天我理解不了他的工作,體會不了他的心情,接不了他随口說出的任何一句話,我跟不上他的步伐。
我們的感情現在是愛情,我是否有能力帶來新的激情去維系它,到蛻變成不可隔斷的親情那一天?
二來,我心裏清楚結婚是個提議,我仍希望他再深思熟慮。
這期間好的消息是,沈珺珺告訴我她跟馬醫生有了進展,有一回她跟馬醫生說要去相親,一開始馬醫生說挺好的,祝你成功。
那可把沈珺珺氣得,我跟你表白的時候,你怎麽不祝我成功了。
她不知道從哪兒花錢找的男孩跟自己演戲,還挑馬醫生吃飯的店故意去試探人家,馬醫生眼睛瞄都沒瞄一下,本來以為沒戲唱了,打發人家男孩走了後,自己垂頭喪氣着,馬醫生坐到她面前了,說太年輕的男孩不适合你。
她立即回說,對,像你這樣的才适合我。
結果,馬醫生也沒否認,就說,下次找演技好一點的吧。
沈珺珺追着問我這什麽意思,我說他們家的男人都這樣,不想清楚了絕對不給你答案,一旦想清楚了,你就是百分之百。
我再一次遇到白小男,是在咖啡店裏,我從來沒想過久別重逢的畫面我沒有用在戀情上,而是友情裏。以前買咖啡的時候,白小男總可憐我那點薪水,謊稱自己有多的買一送一券給我付錢,其實哪有人買不起一杯咖啡,但她就是給我買了。我也是在有次留意了收銀員收款金額的時候才發現。
“馥芮白。”
她點單的時候我聽出她的聲音,我們仨裏只有她點馥芮白,我總說馥芮白這個名稱太文藝了。
我們倆就這麽對視,沒有尴尬,只有過往。
“小男。”我喊了她的名字。
我們在初夏陽光最好的時候,坐在玻璃屋頂的咖啡店裏,也文藝。以前白小男老說許佳音你怎麽這麽粗糙,你這麽粗糙一女的怎麽還寫小說。我說你這麽一精致的女的,怎麽還吃大蒜。
沈珺珺沉穩,就看我們倆貧來貧去的,你看時過境遷,沉穩的沈珺珺在馬醫生面前像個小女孩,我和白小男現在聊天客氣地問着彼此的境況。
她問我,“和向北怎麽樣了?”
我說,“你記得他叫向北啊。”
她笑笑,“我記住一個人名字還是不費事的。”
我也笑了,“嗯,很好,可能會結婚吧。”
她現在的表情是不可思議,“真的啊,一開始我都沒想到你們倆會在一起。”
我問,“你呢,是回來工作還是?”
“有個朋友結婚,參加婚禮。”
“哦,那很快就走了吧?”
“嗯,珺珺呢?”
“她算是陷入愛情了吧。”我回道。
“是嗎,她也會陷入愛情?”她又笑了。
“我也沒想到,女企業家呢。”
女企業家是我們原來一起調侃沈珺珺的。
在寒暄裏,我們沒有去回憶過往,似乎我們達成了一種默契,過去的就過去了。在分別的時候,我依然感覺我們這輩子都很難有再次見面的機會。在推開門,我以為就此真的是分別時,白小男像是醞釀了很久才跟我說,“我以為你會和顧裏安在一起。”
我們一直沒有聊起顧裏安,應該是我們都避開了顧裏安。
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陷入對向北的愛戀中,從未好奇他們怎麽在一起的。白小男說是她主動追的顧裏安,想來,我們仨能做朋友是有原因的。在她看來,顧裏安可能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愛上一個人,也許他覺得不讨厭就可以在一起吧,他們的戀愛在她表白後就開始了。她感覺缺了什麽,卻找不到到底是什麽,直到有一天看電影的時候,顧裏安跟她說,佳音,你看那男的像不像小學跟你打架的。
她說顧裏安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喊錯了名字,白小男那一刻是真的讨厭我。她在無法欺騙自己當作沒發生後,忍不住去質問了顧裏安,你喜歡她跟我在一起幹嘛?
白小男現在跟我說,“他可能從我那句話裏才知道他喜歡你,我以為他會告訴你,你們肯定會在一起。”
我和白小男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和向北結婚的時候,你能來嗎?
我想我問這句話的目的不是要告訴她,我和向北的感情有多好,而是告訴她,顧裏安不管跟誰在一起,那個人都不會是我,至少這樣對她才是公平的。
很遺憾,我最後還是沒有跟她道歉,即便我真真實實地知道站在她的立場,在友情裏是我錯了,我依然沒能說出對不起。
我去醫院等向北下班,他一見我就問,“你今天又遇到什麽事了?”
好像慢慢的,我是有了這個習慣,當天遇到什麽事了就會去等他下班。
我告訴他我遇到白小男了,我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卻沒有道歉的勇氣,怎麽說不出口,向北說,你要是覺得有遺憾的話,就等待下一次再見面的時候跟她說吧。
“那要是沒有下一次見面怎麽辦?”
“如果是你心裏的一個坎,那就制造機會見下一面。”
向北總是用很簡單的話讓我豁然開朗,也許他可以兼職做心理醫生。
我開玩笑地說,“那你娶我啊,就有機會了。”
“那明天就去領證吧。”
“那我明天就回家偷戶口本吧。”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他讓我請個假,我們出去一趟。
我說你今天不用去醫院啊,他說請了上午的假。
我問幹嘛啊?
“登記啊,許佳音,你不是想賴吧?”
我想起昨晚我們随口說的話,“我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啊。”
“我跟你說的每句話都是深思熟慮,認真思考過才會講出來的。”
于是,我們當天真的去登記結婚了。
說實話,我在填寫表格的時候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以前填任何單子我都得好幾遍,總會有些錯誤要修改重來,這個時候反倒平靜,不慌不忙,一筆一劃的填完全部信息,簽下名字的時候就像曾經無數字的考卷寫名一樣,這是一份關于未來的考卷,不知道有多少題我會做錯,也不知道解題的過程中會有多少困難,這道關于婚姻的題最終得多少分,我考試時間是一輩子。
我們沒有很快舉行婚禮,我并不在意形式,也許哪一天興起了就會想去拍婚紗照,去訂婚禮的酒店,去拟賓客的名單。
沈珺珺終于讓馬醫生開了口,說,好吧,我喜歡你,珺珺。
具體故事怎樣,我也不方便窺探,畢竟以後他倆都是我們的長輩了。
而我面對顧裏安一如之前的近三十年,他是我的朋友,是我不能隔斷的親人,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青梅竹馬都應該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我有我的島嶼,他也會有他的闌珊處。
歲月漫長,生活并不是每一天都會精彩紛呈,它就在我們每一個日出日落裏周而複始着,我們依然關心八卦新聞,也關注這個世界上發生的重大事件,促成一次家庭或朋友的聚會,看一場電影,再手牽手回家,寫那些溫暖的小故事,感受最簡單最平淡的幸福。
在馬醫生和沈珺珺要結婚時,我和向北再次一起去了沈珺珺的老家。住的依舊是沈珺珺上次給我們安排的房子,只是這一次,前後房間分別是我和向北,她和馬醫生,那個時候我們從未想過會有機會再次來到這裏,我們會變成一家人。
欣欣長大了很多,跑過來找姑姑,沈珺珺給她介紹馬醫生,叫姑父。
她竟也還記得我們,喊小北哥哥,佳音姐姐。
沈珺珺說,你怎麽喊哥哥,姐姐呢,應該叫?
我們四個想了半天,我和向北叫他倆舅舅,舅媽,跟欣欣倒是真平輩了,哥哥姐姐沒喊錯。
原來欣欣才是最有遠見的人。
我們曾在後院種下一粒枇杷核,向北曾承諾我,如果它發芽的話他會陪我過來看,我在這裏曾用炙熱的眼神凝視過他,也曾覺得再回來看那裏枇杷發芽長成樹是不可能的事,未來的真是誰都無法預期,于是可期。
我們并沒有找到那顆發芽的枇杷核,也許它本來就沒有發芽,但不重要了。
向北擁抱了我,“我還是好想從小就認識許佳音。”
那是他當時在這裏跟我說過的話。
我說,“你有沒有機會從小就認識許佳音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就認識小小北。”
請多指教,我的孩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