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13
前方矗立着一棵海棠樹，每個枝桠上都瘋長着淡粉色的海棠花，壓滿各個角落，掩蓋住樹枝的樣貌，整棵碩大海棠樹就像一朵粉色妖豔的蘑菇。
這種特色的景象往往是最引人注目的，季童停住往前探究的腳步，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海棠樹。
他沒有管這個時節哪來的海棠花，還是開得繁茂得過了頭的海棠。
随着心底影影綽綽的感覺他一路走至此，沒見着一個人，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他卻沒覺得緊張害怕，反而心底生出一絲恬靜來。
四九二年
心頭沒來由地跳出四個字，季童迅速地抓住放在嘴裏咀嚼着。
完全陌生的數字，不論他在腦海裏搜刮多少遍還是沒一點印象。
“哥哥！”一道少年感十足的聲音驀地響起，季童擡眼望去，不知何時面前站了個人。
看清來人，季童駭然睜大眼睛，驚恐萬狀地看着面前笑得有點帶着傻氣的少年。
少年見自己突然的出聲讓面前的人呆愣住了，有些好笑道：“怎麽啦，哥哥，吓到你了嗎？”
季童感受着自己嘴唇一張一合，卻并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從他嘴裏發出。
少年看着完全傻愣愣的季童，擔憂地皺着眉擡手覆上他的額頭道：“怎麽了？看到我很驚訝嗎？”
“噗，哥哥，不會是太久沒見到我，現在高興得傻了吧。”少年越說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拽着季童的胳膊就往前走。
季童看着前面領着他走路的人。
少年有着一張和他之前見過的岑冥陽一模一樣的臉，連叫他的語氣都有幾分相似。他可以肯定這就是岑冥陽，少年時期少了那一分陰郁執拗的岑冥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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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岑冥陽比他矮一個頭，人也小小的，一看就是還沒完全發育好，整個就一朝氣蓬勃的愛搗蛋的皮孩子。
“你要帶我去哪？”季童最終還是耐不住開了口。
“秘密。”岑冥陽轉頭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對着季童眨了一下眼。
岑冥陽一路連拉帶拽的扯着季童穿過一條鋪滿鵝卵石小道，又從一座宮宇穿過拐進一條密林小道。
林裏種植的樹郁郁蔥蔥，好看但季童叫不上來名字，也不知道品種。
“你……”
季童被牽着走得有點不耐煩，可能是因為那件事，面對岑冥陽他總是沒多少耐心。但不等他把話說出來，岑冥陽倒先開了口。
“噓，哥哥，別急嘛。”岑冥陽一副撒嬌的口吻讓季童很不适應，心裏冒出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不知過來多久，就在季童耐心即将告罄時，他們終于穿過林子，眼前豁然開朗。
這片密林整齊劃一的圈出一塊廣袤的圓形草地，草地上滿是蒲公英，一陣和煦的微風拂過蒲公英就這風的架勢開始飄零，起起落落間，落在季童的衣袖上，纏繞在他的發絲間。
季童怔怔地看着前面稱不上絢麗卻很壯觀的場景久久不能回神，這一幕他好像期待了很久，久到淺淺的記憶裏只記得曾經跟那麽一個人提起過。
“生辰快樂，童童。”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聲音，還有那一陣随着微風帶過來熟悉的氣息。
季童倏然側頭看向身邊，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岑冥陽悄然離開，而另一個他期待的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他身邊。
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雙桃花眼微彎，端的是一副笑靥如花，溫潤如玉。季童沒忍住，一整個人都撲了過去。
他眼角不自覺被淚珠浸濕，聲音帶着委屈道：“哥哥，我想你了。”
一個全然陌生的壞境，遇到不太愉快的人，這總會帶起人許多的情緒，不安，害怕，煩悶，焦慮這些在見到謝臨舟的那一刻通通消失，轉而化為委屈。
“童童多大個人了，怎麽還哭鼻子。”謝臨舟笑着安慰季童。
季童一股腦的只想呆在謝臨舟懷裏，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出來。
謝臨舟也不催他，哭笑不得的任由他悶在自己胸前偷偷掉眼淚。
緩了片刻，季童終于從謝臨舟懷裏退了出去，他微仰起頭看着謝臨舟像想起什麽，問道：“哥哥，你怎麽會在這？這是哪？”
“來給童童過生辰吶，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謝臨舟牽起季童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還有呢。”
“生辰？”季童不解，今天是幾月幾號他不清楚，不過一路走來看着欣欣向榮的植物，他也大概猜出了這個地方此時的時節。
季童：“哥哥，你記錯了，我的生辰在冬天。”
“嗯？”謝臨舟拉着他前進的步子頓了一下，轉而像無事發生一樣繼續往前走：“沒有，童童睡糊塗了？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是嗎？”季童琢磨着謝臨舟的話将信将疑道：“可我的記憶裏是冬天。”
謝臨舟：“你再仔細想想。”
季童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還是覺得自己沒記錯，驀然他腦海中閃過剛開始看見的那棵海棠樹，那時他總覺得熟悉只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現在倒是想起來了。
季童試探道：“哥哥，你記得奶奶說過的話嗎？”
謝臨舟帶着季童往前走，本來什麽都沒有的草地憑空出現一座小木屋。
說是小木屋還真的是小，季童跟着謝臨舟走進去，發現裏面只堪堪能容納兩人，裏面什麽就擺放着一個精致的櫃子和一張略顯簡陋的榻。沒在屋內停留多久，謝臨舟就帶着季童推開小木屋後面的那一扇門。
“什麽？”謝臨舟拉着他跨過後門繼續往前走。
季童還沒來得及聽謝臨舟說了什麽，就見一道強光撲面而來，眼前什麽也看不清。
在等他睜開眼看清眼前的景象，一時所有的問題都被他抛諸腦後。
眼前是浩瀚星空，是皎潔明月，是成林的海棠樹，是撲鼻而來的淡淡海棠花香。
灑在粉色海棠上的月霜似是給海棠花罩了一層薄紗，影影綽綽朦胧又神秘。
季童一時說不出話，任由謝臨舟牽着他慢慢靠近，揭開神秘面紗又或是淪陷進去，給自己也披上。
“傻了？”謝臨舟看着人都已經坐下但還是沒回神的季童，笑道：“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季童真像個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二愣子，只會呆愣愣的說着：“喜歡，很好看。”
“啾啾―”
突如其來的叫聲把季童吓得直接跳了起來，他慌張地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最後看到謝臨舟手中站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鳥。
這一下是真給他徹底鬧醒了，他這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裏。
這裏也沒別的什麽能坐的地，他們就直接在一棵海棠樹下席地而坐，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輪明月，以及漫天星辰。
季童收了神，直接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道：“哥哥，其實這是一場夢，對吧。”
謝臨舟順毛摸着手裏的鳥道：“又說傻話了。”
季童：“你還記得奶奶嗎？”
“你看你”謝臨舟把鳥從手裏放了下來，他也順勢在季童旁邊躺下道：“天天說傻話，除你以外再無別的親故，你是我一手養大的，你可看見我身邊還有什麽別的人？”
“看來還是下午睡傻了。”說着謝臨舟在季童頭上輕拍了一巴掌。
季童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道：“你看吧。”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夢，這一切都是我的日有所思。
鼻間萦繞着随着微風帶過來一陣一陣清香，一朵海棠花恰巧掉落砸在季童的嘴唇上，散開的花瓣輕輕觸碰着他的鼻尖，弄得鼻尖養養的。
他正準備擡手把花拿下來，謝臨舟先動了手。
謝臨舟一手壓着季童準備擡起來的手，一只手撐着身子一點一點靠近季童，在季童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低垂着頭輕柔的用自己的嘴唇咬住海棠花的花瓣。
鼻息悉數打在季童的鼻間，兩道呼出的氣體相互雜糅，季童都分不清自己吸進去的是空氣多一點還是屬于謝臨舟的呼出的那道溫熱的氣息多一點。
他只能清晰地感觸到心髒在一瞬間驟停然後以狂風暴雨般的趨勢猛烈的跳動。
“呵。”
謝臨舟笑了，他看着全是僵硬，面紅耳赤的季童，只覺得可愛的緊。
他偏頭湊近季童的耳朵，聲音帶着蠱惑道：“童童很可愛，看起來很好吃呢。”
“！！！”季童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他慌亂的伸手推開謝臨舟坐起身，磕磕絆絆道：“哥……哥哥，你……幹什麽”
“童童臉紅了。”謝臨舟也随着季童的動作坐起身，繼續貼着季童的耳朵逗人：“耳朵也紅了。”
“哥！”
季童一邊面紅耳赤內心有點小雀躍，一邊又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清醒清醒。
這是謝臨舟，他的哥哥，他最親近的人。他怎麽能……怎麽能……怎麽能做這種夢，竟夢到自己的哥哥對自己……
“不逗你了。”謝臨舟看着季童的表情生怕再逗下去，季童會羞憤而死。
他一臉滿足地笑着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茶幾模型放在地上，那個本只是模型的小茶幾立馬變成正常大小，茶幾上還憑空出現一堆茶點。
“餓了吧，吃點東西。”謝臨舟有條不紊的給自己和季童倒了杯茶。
季童就像個鹌鹑一樣，低垂着頭不敢看謝臨舟：“嗯嗯。”
“童童，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也許沒有機會再說了。”謝臨舟端起茶杯淺嘗一口。
他說過的語氣都很是認真嚴肅，本還是糾結的季童聽這話，什麽也顧不上的擡起頭，目光直接與謝臨舟的撞上。
季童有點不自然的移開目光道：“哥哥，是不是有什麽事？”
謝臨舟卻答非所問道：“童童喜歡海棠嗎？”
“喜歡。”
“為什麽喜歡？”
“很好看，也很好聞，感覺很舒适。”就像你一樣，這句季童沒敢說出來。
謝臨舟嘆口氣，指尖捏着一朵海棠花道：“可是海棠本無香。”
季童詫異的盯着謝臨舟手中的海棠道：“那……”
那為什麽這裏的海棠花有香……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是……還是不是？
謝臨舟不再給季童過多的思考時間，他直接開口給出了答案。
“因為我想，因為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他看着季童，眼眸中的情緒不再刻意的壓制，頃刻間如一座轟然倒塌的大廈，悉數砸在季童身上，而這座大廈的根基，是季童期盼卻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我愛你，季童。”
他叫的是季童，而不是童童。在他眼裏，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孩童童長大了，成為了能站在他身邊的季童。
身後的海棠花應景般地打着轉飛舞着，飄飄然落下又随一陣風卷起繼續飛舞。
淩晨四點，海棠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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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童童。”
“嗯？”季童迷糊地睜開眼睛，擡手揉了揉眼睛道：“怎麽了哥哥。”
“別在這睡。”謝臨舟指了指屋內道：“去屋內，等會着涼了。”
季童應聲乖巧地站起身往屋內走，一邊走還一邊說着：“哥哥，快過年了吧？”
“嗯，還有半個多月。”謝臨舟抱着躺椅上的毯子走在季童身後。
“這段時間天氣都挺好的，去一趟南山吧。”季童看着謝臨舟把毯子鋪在沙發上。
謝臨舟聽到這話動作一頓道：“嗯，是該去一趟了。明天吧，正好也有空，等臨近年關，就更加沒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