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歡一個人，怎麽就是舔狗了？
喜歡一個人，怎麽就是舔狗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你不要悲傷，不要生氣!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普希金①
（俄）亞歷山大·普希金著；劉文飛譯.普希金詩集[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第248頁
高承望從家中的店鋪實習回來，看見洪亮和李鴻坐在溫聽旁邊，像兩只狗逗貓玩一樣。
“我也沒什麽想法，就是……就是想親近她。”
溫聽說話吞吞吐吐。
洪亮翹着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一件丢臉的事情，幹嘛吞吞吐吐、扭扭捏捏？”
“喜歡？”溫聽歪着頭，像聽不懂話的小狗，有些好奇，“什麽是喜歡？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李鴻在一旁接話：“就是你每天無時無刻都想着她，吃飯時候想着她，寫代碼的時候想着她，打游戲的時候想着她，睡覺的時候還夢見她。”
“你等會兒，你不對勁！”高承望聽完李鴻的話，用手示意讓溫聽別說話，“李鴻，你也沒談過戀愛，你怎麽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
“對啊！”洪亮反應過來，“你咋知道的？”
李鴻漲紅了臉，“我沒談過戀愛，不代表我沒有喜歡過女孩子啊？”
“可你之前也沒說過你暗戀過的人啊？”洪亮不依不舍，“你也有喜歡的女孩子啦？”
李鴻不說話，臉熱得可以用來煎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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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聽看着李鴻紅到發紫的臉，笑着岔開話題：“如果說喜歡的話，好像也不算，我只是……”
溫聽想了想接着說道：“我只是覺得——嗯，童年的時候一起玩，在我家出事的時候，她照顧我，我就——嗯——就……”
嗯了半天，溫聽也沒說出個啥來。
“所以你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高承望一聲定音，對溫聽雜亂的心緒快刀斬斷。
看溫聽這幅樣子，洪亮嘆了一口氣，“平常你做事都是卡卡幹脆，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今天下決定，明天就動手。遇到和這女生相關的事情，你連話都說不清楚。看來這女生在你心裏——确實有一些地位。”
說完，洪亮盯着溫聽有些愣的面龐，笑道：“兄弟你現在這幅樣子，就像我寫畢業論文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聽默默說出一句：“人與人的相處是講究緣分的，沒有緣分啥都白扯，也強求不來。”
“那你覺得你和她有緣分嗎？”高承望問。
“有啊，”溫聽眼睛明亮，“當然有緣分啦，小的時候是鄰居，家門都是門對門，多年不聯系，突然遇到了，這不是緣分嗎？”
高承望掏了掏耳朵，“你都覺得和她有緣分了，還嘴硬不喜歡她。你的嘴真是比死鴨子還硬！”
溫聽默不作聲，低着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做事情之前，總得搞清楚自己心裏究竟想要什麽，想明白了，才能更好的完成事情。
想得稀裏糊塗，做得亂七八糟，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慘不忍睹的結果是必然。
溫聽抿抿嘴，擡起頭，鄭重地說道：“我喜歡她，我确實想追她。”
鐵樹開花，可喜可賀。
洪亮從手機對話框裏擡起頭，“你想通了？”
高承望從票據堆裏發出聲音：“你下定決心了？”
李鴻從假裝打游戲的姿态裏抽身，“你願意正視你的內心了？”
溫聽一副大義凜然，好像要去做學術彙報一般，“是的，我要去追從小就喜歡的女孩子了。”
高承望一臉驚奇：“從小就喜歡？”
對于高承望的反應，洪亮滿臉“你不懂”的不屑，“兩個人天天呆一塊處，就算是條狗都會有感情。”
高承望“啧”了一聲，“什麽爛比喻啊！你讀點書吧，你都要去中學做體育老師了，你不看點書怎麽行？！”
“咱頭上有人，沒問題。”洪亮表面無所謂，偷偷打開手機，找到已經考編上岸的師兄的微信，翻看他最近的朋友圈。
翻看了幾眼，心裏有數後，洪亮放心地接着對溫聽說：“既然你喜歡她，我作為你的兄弟，願助你一臂之力！”
溫聽很開心，好像得到了諸葛亮的劉備一樣，“好啊，你談戀愛的經驗多，一定只知道怎麽追女生，怎麽和女生相處。”
溫聽也是昏了頭，洪亮的戀愛經驗哪裏是他能用的。
洪亮清清桑，假裝自己是一個戀愛導師，“你之前被拒絕加微信，沒關系，一回生二回熟，你再試試。追求人這事死纏爛打。俗話說的好，‘女追男隔層山，男追女隔層紗’，唉？”
洪亮說着說着把自己說蒙了。
高承望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怼洪亮的機會，“說錯啦，是‘男追女隔層山’啊！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就你這文化素養還當老師，還考教師編制，你別耽誤學生了！”
洪亮不服，“我是體育專業的，當體育老師，又不教語文，不耽誤事。話說回來，你說我行，你別帶着其他體育生或體育老師下水，就我一個人這樣，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高承望也不退讓：“我剛才只說了你一個，我可沒說別人，是你把你所在的群體帶進來的，你少給我戴帽子。”
“別吵了，”溫聽制止兩個人的拌嘴，把手機伸出來給大家看，“我又申請了一次，她怎麽還還是沒通過啊？”
三個人頭擠過來，看了看灰色的“已拒絕”，寝室一陣靜默。
洪亮锲而不舍：“要不你再試試？”
高承望一臉鄙夷：“再試也沒用，那女生防備心很重的，你那剛複合的女朋友不說了嗎？那女生之前被人栽贓陷害過，還遭受了三年的校園冷暴力，怎麽可能因為別人說了幾句話就相信呢？”
溫聽微微一笑，身體周圍好像散發出一圈圈粉紅色的氣泡，“防備心重好啊，現在社會詐騙手法層出不窮，女孩子多危險啊，防備心重，省得被騙，挺好的。”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可以作為被誇獎的理由。同樣，當一個人讨厭另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什麽都不做，即便是呼吸，那都是十惡不赦的罪孽。
李鴻提議：“既然她在網絡上不通過好友申請，你要不去線下找她？”
溫聽覺得李鴻的建議很對，當下決定明天就去找易言，随之而來引起了新的問題。
“我明天去見易言的時候，要不要去帶一份禮物過去？”
溫聽的問題很誠懇。
高承望按照過往的追求經驗搶答道：“當然得帶呀！去見喜歡的女生當然要準備禮物，而且得是隆重且貴重的禮物！”
洪亮不理解，“你沒事吧？隆重的禮物？溫聽和那女生多年沒見，去加那個女生的微信，那女生還以為溫聽是個做銷售活動的騙子呢？本來她就覺得溫聽是個騙子，這樣一整不就加重了那個女生的猜疑了嗎？”
高承望好像收到了侮辱一般，認真說道：“我可是有七年追女生的經驗，你可不要小瞧我？”
“七年？！”
不僅是洪亮，溫聽和李鴻都愣住了。
“是啊，我暗戀了一個女生三年，追了她七年。”
高承望故作鎮靜地坐下。
溫聽先反應過來：“那之前怎麽都沒聽你說過這件事呢？”
高承望把頭仰起四十五度，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很深情：“我不想讓我純粹的愛情收到玷污。”
洪亮按捺住反胃的感覺，問：“那你為啥現在說了呢？”
高承望看向溫聽，好像尋到了知己一般：“因為我發現，原來有人和我一樣愛一個人跨越了時間。”
溫聽一激靈，“呃——其實，我也沒那麽深情，也不是一天到晚都那麽想她，該上學上學，該工作工作，只是閑下來的時候偶爾會想她。”
李鴻看着高承望，弱弱地問一句：“按照你說的話，那你差不多從高中就開始暗戀那個女生了？”
高承望驕傲地站起身，好像一只每天都會按時打鳴的大公雞。
“是的，那個女孩是我的高中同學，我暗戀了她三年，大學之後就一直追求她。在她單身的時候給她買東西，雖然都被退回來了，在她失戀的時候安慰她，雖然她只回了我一句‘謝謝’。這也不能阻止我對她的愛，如滔滔江水不可阻攔！”
好一場抑揚頓挫、充滿感情的朗誦！
“高中就認識，那你為啥高中就追呢？”洪亮納悶兒地眨眨眼。
高承望：“那不是影響學習嗎？”
“你清高，你熱愛學習，你牛逼。”洪亮發出不屑的嗤笑：“你如此熱愛學習，就考了這學校？她呢？”
“留學了。”高承望滿嘴苦澀。
“啊哈哈哈哈哈哈——”洪亮爆發出響亮的笑聲，“想當舔狗都舔不到。”
高承望拿起水杯喝口水，“富二代也是要讀書的好不好！不讀書怎麽繼承家業！”
洪亮嘲笑高承望：“你不就是個舔狗嗎？說得好像很深情一樣。”
高承望反擊：“你一個濫情的人，是不會懂得我們專情的人的深情。”說話頓了頓，補充道：“就算我是個舔狗那又怎樣！為了我喜歡的人，我願意付出一切！”
“亮仔，你飽漢不知餓漢饑。”溫聽的不服氣很小聲：“給喜歡的人表達愛意，怎麽就是舔狗了？”
“就是就是。”李鴻用更小的聲音擁護“舔狗論”。
洪亮簡直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三只舔狗，沉默不語。
他覺得自己不夠舔狗，而和這個宿舍格格不入。
洪亮嘗試找回聲音：“原來富二代也有戀愛腦的舔狗。”
高承望擡高下巴，用鼻孔審視洪亮，“我富二代的身份和舔狗有什麽沖突嗎？不要拿标簽把人分類。”
洪亮冷笑：“知道了，純愛戰士。”
就在高承望和洪亮吵得難舍難分之時，宅男李鴻再次上線：“不送貴重的禮物，送花會不會同樣太隆重了？聽你們的分析，感覺那個女生挺低調，會不會讨厭這種大張旗鼓了？”
溫聽覺得李鴻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那我明天先去找她聊聊天，加回微信，之後再多聯系。”
洪亮點頭贊同，一臉損出地問高承望：“你追了七年，這意思不就是——你現在仍然沒追到嗎？”
“是啊，”高承望看着溫聽：“雖然我沒有成功經驗，但是我有極為豐富的失敗經驗啊！失敗是成功之母，你可以從我的失敗經驗中總結教訓，然後取長補短，最後成功！”
“啊？”溫聽愣住，心裏想：我才不要一直追不上呢。
洪亮開始八卦：“你是富二代，怎能追不上？那個女孩更有錢嗎？”
“是啊，我家的生意只是做滿了一個省，但是她家生意做到了全國。”高承望有些低落，“她交往的對象都是那個圈層的，她家富了三代了，我家和她家一比就是個暴發戶。”
高承望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苦笑道：“她家的人嘲笑我是個賣鴨子的，說到底，她家還是個賣衣服的呢。沒有我這個賣飯的，他們賣衣服的不得餓死。當然，沒有賣衣服的人，人也沒有臉面。”
說完，他用手拍了拍溫聽的肩膀，“不得不承認，我很羨慕你，你心裏的那位沒那麽難追。”
溫聽道：“難不難追和心儀對象有沒有錢沒有直接關系。你要是配不上人家，那就去努力配得上。我的經濟條件比她好，那也不一定就是她高攀我。更何況，我父母還去世了呢，按照她家那邊的相親條件，我還配不上她呢。”
許城思想封建傳統，認為孤兒的命硬，對親人不利，婚配的時候不會首選孤兒。
宅男李鴻再次上線，“要不你先讓洪亮女朋友打聽一下，那個女生哪天去圖書館？幾點去？後山小路怎麽走？打聽清楚了，你再跟着洪亮從山上小徑上進師大。”
溫聽點頭，看向洪亮。
“沒問題，這事包在兄弟身上。”洪亮像一只大猩猩把胸脯拍得響當當。
“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聽了一圈的建議，溫聽覺得李鴻更可靠一些。
李鴻停了趕緊擺擺手，“不不不，我不出門，我、不、不、去、去、去師大。”
比起剛入學的時候，李鴻的社恐有所好轉，但也沒有達到到正常人水平。
溫聽看了看三位室友，一個宅男社恐見光死，一個富二代追求七年無果，一個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
三個人，一對半的“卧龍鳳雛”。
溫聽不禁感慨，他好像能夠理解劉備當年沒能一統天下的原因了。②
洪亮發現李鴻電腦不斷閃着消息，湊近一看，“鴻哥，你啥時候有個游戲名叫‘滿山猴子我腚最紅’啊？這個給你發消息的‘滿池王八我頭最綠’是誰啊？”
李鴻推開洪亮，久不見陽光的白淨臉龐紅得好像猴子屁股，即便是宿舍低瓦數的燈光也遮掩不住的羞澀。
“沒誰，沒、沒有、沒有誰，沒有沒有。”
邊說邊搖着頭，嘗試用手遮擋住電腦屏幕。
洪亮雖然粗枝大葉，看李鴻的表情也知道不對勁，說：“冬天快到了，不是春天快到了，咋的了這是，這個冬天就好像春天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