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今天長野的天氣格外的惡劣,雪花夾雜在細雨裏輕輕落在地上,刺骨的寒風也在此刻助長着他們,有種不會停歇的氣勢。
屋內暖氣足,季童并沒有感受到外面的變化,他醒來後,穿着不算太厚的居家服往外走。
推開客廳的門,被迎面吹來的冷風打得一個措手不及,他抖了個激靈,趕忙關上門,嘴裏念道着:“變天了,突然這麽冷。”
又拖着拖鞋回到房間,拿起床頭的手機查看天氣預報。
昨天的天還是太陽當空照,雖沒什麽暖意,但也不至于這麽冷。今天卻是氣溫極具下降,透過窗戶看着外面有些暗沉的天,竟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勢。
他從櫃子裏翻出厚重的羽絨服,動作麻利地穿上後興沖沖的小跑到客廳門口。
再次推開門,依舊感覺冷,但相比之前好得多,至少那些呼嘯而來的冷風都被隔擋在外,只有一些頑固地從他的領口處吹了進去。
他站在走廊上看着院子外飄的雪眼裏是壓不住的激動,但再看到那些雪落地即化,神情有些失落。
原本以為零下的氣溫總會下雪,現在雪倒是下了,只是沒料到下得這麽小,還是跟着細雨一起,壓根堆積不起來,一觸地就化成了水。
從廚房探出腦袋的謝臨舟看着季童站在走廊發呆喊道:“童童,站哪幹嘛呢,外面冷,進屋裏去。”
聽到這話的季童并沒有回屋,反倒是往謝臨舟那邊走了過去。
他來到廚房看着鍋裏正在煮的面條道:“哥哥,我不要蔥花,還想要一個荷包蛋。”
謝臨舟道:“好,那你去冰箱拿一個雞蛋過來。”
季童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兩個雞蛋遞給謝臨舟,看着遞過來的雞蛋,謝臨舟愣了一下,接過直接把雞蛋打在鍋裏。
蛋清在接觸鍋裏的沸水那一刻就開始凝結變成白色包裹着裏面的蛋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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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着雞蛋煮的差不多了,謝臨舟把旁邊已經放好調理的面碗拿過來,撈起面條和雞蛋。
剛出鍋的面條燙的很,他找了個盤子,把兩碗面條端到客廳。
季童坐在沙發上,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面條,口中開始分泌唾液。
他對吃食一直都不怎麽挑,都能吃,但吃的也特別少。
往常的早餐他都是喝半碗粥,像這樣的一碗面條他是完全吃不完的,甚至平時他都很少感覺到餓。
現在他卻能把一整碗面條吃下肚,并外加了一個雞蛋。
謝臨舟看着比往常食欲大的季童,有些擔憂道:“童童,別撐着。”
希望季童多吃,但對于一個常年胃口不佳的人來說,吃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季童道:“我知道。”
――
吃完早餐,外面的雨夾雪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謝臨舟把炭火加大道:“看來今天是不能去了。”
本來決定今天去南山看看,怎料天氣突然開始變得惡劣。
南山上山的那一段路,只有前半段是用水泥鋪的樓梯,後半段依舊是泥路,遇到大雨這樣惡劣的天氣,那條路就變得坑坑窪窪泥濘不堪,行人想上山,根本行不通。
自昨天在房間看過那封信後,季童更加堅信要去南山一趟,他和謝臨舟身上肯定有什麽秘密,雖不知這個秘密是好是壞,但總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的了。
他憂心忡忡地打開手機,查看近段時間的天氣,看了半刻,他臉上的神色不僅沒有松動,還越來越愁。
手機上顯示,未來十五天長野的氣溫持續低溫,中間不是雨夾雪就是小雨,大雨。
季童無奈按滅手機道:“看來這段時間都去不了。”
謝臨舟道:“沒事,等過段時間天氣好轉,我們再去也不遲。”
季童道:“我總感覺不踏實。”
這種不踏實感在看到謝臨舟從櫃子裏拿出昨天那個木盒後變得更甚,他目光死死盯着裏面的黑子,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篤篤篤――
“有人嗎?”
從院門外傳來喊聲,謝臨舟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剛想同意的季童突然站起身道:“一起去,這個天誰會來呢。”
謝臨舟道:“外面冷。”
季童率先一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道:“沒事。”
見他執意要去,謝臨舟也沒辦法,跟在後面來到院門前。
院門外站着一個跟季童年齡相仿的少年,身着深藍色羽絨服手裏舉着一把黑色雨傘。
少年在看見季童的那一刻,臉上挂着明媚的笑,聲音裏都帶着喜悅道:“你好,我叫岑冥陽,請問季童老師是住這嗎?”
季童看着眼前壓根沒見過的人,沒有急着承認只是反問道:“你是他什麽人?”
岑冥陽道:“我是他的一個粉絲,我很喜歡季童老師的作品。”
說完這句岑冥陽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道:“我來想請季老師給我畫張畫,請問他在嗎?”
“他……”
“不好意思,你找錯了,你口中的季老師不住這。”
季童剛開口,一直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談話的謝臨舟開口打斷直接拒絕。
“啊”岑冥陽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明顯變淡,情緒低落下來,說話的語氣都焉了,他道:“這樣啊,還以為自己這麽好運,三天就找到季老師的住處了呢,看來幸運女神并沒有眷顧我。”
謝臨舟道:“抱歉,讓你空歡喜了。”
說罷謝臨舟想拉着季童回屋內,但季童并沒有動。
他看着面前失落得整個人都焉下來的少人,心裏的情緒極其矛盾,有些煩躁,好像又有些快感?
季童語氣不怎麽好的開口道:“你想畫什麽?”
聽到季童開口岑冥陽擡頭目光和季童的撞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我的愛人得了絕症,前不久離我而去,我想找季老師給他畫一副畫像。可惜不湊巧,好不容易打聽到季老師的住處,等我再到的時候,他已經搬家。後面再打聽,聽說季老師搬來了這裏。”
說着他聲音開始變得哽咽道:“看來,天意如此,我也不該強求的。”
季童道:“畫師那麽多,有名的大師更是數不勝數,為何偏執着季童呢。”
岑冥陽道:“可能是有緣吧,我和我的愛人更看中緣分二字。即不是出自季老師的手筆,我想我的愛人在那邊也不會開心。”
緩了緩岑冥陽收拾好情緒,臉上重新挂起明媚的笑道:“說的有點多了,不好意思,既然季老師不在這,那我先走了。”
看着岑冥陽轉身要走,季童出聲道:“等一下。”
岑冥陽疑惑的轉過身道:“怎麽了?”
季童道:“我就是季童,我答應你。”
見季童答應下來,謝臨舟有些不贊同地開口道:“童童,你的身體……”
話說一半,謝臨舟看了眼岑冥陽,沒有再往下說。
岑冥陽看着季童臉上露出驚喜興奮的神色,一個健步沖到季童面前,激動道:“季老師,真的是你,我想請你為我的愛人畫一副畫像。”
謝臨舟把季童往自己身邊拉,讓季童和岑冥陽保持一段距離,他道:“不好意思,這件事我們恐怕不能答應。”
自前幾天說開了藥的問題,謝臨舟不再允許季童再去喝藥,反正不管喝不喝,都無法完全控制病情,甚至根治。
停藥後,能明顯的感覺到季童的身體狀态沒有之前好,有時候一睡就是一下午,醒來神色還是恹恹的,他不想再因為別的事讓季童勞心費神。
季童反倒沒覺得有什麽,他握着謝臨舟的手安慰道:“哥,我沒事的。”
謝臨舟的臉色明顯出現焦急的神色,季童的脾氣他也知道,雖說大部分時候對他都是百依百順,但有些事只要他拿定主意,不管他怎麽勸,都改變不了。
要是往常遇到這事,他都會遵從季童自己的意見,但現在眼看着季童身體一天一天的變差,他又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只是盡少的不讓季童耗費心神。
季童緊了緊兩人相握的手道:“哥,我想幫幫他。”
謝臨舟道:“可是我不想。”
季童嘗試着撒嬌道:“哥哥,幫幫他吧。”
謝臨舟道:“我是擔心你。”
季童連忙點頭應道:“嗯嗯,我知道哥哥是擔心我,我會量力而為的。如果我哪一天不見了,哥哥想找人為我畫畫像,但那人拒絕了,哥哥也會很失落的,對吧。”
“童童,這樣的話不要再說。”聽着季童的話,謝臨舟心裏一陣鈍痛,這是他不想面對的事,即使心裏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天,但他就是逃避着不願意去細想。
站在兩人對面的岑冥陽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那目光從季童握上謝臨舟手那一刻起,他就在沒有從兩人相握的手上移開過。
謝臨舟終是妥協下來,他看向對面臉色不太好的岑冥陽道:“進來吧。”
――
三人進到客廳,謝臨舟把畫架從雜物間搬了出去,在客廳擺放好。
季童坐在畫架前對着早就拿着一張小椅子坐在他旁邊的岑冥陽道:“有照片嗎?”
岑冥陽道:“沒有。”
沒有見過本人,也沒有照片參考,只能通過委托人口中描述的特征去畫,是很難還原的。
季童拿出一張紙道:“行吧,那你說特征,我先畫一副素描,要是有不妥或不滿意的地方,我再改。”
岑冥陽點頭道:“好。”
“他的身高體型年齡跟季老師您差不多,杏眼,左眼眼角有一顆很淡的痣,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皮膚很白,偏病态,嘴唇很薄,看起來特別好親……”
岑冥陽把比較有特點的幾個特征說了出來,季童一一記在紙上,等岑冥陽說完,他便着手開畫。
室內只餘下筆在紙上磨砂出的沙沙聲,中途時不時傳來岑冥陽對畫的一些細節的提議。
根據岑冥陽的要求去作畫,随着時間推移,畫面越來越完整明了,季童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眼前的畫,畫裏的人讓他從心底升出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
五個小時後,季童放下了手中的筆,岑冥陽還在旁邊對着畫提要求,季童猛的轉頭看向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道:“你……”
“噓”岑冥陽湊近季童,臉上明媚的笑意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道:“季老師,畫還沒畫完呢。”
季童臉上慘白一片,他習慣性地轉頭往謝臨舟的方向看去,卻見謝臨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躺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見季童沒有在繼續作畫的打算,岑冥陽索性站起身道:“還以為要等畫完兄長才能反應過來呢,可惜了。”
季童成功捕捉到話裏的稱呼,壓下心底的慌張道:“兄長?”
“哦――”岑冥陽笑着彎下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道:“我倒是忘了,你讨厭我喚你兄長。”
季童看着面前笑得像鬼魅一樣的男生道:“你到底是誰。”
他面前的人,畫都讓他從心底産生恐懼。
一副按照岑冥陽要求畫出來的,畫給他死去的愛人的畫像,這本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此刻畫上的人明明跟季童長有七八分像。
巧合嗎?
季童才不信這億萬分之一的概率會這麽輕易的出現。
岑冥陽看着季童眼底掩飾不住的恐懼,以及身體小幅度的顫抖,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眉頭緊蹙着。
他把季童拉起身抱進自己懷裏,安撫道:“哥哥,不要怕我。”
“我是岑冥陽,我不是你的粉絲,我是你的信徒。”
季童雙手推搡着岑冥陽,聲音顫抖道:“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岑冥陽用力死死把季童抱在自己懷裏,臉埋在季童的頸間道:“哥哥,你怎麽能忘了我,”
岑冥陽道:“我是你的小陽啊。”
季童體型比同齡人偏瘦弱,體力這方面也是。他實在無法掙脫岑冥陽的禁锢,無論怎麽掙紮也擺脫不了,索性就不在動。
感受到懷裏的人不在掙紮,岑冥陽擡起頭直視季童道:“哥哥,你願意跟我走嗎?我找了你很久很久,那幫老頭把你藏的太好。”
季童道:“不願意,我不認識你。”
岑冥陽道:“你只是忘了,哥哥,我們才是最親密無間的。”
面前的人狀态很不好,季童總感覺他在隐忍着什麽。
季童看着岑冥陽的臉色越來越差,說出的話就像一個瘋子,他道:“哥哥,你說你要嫁給我的。”
“你說我才是最重要的。”
“你說過要一直陪着我,不離開我的。”
“明明他都死了,你為什麽還是忘不了他。”
“憑什麽,憑什麽對我你說忘就忘,為什麽,哥哥,你告訴我,為什麽。”
“我那麽愛你,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我只要你陪着我,就這麽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岑冥陽從一開始的告白到瘋一樣的控訴,到最後聲音竟變得委屈哽咽。
“哥哥,跟我走好不好。”
季童真覺得這人是神經病,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季童有些無語道:“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弄錯了,我甚至從來沒有見過你。”
岑冥陽拉開兩人的距離,雙手抓着季童的肩膀道:“哥哥,你清楚,我是小陽啊,最愛你的小陽。”
季童皺眉看着面前發瘋的人,擡手試圖掰開岑冥陽抓着他肩膀的手,他的聲音冷了下來,道:“抱歉,我不認識你,我也不喜歡你,幫你只是處于可憐你。”
面對這樣一個瘋子,季童說出來違心的話,一開始打算幫岑冥陽,有可憐的成分,但大部分還是因為被岑冥陽對愛人的那份感情所打動的。
季童道:“畫我不會再畫,也不會給你。”
季童撕下畫板上的畫紙打算收起來,岑冥陽突然有了動作,朝着季童撲了過去。
他手緊握在季童卷好的畫的中間,泛紅的眼睛兇狠地望着季童道:“這是我的,我的東西。”
“這是一件半成品,我不對外出售。”季童看着已經冷靜下來的岑冥陽道:“況且你也知道這畫裏畫的到底是誰,所以,怎麽會是你的。”
岑冥陽看着面前故作冷靜的季童,他臉上又挂上讓人心底發寒的笑,他道:“連你都是我的,你的畫像當然是我的,哥哥。”
岑冥陽又瞥了眼躺在沙發上的謝臨舟道:“這麽看,我确實比他強。我可是得到過你呢,所以不管過去,現在,未來哥哥都只能是我的。”
“只要他不存在,哥哥還是會乖乖回到我身邊的,就像從前那樣。”
說着岑冥陽準備擡腳往謝臨舟的方向走去,季童看着他的動作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拉住岑冥陽手腕道:“你想幹什麽?”
岑冥陽擡起另一只手輕輕撫摸着季童的臉頰道:“當然是讓哥哥一直陪着我,哥哥也想……”
說到一半岑冥陽突然停了下來,季童看着他臉色明顯黑了下來,整個人都變得陰郁。
“啧。”岑冥陽有些惱怒道:“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看來下次得更小心一點了。”
随後又轉頭看着季童,對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哥哥,今天的游戲到此結束,哎,還真是可惜,我都沒玩夠呢。”
他湊近季童耳邊輕輕在季童耳垂上吻了一下道:“我們還會再見的,我愛你,哥哥,要記住我哦。”
說完不等季童反應岑冥陽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等岑冥陽走了以後,季童急忙走到謝臨舟身邊,準備搖醒謝臨舟,手都已經伸到半空,謝臨舟突然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
季童沒來由的被謝臨舟的這個目光看得有點心虛,他直接坐在地上,把頭靠在謝臨舟的肚子上道:“哥哥,你沒睡着嗎?”
他心底祈禱着謝臨舟是睡着的,私心不希望被謝臨舟聽到剛剛的對話。
“嗯?”謝臨舟拍了拍季童的頭道:“童童,別坐地上。”
季童應聲站起身,謝臨舟也坐起身讓季童坐在他身邊。
謝臨舟道:“剛剛不知怎麽着就睡着了。畫完了?岑冥陽走了?”
季童靠在謝臨舟的肩膀上,他避開了第一個問題回答道:“嗯,他走了。”
謝臨舟撩了一下季童額前的碎發笑得溫柔,他道:“累了吧。”
謝臨舟看季童滿臉都是疲态,連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啞。
季童點着頭道:“是啊,累了。哥哥,我有點餓了,你給我做吃的好不好。”
謝臨舟道:“好,想吃什麽?”
季童聲音裏帶着點歡悅道:“都行,只要是你做的。”
“好。”
看着謝臨舟進了廚房,季童回到沙發上,整個人都癱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