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感謝辣條救我狗命
感謝辣條救我狗命
人的一生中,最光輝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的那天,而是從悲嘆與絕望中産生對人生的挑戰,以勇敢邁向意志的那天。
——福樓拜①
福樓拜著;沈志明編,丁世中譯.福樓拜文學書簡[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第227頁(附錄)。
疫情期間,學校為了減少意外事件的發生,提前了靜校②日期,除了參加教師資格證考試的學生以外,其他學生在7號之前必須離校。
蘇省的教師資格證面試定在了每年1月上旬,易言就讀的師範大學必然成為了考試地點。
張欣悅一臉笑嘻嘻,邊收拾行李箱邊對易言說道:“你知道咱們學校為了保住考點做過什麽事嗎?”
如果一個考點的考試通過率連續很低的話,就會被剝奪考點資格。師範學校的師範生多,如果不是考點的話,學生會有不少麻煩。
易言邊用平板玩游戲邊問:“幹了啥?我猜肯定不是什麽好點子。”
“學校要求咱們學校的學生,師範生報考本校考點,非師範生報考其他考點。”一旁的夏雪茗打開衣櫃,把不穿的衣服用收納袋整理好,放進快遞箱裏。
熱愛整理事業的夏雪茗每到寒暑假就會整理東西,把不用的東西寄回家,以此确保宿舍整潔,也不用在回家的路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了。
獅子座的易言和白羊座的張欣悅才不這麽幹,這兩人懶得要死,所有東西都放在宿舍,東西再亂也無所謂。
易言冷哼一聲:“是學校能想出來的馊主意。”
有的時候挺佩服學校的,主意馊歸馊,至少是個辦法,缺德但有用。
“小言,你走之前別忘了給我的花澆個水。”張欣悅圍好圍巾,背上鼓鼓的背包,推着行李箱,準備走了。
大學生返鄉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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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用手比出“OK”:“沒問題!”
夏雪茗寄完快遞,當天也走了。
易言非要等到靜校的最後一天再走,能拖一天是一天。
收拾好行李,給張欣悅的花澆了水,确保宿舍窗戶是關閉的狀态,她拖着老舊的行李箱離開。
這個行李箱還是高考結束,大專開學前買的呢。
易母以在本地上學為由,不給易言買行李箱,讓她拿着高中時使用的麻皮袋子去。
高中時的易言十分羨慕那些有行李箱的同學,只是當時離家很近,坐公交車20分鐘就到了,沒必要買昂貴的行李箱,幾塊錢的麻皮袋子能用好久。
大專快開學了,易母在易言的百般央求下花了60塊買了一個小型行李箱。
那60塊的價格是易母和店主來回講價的結果。
“你看我對你多好啊,給你買了一個行李箱,你可得記得啊。”
易母的話語和那天的落日,伴随着街上的香辛料氣味混在一起。
如易母所願,易言深深地記得那天的情景。
現在想來,她覺得自己很傻,她明明在高考之後做了兼職,還把兼職賺來的錢交給易母,讓易母彙入學費卡裏。
她以為那叫“孝順”,那叫“懂事”。
她太自以為是了,她錯了,她應該把錢放到自己手裏。
現在的易言拿到獎學金,校外做兼職掙到了錢都不會告訴父母,她從不說自己手裏到底有多少錢。
因為易父和易母會把易言手裏的錢當做自己的錢。
研究生每年都有一萬二的獎助學金,易父知道了,當易母問易父要錢交社保費時,易父說:“易言手裏有獎學金,你去問她要。”
易言從易母嘴裏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很寒心。
縱然知曉父親是個薄情的人,易言還是很難過,她覺得自己是被圈養的豬仔。
如果圈養的母豬産仔了,豬仔不是母豬的,是圈養母豬的人。
在易父易母的眼中,易言是他們的私有財産,并非獨立個體,不具有人的屬性,易言的一切財産都屬于他們。
易言沒搞明白,她不是被圈養的豬,養豬的人至少會好吃好喝地供養,不會讓豬幹家務活。
不要去幻想他人會來拯救自己,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只會收到失望。
易言從父母那裏積攢了太多的失望,在看透父母後,她曾經想過,好好讀書,然後工作,最後離開這個永遠無法改變的家庭。
現實生活,哪裏會像小說那般輕松容易。
血緣親情,哪裏是說斷就斷的,就像張愛玲說的那樣:
“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③
7號靜校,易言在6號下午坐上了回家的地鐵與公交車。
盡管學校和家在同一座城市,兩個地點之間的路程可不短,她要先坐地鐵再坐公交車,總共要花費2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到家。
夏雪茗笑話易言:“你回家的時間和我坐高鐵回家的時間一樣。”
易言的家許城在蘇省最北邊,夏雪茗的家蘇城在蘇省最南邊。
回家的路程太遠,也是易言不想回家的原因之一。
比起公交車,易言更偏愛地鐵。
讀研一的時候,地鐵還沒開通。
學校門口的那條公路一直處于維修狀态,從來沒修好過。
易言回家坐公交車,像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有的時候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甚至會彈起來,頭頂撞到車頂。
公交車走走停停,速度非常慢,不如地鐵快。
到了研二,學校附近的地鐵線路開通了,回家的路程就快多了。
7分鐘一班,比公交車等待時間縮短了一半,同樣的路程只要20分鐘,比公交車速度快了一半。④
坐地鐵還不會暈車,比起公交車,易言永遠會選擇幹淨的地鐵。
遺憾的是,地鐵有一個小缺點:地鐵口在學校附近的那一站取名“師範大學”,實際在商業廣場旁邊。
易言拖着行李箱走到地鐵口,需要花半個小時的時間。
即便如此,易言也願意。
暫時告別了時尚的商業廣場,易言拎起行李箱站到電梯上。
向下。
轉彎。
通過地鐵安檢,易言看了看安檢員。
呵,還是老樣子。還是一群十幾歲、不到二十歲的年輕面孔。
刷票。
繼續向下。
看了一眼地鐵的等待時間,五分鐘,等待地鐵到來。
易言之前也做過地鐵安檢。
是被騙去的。
本科畢業後,第一次考研失敗的易言在父母的要求下,在一家晚輔導班找了兼職,白天的時間用來準備教師資格證的考試。
不喜歡教師工作的她,每天咆哮得像極了被閹掉的野狗。
(流浪在外的野狗,尤其是公狗,如果被閹了,是會被嘲笑和欺負的。)
路邊的野狗都比她活得有骨氣,比她敞亮。
她以為自己讀到了本科,人生就有的選,這是她的幻覺,她壓根沒得選。
命運好奇妙。
就在易言被父母勒緊脖子上的牽狗繩時,快要窒息的她在輔導班的教輔資料裏翻到了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期末考試複習試卷!
想必是之前來兼職的大學生夾在裏面的。
晚輔導班會找兼職的大學生來做老師,比起社會人士,大學生更便宜、更負責、更好說話、更容易扣工資。
那張複習試卷是半張殘頁,只有一道詩歌賞析題,那首詩是戴望舒的《雨巷》⑤——
……
我希望逢着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着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ch chú)着
冷漠,凄清,又惆悵
……
答題線空白。
“咚——咚——咚——”
她的心髒再次跳動。
自從畢業回家後,易言就再也沒有開心過,此刻看到詩歌的她有一種複活的喜悅。
“我想,我還是喜歡文學。”
“我還是想和文學在一起。”
“就算我沒有天賦,就算沒有未來。”
“哪怕是在文學身邊多一秒鐘,那一秒鐘我都是幸福的。”
從那天起,易言決定放棄教師工作,再次準備考研。
幸運的是,教師資格證面試沒有通過,易父易母暫時不再強求易言去做老師了。
易言在網吧找了一份收銀員的工作,并着手準備考研的事情。
幸虧網吧的小夥伴都很照顧易言,易言也改變了自己曾經對網吧的偏見。
她曾經以為裏面的人都是壞人,其實也不盡然,他們學歷不高但人很好。⑥
易言的平靜日子還沒過多久,易母通過算命的聯系到一份地鐵安檢員的工作。
寺廟都是有錢人去的,犄角旮旯裏的破爛算命攤子才是窮人的歸宿。
曾經有網友問:“那些不喝酒、不抽煙的女生在人生低谷期幹什麽呢?”
有人回答:“她們在算命。”
低谷期的易言和易母一樣迷上了算命。
大專的時候,由于得了抑郁症,易言頻繁生病⑦,易母覺得易言不正常,帶易言去算命。
算命的說易言婚姻不順。
易言很難過。
因為她從小受到的教導就是:婚姻,是女人的一切。一個女人如果婚姻不順,那就意味着天塌了。
本科考研失敗後的易言,因為看不到未來的路,再次跟随母親去算命。
易母問:“你看俺閨女幹什麽活好呢?”
算命手裏握着一把香,透過煙看着易言道:“賢妻良母。”
易母聽了驕傲地哈哈大笑,而易言心底泛起一股悲涼。
在接受了本科的人文教育後,易言不想一輩子都圍着家庭轉,像一頭拉磨的驢永遠在原點轉圈,易母就是個例子。
易母年輕時唾棄算命,現在她老了卻迷信算命。
她的生活太苦了,又沒有擺脫現有生活的能力和勇氣,只能将無法逃脫的苦難歸為命運。
可以說,為了緩和生活的苦澀,算命的謊言更能安慰她,謊言中的美好未來為她續命。
或者說,她能活着,全憑封建迷信吊着一口氣,寄希望于對面談話的人能夠看在20塊錢的份上,安慰她,帶來一些心理慰藉。
有錢人才能去看以秒計費的心理醫生,看不見前路的窮人走投無路了,只能去封建迷信,科學和理智讓他們看不到未來。
算命時,易言明白了什麽叫“衆生皆苦”:
有大學教授因為孩子肚子裏的東西沒長全,四處求醫不成,只能找神婆;
有富商腰纏萬貫,孩子卻是個智障;
有孩子得了精神病惹事,擔心進精神病院受欺負,偏去找求神弄鬼的。
在走投無路的人眼中,算命的,就是“神”的代言人,他們無所不能。
當算命的告訴易母,她有進入地鐵系統的人脈時,易母一廂情願地相信了。
算命的介紹了一個騙子,騙子說了地鐵工作有五險一金,只需要交兩萬塊錢就能買到這個“鐵飯碗”。
在許城的父母眼中,除了體制內的工作即教師、護士、公務員,其他所有工作都是不正經工作。
易父從煤礦下崗,礦上給了十萬的結算金,易母從裏面拿出兩萬,交給了騙子。
易言從不相信這種事情,多次提醒易母。
易母煩躁地罵易言:“本科畢業了,也不找個正經工作!我為你着想,替你打算,還有錯嗎?這一切都還不是為了你!”
易言是個廢物,她知道自己的無能,只能閉嘴。
當易言上崗之後才發現,這根本是一場騙局。
地鐵安檢是被外包出去的,沒有五險一金,安檢公司要求員工上崗前簽了放棄五險一金的保證書。
每個月的工資只有2300塊,并且勞動合同裏寫了上下班過程中出意外不算工傷。⑧
上了六天班之後,易言确定了安保公司的異常。
公司的領導做事糊塗,公司管理混亂,其他安檢員大部分都是初中和中專學歷,都是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人,有的還沒到十八歲。
上班後的第七天晚上,易言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中。
第二天醒來,她告訴易母這個夢,易母告訴她辭職別再去了。
迷信的易母認為掉進坑裏屬于不吉利的事。
在這一系列的糊塗事件之後,易言和易母大吵一架。
“我本科畢業的時候,我不想做老師!你非逼着我做老師!
我做了老師你還不高興,你嫌棄我不是編制內的。
我決定考研了,你又讓我去當地鐵安檢員!
我那麽多次提醒你,這是一場騙局,你根本就不信!”
易言對易母大吼。
易母滿臉的無所謂:“那怎麽辦呢?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不是要考研嗎?那就去考研呗。”
直到那個時候,易言才明白:
即便是把自己最珍貴的青春被母親耽誤了,母親永遠不會對她有一絲的愧疚,就像母親永遠對弟弟抱有愧疚之心一樣。
很久之後,易言才明白,對易母來說這是一筆“劃算”的“好計謀”。
易母拿着易父的結算金和易言的青春去完成她的願望。
如果事情成了,易言真的在交通系統有份好工作,那就是易母的功勞。
子女有了體制內的工作,她出門誰不高看她一眼?她腰板子也硬氣一些。
女兒多虧了她才能進體制,沒有她哪有女兒的好日子過?女兒還不感恩戴德?
如果事情是假的,賠的是丈夫的結算金,丢的是女兒的寶貴時間。
無所謂!她本人沒有任何損失。
如果易父和易言找她算賬,她可以說是為了女兒好,才上了當。
她是為了這個家!她理直氣壯!
時至今日,易母絲毫沒有後悔。
“你們說錢白花了,我一點兒都不這麽覺得!就是因為那場騙局,你才能去那個地方住,那是東南方,旺你的運勢,你才能考上研究生!”
當初在地鐵站上班,易言在那附近租了房子。之後也沒退租,幹脆在出租房裏備考。
易母害怕易父會唠叨她亂花錢,和易言說:“別和你爹說你辭職的事情,你直接在那裏看書就行。你沒錢了,就跟我說。你先花保險錢。”
自易言一出生,易母就給她買了一份保險,那年她24歲可以從保險公司取出兩萬塊。
易言聽了易母的話依舊當真了,她真的以為易母會給她錢。
從第三者角度旁觀,易言真是愚蠢到極致了。
從小,易母就是用謊言一次又一次欺騙她,易言總是天真地認為:她和母親是存在血緣關系的,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她的母親不會騙她,然後一次又一次上親情的當。
在12月份全國研究生招生考試的前一周,交完房租的易言沒有錢了,回到家裏。
易母笑着問:“呦,你回家來幹什麽?”
考研期間,易言每個月都會回家三次,洗澡換衣服,作為休息。
這回不一樣,保險錢全都花光了,回來要錢的易言語氣輕快地對易母說:“因為我錢花完啦~給我點錢吧~”
她想跟母親撒嬌,用一種開玩笑的方式。
易言好像沒有開玩笑的運氣,每次開玩笑的下場都很慘烈。
易母瞪着易言,冷哼一聲:“一回家就知道要錢。”然後,轉身離開。
易言好像沉落了深淵。
在考研的前一周,在她将信任再次賦予母親的時候,在她最需要母親的幫助的時候,她的母親再次拒絕伸出援助之手。
深厚的感情是在困境時培養出來的。
在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伸出手把她拉回到正常生活中的那個人,是恩人。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當易言站在懸崖邊上時,易母選擇推她一把,讓她落入深淵。
她不希望女兒飛走。女兒應該和母親一樣,一起生活在泥潭裏,這是最好的結局。
易言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的考前焦慮,被親情的失落踩在腳下。
她真的很想擁有親情,可惜,她命不好。
易言之後好好算了算,易母對她的好臉色是有前提條件的。
易母只會在她過得順風順水的時候出現,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就剛好消失了。
易母在易言離開之後,發來兩條微信語音。
第一條是“易言,你不能這樣,你不能一不高興就離開家……”
聽到這裏易言不想聽了,她很疑惑:
為什麽我不高興不可以表達出來?
為什麽我不高興了不可以反抗?
連離開家這個不具有傷害性的行為,都不可以有嗎?
第二條是“那你想要多少錢?你說,我給你轉過去。”
易言聽到這兩句删除了兩條語音,不再回複,她知道易母不想給錢。
因為真正想轉錢的話,會直接轉錢過來,不會問要不要轉錢,也不會問轉多少錢。
易言本以為考研之後,可以去打工,生活還是能過得去的。
沒想到爆發了疫情,全國暫停。
易言落魄地用着手裏僅剩的錢湊活度日,被封鎖的期間,一天的生活費還有10元。
為了節省,一天吃一頓飯,學許三觀⑨躺在床上不懂,節省力氣。
房東奶奶發現易言吃得不好,特地送來了一袋蠶豆。
從小就被教育不準接別人東西的易言婉拒了。
她都快被餓死了。
還守着家庭規矩呢。
最後,家裏還是只剩大米了。
她很慌,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天晚上,她夢見了自己從大米袋子下面翻出了一包辣條。⑩
夢醒後,她去翻大米袋子,結果真的發現了幾包辣條。
就着辣條,易言吃着大米飯。
真幸運!我還有辣條可以配大米飯吃哎!
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疫情緊急風控期間,易母曾打過一個電話,問易言:“地鐵還開嗎?一個外地阿姨想回家過年,但是交通暫停出不去了。”
至于她的生死,她怎麽過活,易母從沒有過問。
就這樣捱過了兩個月,研究生筆試成績出來了,易言過了筆試,她向易母低頭要生活費,之後她把辣條拌飯當成笑話講給易母聽,易母笑得很開心。
鬧騰了這麽久,還不是得低頭跟她要錢?
吃了這麽多的苦,活該!
誰讓你敢反抗父母?這就是反抗的下場!
多可笑啊!這是一個多麽好笑的笑話呀!
易言的心早已寒透了,又怎麽會難過呢?
在易母眼裏,易言的努力一文不值,她始終堅信是神婆的法術讓易言考上了研究生。
易言不這麽認為。
她認為自己能夠考上研究生,是保險金保證的吃住條件,是自己每天背書到深夜,是學姐的鼓勵和輔導,是老天庇護下的身體健康,是房東送來的蠶豆,是努力和幸運的綜合結果。
在母親的眼裏,她一文不值,她的努力也一文不值。
這世上,人和人的情感淡薄得很。比起情感,還不如利益的聯結更穩固。
“父母都不愛我,誰會來愛我呢?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愛我的人。”
易言的性單戀症源于此,她不相信會有人愛她。
每當有人說愛她的時候,她都認定那個人和她的父母一樣,是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好處而撒謊。
“我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當初為什麽要選擇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這是易言和父母發生沖突後反思的問題。
說真的,她記不起自己當初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