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去經年①
此去經年①
這是一個回憶，完全是一個夢中的回憶。
——蕭紅《兩個青蛙》②
蕭紅著；章海寧主編. 蕭紅全集小說卷 1[M].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 2014，第20頁。
“……之後我就跟我小姨離開了，一直生活在京城，上大學才回到這裏。”溫聽平靜地講述着過往。
“大一的時候，我就去原來的地方找她，沒想到那裏被鎖了起來，整個區域都被封上了。找別人打聽才知道，那塊地很久之前就被轉賣掉了，她家早就搬走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呢，沒想到今天遇見了，真好。”
溫聽講完發現三個室友全圍在身邊，一邊嘴裏吃着東西，一邊看着他，被吓得一激靈，“媽呀，吓死我了。”
高承望看着溫聽，“所以，你現在有什麽想法呢？”
溫聽沉默了。
有什麽想法呢？
“沒什麽想法，只是……只是想接近她。”溫聽低聲說道。
洪亮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那你當初就是為了她，所以才報了咱們學校嗎？”
高承望看不下去，把抽紙遞給他，洪亮也不客氣，連抽兩張，擦嘴又擦手。
溫聽笑着搖了搖頭，“那只是部分原因，主要原因還是我的高考分數只能報考這邊。”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會為了這個女生專門報這所學校呢，我還尋思呢，京城那麽好的資源不要，專門跑這嘎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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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吃完鴨翅，吃完鴨翅，吃鴨脖，吃完鴨脖，吃鴨腿。
“溫聽不是那種人。”高承望不認可洪亮的觀點，接着問溫聽：“你現在想聯系她，你有她聯系方式嗎？”
“沒有。”溫聽回得很幹脆，“我在烤肉店是回來後，第一次和她碰面，和她說話，她也沒認出我，我哪好意思問她要聯系方式。”
就在此刻，一位手拿鴨腿的勇士站了出來，身高1米92、體重220斤的體育生體格猶如一座大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洪亮俯視坐着的三人，“我的諸多前女友中有一位是師大的，而且就是文學專業的研究生。”
“都是前女友了，她還會理你嗎？”高承望問到了關鍵點。
“會啊，你不懂，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游戲規則。”洪亮說得很坦蕩，“哼，看着，哥的魅力無人能敵。”
油膩的男人毫不自知自己比手裏的鴨腿還油。
洪亮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我問她，她一定會回我。”
他一手拿鴨腿，一手打字：“哈喽啊，在嗎？”
微信下一秒就彈出信息：
【對方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
看着紅底白色感嘆號，洪亮突然覺得手裏的鴨腿不香了。
“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剛才是誰說‘你不懂，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游戲規則’，還說什麽‘哥的魅力無人能及’，結果早就被人删除好友啦！”
高承望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洪亮的機會，他笑得很狂妄，像極了愛看熱鬧的中華田園犬。
李鴻低下頭，抖動地肩膀洩露了他的歡樂。
溫聽抿着嘴，想笑不能笑，洪亮是為了幫他忙，如果笑了也不合适。
洪亮一臉被人打蒙了的神情，“等着，我一定可以幫你搞到那女生的聯系方式。”
他認真地看着溫聽，“平常都是你幫我，這回我賭上男人的尊嚴，也一定要幫上你。”
溫聽笑着點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小意思，情場老手從不失手。”洪亮這人即便受到了挫折也能很快就打起精神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你要不讓李鴻查一下。”高承望出了一個馊主意。
李鴻是個計算機天才，還沒去找工作就已經被一家著名的人工智能軟件公司提前預定了。
“網絡小說也不是法外之地，違法的事情就別想了。”
李鴻還沒說話，溫聽開口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李鴻有能力侵入網站，但這是犯法的，而且他都有工作了，女生的聯系方式兜兜轉轉也能拿到，只是為了這件小事害兄弟丢了大好前程，這哪行呢。”
把違法行為當作“耍帥”，是一種愚蠢。③
“這就是大概的故事情節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溫聽收拾收拾衣物，“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先去，我倆過會兒去。”高承望給洪亮使了個眼色，洪亮會意說：“對，我吃完鴨腿再去。”
溫聽拿着臉盆裝好洗浴的東西，拎上裝衣服的塑料袋走了。
宿舍門關上，腳步聲漸遠，高承望開口了，“溫聽不對勁，他不只是想接近那個女生那麽簡單。”
洪亮從高承望的牙簽盒抽出一根牙簽，開始剔牙，“溫聽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表面上很有禮貌，心裏面其實冷漠的很，根本不想搭理別人，哪像今天還想要那女生的聯系方式。”
一直安靜的李鴻也張嘴了：“我也是那麽覺得。”
洪亮應和道：“是吧，你都這麽覺得。”
高承望接着說：“但是，他現在自己沒察覺到。”
“也不奇怪，溫聽之前沒談過戀愛，他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其實，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麽是愛。”
洪亮說話頓了頓，“唉呀媽呀，我真是個哲學家。”
高承望一針見血：“你個浪子你懂什麽是愛。”
洪亮争辯道：“我談了那麽多次戀愛，不代表我是個花心的人，每一段感情我都是認真對待的，只是最後都掰了而已。不多試幾次，我怎麽知道我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萬一結婚了，遇見我真心喜歡的，是選擇責任還是選擇喜歡？”
高承望不屑地冷哼一聲。
李鴻好奇問了一句：“那個女的長得什麽樣？讓溫聽念念不忘那麽久。”
“……唉，對哦，咱們只看到三個人，溫聽說的是哪一個啊？”洪亮回過味來。
高承望回想在烤肉店時的情景，“應該是那個穿灰色衛衣的人。”
“灰色衛衣？”洪亮撓了撓腦袋，“不行，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李鴻總結：“看來她是一個有內在美的人。”
“對，如果長的好看，我一定會上前要她微信。”洪亮十分清楚自身習性。
李鴻看了看時間，忍不住提醒，“你們倆再不去洗澡，澡堂就關門了。”
高承望收拾洗澡籃，洪亮離開宿舍間到公共晾衣間收衣服，沒過一會兒，整層樓都能聽到他的慘叫聲：
“我的苦茶不見了！！！！！”
“啥？！”高承望和李鴻驚呆了。
李鴻猜想：“你是不是曬到樓下或者放到別的地方，記錯了？”
高承望驚愕道：“就是啊，你經常忘事，誰沒事偷你苦茶？！”
“不！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就是曬在晾衣間裏了！我一個星期才洗一回衣服，襪子和苦茶子一起洗的！現在只有襪子，沒有苦茶！”
洪亮氣炸了，“難得勤快一次！這倒好，苦茶子丢了！還不止一條！襪子還在！”
“是不是拿錯了？”李鴻再猜一次。
洪亮的精神受到了重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死變态！居然偷我苦茶！我要到表白牆上控訴他！！！！”
高承望聽了洪亮的話，搖搖頭，“別丢人了，你再買幾條穿就是了。”
洪亮仿佛受到了侮辱，“你也是個男人！你難道不知道舊苦茶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嗎？！那是和白月光一樣的重要啊！舊苦茶就是我的白月光！”
高承望有些不想說話，“你的語文那麽差就別用比喻句了，這是什麽惡心比喻！”
“被偷苦茶的人不是你！你根本不懂我的痛！！”洪亮喊得痛心疾首。
“怎麽了這是？”溫聽一進樓道就聽到洪亮的大嗓門。
洪亮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哭訴道：“溫聽！我的苦茶子被人偷了！！！”
“啊？！”溫聽加入吃驚大隊，“你要不在群裏問問，是不是別人拿錯了？”
男生的苦茶子被偷了，很奇怪。
一個男人把自己的苦茶子搞丢了，也很丢人。
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底褲都無法保護，還能指望他能保護住什麽？！貞潔嗎？
洪亮拿起手機在宿舍大群裏發語音：“本人曬在晾衣間的苦茶子有沒有人拿錯了？我不要金苦茶，也不要銀苦茶，我就要我的舊苦茶！哪位兄弟拿錯了，麻煩放回原地，謝謝！”
“要是明天我的苦茶子還沒出現，我就發到表白牆辱罵那個死變态！！！”洪亮崩潰大喊。
轉身拿起洗臉盆裝上多功能洗發水和換洗的衣物，和站在一旁看笑話的高承望去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