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故鄉》魯迅①
魯迅著. 魯迅全集第1卷墳熱風吶喊[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5.第501頁
洪亮打聽到進師大的小路，帶着一心求愛的溫聽，以及為了湊熱鬧、家裏新店開業也不去盯着的高承望，三人“翻山越嶺”。
“哎呀我的媽，真的有人會為了追愛，硬是翻山越嶺啊！”洪亮手裏拿着溫聽買的礦泉水，說着就唱了出來：“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②
“別唱了，把保安招過來了。”高承望制止洪亮唱歌。
洪亮不以為然，喝了兩口水，“那咋了，我朋友說了，這條路學校知道，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前封校的時候，他們就從這條路出去，學校也沒把他們咋的。”
溫聽跟着洪亮來到師大後山都驚呆了，無數腳印壓出來的“小路”非常明顯。
原本沒有路，但是學生走得多了，硬生生踩出來一條路。
溫聽謹慎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引來了保安，把這條路堵死了，其他人也沒法走，咱們不能走。畢竟是師大的路，惹到麻煩就不好了。”
高承望語氣涼涼，“把別人的路堵死了，也就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③
洪亮不耐煩：“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來到了山下，溫聽看了看師大的校園地圖，“按照地圖上的指示，沿着這條路直走就是山上圖書館了。”
洪亮大步走在前面，“我對象打聽過了，那女生今天下午有課，她早晨八點出門，一上午都會在圖書館，下午直接去上課，咱們這個時間過去差不多能碰到她。”
溫聽握緊拳頭，“我要當面和她說清楚，我不是騙子！我是她的童年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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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山上圖書館，看到圖書館下面的食堂，高承望給洪亮打眼色：“真不愧是坐擁七所食堂的‘吃飯大學’，洪亮走，咱倆一起去嘗嘗師大的飯怎麽樣。”
洪亮接收到訊號，“行，嘗嘗鹹淡。”他轉頭對溫聽說：“你過會兒來找我們倆。微信聯系。”
告別後，溫聽擡起腿一步跨三個臺階，內心忐忑不安。
會不會這次還是錯過？
她會不會忘記我了？
她要是還是覺得我是騙子怎麽辦？
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失禮？應該買些禮物的！
女孩子都喜歡禮物，不是嗎？
下次一定得帶上！
溫聽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內心暗自懊悔。
師大山上的圖書館剛建好，門口沒有刷卡機，任何人都可以進。
看着圖書館的門，溫聽忽然有些害怕。
多年沒見，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好呢？
你好，我是溫聽。
不行，太陌生了。
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不行，沒頭沒尾的，太奇怪了。
還記得我嗎？我是溫聽，我家和你家以前是鄰居，你以前經常來我家吃零食。
不行，好像有點攜恩要挾的意思。
就在溫聽在圖書館門口演繹內心大戲的時候，易言背着書包從圖書館內走了出來。
冬季将至，氣溫不似十月那麽溫暖，一陣風吹過，冷意襲來。
易言把身上的灰色衛衣拽緊，絲毫沒有在意身旁的溫聽。
溫聽看見易言從身旁經過，愣了一下，轉身追上去：“同學！”
易言挺住腳步，她在這學校的外界交流很少，如果被攔住那應該是需要幫助吧。
“同學，你有事要幫忙嗎？”她說。
溫聽很開心，她沒變，還是那麽樂于助人。
“呃，不是的，同學，呃——我那個——”
溫聽緊張到聲音顫抖，“我是溫聽，小時候咱們兩個住在對門的，我們經常在一起玩的，那個溫聽，溫柔的溫，傾聽的聽。易言，你還記得我嗎？”
說完，溫聽忍不住用牙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一口氣。
看着男生說話結巴的樣子，易言露出友善的微笑，“你別緊張，我記得。”
山上圖書館更加開闊，有一個寬闊的露臺。
易言一邊點頭，一邊引着溫聽向露臺走去，“我們到那邊說話吧，站在圖書館門口容易擋住別人。”
“好啊。”溫聽順從地向前走去，易言故意慢走幾步，看着男生脖子後面有一顆紅豆大小的痣。
易言在心裏嘀咕：小時候的溫聽确實在後頸部位有顆痣，幸虧今天他穿的不是格子衫，不然看不見這顆痣，還确認不了人了呢。
“易言，我前段時間去烤肉店吃飯，碰到了你，還跟你說話，不過你沒認出我來。”溫聽提起烤肉店的重逢。
“哦，我那個——”易言一時語塞。
怎麽說呢，易言在于別人交談時都不敢看對方的臉，就算看也是一眼掠過，加上記憶力不好，人的樣貌和名字根本對不上，下次遇見，都認不出人。
雖然這種習慣經常帶來不便，但是她改不掉。
“我，呃——嘿嘿——”易言只能裝傻打馬虎眼，裝傻那麽久，演技爐火純青。
溫聽看到易言尴尬的樣子，拿出手機說：“要不咱倆加個微信吧，以後好聯系。”
“哦，行啊，”易言拿出手機，“呃，那個前兩天有人加我，我以為是騙子呢哈哈哈~”
易言不善言辭，更不擅長圓場，她只會在尴尬的局面上，讓場面更加尴尬。
聽完易言的話，溫聽也尴尬一笑，“嘿嘿，那個人就是我，我——”
怎麽解釋呢？說來話長？
多年未見，兩個人的人生軌跡有很多不同，該怎樣拾起曾經的時光？
易言和溫聽相視一笑，易言先開口：“我現在要去上課了，這節課我要做學術彙報，得提前到教室準備，教室在山下離得遠，那要不——”
“等你有空，我們在手機上——呃，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就像小時候一樣。”
溫聽平和又有些着急的嗓音暴露了他的心緒。
看着溫聽的臉，他的眉目平和，有幾分趙阿姨的模樣。
易言想起了趙阿姨，有些想念趙阿姨了。
“好哇，”易言爽快地答應了溫聽。
走下臺階，易言向溫聽告別。
溫聽看着易言漸行漸遠的背影，火紅的楓葉一片片飄落，伴随着枯萎的梧桐葉一起墜落。
火紅色的顏色驅走涼風的寒意。
溫聽恨不得跳起來，就像小時候那樣。
走進食堂大廳，他看見洪亮和高承望，伸手向他們示意，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現在的他如同向日葵一樣散發着光芒。
“兄弟，你臉上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高承望用筷子扒拉扒拉碗裏的蘭州拉面。
溫聽把自己的“成就”告訴洪亮和高承望，“我成功加上了她的微信！”
像是一個考試得了滿分的孩子向父母炫耀一樣，把微信添加好友成功的頁面展示出來。
高承望開啓“酸言酸語”模式，對洪亮開玩笑道：“這只是要了個微信，就開心成這樣，要是在一起，電熱廠都不用工作了，直接從溫聽那裏接電，整個城市都燈火通明。”
剛吃完飯的洪亮笑到打嗝，“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咳了幾下，“兄弟幫你聯系上你的心上人，你倆怎麽發展就看你自己了。”
溫聽抱拳感謝：“感謝兄弟幫忙，今天就請你吃飯……”
“今天不行，改天吧，我今天得去和女朋友吃飯。”洪亮直接打斷溫聽的話。
溫聽聳聳肩，“那就改天吧。”
高承望從小包紙巾裏抽出一張紙擦嘴，“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洪亮看見了高承望的紙，火速出手在高承望收起紙巾前抽出一張，擦自己的嘴。
“我導師最近在催我的畢業論文，我先去把畢業論文整一整再說，”溫聽說着說着就笑了，“這一段時間先和易言聯絡感情，聊一聊，不然突然請她吃飯太突兀了，我怕她不答應。”
高承望問溫聽，“你倆沒聊多長時間啊？”
“沒有，她說她要做彙報，教室也離得遠，得提前去準備，我就跟她告別了。”溫聽老實地回答。
聽了這個回答，洪亮本來攤着的坐姿立馬端正，“不是啊，兄弟，你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說，她的意思是你去送一送她，和她一起去教室呢？”
溫聽抓了抓頭發，“和女生交往，不就是順着她的話做嗎？她說她要早點走，我就和她告別了。尊重女生的意願嘛！”
“可是有的時候，女生不願意直接說，有的時候是在說反話呀。”洪亮語重心長地如同戀愛大師一般。
溫聽摸了摸腦袋，“那我下次送她？”
高承望把溫聽從歪路上牽引回來，“別聽他的，你根據實際情況而定，他之前談的對象和你喜歡的那個不是一類人，他的法子不能奏效。你快點餐吃飯吧，都快一點鐘了，還沒吃飯，這家蘭州拉面不錯，你點一份嘗嘗。”
溫聽起身向蘭州拉面窗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