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chapter 6
回到長幹裏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但街口昏黃的路燈下依舊可以看見兩個忙碌的身影。
謝臨舟拉着季童走過去,對着忙碌的少年道:“老板,來兩份馄饨。”
“好――,稍等。”擡頭回應的是那位稍年幼一點的少年,他轉頭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的少年道:“哥,來客人了。”
少年站起身看向季童的方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轉頭一邊忙活一邊跟那個小少年說着什麽。
季童托腮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場景,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羨慕的笑。
要是他也能這般就好了。
不用謝臨舟擔心,兩人還可以在這開一個小店,一直生活着,直到.......
“馄饨來咯――”
兩個少年各端一碗馄饨走了過來,他們把馄饨放在謝臨舟季童面前,随後兩人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小少年比較熱情,剛坐下就開口道:“你們是新搬來的嗎?”
季童用勺子舀起一個馄饨吹了吹道:“是。”
“我就說嘛,這裏的人我不說都認識,但不至于像你們這麽面生。”小少年拍了拍胸脯道:“我在這幹了五年了。”
“五年?”季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這人怎麽看也就十七八歲。
要說小少年旁邊的少年幹了五年,可信度還高一點。
“怎麽,不信啊。”小少年看着季童不相信的神色,就有點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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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大一點的少年笑着把手壓在小少年頭上,示意他安靜:“阿池,別鬧。”
“好,哥,我知道。”小少年收起玩鬧看向季童道:“你們好,我是江池。”
他又伸手指了指他旁邊的少年:“這是我哥,江淮。”
謝臨舟對着江淮兩兄弟微微一笑:“你們好,謝臨舟,這是我弟,季童。”
看着同樣是兄弟的謝臨舟兩人,江池興趣滿滿:“你們也是兄弟啊,不過為什麽一個姓謝,一個姓季。”
聽到這話,季童和謝臨舟同時抿着唇,沒有回答。
江淮見氣氛安靜下來,也知道有難言之隐,笑着岔開話題:“長野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呢,有時間可以多去轉轉。”
季童擡頭看向江淮,臉上漏出懷念的神色:“是啊,很美。”
從小他就知道,長野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而在這個漂亮的地方裏還有一個他更喜歡的地方,那就是源溪村。
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特別是深秋。
在源溪村有一座山,一整座山頭都是楓樹,每至深秋,漫山遍野都是火紅色,特別絢麗耀眼。
那時候季童雖身體不好,奈何小孩子的天性便是好動,跟着一群小朋友,一路爬上了山頂。
季童坐在山頂的小亭子裏,一邊感受着習習涼風,一邊看着山下的風景,一望無際。
許是爬累了,滿頭大汗的他被秋風吹着,倦意爬上眉梢,不知不覺就在亭子裏躺了下去。
耳邊有鳥鳴,小夥伴嬉戲的聲音,很吵鬧,卻沒有讓他覺得厭煩,反而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自己正感受着,真正的活着。
“小童,小童。”
不知道睡了多久,季童感覺有人推了推他,耳邊是那人焦急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頭有點暈暈沉沉的,晃了晃,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嗯?”季童看清面前的人,愣住了,他慌亂的轉頭看向四周,試圖尋找那群夥伴的身影,可哪還有呢。
遠處的太陽僅剩一點尾巴還漏在外面,雲層鍍上金色的光輝,餘晖映照在漫山遍野的楓樹林裏,塗抹掉了唯一的界線,讓天地融為一體。
這樣的景象在源溪村的秋天并不罕見,算得上每天都在上映,也正是這份習見,讓人們忽視了獨屬于源溪村的魅力。
站在季童面前的人輕笑一聲:“小施主。”
這一聲喚回季童的思緒,他轉回頭看着面前的人,眼裏滿是好奇。
面前是一位僧人,看着年過半百,長得濃眉大眼,臉頰上還有一道疤痕。
不知是不是常年伴着青燈古佛的緣故,這樣本該給人一種淩厲兇狠不好相處的長相,在他臉上,卻不讓人害怕,甚至季童感覺這人眉宇間滿是溫和慈愛的笑。
“師父好。”季童站起身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對着僧人微微躬下身子。
僧人看他臉上除了驚訝別無他色,心裏也有點訝異:“小施主,你不怕貧僧嗎?”
他這長相,不知吓哭了多少小孩,面前這孩子也就八九歲,本以為他會在看清自己時不說哭出來,但總該會露出害怕的神色吧。
季童:“你如此慈眉善目,怎麽會怕你?”
這次僧人是徹底愣住了。
慈眉善目?!
他在心裏默念着這幾個字,突然看着季童笑了出來,笑聲渾厚有力。
僧人:“是啊,我倒是問了一個傻問題。”
“是你也不該感到奇怪了。”
盡管季童不知道僧人為什麽笑,但他還是對僧人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奇怪的僧人,從見到他開始臉上一直露出季童看不懂的神色。
就在他揚起笑容的那一刻,僧人再一次愣住,看着他眉頭緊蹙,臉上的神色是開心?難過?
那時候的季童不懂,如果讓現在的季童找一詞去形容,那肯定是悵然若失最為貼切。
遠處的太陽連最後一點尾巴也消失在山頭,季童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對着僧人躬了躬腰道:“師父,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說罷,他擡腳準備往山下跑,卻被僧人了下來。
“小施主,且慢”僧人攔下季童道:“相遇即是緣。”
“此間塵道,福禍相依,觀小施主之相,乃禍盈福謙之貌。”
季童有些懵地看着僧人點點頭道:“不懂。”
“無妨。”僧人捏緊手中的佛珠雙手合十道:“佛曰:‘萬發緣生,皆系緣分。’”
他擡手撫摸季童的腦袋,臉上堆砌着慈祥神秘又能包容一切的笑容:“小施主,今日獨你我二人相遇,自有一番道理。”
僧人:“即是如此,貧僧便再送你一道緣。”
“你我之間,該有三道緣”
僧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另一條和季童截然相反的下山的路走去。
等季童再反應過來時,再尋不見僧人的蹤跡,對于僧人的那些話他聽不懂,尋思着回家問問奶奶。
沒過多糾結,他朝着上山時的那條路跑下去。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謝臨舟輕輕推了推季童,在季童轉頭看向他的時候說道:“老板要收攤了。”
季童這才驚覺自己因為江淮的一句話,一直在發呆。
季童:“抱歉。”
面前的馄饨并沒有吃多少,他也沒什麽胃口,在看此時的天色,确實不早了,也就不再耽擱。
他帶着歉意對江淮道:“抱歉,耽擱你們收攤了。”
江淮臉上一直挂着溫和的笑,說話也很溫柔:“沒事,也就比平時晚了一點。”
結完帳,謝臨舟跟江淮兩兄弟道別帶着季童回家。
――
客廳內,季童坐在躺椅上,童童也沒了白日的鬧騰乖乖地趴在他腿上,眯着眼睛,時不時又伸個懶腰,砸吧一下嘴。
“哥。”季童手一下一下順着貓毛摸着,視線看向謝臨舟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謝臨舟坐在他對面,輕笑道:“你又不是失憶了,想起小時候的事不奇怪。”
确實不奇怪,小時候謝臨舟教他識字,奶奶用柳條給他編小動物,跟着鄰裏小孩下河,抓蜻蜓之類的事不分大小,這麽多年他總會時不時想起來,近來想起的頻率更高。
可今天想起的那件,是他第一次想起,也是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在很多年前,還遇到過這樣一件事。
“不一樣的。”季童搖了搖頭道:“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跟你說過,我遇到一個僧人嗎?”
聽到這話,剛準備拿茶壺給自己添茶的謝臨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眉抿着嘴唇思索了片刻:“嗯?沒什麽印象了。”
季童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道:“你看,我跟你和奶奶都說過,但是過後,不管是你和奶奶還是我,都下意識的忘了這件事,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又把剛剛想起來的情節跟謝臨舟說了一遍。
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他還沒有注意到的事,小時候他說給奶奶聽,奶奶當時什麽也沒說,也沒告訴他僧人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現在的他,能理解那些話,可這又是真的嗎?
他不禁開始懷疑,那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當時在山頂吹了冷風,受了涼,渾渾噩噩間做的一場夢呢。
正在季童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實性時,謝臨舟出聲道:“嗯,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個事。”
謝臨舟:“你當時跟我們說時,我以為你是在山上睡糊塗了,分不清夢呢。不過後來奶奶跟我說了一些事,我确信不是夢了。”
看着季童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副你繼續說,我認真聽着呢的态度,謝臨舟不由嘆了口氣。
心道:他也該知道的。
那件事還得從剛帶回季童時說起。
漫天大雪,寒潮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本就不堪重負的枝桠被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雪壓斷,傾倒在地面,地上偶而會出現幾只被凍僵的小動物的屍體,許是來不及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整個村子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一片,哪還能看見一點別的色彩。
那年冬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得多。
早早做好過冬準備的村民們,在這場大雪裏都是門戶緊閉,唯有半山腰那棟小木屋內的主人拿過走廊上挂着的蓑衣,動作利索地披在了身上。
她的身後站着一個小男孩,睜着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滿是好奇道:“奶奶,下這麽大雪,你要去哪?”
奶奶系好蓑衣,轉過身慈愛地摸着小男孩的頭:“小舟乖,奶奶有點事。”
奶奶又指了指屋內的桌子上的東西道:“小舟乖乖在家,幫奶奶看着點東西。”
小小的謝臨舟順着奶奶手指方向看過去,點頭道:“好,奶奶注意安全。”
“好。”
得到謝臨舟的回答,奶奶這才轉身向山下走去,直到看不見奶奶的身影,謝臨舟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回了屋內。
為了驅寒,屋內擺放着一個火盆,謝臨舟坐在靠內牆那一側,對面是一張桌子,奶奶所指的東西悉數擺放在上面。
他睜着眼睛,好奇的在那些東西之間來回打量。
就在剛剛,他才看見奶奶坐在那張桌前,擺弄這桌上的那些東西。
三枚金錢,印有乾隆通寶四個字,還有一個龜殼,旁邊還有一支筆放在一張白紙上,紙上寫着一些字。
本想把白紙拿過來細看,但在手即将觸碰到的那一刻像想起了什麽,又收了回來。
在他有記憶以來,桌上那些東西總是伴随在奶奶身邊。
奶奶說過,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他還是別碰亂的為好。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外面響起腳步聲,很輕。
“小舟。”
是奶奶回來了,謝臨舟趕忙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奶奶,你回來了。”
開門,首先入眼的是奶奶懷裏抱着的小孩,他微微張開嘴驚訝道:“奶奶,他是誰?”
奶奶沒有回答,她把小孩遞到謝臨舟面前道:“幫奶奶抱進屋。”
“哦,好。”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他還是乖乖接過奶奶懷裏的小孩,吃力的抱着他往屋內走。
抱一個小孩對于才只有十歲的謝臨舟來說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況且這小孩看着也有三、四歲。他慢慢挪動步子,終于回到了火盆旁,小心翼翼的把小孩放在奶奶平時躺的躺椅上,再用小毯子給人蓋得嚴嚴實實的。
做完一切,他又把自己的凳子挪到躺椅邊上坐着,手撐着腦袋好奇的看着躺椅上的小孩。
這麽冷的天,小孩嘴唇都被凍得發白,整張臉都毫無血色可言。整個人也是小小的一只,讓人不敢輕易去觸碰,好像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啪一聲全部碎掉。
“小舟,別坐着,打點熱水來。”奶奶已經脫下蓑衣走了進來:“再把鍋子裏的熱粥斷來。”
“嗯?”雖然滿心疑問,謝臨舟還是壓了下去,先去把奶奶交代的事做完。
他把東西都放在奶奶身邊,然後就乖乖的做到對面,看着奶奶用熱毛巾給小孩擦臉。
他憋了很久,還是沒憋住:“奶奶,他是誰?”
奶奶手下動作不停道:“剛剛外出,看他倒在雪地裏,就抱回來了。”
謝臨舟疑惑道:“這麽冷的天,他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不清楚。”奶奶看着小孩慢慢恢複血色的臉,輕聲道:“可能是被丢下的吧。”
可能是天生體弱,又加營養不良,即使在溫暖的屋內呆有一個小時了,小孩的臉色還是很差。
奶奶找來一套謝臨舟小時候的衣服,想給小孩換上,就在她脫衣服時,從小孩衣服口袋裏掉下來一個福袋福,恰巧掉在火盆邊緣,福袋的一角被火舌舔過。
奶奶急忙伸手把福袋撿起來,阻止福袋徹底被火吞噬,她拿着福袋看了看,正面和普通的福袋一樣,用金色絲線繡着一個福字。又翻過福袋,在看到背面時,她眉頭緊鎖了起來。
只見背面同樣用金色絲線繡着字。
看着金色的字,奶奶嘴裏喃喃念道:“季童。”
又看了看燒毀的一角,搖頭嘆息道:“罷了。”
一旁的謝臨舟看着奶奶愁眉苦臉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奶奶,怎麽了?”
“沒事。”奶奶把福袋收進自己的口袋道:“以後你就是哥哥,要保護好弟弟,好嗎?”
謝臨舟看着躺椅上昏睡不醒的人搖頭道:“不要。”
“為什麽?”奶奶顯然被謝臨舟的回答驚到了,在她看來,謝臨舟會滿口答應才對。
小小的謝臨舟抿着唇思索道:“我不想要弟弟。”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急急忙忙補充道:“但是我會保護他的。”
他看着這個不比自己小多少的小孩,心裏是開心的,就像是吃到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玩具。
奶奶看着謝臨舟臉上糾結的表情,好笑道:“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奶奶:“那你要好好保護季童。”
謝臨舟舉起握成拳的手,晃了晃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的。”
給季童換好衣服,奶奶讓謝臨舟把桌子上已經冷掉的粥拿回廚房。
季童一直沒醒,也就是滴水未進,謝臨舟回來時,有些擔憂地看着他道:“奶奶,他怎麽還沒醒。”
奶奶又坐回了那張桌前,三枚金錢悉數被放進龜殼中。一邊搖着手中的龜殼一邊道:“他現在醒不了。”
而後是叮咚一聲,龜殼裏的金錢全部掉在白紙上,看着金錢,奶奶開始在紙上寫着什麽,越寫眉頭皺的越緊。
他跑過去拉着奶奶的衣袖問:“怎麽了,奶奶。”
奶奶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福袋,放到謝臨舟的手心:“小舟,以後這個福袋你來保管,不許弄丢。”
看着被燒毀一角的福袋,他知道這是季童的東西,捏緊手裏的福袋道:“好。”
“辦法只有一個,機會也只有一次。”奶奶摸着謝臨舟的頭,說着他聽不懂的話:“過幾天雪化,奶奶要出一趟遠門。”
幾天後天氣開始回溫,雪慢慢的融化,這場奇怪的大雪來的快去的也快,要不是看着村裏四周殘破的景象,可能真會以為,幾天前的大雪,不過是一場假象,幻想。
奶奶也在雪化的第一天早上出了門,家裏就僅剩他和昏睡不醒的季童。
這幾天,季童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候看着就像只是安靜的睡着了,只要睡夠了就會醒過來。有時候又開始發起高燒,怎麽都無法退燒。
他和奶奶輪流守夜,怕季童有個什麽意外。
奶奶在村裏人緣好,他們知道奶奶在大雪天撿回來一個小孩,又聽說小孩身體不好,一直生病昏睡不醒,都隔三差五冒着雪送一些藥材,食物過來。
奶奶走之前拜托村裏的席婆婆來照料他們,席婆婆人很好,就是喜歡說些有的沒的,不分好賴,都往外說。
在聽了席婆婆一周的絮絮叨叨有的沒的以後,奶奶終于回來了。
奶奶是在一個夜裏回來的,那天晚上席婆婆家裏有事,是謝臨舟守夜,奶奶帶着夜裏的寒氣推開門走進屋。
守在床前看着季童的謝臨舟以為是席婆婆去而複返,頭也沒擡道:“席婆婆,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小舟。”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臨舟猛得轉頭看向來人,驚喜道:“奶奶,你回來了,是不是找到辦法了?”
“嗯嗯。”奶奶看看房間,謝臨舟把原本在客廳的躺椅搬到了房間,又找了一個小火盆過來,在裏面生了炭火,把屋內烤得暖烘烘的。
奶奶一刻不停的在靠牆的櫃子裏找出一件厚實又寬大的棉服,而後來到床邊,給昏睡的季童把衣服穿好,再把人裹在棉服裏。
在一旁全程看着的謝臨舟也沒打擾,只在等奶奶做完一切,停下來時,叫了一聲:“奶奶?”
奶奶撫摸着謝臨舟的頭道:“奶奶要帶小童出去一段時間。”
“去哪?”他睜着清楚明亮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奶奶道:“我也想跟你們一起。”
奶奶耐着性子解釋:“奶奶這次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呢。小舟乖乖在家,好不好。”
謝臨舟搖頭,他知道這次和以往不一樣,這次奶奶出門,家裏會很長一段時間只有他一個人,他不想,他和大家在一起。
奶奶:“小舟,有些事你現在不懂,以後會明白的。萬事萬物,都講究一個緣字,你和他沒有這一段緣分,也不該扯上關系。這也是救小童的唯一一次機會。”
“可是.......我”看着奶奶還想開口說什麽的謝臨舟,又在餘光看見季童的那一刻止住了,他心裏做着選擇,最後還是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他悶悶不樂道:“奶奶,你說的我不懂,但我會在家等你們回來。”
之後奶奶就抱着季童再次踏入夜色中,屋內獨留他一個人對着火盆裏的火苗發呆。
――
說到這裏,謝臨舟擡頭看向季童的反應,這還是第一次在季童面前提起當初他昏迷時的事。
謝臨舟:“然後就是兩個多月後,奶奶牽着你走了回來。”
說了這麽多,回憶裏也并沒有關于僧人的出現,季童不解的看着謝臨舟。
謝臨舟被他看得無奈,開口道:“這麽看着我也沒用,你們那段時間做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後來問奶奶,她老人家也閉口不談。”
他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哥哥,你是懷疑當初給奶奶藥方的那個住持,就是我遇到的那個僧人?”
“嗯。”謝臨舟點點頭:“當時是這麽懷疑的,直到奶奶離世前,她單獨跟我講了一些奇怪的話。”
謝臨舟:“她說這是她欠我們的,讓我們在她去世後搬離這裏,等你想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跟着你回來。說再回到這裏,你會明白一切,最後的選擇在于你。”
聽着這些,季童感覺滿頭霧水,他不解道:“什麽意思?我?”
謝臨舟搖着頭道:“我也不懂,從我有記憶來奶奶就一直很神秘,總神神叨叨念叨着些什麽,沒帶你回家之前,她總會占蔔一些事情,有時候還幫村裏的人占蔔。但在你來了以後,我再沒見奶奶拿出那些東西了。”
“占蔔?”季童一下反應過來,在他小時候确實看到奶奶家有一個類似占蔔用的東西。
“奶奶說的總沒錯吧”說了這麽多,謝臨舟感覺口有點幹,他又給杯子裏添了點茶,喝了幾口才緩解。
放下茶杯,他琢磨着奶奶的話,和季童跟他說的那些回憶。
可不管怎麽想,那次奶奶帶季童出去後發生的事,還是不得而知。
那次季童回來後,身體已經完全和一個正常小孩一樣,活蹦亂跳,性格也很開朗。
那時候的謝臨舟也小,哪有那麽多心思去觀察這些,只看着季童醒過來,好好站在他面前就開心的不得了。
現在細細琢磨才發現,撿回季童的時候他的狀态是很差,在家裏被細心照顧後還是顯現出不正常的病态的白,當時也找村裏的醫生來看過,說這孩子是早産兒,從娘胎裏帶出的病根,天生的。
後面再大一點,謝臨舟更知事,也察覺到季童的身體,随着年齡增長越來越差,小時候臉色紅潤能跑能跳的人,後來臉色總是病态的白,就算好動也走不了多遠就開始犯倦。
那時候奶奶總看着季童嘴裏說着這是命,認命之類的話。
認命?
想到這句,謝臨舟猛地站起身道:“想起來了,奶奶很久之前給了我一個盒子,叫我別打開,我就一直沒打開。”
“哥!”季童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謝臨舟道:“這麽重要的事,你都能忘?”
謝臨舟讪讪一笑道:“搬家後把它丢在一個收納箱裏了,這次應該帶來了吧。”
他說着就往裏屋走去,季童見狀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