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chapter7
搬來幾個月,該收拾的都已經收拾好了,即使是雜物間都被整理得井然有序。
從進門開始,謝臨舟就直奔雜物間左側櫃子旁的一個集裝箱,他打開蓋子蹲下身在裏面翻找着。
帶回來的所有大物件都被他整理出來,要麽放在置物架上擺放着,要麽放置在一旁地上,整理時他并沒有在那些東西裏看到過奶奶留下來的東西。
而面前這個集裝箱是唯一一個他沒有打開整理的,嚴格來說是從奶奶去世後,他把一些用不到的小物件都丢在這個箱子裏以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甚至有時候會忘了這個箱子的存在,只在每次搬家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原來還有這麽一個東西。
他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放在旁邊的地上,終于在他翻到最底層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老舊的小木盒。
一只紅褐色,有些地方的漆已經被磨掉通體顯現出年代感的木盒出現在謝臨舟手上。
木盒的上蓋還刻有一株栩栩如生的鈴蘭花的浮雕,即使被時間磨損了,也依舊能看出工匠精美的雕刻手藝。前面挂着一把已經開始微微生鏽的金鎖。
再把拿出來的東西收拾進去後,他帶着盒子和季童又回到客廳的沙發上。
東西放在茶幾上,他跑到電視櫃那的抽屜裏摸索出一串有些舊的鑰匙,把鑰匙圈套在食指裏,笑着對季童搖了搖:“找到了。”
看着謝臨舟打開木盒的動作,季童是有些緊張的,他直覺裏面的東西,他們不知道的為好,也許看了以後,有什麽東西就徹底被改變了。
看見盒子裏的東西,謝臨舟并沒有感到意外,一封被對折起來的信。
小時候他很崇拜奶奶,奶奶總是知道很多東西,總給人很神秘高深莫測的感覺。當然,現在他依舊覺得關于奶奶的一切都很神秘,就好像被一層薄霧包裹着,朦胧得看不真切。
所以在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心裏的第一想法是,果然如此。
奶奶對于事情的預測一直都是很準的,也許她在那時候就預測到了此刻他們所面臨的事情,在信裏留有解決的辦法呢。
他輕笑一聲,抱着這種堪稱不切實際的幻想伸手從盒子裏拿出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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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信被拿出那一刻,他看到盒子裏還有一些東西,在看清那些東西時,拿信的那只手在半空頓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信的下面還藏着一些小物件,一把小鑰匙,兩顆拇指大小的種子,兩枚質地細膩的玉?
說是玉也不完全,應該說是用玉做的兩枚黑白棋子,在燈光的照射下,正熠熠發光。
季童伸手拿起其中的白子,慢慢摩挲着。
玉的質地很好,細而有光澤,又經過精巧的打磨成一枚小棋子,觸感非常的溫潤,給人平和安寧的感覺。
手裏把玩着白子,季童的眼睛卻一直緊盯着盒子裏的黑子。
不同于白子的奪目,黑子色澤有些暗沉,給他的感覺也很不舒服。
有種矛盾感自心底而生,想觸碰又懼怕,覺得熟悉又透着一股陌生。
就好像這東西本該是你的,卻被塵封多年不得相見,再相見,總有道不出的距離感。
謝臨舟倒是拿起了那枚黑子,擡起手放在燈光下仔細打量。
季童目光随着黑子位置的變化緊跟其後,他道:“哥哥,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嗯”謝臨舟收回目光看向季童道:“沒有。”
看不出黑子有什麽與衆不同,他又把其放回盒子裏,而後對季童伸出手道:“童童,把白子給哥哥看看。”
季童點點頭把白子放在謝臨舟的手心:“嗯。”
入手那一刻,謝臨舟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很多畫面,可還來不及捕捉,就已消失不見。
“嘶――”
回過神來的謝臨舟感覺手上一痛,他看向自己右手,手掌貼近大拇指那一塊上有幾道很明顯的抓痕。細小的抓痕冒出幾顆無傷大雅的血珠,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那只叫童童的貓正趴在季童懷裏,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謝臨舟。
謝臨舟點了點自己的傷口道:“怎麽回事?”
那枚白子已經回到了季童手裏,季童搖頭道:“剛剛你接過白子,突然就不動了,不管我怎麽喊,怎麽搖,你都沒反應。後面還是童童從外面跑過來,把棋子打落你才恢複正常。”
聽完謝臨舟目光死死鎖在季童的手心,随後又道:“童童,能給我再看看嗎?”
季童略顯擔憂,雖然他不信什麽怪力亂神之說,但剛剛那樣的謝臨舟着實吓了他一跳,他道:“哥哥,你......小心點。”
雖說擔心,但有些事情他也想弄明白,奶奶小時候總說這是他和謝臨舟的命數,可到底是什麽意思,這背後又有什麽淵源,他想知道。
再次觸碰到那枚白子,想象中的場景卻沒有再次上演,只見那枚白子靜靜的躺在謝臨舟手心,而謝臨舟也無任何不适,還用左手捏起它仔細端詳。
季童伸手攀在謝臨舟手臂上,驚愕道:“哥哥?”
看着季童緊張的神色,謝臨舟笑着安撫道:“沒事,童童。”
謝臨舟這邊無事發生,可乖乖趴在季童身上的貓卻開始掙紮起來。
“別鬧”季童一手捏着貓的後頸把它提溜到自己面前恐吓道:“鬧什麽,再鬧不給你飯吃。”
不知是聽懂了還是完全被季童裝模作樣的樣子給吓到了,貓瞪着它那圓溜溜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季童。
一人一貓四目相對,貓還時不時弱弱的叫幾聲,吐出它那小粉舌頭,一個勁的裝乖賣萌。
季童是真的被它打敗了,無奈把它放在地上。
原本就在季童以為貓又會跑出去搞破壞,誰知在他放下貓的那一刻,貓轉了個身子,仰着頭看着茶幾,輕輕一躍便跳上了桌子。
它拿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扒拉着盒子裏的那枚黑子,試圖把棋子拿出來。
這個舉動成功吸引了謝臨舟和季童的目光,兩人滿臉疑惑地看着貓锲而不舍的想拿起黑子。
最後這枚不管它怎麽努力都拿不起的棋子成功惹怒了它,一氣之下,它一爪子拍過去,把整個盒子都拍到了地上。
這一舉動是季童兩人始料未及的,看着七零八落灑在地上的東西,謝臨舟一把提溜起貓道:“氣急敗壞了?這點子耐心都沒有。”
随後一擡手把貓丢到季童懷裏,他則彎腰去收拾那只貓搞出來的殘局。
“咳咳咳――”
季童突然開始猛烈的咳嗽,他急忙用手掩着口,試圖讓咳嗽緩解下來。
謝臨舟動作幹脆利落的把東西撿起來,放在茶桌上,然後倒了杯溫水放在季童面前道:“怎麽了?是不是哪疼?”
咳得眼淚直在眼睛裏打轉,話都說不出來的季童,臉上卻慢慢爬上紅暈,他低垂着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道:“我……不小心被口水嗆到了。”
“嗯?”聽到這句反應過來的謝臨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強調着這件事:“童童真棒。”
“哥!”季童被謝臨舟說得面紅耳赤,不就是被口水嗆到了,有必要笑這麽大聲嗎?
謝臨舟的表情管理可以堪比變臉大師,在季童叫出那一聲哥時,他就收好了臉上的笑,俨然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的姿态。
玩歸玩,鬧歸鬧,正經的事他們也沒忘。
謝臨舟把信拿起,示意季童湊過來一點一起看。
季童直接坐到謝臨舟旁邊,兩人緊挨着。
謝臨舟一點一點從封口撕開信封,打開一看,裏面又是兩封小信封。
他從裏面拿出來,一封标有署名,一封沒有,而标有署名的那封上,寫的是季童的名字。
他知道這是奶奶留給季童的信,他把标署名的信遞給季童,随後揚起手中另一封道:“我們先看這個。”
拆開信,裏面就只有寥寥三句話。
第一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句:如果你們再次回到長野,去南山一趟吧,這是我們能給你們的唯一的禮物,就當是彌補過錯。
第三句:他會找到你們,我們也無能為力。
三句雲裏霧裏的話,季童和謝臨舟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迷茫。
這三句話,給他們最有用的信息就是第二句,可是去南山幹什麽呢。
季童道:“奶奶說的總沒錯,明天去南山一趟吧。”
“好。”謝臨舟看了眼牆上挂着的鐘,現在快接近淩晨,他催促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童童快去睡覺吧。”
季童抓住了話,讓他去睡覺,那謝臨舟自己呢?
他看着謝臨舟道:“好,哥哥你呢?不一起嗎?”
謝臨舟道:“一起,你先去,我等會就來,乖。”
季童明白了謝臨舟的意思,他手裏還有一封為讀的信,謝臨舟讓他先回房休息,是留出空間讓他把信看完。
他不再逗留,回到房間坐在床沿上把信拆開。
――
等謝臨舟回到房間的時候,季童已經睡着了。
他看着眼角挂着淚珠的季童,心疼的為他擦拭幹淨,又給他捏了捏被角。
他在另一側躺下,腦海裏不斷回憶着信裏的話,還有剛剛看到的畫面。
剛剛讓季童回房,他一個人坐在客廳又琢磨起信裏那幾句話的意思,心底總惴惴不安。
餘光瞥見桌子上的兩枚棋子,他伸手把兩枚棋子都放在手心裏捏緊。
突然,眼前的景象變了。
他打量着自己身處的環境,是一座宮殿內,即使是矗立着十二根龐大的柱子,殿內依舊顯得很是空曠。
十二?
他被着突然跳出在腦海的數字吓了一跳,他怎麽會知道這裏的柱子有十二根,并且在內心深處知道這些柱子代表着什麽。
明明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到環境,他卻隐隐覺得這裏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并且一點一滴都牢記在心。
剛準備走近細看這些柱子,場景再次變化。
這次是在一棵海棠樹下,這次畫面裏出現了人物。
他驚愕地看着樹下的兩人,一身青衣素雅的季童梳着高高的馬尾,而旁邊一身白衣勝雪的人輕撫膝上的長琴,讓他驚呼的是那白衣人跟他的長得一模一樣。
他輕手輕腳靠近樹下的兩人,生怕驚擾了兩人,不過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樹下的人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等他在二人面前盤腿坐下,兩人都毫無反應。
一曲畢,季童笑意盈盈的看着白衣男子道:“臨舟哥哥,你的琴技越來越高超了呢。”
白衣男子伸手輕點了一下季童的頭道:“也就只有你這麽覺得。”
聽着這話,季童當即不服道:“我說的是事實,那些個老頭自己沒品,偏要說你琴技差。”
白衣男子道:“你還是如此,小孩子心性。”
他捏起掉落在季童頭發上的海棠花,說話的聲音溫潤如玉,他道:“馬上也是一殿之主了,怎還如此性子,會吃虧的。”
“他吃不吃虧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吃虧了。”
樹下三人聞言同時探頭望去,只見一身着紅衣,梳着高馬尾的女孩子大步流星的朝這邊走過來。
待人走近,謝臨舟看清她的長相,總覺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來。
季童見來人,笑得很甜,他道:“茯芸姐。”
“別,你這一聲姐我受不起。”茯芸一屁股在季童身邊坐下,半開玩笑道:“你一叫姐就沒好事,我那一園子的草藥就因為你的一句姐,快霍霍光了。”
白衣男子沖茯芸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他道:“茯芸将軍。”
茯芸抱拳回敬道:“臨舟仙君。”
季童看着兩個客套的人,沒好氣道:“你倆真會裝。”
他們三雖不同年歲,但可以說是最相熟相知的,臨舟最為年長,茯芸其次,往日見面從沒這麽客套過。
茯芸倒是無所謂,笑嘻嘻道:“這不是臨舟哥這樣稱呼,我得回敬一下。”
季童剛準備開口,茯芸又再次開口,她正了正神色,嚴肅道:“我來是有件事要說。”
見她面色凝重,季童也不在玩笑看着茯芸,等着她開口。
茯芸道:“我察覺冥陽這幾天有點不對勁。”
“小陽?”聽到這名字季童有點不敢相信道:“他怎麽了?”
茯芸思忖片刻道:“我上次去找他,碰巧他在調息,我見他有真氣亂走之像,觀之似心魔。”
“不可能。”季童立馬反駁道:“小陽年歲不大,那麽小怎麽可能有心魔。”
而一旁的白衣男子輕聲念着心魔兩字,随後嘆了口氣。
見他嘆氣,兩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問道:“怎麽了?”
白衣男子搖頭道:“無事,小陽那孩子,多注意些。”
季童不解道:“臨舟哥哥,你也覺得小陽會有心魔?”
白衣男子道:“不管有沒有,真氣紊亂總歸對修為有損,多注意總是好的。”
一旁聽着三人對話的謝臨舟緊緊盯着白衣男子,他總覺得這件事很重要,并且這個白衣男子肯定知道什麽,只是不願說。
再後面謝臨舟發現面前的場景開始模糊,就好像他的眼睛被一層薄紗捂住,等他再次能看清四周時,那片場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他依舊坐在沙發上,手心還捏着那兩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