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chapter2
拉着謝臨舟從咖啡店出來後，季童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地巨石随着他冷靜下來的情緒消散。
他做不到完全像對待陌生人那樣對沈雪棽，他恨她的抛棄，她的決絕，但同時他心髒某個隐蔽的角落還在渴望着早就不屬于他的愛。
他握着謝臨舟的那只手慢慢抓緊，低着頭眼睛盯着地面向前走着，他道：“哥哥，我……”
謝臨舟知道季童要說什麽，他出聲打斷季童安慰道：“過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就好，開心最重要。”
聽見謝臨舟的話，季童擡起頭視線恰好撞進謝臨舟一雙滿含柔情的眸子裏。
望着那雙溫柔的桃花眼裏倒映着的自己，季童堅定地點點頭：“嗯。”
“那哥哥你開心嗎？”季童逆風而站，朝着謝臨舟綻放一個燦爛的笑。
謝臨舟道：“開心。”
很開心，很開心。
寬大的風衣口袋裏，是兩只緊緊相握的手，兩人走在街道上，心照不宣的無視了行人們投來的好奇，怪異的目光。
――
“也不知道檢查結果怎麽樣。”
醫院長長的走廊上坐滿排號看病的人，季童靠坐在謝臨舟身邊，神色擔憂道：“哥哥，你怕嗎？”
“童童怕嗎？”謝臨舟看着季童不答反問。
季童搖搖頭嘴上說着“不怕”，可臉上的愁容已經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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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號”
随着護士的叫號聲，謝臨舟帶着季童坐到醫生面前。
醫生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中醫，帶着一副老花鏡正仔細看着手上的片子。
見人已經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片子，一臉嚴肅地看着季童的臉色。
“片子我看了，檢查結果也出來了。你這各項器官都有衰弱的跡象，特別是胃消化功能。”
“最近是不是食量減少，身體容易乏力，嗜睡……”
季童聽着醫生的描述，毫不例外一一的都和他對上了。
“醫生，還有什麽其他辦法緩解這種症狀嗎？”謝臨舟臉上帶着焦急的神色。
醫生搖搖頭，嘆氣道：“臨舟啊，能試的我們這幾個月都試了。”
“我……”謝臨舟還想說什麽，坐着的季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低下頭，看着季童，安慰道：“童童，沒事的，會好的。”
他也分不清這句話是在安慰季童還是在安慰自己。
自從幾個月前起，季童從小服用的藥物開始慢慢地失效，現在甚至對季童已經完全不起作用。
在這幾個月中，謝臨舟把能想到的，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一遍，可季童的病情依舊沒有得到緩解。
他是早産兒，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從小就體弱易患病。
他原本也确實該死在那個冬日的。
在被謝臨舟奶奶帶回家那天，他生了一場大病，無論怎麽醫治都不見好，所有人都告訴奶奶，說這個孩子就這麽個命，準備後事。
村裏鄉間更是說奶奶撿回一個麻煩。
可奶奶就是不信命，固執地帶着季童四處求醫。
最後在一座寺廟裏遇到一個住持，那個住持給了她一張藥方，按照藥方上調理，季童的病情竟慢慢地好轉起來。
“哥。”季童猶豫幾秒，心底似是下了什麽決定，詢問道：“我想和醫生單獨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
只要是季童的決定，謝臨舟都會無條件同意，不會過多詢問。
看着謝臨舟出了門，季童才轉過頭看向醫生輕聲詢問道：“醫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記得，我那種藥，只要加大藥量，還是可以控制我的病情的。”
醫生不贊同地看着季童，音量徒然拔高道：“那是控制嗎？”
“那個藥說是毒也不為過，你以為你的各項器官為什麽會衰竭。”
那個藥确實救回了季童的命，卻也讓季童再也離不開那個藥。并且它在控制季童病情的同時也在慢慢蠶食着他的生命。
三分藥，七分毒。
現在季童體內的毒素已經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個藥也無法壓制，除非加大藥量。
這也不過就是飲鸩止渴罷了。
“可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不是嗎？”季童抿着唇，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除了這個，我已經想不到能陪在哥哥身邊的辦法了。”
醫生用手敲了敲桌子，言語嚴厲起來：“胡鬧，真是胡鬧。”
“它會縮短你的壽命，你知不知道。等加大了用量的藥再次失效，你的身體狀态會急劇下降，你會承受比現在還要重幾倍的痛。況且我們誰也不敢保證，加大用量的藥會不會帶來副作用。”
季童卻無所謂地搖搖頭：“我知道。不用藥對我的病情是最好的選擇。”
“可我也想好好陪陪哥哥，我……”說着季童的聲音裏染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能陪他了。”
醫生和謝臨舟奶奶有些交情，他也算是看着季童長大的。看着說話都帶上哭腔的季童，心裏也是一陣心疼。
他無奈的嘆氣道：“童童，你這麽做，你想過臨舟知道後有多難過嗎？”
“我就是知道哥哥不會同意，才把他支開的。”季童也不想騙謝臨舟，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醫生最終還是答應了季童的請求，給他新開一張加大了藥量的單子。
季童拿着單子出去就看見了把臉埋在了手心裏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謝臨舟。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蹲下身在輕輕扯了扯謝臨舟的衣服，試探的叫了一聲：“哥哥。”
謝臨舟聽到季童叫自己，把頭擡了起來，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季童的視線裏。
他的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季童看着心疼的要命，他在謝臨舟身邊坐下，緊緊地抱住謝臨舟。
在季童眼裏，謝臨舟一直都是強大，無堅不摧的。是他最堅韌的堡壘，是他的英雄。
“哥哥，別哭。”季童輕輕拍着謝臨舟的背，安慰道：“我會沒事的。”
“我可是還要跟哥哥去看遍所有風景的。童童從來不騙人，哥哥是知道的。所以別哭，好嗎？”
季童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謝臨舟的肩膀上，強忍着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謝臨舟緊緊回抱住季童，好像只要他一放手季童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等謝臨舟緩過來，這才看見季童手裏拿着的單子，問道：“你這是？”
季童晃了晃手裏的單子，語調輕快道：“醫生開的藥單，說讓我試試。”
“我看看。”謝臨舟說着就伸手要去拿，卻被季童躲了過去。
他面露狐疑的看着季童，心底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季童怕謝臨舟起疑，忙岔開話題：“哥哥，畫展結束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吃飯，我餓了。”
一邊說着一邊拉着謝臨舟往藥房那邊走：“我們快點取完藥去吃飯吧。”
謝臨舟由着季童拉着自己往前走，眼睛卻一直盯着季童手裏的那張單子：“給哥哥看看醫生開了什麽藥。”
“等到了藥房，你看着醫生給我抓不就全知道了嘛，現在看還浪費時間。”
謝臨舟也真沒再要看藥單，只是在醫生抓藥的時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認真态度，讓季童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就怕謝臨舟發現裏面的不對勁。
直到他們走出了醫生謝臨舟也沒有發現裏面的不對勁。
在等車的間隙，謝臨舟又把藥拿了起來，仔細端詳着：“這不就是你之前吃的藥嗎？”
那張藥單早就在抓完藥後被季童偷偷丢進了垃圾桶。
“是啊。醫生說現在就這個藥對我用處最大，讓我再試試。”季童心虛得不敢直視謝臨舟的眼睛。
謝臨舟心細地撲捉到了季童的這點小動作，沉着臉嚴肅的看着他：“童童，你和醫生私聊了什麽，哥哥不會過問。但千萬不要騙哥哥，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哥，你不信我。”季童慢慢靠近直到整個人都黏在謝臨舟身上。
謝臨舟把藥換到另一只手上，擡手摸了摸季童的頭道：“哥哥沒有不信你，只是讓童童不要傷害自己。”
“不會的。”
――
出租車裏，季童靠在謝臨舟的身上看着窗外變化的景色。
謝臨舟租的小出租屋在淮陽市的郊區，離市中心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現在太陽已經下了山，天開始暗下來，四周的房屋都亮起了明黃的燈光。
季童呆呆的看着窗外一直倒退的房屋，突然聲音很輕的問道：“哥，你想離開這裏嗎？”
“怎麽，童童想離開這裏了？”謝臨舟道。
自從謝臨舟奶奶去世以後，他們就一直生活在了這裏，已經有七年了。
謝臨舟的高中，大學都是在這讀的，工作也在這邊，甚至連朋友都在這邊。
“嗯。”
“那童童想去哪。”
面對季童，謝臨舟總是有無限的耐心和偏愛。只要是季童想要的，他可以放棄一切。
“我想回長野了。”季童說話的聲音裏帶着厚重的鼻音。
謝臨舟撥弄着季童頭頂微微翹起的一縷頭發道：“想奶奶了？”
“嗯。”季童轉過身子把臉埋在謝臨舟的胸前，說話的聲音悶悶的：“想奶奶了。”
“想奶奶了我們就回去。”謝臨舟看着懷裏像貓兒一樣撒着嬌的季童，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
季童覺得謝臨舟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搖搖頭，解釋道：“我不想回來了。”
謝臨舟道：“那我們就不回來了。”
“可你的工作怎麽辦。”
季童是個很黏謝臨舟的人，他知道不應該讓謝臨舟放棄工作，朋友跟他回那個交通經濟不發達的小鎮。
可他也不想離開謝臨舟，他自私的要謝臨舟陪着他，依着他。
“放心。”謝臨舟半開玩笑的安慰季童道：“沒了工作，哥哥也養得起童童。”
“我們童童很好養，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