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話說
話說
活着不就是這個調子麽！我們活着就是這麽一大段凄涼又甜蜜的日子啊！叫你想想忍不住要哭，想想又忍不住要笑啊！
——《北京人》曹禺①
曹禺著；田本相編. 曹禺文集第2卷[M]. 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 1989，第615頁。
張欣悅看着手機，深呼吸幾口氣，平複情緒後，拿着手機出門了。
夏雪茗看着張欣悅離開的背影，問易言：“你猜這次她倆多久能和好？”
易言思考了三秒鐘：“我估計大概——1天！”
夏雪茗發出天蠍座的經典冷笑：“哼，我打賭張欣悅打完這個電話，他倆就和好了。”
“不會那麽快吧，老張哭的多傷心啊，最起碼半天吧。”
易言剛才那麽費勁苦心撒謊，就是為了安慰張欣悅。
易言早就過了豬八戒照鏡子的階段，所以剛才沒有說勸分的話，如果最終結果是兩人一個電話就和好，那她豈不是啊？？？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張欣悅拎着一袋零食上來，開心地說：“他給我道歉了，說不應該那麽心急，他回到家冷靜了之後，主動來聯系我，還給我買了零食，你們先挑。”
啊？？？
易言和夏雪茗對視一眼，夏雪茗笑着鎮定地選零食。
看着張欣悅笑顏成花的樣子，易言內心竊喜：嘿嘿嘿，還好我剛才沒有說重話，我真是一個聰明的小機靈鬼~
順帶發個毒誓：我要是再對室友及其男友的情感問題認真分析，我就永遠發不了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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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恨恨地在心裏想着。
張欣悅拆開薯片包裝袋，說：“我倆因為溝通問題吵過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他都說會改，下一次還是那樣，我說分手，他還不願意。”
易言邊吃魏明買來的零食，邊說：“其實，你倆是性格問題，你呢活潑樂觀，可以幫助他走出消極情緒，他呢心思缜密，可以幫助你規劃事情。
每種性格都會有負面，活潑樂觀難免會粗心大意，心思缜密少不了控制欲強，一旦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範圍或者預估情況，就會不高興。
這些都是天生的，改不掉，所以你倆只能互相遷就、互相磨合。”
易言說完，內心想着：還好我單身，談個戀愛顧及這個顧及那個，煩都煩死了，還不如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幾點去哪裏玩，就幾點去哪裏玩，不用在乎別人的感受。
她發出感慨：“單身多快樂啊！還是單身好，如果我身邊有人，我會忍不住去滿足被人的需求，而委屈自己。我現在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我決定不談戀愛。”
張欣悅看了看手機，說道：“談戀愛之後，就是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兩個人一起生活，難免會有摩擦，也會互相照顧彼此，有好有壞吧。”
沒有談過戀愛的人不理解談戀愛的感受。
夏雪茗撕開零食包裝袋，“像我跟小言這種母胎單身，從來沒談過戀愛的人，就會一直單身，如果之前談過戀愛，就會忍不住，一直想談戀愛。沒有擁有過，不能理解擁有後的幸福。”
易言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父母的婚姻關系非常惡劣，我根本不會想着要談戀愛，就算相信愛情，也不會相信美好的愛情會降臨到我的頭上。”
“那你有喜歡過的人嗎？”夏雪茗的八卦之心開始跳動。
“我不知道算不算，我有性單戀症。”
易言回答得很迅速。
“什麽是性單戀？”張欣悅不懂。
易言解釋道：“就是，我對某一個男生有好感，但是一旦那個男生跟我表白，我會立刻打心裏厭惡那個男生。”
“你在回避。”張欣悅看着易言，“你在回避別人對你的愛意。”
易言愣住，“算是吧。”
因為害怕付出一顆真心之後收獲失望，為了避免失望，于是放棄了對幸福的期待。
回避愛意，回避失望。失望太久了，無法承受再多的失望。
易言吃着果凍，對張欣悅道：“我去吃晚飯的時候，遇見你同門了。”
張欣悅雙眼裏的紅血絲還沒消退，“啊？你怎麽遇到他了？”
易言捏了捏零食包裝袋，“我今天想吃小吃街的新疆炒米粉，走到學校西門就遇到了你同門，他女朋友今天過生日，去小吃街的蛋糕店拿蛋糕，剛好順路，就一起走了。”
張欣悅吃着薯片，“開組會的時候，我導師還問我同門，你是怎麽談到美術專業的美女的？”
“可能是他口才好的緣故吧。上次咱們文學院辦學術論壇，你同門一點兒都不怯場，在那麽多文學大佬面前侃侃而談，厲害。”
易言作為一個表達能力逼近零的人，對表達能力高超的人抱有崇拜之情。
張欣悅擦掉手裏的薯片粉，撕開一顆果凍，“他原先學的市場營銷，特別能說，研一放寒假之前他花了八百塊錢收了一輛二手電動車，開學了學校不給辦車牌，他轉手把電動車賣了一千塊。這腦子真是不去做生意太虧了。”
“你吃的哪一家炒米粉？”夏雪茗問易言，“是我之前推薦的那一家嗎？”
如果一件商品賣得很好，那就不用問了，肯定沒過多久，那家店鋪旁邊就會出現售賣同一間商品的店鋪。
最近一段時間新疆炒米粉賣得好，學校附近短時間內出現了好幾家新疆炒米粉店。
“沒有，我去的是另一家，你推薦的那一家我上次去吃過，味道還行，但是我去的不是時候。”
易言聲音都帶有些顫抖，“我去的時候，小女孩不知道做錯了什麽，老板娘直接扇了她一巴掌，還罵她，看到老板娘生氣的神情，我一下就想起了小時候我媽打我的場景，之後就再也不敢去了。”
說回炒米粉，易言很激動，說話的聲音都高了幾分，“之前我去炒米粉店的時候，故意錯開飯點，店裏人很少。
我想着這家店的炒米粉那麽好吃，老板人又好，怎麽店裏的人那麽少，老天真是不公平！我還挺難過的。
今天我看書看過了時間，到了飯點才去，店裏人山人海，根本排不上隊！我只能去吃東北麻辣拌。”
張欣悅咽下嘴裏的零食，哈哈大笑。
夏雪茗發出天蠍座的經典冷笑聲：“小言，你收收自己泛濫的同情心！留給自己用吧，別人用不上。”
易言聽到夏雪茗的話，又氣又笑，“當時我就想起了老張的口頭禪，‘我覺得自己非常可笑！’我才是那個又窮又悲劇的小醜！哈哈哈哈~”
“咚咚咚——”
住在隔壁宿舍的王卿林敲門，探出頭小聲問夏雪茗：“我買了燒烤，你要不要來我們寝室吃燒烤？”
夏雪茗看到王卿林瘋狂眨巴的眼睛，覺得有貓膩，跟着出門去了。
兩個小時之後，夏雪茗終于從隔壁回來了，還帶來了熱乎的八卦。
夏雪茗這個人啊，看似高冷、睿智，有着天蠍座的精英氣質，實際上很天真，總是會被白羊座的張欣悅戲耍。
除了喝茶，她還愛聽八卦，尤其是周圍人的八卦。
不過，夏雪茗接觸的人很少，同班同學、同師門師姐師妹、同宿舍室友，除此以外聯系的人很少。
好在夏雪茗有個發小李韻潔，在師大就讀機電專業碩士研究生，二人關系很好。
工科生的消息總是很靈通，很多消息都是夏雪茗從李韻潔那裏得到，轉告張欣悅和易言。
根據事業批身邊一定有戀愛腦定律進行推算，李韻潔确實是個戀愛腦。②
夏雪茗多次苦勸未果，只能無奈接受好友是個戀愛腦的事實。
同樣是戀愛腦的同專業同學也是夏雪茗的八卦來源，每次從她們宿舍聽到戀愛故事轉述給張欣悅和易言。
這次，夏雪茗從隔壁宿舍得到新鮮的八卦，“還記得王卿林的前男友嗎？”
“哪個前任？”易言說，“我只記得，她每任男朋友都是體育專業。”
夏雪茗戳中易言的心窩，“就是上回分手，她喝個爛醉，在宿舍裏哭得要死要活的那回。”
被打擾了睡覺，易言記憶深刻，“哦，那回啊！我想起來了，怎麽了？”
“他跟那個男的複合了！”夏雪茗很氣憤，因為之前分手失戀的王卿林喝醉了在宿舍裏又吵又鬧，害得她跑過去安慰了大半宿，自己的覺都沒睡好。
“啊？和好了？”
聽到有八卦，張欣悅顧不上和男友聊天，專心湊熱鬧。
“怎麽聯系上的呢？”易言問，“你上次不是說，王卿林很傷心，把那男的微信給删了嗎？”
“那男的去王卿林常去的酒吧蹲她蹲到了！”夏雪茗講得繪聲繪色，眼睛裏透露出2千瓦燈泡的光芒，比寫論文時的神情還要嚴肅。
“王卿林覺得他倆有緣，兩人又在一起了！還喝了個爛醉！就是昨天，我和她宿舍的人半夜去酒吧擡她回來！”夏雪茗語氣裏帶着睡眠被打擾的憤恨！
“兩個小時就聊這個呢？”
易言感覺故事的篇幅和講述時長有點對不上。
夏雪茗眯着眼睛看向易言，不出聲了。
易言後背有些毛毛的，“你看我幹啥？”
夏雪茗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今天我去她們宿舍吃燒烤，王卿林問你的事情，我以為她只是好奇你的事情，我就簡單說了一下，你從大專讀到研究生，之前還去當老師，所以年齡大了我們三歲。
我感覺很奇怪，為什麽她會問你的事情，我繞着圈問話，王卿林才給我說實情，說他前男友、不，是現男友的室友，叫溫聽，他說他是你的好友，想聯系你，還加了你的微信。”
“我收到過好友申請，那個人說是我的童年鄰居，我覺得很古怪，就拒絕了。”易言實話實說，“難不成是真的？”
張欣悅插進對話，“這圈子繞的，繞來繞去，大家都是熟人。”③
她被忽視了。
易言有些不敢相信，“啊？他真的是——溫聽？！”
“嗯，還問你是不是單身？我說你是，王卿林又說她男友今天傍晚看到你和一個男生一起去小吃街吃飯，那個男的是誰？”
夏雪茗的八卦值簡直要爆表了，“我說遇到的是老張的同門。”
易言說：“溫聽以前呢是我最初的家的鄰居，他家條件比我們家好，他媽媽總是會讓我去他家吃零食，後來他父母去世了，他小姨把他帶走了，之後就再沒見了。”
“沒了？”夏雪茗因為吃到了水瓜，有些悵然若失。
“嗯，就是這麽回事，具體的情況，我也記不太清了，我家四處搬家，”易言的抑郁症雖然治好了，但是記性不如以前，以前的事情也只留大概模糊的印象。
“說起他的媽媽趙阿姨，她人可好了，她會對我笑，還會誇獎我，給我好吃的。我媽看我嘴饞，等我回家了還揍我，趙阿姨知道後，就讓我吃完東西後漱口，給我薄荷糖吃，還跟我媽說，只給了薄荷糖吃。”
趙阿姨是易言童年為數不多的太陽。
易言回憶完過去，覺得好像少了一些東西，腦子顯現出玫瑰花的圖案，可是玫瑰花是用來幹什麽的？
易言冥思苦想，想不出來，甚至有些困意。
算了，今天就這樣吧。
唉？不對，不對，還沒看今天的小說情況。
雖然做了準備，易言的言情小說情況着實不理想。
打開平板，瞧瞧今天還會有什麽莫名其妙的投訴。
不是吧，只是讓男主幫女主蓋個實習工作章，就被舉報了。
怎麽別人言情小說連嘎腰子的情節都能行，我這怎麽就不行呢？！
易言氣笑了。
那些教寫網文的直播間都是這麽說的，網文寫作經驗貼也是這麽教的，怎麽按照寫作模版寫出來的就這樣呢？
翻翻評論，第一條“感覺小說有些恐怖，也不知道為啥”
為啥？因為我之前是寫恐怖小說的！
易言內心吶喊！
老天！你下場雨吧！
辛辛苦苦寫的恐怖小說被停了，寫個言情還逃不掉恐怖的味道！
救命啊！
易言心裏苦，有口說不出。
還好有忠實讀者的鼓勵，心裏好受多了。
夜裏，張欣悅和夏雪茗的動靜吵醒了易言。
“你們在幹嘛？”易言看着趴在窗口的兩個人。
夏雪茗招呼易言，“小言，快下來看熱鬧。”
“樓下有個女的喝多了在哭呢。”張欣悅補充道。
易言迷迷瞪瞪從床上爬下來，走到床邊一起湊熱鬧。
夏雪茗和張欣悅充當起解說員。
夏雪茗：“這女的可能還分手了，喝醉了酒在這發洩情緒。”
張欣悅：“确實，這雨下的那麽大，半夜裏鬧騰，肯定是失戀了。不然的話，學術課題失敗應該不是這個反應。”
“唉，你看，有一個男的過來了。”夏雪茗激動地用手指着樓下的兩人，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被吵醒的易言有點懵，“是不是男主角啊？”
那個男的一把摟過醉酒女生，緊緊抱住她，大聲說道：“他不愛你，可是我愛你啊。”
易言被這句表白尬到了，“……啊？這個不是她男友，這個是……”
張欣悅給出幾種可能，“這是備胎？追求者？暗戀者？表白者？”
兩人抱在一起後，手拉手離開了易言宿舍樓下的空地。
夏雪茗吐槽：“他們把這空地當成戲劇表演舞臺了？”
易言內心竊喜：好素材，我要在小說裏寫上這個情節。
三人回到各自的床上，易言打開手機備忘錄，寫了兩個小時後才放下手機。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④
靈感會出現在很多人的腦子裏，有的人會寫出來，有的人不會。
易言記性不好，一有靈感就抓緊記上，不然就忘了。
幸虧研二沒啥課，不然就耽誤上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