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聽聞聖駕下朝後并未往葳蕤軒去,反倒來了重華宮,張貴妃驚喜地坐直了身子,問:“當真?”

窦寶林今日來給她請安時晚了些,她看着那人頂着一張同自己有五分相似,卻年輕許多的臉,便忍不住怒火中燒,随手扔了個茶盞到她裙裾邊,呵斥她恃寵生嬌,對自己大不敬,要她跪下請罪。

哪曉得,那狐媚子哪般膽小,被她這麽一吓,竟然立刻直通通地跪在了碎瓷片上,把她都吓了一跳。

就聽她邊跪邊哭邊求饒,哭了幾聲就疼暈過去,雙膝上洇開兩團刺眼的血色。

張貴妃看着眉心直跳——她是想給窦寶林一個教訓不假,卻沒想廢了她。畢竟是陛下的新寵,她再怎麽厭惡嫉恨,也不能不給陛下面子。

誰又知曉,那窦氏是色厲內荏,敢當衆搶她的寵愛,卻這樣不禁吓,竟半點不懂挾聖恩庇護自己……張貴妃只好叫人擡辇将窦寶林送回她宮裏去,還命太醫院院正親自去給她診脈。

直到此時,陛下仍舊帶着笑意走進她的重華宮,面上瞧不出絲毫不虞,她才微微松了口氣,笑靥如花地迎上去。

“陛下累了吧?小廚房裏早煨好了陛下最愛的乳鴿湯,陛下可願賞臉留下來用膳?”

皇帝看着女子溫柔的眉眼,從善如流:“你這兒的手藝,一向是最好的。”

張貴妃聞言高興起來,愈發殷勤地為皇帝布菜,忙得像只灌木叢裏的花蝴蝶。

吃到一半,皇帝就撂了筷子。張貴妃一怔,正以為是哪裏惹了天子不快,手腕卻被他捉住,輕輕一帶就被拉上了皇帝的膝頭。

她吃了一驚,旋即雙頰升起紅雲,朝宮人們使了眼色示意退下,這才含羞帶怯地嗔道:“陛下,這青天白日的,怎能如此?”

彼時已近正午時分,他也從未有過白日寵幸妃嫔的先例,只望着張貴妃羞赧有帶着幾分期待的面孔,他莫名想起了昨夜那如野貓般的女孩子。

她同張貴妃生得有幾分相似,性子卻全然不同。

窦氏服侍他頗為大膽,可一朝承寵,仍舊小心本分,不敢僭越,吃了這樣的苦頭,仍舊沒派人向他訴半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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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則不同。她侍奉他一向恭謹,待他的嫔妃們卻如同洪水猛獸,半點不容人。

年輕的時候,他頗有些愛她這種小性兒,如今宮中有了更亮目的新人,他倒覺得這假面有些礙眼起來。

自然,更要緊的并非她懲戒了一個低位嫔妃,而是……她姓張。

張家父子在內閣經營多年,又頗得他信重,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張家的女兒,也在他身側日夜相伴,寵冠六宮。

他給了張家此等殊遇,期盼的是張家忠君愛上,而非功高蓋主,自命不凡。

張氏今日,說小了是後宮争風吃醋,說大了,又何嘗不是不将君心放在眼裏,視他的恩寵如無物?

陳寶林失子的事,尚且能說是不知情不小心,誤罰了她。窦寶林這回,卻是無從抵賴的。

“文殷。”皇帝輕聲喚她,眼眸如墨,神色溫柔。

“妾在呢。”張貴妃一顆心怦怦亂跳,望着君王的神色一如初次見他時那般動情。

卻聽他道:“當日你初入侍寝,給皇後請安足足晚了半個時辰,皇後不是也未曾同你計較麽?新人年幼,何不寬宥些,也不至于鬧出這樣的亂子。”

張貴妃舌尖頓時如浸入了黃連汁般的苦,她怎麽也沒想到,陛下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寶林敲打她!她是張家的女兒,一進宮就連皇後也不敢與她明目張膽地做對,那個窦氏那樣低賤,陛下怎麽能将她二者相提并論?

“陛下今日原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冷哼一聲,故意道:“陛下若是牽挂窦寶林,便該去瞧瞧她,又何必一顆心明明挂在旁人那兒,還抓心撓肝地陪着臣妾打發時間?”

皇帝沒說話。張氏一貫是愛争風吃醋的,如此作态,無非是想讓他哄哄她。

“陛下實在偏心。”她滿眼委屈,語氣生硬:“昨夜,臣妾家中也費心為太後娘娘尋來了上好的壽禮,陛下卻只看得見窦寶林,瞧不見臣妾一家待太後的孝心……”

不提便罷,一提起,皇帝就想起那一人高的“壽”字太湖石。

這樣的東西,地方官員不知曉來獻給他,倒送到張家獻殷勤。雖最終仍舊是送到了宮中,可皇帝不免遐想,此等稀世珍寶,被張家自己悄悄搜羅,不曾獻上的,又有幾何?

“愛妃你一向孝心,性子又純良,朕是知曉的。”皇帝拍拍她的手,忽然起身,“既然愛妃你都這樣說了,想來窦寶林傷得不輕,也好,朕就聽你的,去瞧瞧她。”

說罷,竟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重華宮。

好一會兒,張貴妃才緩過神來,臉色蒼白。

這還是頭一回,陛下在她這兒,轉頭去了別的女子宮裏。

翌日天不亮,陛下晉新侍寝的窦寶林為美人的旨意,就傳遍了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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