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是母親

她是母親

沒有人可以一邊說着“我在自我犧牲”,一邊心裏不覺得苦。我母親的矛盾在于,她完全相信奉獻是偉大而高尚的,但是奉獻和自我犧牲所帶來的厭惡、欲望和各種苦澀已經到了她自己沒法承受的地步。我的母親一面強迫自己不斷地奉獻和犧牲,一面苦苦對抗自由被剝奪的痛苦。

母親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付出并沒有把她變成一個神。倘若做一個受害者,她會受盡嘲諷,而如果做一個悍婦,她會遭人憎恨。她的女兒們都不想步她的後塵。

——波伏瓦①《一種非常安逸的死亡》

凱特柯克帕特裏克著;劉海平譯.成為波伏瓦 [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1.

自打易言有記憶開始,母親就一直很好強。

如果在外面和別人吵架,母親絲毫不怵外人。

“我不比別人差。”

易母曾這樣說過。②

曾經易言很讨厭母親的強勢,直到在網上看到一句話:

“為什麽你的母親無所不能,還不是拜你那個無能的爹所賜!”

易言才記起這個家庭有個成年男性,他是父親。

是那個只留下背影的父親,那個永遠不和她們一起出門的父親,那個總是對待家庭不管不問的父親,那個在休息日自己去釣魚的父親,那個好像根本沒有結婚生子的父親,那個……沒有責任感的父親,那個懦弱的父親造就了這一場世代輪回的悲劇。

母親獨自一人面對生活,她只能要強,面對兩個需要指導教養的孩子,她必須堅強,她必須霸道,她必須強勢。

這裏是社會底層,遵守的是自然法則,沒有人文關懷,決不能露出軟弱的樣子,否則別人覺得你好欺負。

可笑的是,當易言笑着對易母分享那句話的時候,易母十分憤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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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閉嘴!他是你的父親,我可以指責你的父親,你作為女兒,你不可以這麽說你的父親!”

哦。

是我自作主張了。

是我沒有禮教,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易言幫易母說話是因為共情于易母,沒想到會遭到易母如此嚴厲的訓斥,易言之後再也不敢在母親抱怨父親時附和了。

很久之後,易言才想明白了,易母的目的可能就是這樣。

她先在易言面前抱怨易父的不好,引起易言的同情,然後易言會指責易父,這時候易母再批評易言。

這樣一來,既有人罵易父替自己出氣,又可以保全自己的賢妻良母的名聲。

易父對女兒易言的态度,可比對她這個妻子要好很多,易言罵易父,易父不會還嘴,別人知道了也會指責易父和易言的不是,誰都罵不到她這個兼顧妻子與母親的人身上。

呵~完美人設到手了~

“當初煤礦效益不好,我勸恁爹別結算,不聽我的,非要結算,結算才十萬塊錢,到現在花的差不多了。”

易母又開始說起煤礦的結算金事情了。

當年,煤礦效益不好,工資拖欠了幾個月,礦上給出了解決方案:要麽拿結算錢,提前退休,要麽到外地的煤礦幹活。

膽小的易父不想到外地工作,也怕拿不到工資,選擇結算,最終只拿到十萬塊。

“當初嫁給你爹,就是圖恁爹有個工人身份,誰知道到了老年,沒有工了。”

易母再一次抱怨:“都怪你姥姥、姥爺,說你爹老實,是礦上的工人,工作穩定,我嫁過去不會挨餓。哼,嫁過來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易母第無數次埋怨姥姥姥爺,怨他們讓她嫁給易父。

易言對此表示懷疑,因為易母曾經很多次都誇獎過易父的樣貌,有次還說一句,“你以後別學我戀愛腦,我當初就是看你爸長得好……”

後面的話不用聽了,根據生活中的諸多細節,易言推斷:易母當初是願意這樁婚事的,易父沒相中易母,易家也沒相中易母,考慮到自家情況,還是選了易母。

易家人過了幾十年,始終不喜歡易母。

易母也沒想到,易父能如此靠不住,易家人能如此絕情。

為了安慰自己,給自己一個發洩口,把這一切的不順意歸到父母頭上。

想到這裏,易言忍不住笑了,真不愧是母女,她跟易母學得很像。

易母抱怨自己的名字不好,算命的告訴她,如果她的名字是“俪”,她的日子就好多了。

易母忘記了,父母不識字,只在建國的時候上過幾天“掃盲班”,“莉”字已經是他們認識的高級字了。

易母在姥姥的葬禮後哭得泣不成聲,“我真是沒用,沒讓老娘過上一天好日子。”

從易母身上,易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常言道:“虱子多了不怕癢”。

“當初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婚了。”

這句話聽多了,沒感覺,不具有殺傷力,易言聽了沒有停下手裏的活,繼續切着韭菜。

韭菜是一種特別好的菜,割完一茬,還能再割,只要根在土裏,好像有無窮盡的韭菜可以收割。

只不過,一茬不如一茬。

說完了那句話,該說這句話了。

“唉——人,生來就是受罪的。”易母再次感嘆。

易言不說話,因為這樣的話語,易母早就說過千萬遍了。

從很小的時候,易言就聽到這種話了,她是在易母的抱怨聲中長大的。

母親的抱怨如同生長激素③打進易言的心髒,使其迅速“異化成長”。

即使易言是一個孩子,心理年齡和生理年齡都沒有成長到可以承受成年人的壓力,她作為母親的女兒,她必須孝順自己的父母,必然承擔不成熟的父母的責任。

就這樣,她調轉身份,成為易父易母的“父母”,努力承擔他們的精神壓力,緩解他們的情緒焦慮,承擔家庭的經濟責任。④

易母不想花錢租房,一直想賣掉房子,購買菜煎餅的門面房,但房産證上登記的是易父的名字。

易母找到易言訴說自己的辛苦,易言被說動,去勸易父同意賣房,易父問:“那房子太小了,賣了那個房子你住哪裏?”

易言哽咽住,不是為夾在父母之間為難,而是為易父有想着為她留一個歸處。

當她詢問易母時,易母道:“反正你也不回家,我把陽臺收拾出來,你偶爾回家住那裏就是了。”

同樣身為女性的母親,并沒有為女兒在家裏預留一個位置。

陽臺根本沒有隐私性,路人只要經過,誰都能看見裏面的情況。

易言:“那你得給我安裝一個門。”

易母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易母來到易言房間,“我剛想了一下,陽臺裝門太浪費了,你用窗簾遮一下就行了,好吧?”

注意!這裏的“好吧”不是在争取同意,而是說“你行了,別鬧了,你必須答應”的意思。⑤

一個年近30歲的女人,寄居在親生父母家的陽臺。

按照周圍人喜歡“窺私”⑥的習性,一定會問窗簾裏面有什麽。

聽了易母的話,易言确定了,她沒有家了。

為此,易言哭了一晚上,她在朋友那裏得到的愛終究彌補不了親情之愛的缺失。

不論她怎樣自欺欺人,她就是一個沒有親人愛的東西。

無論怎樣,她還是想得到親情,她做不到和家人一刀兩斷。

想起了大家痛斥的“戀愛腦”,易言也是一個“戀愛腦”,只是她戀的是親情,不是愛情。

曾經,夏雪茗實在時受不了易言一天到晚念叨“自己窮”的樣子,問易言:“你為什麽要把所有的不幸都歸于沒錢?”

“不然呢?如果我把痛苦歸結于沒有愛,我只會更絕望。”

易言這樣答道。

在易言看來:血液遺傳是命運的詛咒。

快過年了,易父的工廠也停工了,菜煎餅店裏的活有人分擔一些,易母和易言稍微輕松些。

易言一覺醒來,打開手機首先查看睡眠軟件,看一下數據情況如何。

自從回家就沒怎麽睡好覺,再次開啓睡眠軟件檢測自己的睡眠情況。

打鼾次數為3次。

夢語次數為2次。

翻身次數為15次。

易言很久之前就發現父母和弟弟都有打鼾的問題,她推測自己應該也存在這個遺傳病,一直無法客觀驗證,直到出現了睡眠軟件,通過錄音分析,可以知道睡眠狀況如何。

高科技真神奇,解決了好多問題。

不知道為什麽,家裏的溫度比學校低,易言凍得直發抖。

她的房間裏有空調,易母認為冬天沒必要開空調,易言也不敢開,一直開着電熱毯。

易言來到店鋪,發現店裏的人是易父,不是易母。

“阿媽呢?”易言問易父。

易父手裏忙活着菜煎餅,“你媽還沒起床。”

沒起床?不可能,易母不會晚起床,要麽是生病了,要麽就是……又吵架了。

易言看向在陽臺捋韭菜的易家奶奶,可以确定了:易父和易母又吵架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易言希望父母不在一起生活就好了,因為他們處在同一間屋子裏除了吵架,還是吵架。

臨近春節,一年難得休息幾天的易父在家時間比平常久,與易母吵架是必然結果。

見多不怪的易言連吵架原因都不想知道,一丁點兒的小事都能吵起來,追問原因也沒有意義。

按照往常一樣,該怎麽吃飯就怎麽吃飯,該怎麽幹活還是怎麽幹活。

有的顧客進門看到是易父看店,又退了出去。

原因無他,易父做得菜煎餅不如易母做得好吃,倔強的易父不按顧客的要求來做。

有的顧客喜歡吃煎得脆脆的煎餅,易父心急,煎餅熟了就放到盤子裏,沒有達到顧客的要求,他還說:“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就要糊了。”

有的顧客不愛吃辣椒,易父卻說:“大老爺們兒,怎麽能不愛吃辣椒呢?能吃辣能當家呀!”

不吃辣就是不吃辣,跟性別有什麽關系!

易父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的顧客身上,做出的菜煎餅都不是顧客喜歡吃的,久而久之,熟客一看到是易父就不進店了。

不過,中午忙完,算下來人也不少。

正吃着飯,易言聽到了一陣拖拉物品的小推車雜音,她透過推拉門,看到一個大嬸拉着一個小推車向煎餅鋪而來。

有些奇怪,易言打量着這個大嬸,嗯,有些眼熟,再看看小推車上堆着一些簡單的行李,還有兩大桶食用油。奇怪感加重了。

“妮兒,恁媽呢?”大嬸憨厚地問。

易言退一步,讓大嬸進店:“阿媽不舒服,現在不在店裏,在家裏呢。”

大嬸:“我之前麻煩恁媽幫我租的房子,我現在退租了,想在恁店裏等房東。”

易言:“好啊,我給你倒點熱水,天冷,你暖暖身子。”

“謝謝啊。”大嬸是個爽快人,“快過年了,老家的姊妹開了個早餐店,讓我過去幫忙,我就不在這租房子啦,準備回家啦。”

“那也挺好的,回家也挺好的。”易言附和。

易言印象中,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

易母在街道邊開店,有時會幫鄰裏介紹一些消息,比如找什麽人啦,租房子啦之類的。

易父在一旁切菜,菜刀落在案板上發出咚咚聲。

大嬸說:“大哥幹活挺麻利的。”

“昂,我兒子幹活麻利,幹活可好了。”易家奶奶為易父感到十足的驕傲。

易父沒說話,案板的“咚咚”聲逐漸加快,更加急迫地展示出表演者的“優秀”。

沒等一會兒,房東就到了。

大嬸笑着起身迎上去:“老大哥,房子我就不續租了,我聽說拆遷的事……”

“你別說什麽拆遷的事!你不租就不租!!提什麽拆遷!!!”

老大爺年紀一把,沒想到說話底氣這麽足,這聲響好像核彈爆炸似的,易言不禁擔心起這個搖搖欲墜的老房子了。

“不是的,我家裏……”

“拆遷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不想租就拉倒!!”

“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說……”

“你少提拆遷!拆遷怎麽了!!你大不了就不租!!!”

老大爺的聲音像過年的鞭炮,震得老房子的裂縫好像更深了。

看着老大爺兇神惡煞的樣子,易言想替大嬸說幾句話,但是沒那個膽子。

易父更不用提了,早就沒有人影,躲進屋裏去了。

“老大哥你聽我說,我家親戚讓我跟她一起幹早點,我想回老家了,我沒別的意思。”

謝天謝地,謝老大爺“隆恩”,準許大嬸說出完整的語句。

經過大嬸的不斷“求情”,老大爺終于消氣,“批準”了大嬸的回家請求,拿走了大嬸手裏的房門鑰匙。

押金就別提了,肯定不會退的。

老大爺走後,大嬸問易言:“恁家擱哪裏?我想見見恁媽媽,跟她說一聲。”

看着這位有禮貌的大嬸,易言心生好感:“我帶你去吧。”

回到家,易言到易母旁邊,輕聲喊着:“媽,有個大嬸來看你,之前你給她介紹房子,她現在不租了,要走了,跟你打聲招呼。”

易母坐起身披上衣物,“你去請她進來。”

易言走到樓梯門外,對大嬸道:“嬸子,你進去和我媽說話吧,我幫你看着你的行李。”

大嬸的小推車不方便進出樓梯口。

大嬸:“好啊,謝謝。”

也沒聊多久,大嬸就從屋裏走出來了,易母跟在她身後。

大嬸把小推車上的兩桶油拿下來,“這是我做生意剩下來的兩桶油,你也做生意,這兩桶油就留給你用,反正我也拿不走。”

“行,我也不跟你假客氣。”易母爽快收下。

在豆油般金燦燦的夕陽下,易母和準備回老家的大嬸告別,大嬸拖着小推車慢慢向前走,小推車上的行李随着大嬸的步子微微晃動。

天氣太冷,易母轉身回家,易言拎起兩桶油跟随易母回家。

“你又跟我爸吵架了?”易言問易母。

“嗯。”易母打開“抱怨按鈕”,“你爹那個人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事情很簡單,易母交電費時,發現電費非常高,不像是一家用的,她查電表才發現有人偷電,把自家的線接到了店鋪的電表上。

易母氣得破口大罵,偷電的人沒敢出來,她喋喋不休一直罵了兩個小時。

易父不幫忙就罷了,他還嫌棄易母丢人,讓她別罵了。

易母看着指望不上的丈夫,又想到偷電的缺德貨,氣得急火攻心,直接回家躺着,撂攤子不幹了。

易言聽得真是五味雜陳,她知道這地方的人窮,也知道這地方的人素質差,知道會有人從樓上扔帶着生理期血的衛生紙,沒想到都這個時代了,還有人偷電!

易言知道易父不可靠,知道易父要面子,知道易父總是拆易母的臺子,但是沒想到易父這麽指望不上。

現在,易言就像以前一樣,又要安慰易母了,又要和以前一樣聽易母抱怨,然而她學聰明了,她不會去指責父親,那勢必會遭到維護父親的母親的攻擊。

易言沒想到的是,她還沒張嘴,易母說出了句:“你以後可不能找像你爸這種人,這日子過得太憋屈了,什麽事都指望不上他,還脾氣倔、又暴躁,還喜歡指指點點。”

易言沉默了一會,“我不想結婚,你看你和我爸的婚姻都爛成什麽樣了,我不想過上你這樣的生活。”

我不想結婚,我不想嫁給我爸這樣的懦夫,成為我媽那樣的怨婦,生下像我弟那樣的孩子。

我不要那樣。

我寧願單身。

這不是易言第一次和易母表明自己不結婚的想法了。

易母:“你不能這麽自私?”

易言:“我不結婚怎麽就是自私了?”

易母:“結婚生子是每個人的任務,是社會派給每個人的任務,每個人都要完成的。”

人,既是勞動力,也是消費力。勞動力是整個社會穩定的支撐點,消費力是推進社會進步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沒有了生育率,整個社會無法正常運轉。

好,就在此時此刻的當下,母親和女兒的話題從家庭争吵變成了社會責任。

“你不要放大問題,我們在讨論家庭問題。你和我爸的婚姻關系如此惡劣,在婚姻這件事上,你還有我爸,沒有資格教訓我。”

易言的聲音很小很輕很堅定,小得像悄悄話一樣,只夠易言和易母兩人聽見。

聲音小也沒關系,足夠堅定就行,堅定得像是閃閃發光的鑽石。

也許是一直沒吃飯的緣故,易母聽後沒有說話,易言以為易母需要更多的開導時,易母已經開始自我催眠了。

易母當“沒事人”開導易言:“咱命賤,咱一出生就是受苦的。咱得認命。”

易言:“……”

“誰家不是這樣,誰家得生活都難過,都是一地雞毛。”⑦

易母經常把“一地雞毛”挂在嘴邊,易言曾經想過,如果可能的話,劉震雲可能是易母最喜愛的作家。

一地雞毛?她家裏沒有一地雞毛,只有一灘又一灘雞屎。

“我現在就是扔下菜煎餅攤子一天而已,明天就得回去繼續幹活,和你爹生了這麽多回氣,到最後,還不是得跟你爹過日子。人活着就得受苦啊。”

“……”

易言看着易母,覺得她又可憐又可恨。

“不是的,別人的家庭根本不是這樣的。”

“不是的,媽媽,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充滿争吵,不是所有的家庭将快樂視為罪惡。”

“別家的孩子沒有從小就生活在父母的争吵沖突中。”

這些話,易言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這些話就算說出來也沒有用。

她不能說走就走,扔下孩子不管,因為她是媽媽。

媽媽說也說過,罵也罵過,怨也怨過,恨也恨過,她沒有辦法,她離不開孩子的父親。

她就像磨坊裏的騾子一樣,一輩子被困在磨坊裏打轉,永遠為這個捆綁着她的家勞作。

……

“要不是為了我,她早就離婚了。”

“如果我能在母親結婚前時遇到她,我會告訴她——別和那個男人結婚。”

“如果我能在母親懷孕時遇到她,我會告訴她——如果當初準備把我打掉,那就打掉吧。人要及時止損。”

……

那根連接母女的臍帶化作了鎖鏈,一端拴在了母親的脖子上,另一端拴在女兒的脖子上。我們都很痛苦,我們都想解脫,我們都失敗了。

每一次掙紮只是徒增痛苦,母親痛,女兒也痛。

好像只有痛苦,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或者說,痛苦就是活着。

周而複始,一切随着血液遺傳世世代代輪轉

……

易言在《随筆》裏記下這些文字。

面對原生家庭,易言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好像怎麽樣都改變不了這個糟糕的現狀。

……

“他們不是不好的父母,我不是不好的孩子,只是我們沒有緣分而已。

如果他遇到了一個溫柔的妻子,他會是幸福的。

如果她遇到了一個勇敢的丈夫,她會是幸福的。

如果她遇到了溫柔的父母,她會是幸福的。

如果他擁有心理健康的家庭,他會是幸福的。

只可惜,沒有如果。”

……

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算了,就這樣吧。

雖然精神上有損傷,最起碼沒被餓死,沒被打死。

易言一邊覺得自己好可憐,又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好很多了,然後被這種矛盾的情感撕扯。

也許,就是文學中的主人公都無法反抗的命運。

“我有罪。我應該活在痛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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