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入夜,季童躺在謝臨舟旁邊,如何都無法入睡。
謝臨舟往季童那邊靠了靠道:“睡不着?”
“嗯,睡不着。”
一閉上眼,白天的事情就在腦海裏上演,讓他心慌害怕,可又不能跟謝臨舟說,怕他擔心。
季童道:“可能是晚飯那會喝了杯茶,過會就好了。”
“哥,你先睡吧。”
“沒事。”謝臨舟把季童抱進自己懷裏道:“我也不困。”
外面漆黑一片,沙沙的雨聲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屋內,季童整個人都縮在謝臨舟懷裏,聽着雨聲困意慢慢席卷而來。
就在他半夢半醒之時,他被夢裏突然出現的一個場景吓得一激靈,睡意全無。
他感覺自己往前邁了一步,可面前是萬丈深淵,腳下一空,整個人跌了下去。
謝臨舟被他這一動靜吓得感覺低頭看向季童,搭在季童後背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拍着道:“做噩夢了?”
季童瞪着雙眼,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道:“嗯。”
“又睡不着了。”
随着季童身體狀态越來越差,做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以前鮮少做夢的他,現在只要一睡着就會做夢。
夢裏光怪陸離,有小時候的事,有沒見過的人,沒去過的地方,有好有壞。這其中,噩夢總是占于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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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舟拿過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道:“十一點零六分,還早。”
季童把頭埋在被子裏,聲音有些低落道:“哥哥,你說夢裏的那些事是真的嗎。”
通過白天的事,其實季童心裏清楚答案,不過他心底很焦躁,總有一股無名火堵着,想找點事情發洩出來。
問出問題的那一刻,他開始變得不安矛盾,他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又覺得即使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可謝臨舟的答案出乎意料。
他聽見謝臨舟道:“不論真假,那都只是夢。”
只一句話,就讓他愣住。
是啊,不管是真是假,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夢。
一直堵塞在兇狠的那股悶氣因為謝臨舟的一句話變成暖流向四肢百骸湧去,最後又彙聚在心髒處,緊緊包裹住心髒。
季童道:“嗯嗯,問了句傻話。”
謝臨舟道:“現在心情好了,可以睡覺了嗎?”
季童疑惑道:“哥,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嗯。”謝臨舟有些好笑的在季童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道:“你整個下午都耷拉着一張臉,就差把我不開心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誰看不出來呢。”
“啊――”季童有些懊惱道:“我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呢,又讓哥哥擔心了。”
“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有什麽事能瞞的過我。”說完這句謝臨舟問起了白天的事,他道:“白天我睡着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季童道:“沒事,就是畫完後太累了。”
直覺告訴謝臨舟,他睡着後一定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季童一直耿耿在懷,但季童不想說,他也不會強求。
謝臨舟沒有再追問,他摟緊季童道:“下次不開心可以和哥哥說,現在該好好睡覺了,晚安童童。”
季童動了動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縮在謝臨舟懷裏聲音歡快道:“哥哥,晚安!”
――
街道兩側昏暗的路燈讓這座原本沉寂在黑暗裏的小鎮,即使在雨雪天氣裏也讓人感到安心。
許是天氣原因,又或是夜已深重,此刻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影。
一道身影從一個巷子裏拐了出來,行色匆匆地順着街道走,頭還時不時往回望,就像背後有什麽在尾随着他。
突然他在一盞路燈下停了下來,整個人靠在路燈上,燈光撒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露出來。
大冷天的,他只穿着一件黑色連帽風衣,站在路燈底下的那一刻,他把帽子扯了下去,露出自己的面容。
要是季童和謝臨舟在這,一定能認出這人是誰。白天還穿着羽絨服的岑冥陽此刻就像不怕冷一樣,外面套着一件單薄的風衣就那麽迎着寒風靠在路燈下。
要不是看他時不時雙手合十送到嘴邊哈一口氣,而後又兩只手相互摩擦取暖,還真要以為他不怕冷。
他頻繁地低頭掏出手機看,像是在等什麽人。
顯然,要等的人也不是什麽守時的。
在岑冥陽頂着寒風足足在雨雪中站了半個小時後,臉上的表現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到皺緊眉頭滿臉不耐煩,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準備離開時,有兩人一臉笑意走到他面前。
來人是兩個女生,年紀看起來和岑冥陽相仿,從穿着打扮長相上來看竟別無二致,只能從他們各自撐着的雨傘上區分,左邊的女生撐着一把朱紅色的油紙傘,右邊的是一把钴藍色的。
“來得真慢。”岑冥陽看着面前兩人輕啧一聲,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小陽。”撐着朱紅色油紙傘的女生溫聲道:“跟我們回去吧。”
“嘉木。”岑冥陽看着面前的人道:“我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哥哥。”
“這可由不得你。”相比嘉木的溫和,另一個女生氣焰嚣張道:“岑冥陽,你還沒鬧夠嗎?”
聽見這話,岑冥陽掃了她一眼,嗤笑道:“嘉葉,以我的能耐,你覺得就憑你倆能抓住我?”
發現他又如何,從他離開季童家到現在,若不是他有意無意地露出破綻留下痕跡,就憑嘉木嘉葉兩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站在他面前跟他閑聊。
把他倆引過來也只因為不想和那些人撕破臉,鬧得太僵。
而嘉木和嘉葉兩人是他那時候算得上比較好的朋友,本想讓他們看着往日情分,替他在那些人面前緩和一下,現在看來,是沒法了。
嘉葉還要開口,嘉木擡手攔住她,對着岑冥陽道:“小陽,你太固執了,你們本就沒有結果。”
“什麽叫本就沒有結果。”岑冥陽看着嘉木固執道:“就算沒有,我也偏要強求。之前不就成功過嗎?”
嘉葉聽着這話整個暴脾氣就上來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道:“你那是嗎?”
“你把人關在你的宮殿,鎖在你的身邊,強迫人跟你結婚。論使用強硬手段你确實成功了。”
岑冥陽道:“那又如何,只要結果是我想要的,過程是什麽我不在乎……”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打破兩人的争執。
岑冥陽用舌尖頂了頂左邊發疼的腮幫子,眼神伶俐的看着那個給了他一巴掌的人道:“嘉木,這才是你一直想做的吧。”
嘉木看着岑冥陽泛紅微微腫起來的左臉,臉上的神色依舊沒變,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她道:“小陽,你是季童養大的,有些話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不是你強詞奪理的借口。”
嘉木和嘉葉以前就是跟在謝臨舟身邊的,但兩人性格卻截然相反,嘉葉的性子急躁,大大咧咧。反觀嘉木的性格更像謝臨舟,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一臉淡然,甚至還能保持着溫和的笑。
岑冥陽就特別不喜嘉木這個跟謝臨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性格,說話的聲音都冷了下來:“嘉木,你其實是在為謝臨舟鳴不平吧。”
“自那件事後,你就封印謝臨舟的宮殿不允許任何人踏進半步,自己又變回本體守着他的宮殿,若不是得知我找到他們的消息,我想你是不願出來的吧。”說着說着岑冥陽笑了起來,他目光兇狠的看着嘉木道:“你恨極了我吧,恨我設計害死謝臨舟,恨我逼迫得哥哥自碎魂魄。”
“如果沒有我,你會一直在謝臨舟身邊,哥哥也會在。可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那麽巧,有一個我。”
當年具體事宜嘉葉和嘉木不清楚,只從旁人口中得知一二,後面上頭便宣布謝臨舟身隕道消,此後關于謝臨舟的一切都被下了禁令,不允任何人提起。
岑冥陽知道嘉木兩人不知當中原委,畢竟當年的事,除了幾個當事人就只有茯芸和上面那幾個人清楚整件事情。
他嘴角含笑的欣賞着嘉葉臉上的憤怒,再看向依舊臉上神色毫無變化的嘉木道:“嘉木,我也挺讨厭你的,看着你這張臉就讓我想撕碎呢。”
他打量着嘉木道:“毀了才好,看得真是厭煩。”
岑冥陽故作思索的湊近嘉木,而後在她面前綻放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道:“既然你那麽在乎他,那我就跟你講講當年的真相吧。”
提到當年的事,嘉木聲音徒然冷下去,她道:“當年如何,俨然已經過去。”
“是是是。”岑冥陽一臉嘲諷的看着嘉木道:“心底在乎卻不承認。行吧,是你不在乎,我非得講給你聽。”
他說出的話讓人誤以為他多麽的善解人意,可實際臉上卻挂着一副看好戲的笑意道:“你知道十二殿那十二根柱子……”
話剛出口,一道寒光從他臉頰處刮過,馬上有鮮血從傷口處滲了出來。
“嘶――”岑冥陽不滿的擰眉看向緩慢走來的人,輕聲嘀咕了一句:“麻煩了。”
出手打斷岑冥陽的正是聞訊匆忙趕來的茯芸,她手裏握着一柄長槍道:“岑冥陽,你鬧夠了沒。”
嘉木和嘉葉看到來人,畢恭畢敬行禮道:“茯芸将軍。”
“你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岑冥陽看了眼茯芸手裏的長槍一字一頓道:“茯芸将軍”
茯芸的性格就跟她身上那一襲紅衣如出一轍,熱烈永遠燃燒着,能溫暖人的同時也能灼傷人。
岑冥陽從前就不怎麽喜茯芸這樣的人,沒心眼沒頭腦,只會蠻拼潑辣得很,嘴上也總愛說着不着調的話。
茯芸只一眼,就看出岑冥陽心中所想,她道:“你打不過我。”
言外之意便是,我知道你讨厭我,但沒用,你打不過我。
“上面明令禁止提起當年的事,你也不想再回去面對我這張臉吧。”茯芸笑嘻嘻的說着,臉上的笑意在岑冥陽眼中特別刺眼。
岑冥陽咬牙切齒道:“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茯芸将軍嘴上功夫倒是見長了。”
“不止不止。”茯芸笑着提槍朝着岑冥陽沖了過去。
岑冥陽腳下生風快速後腿,手下掐了個訣,一把長劍出現在手中,劍現那一刻他腳下借力把自己向茯芸那邊送,長劍硬生生接下長槍的攻擊。
茯芸點評道:“不錯,看來這幾年沒荒廢。”
兩人就這麽在街道上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一旁站着觀戰的嘉木嘉葉想幫忙,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
他倆雖跟岑冥陽是同一期修習的,但主修方向不同,在戰鬥力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不知他倆你來我往打了多少個來回,直到天際開始微微泛白,岑冥陽才敗下陣來。
他靠坐在路燈下,身上布滿傷口,臉上更是有一道猙獰的傷口,不大卻深得吓人。
一把長槍抵在他的咽喉處,茯芸看着體力透支的岑冥陽,手腕使勁把長槍從他的咽喉處移至心髒前,她道:“小陽,你輸了。”
岑冥陽看着茯芸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不甘道:“不論我怎麽努力都是徒勞,我拼盡全力在你面前依舊不堪一擊。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戰勝不了你,我也得不到他。”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弱了下去,像是控訴又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你還不明白嗎?”茯芸收回長槍道:“從你制作木偶,偷用秘術的那刻起,你和他就已緣盡。”
“嘁。”岑冥陽不屑道:“其實你想說的是從我有不該有的心思那一刻起吧。”
“差不多,都差不多。”茯芸擺擺手,而後彎腰把岑冥陽提了起來道:“跟我回去吧。此間事跟你無關,你不該也不能再參合。”
“好。”岑冥陽乖乖順着茯芸的力道站起身。
茯芸見一直犟得要命的岑冥陽突然這麽聽話,驚訝看向他,剛要開口眼前便一黑。
再等看清,眼前的人早已消失,只在人逃走之時聽到岑冥陽說了一句。
“好不容易找到,我怎麽會乖乖回去,放心,我只要他。”
嘉木嘉葉趕到茯芸面前請罪:“将軍,屬下失職,沒能攔下他。”
“無事,這也不是你們能解決的。”茯芸看着空蕩蕩的街道,嘆了口氣道:“臭小子,被擺了一道。”
“現在還真是麻煩了。”
她在心底默默祈禱謝臨舟自己給點力,至少在這,他們的能力也會受到限制,很大程度上與這個世界的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