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15

無淵峽是北荒地帶有名的荒蕪惡地,深不見底,傳說這裏曾是古戰場,底下伏屍百萬,常有凄厲的哀嚎從峽底傳出,故又稱鬼哭峽。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有人來到此地。

“這任務有意思。”謝臨舟坐靠在一塊石頭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手中的地圖,腦海裏回憶着長老的話:“當月光直射進水潭,再入谷底。”

當時他忍不住問:“是什麽任務?”

“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再加上那傳說中的地名,讓原本興致缺缺的謝臨舟鬥志昂揚,接過長老遞過來的羊皮紙地圖連招呼都沒跟君洲打,就急急忙忙往無淵峽趕去。

“這地圖畫得彎彎繞繞,看不出一點門道。”謝臨舟舉高地圖仔細端詳。

他人已經到了無淵峽,也找到長老話裏的水潭,他就坐在水潭旁邊,等待着夜幕降臨。

可能是這塊地曾是古戰場的緣故,過去這麽多年周圍仍是一片荒涼,也就這水潭旁依稀有一兩棵樹,還是半死不活的。

要是平時看到這樣的樹木,他也不會去管其死活,但現在一個人坐在這也沒個消磨時間的,他便挪着步子走到樹底下,開始給這幾棵樹看病。

他自己一邊覆手搭在樹幹上源源不斷的靈力彙入手心再悉數被樹幹吸收,一邊有些好笑地想着:“我也真是閑得。”

吸了靈氣的樹慢慢恢複生機,樹幹有些幹癟的地方就像餓了萬年的惡鬼突然吸食到血液立馬滿足的鼓起來,原本泛黃的幾簇樹葉也褪去枯黃換上生機盎然的墨綠色。

謝臨舟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還一副哥倆好的拍了拍樹幹道:“只能幫你到這了。”

依序給幾棵樹救活太陽也已經沉了下去,謝臨舟又回到石頭旁,随手捏了個訣生了堆火。

“呱嘎――”

天上不知道傳來什麽鳥類的叫聲,聽着奇奇怪怪地叫聲就讓人心裏不舒服,謝臨舟尋聲在天空中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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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他怎麽尋找,也沒發現一點別的活物的影子,他只得作罷。

很快月亮代替太陽爬上天空,且越爬越高,謝臨舟目光盯着水潭。

他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灰道:“到點了。”

撲滅火堆,他卷起羊皮紙地圖收入寬大的袖子裏,随後站在峽谷上方往下看。

陣陣帶着一股腥臭味的風呼嘯着從峽谷最低端打着轉往上爬,跟謝臨舟打了個照面。

他被這股味道嗆得咳嗽一聲,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啧啧,看來傳聞不錯了。”

找了個角度,忍着那股難聞的氣味他腳尖使勁借力往峽底跳下去。

無淵峽果然名不虛傳,深不見底,不知過了多久謝臨舟往下看,依舊漆黑一片不見底。

他的耐心已經告罄,只見他薄唇輕輕,輕聲念了句咒,人随着最後一個字音落地直接到了峽底。

峽底四周漆黑一片,他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順着微弱的光打量着四周。

崖壁陡峭爬滿藤蔓,地上東倒西歪的散着骸骨,陰風陣陣帶着戾氣刮得人臉生疼,謝臨舟施法把自己籠罩在屏障內。

他緩步靠近崖壁,伸手摸上藤蔓。在他觸碰那一刻,這些藤蔓瞬間向四周移動避開他的手,他驚訝地看着指尖,拿着火折子仔細打量起這些本不該生長在這的植物。

火折子靠近的剎那,這些藤蔓上不怎麽起眼的凸起出瞬間綻放出一朵朵美麗耀眼的花。随着花的綻放,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群蝴蝶,圍在花的四周。

“紫色的花,藍色的蝴蝶?”謝臨舟在腦海裏搜索着藏書閣裏的典籍,可惜沒得出有關此花的任何記錄。

“沒有?”結果讓他微微一頓,随後他的目光順着藤蔓往下移,找尋到藤蔓的根系。

謝臨舟道:“靠屍氣存活的植物,卻喜光亮。”

他蹲下身子撥開一株藤蔓摸了一把附近的土,思索着能不能弄幾株帶回去養養。

想着他便動手在藤蔓四周尋找合适的角度打算拔幾株回去,可還不等他下手,驟然從那些花裏飛出一群細小的發着藍色光的小飛蟲,而那些原本圍在花四周的蝴蝶已經不知所蹤。

一群小蟲子井然有序的排練成一條細長的藍線,從謝臨舟所在的位置開始,一直伸展至黑暗裏。

謝臨舟站起身順着這條線的指引往前走着,估摸着過了半刻鐘,這條線徒然在前方拐了個彎消失在牆壁裏。

他走到牆壁前方,這裏的藤蔓比剛剛來的地方更多更茂密,盤根錯節,就像一面壁壘。

他翻手喚出一柄長劍握在手中,對着面前的藤蔓便是一劍。

這藤蔓看着堅不可摧,實則只是一副空架子,在劍氣觸碰到的那一瞬便自動往旁邊繞開,露出後面的真相。

原本被藤蔓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個山洞,那些藍色飛蟲便是飛進山洞深處。

謝臨舟擡腳往洞內走去,火折子的亮度有限,在這寬廣的洞內能看清的地方屬實有限,他也沒時間逗留去細細觀摩,只好加快腳步順着藍線的指引往前走。

山洞幽暗靜谧,整個空洞封閉的環境裏環繞着謝臨舟腳步踏在石頭上發出的聲響,他跟着藍線走到一間石室前。

一路走來沒有碰上什麽機關暗器,現在這間石室連門都沒有,就那麽大咧咧的敞開着。謝臨舟在門口猶豫片刻,想着這石室應該就是最終目的地,擡腿往裏走。

剛跨出第一步,人都還是一半身子在室外一半身子在室內,那些一路指引他過來的飛蟲猝然全部聚做一團,又在眨眼睛分散成六團分別朝着石室兩側的牆壁飛過去。

室內随着飛蟲的動靜徒然亮堂起來,謝臨舟看着那六團飛蟲所在的地方,發現那些用作引路沒有照明功能的飛蟲變成火焰正靜靜的躺在牆壁的火盆裏。

謝臨舟看眼一覽無餘的石室又低頭看眼自己的腳,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走,這猝不及防的光打得他措手不及。

整間石室粗糙且空曠,跟山洞唯一的區別也就是可以看出這個石室的主人用石頭裝修過這個地,其他別的裝飾品一概沒有。整個室內也就只有正中央擺放着的那個通體漆黑的棺材能讓謝臨舟升起興趣。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餘光瞥見離他最近的那團火焰往上竄了幾下。他轉頭看過去,對着那團火挑眉道:“急什麽。”

話音剛落,火焰又急不可耐地往上竄。

謝臨舟看着急性子的火焰,好笑道:“知道了,別催。”

這屋內凡是能落腳的地都積滿灰塵,倒是這棺材在這火光的照射下都黑得能反光,不像是年代久遠的,反倒像是最近出現在石室內的。

棺材沒有合蓋,謝臨舟放緩動作小心翼翼的靠近,就在他想一探究竟的時候,溘然被一道結界攔住。

“難怪,原來有結界。”

他圍着結界周圍轉了一圈,仔細打量琢磨了一番後停在結界外不動了。

見他久久沒有動作,他對面牆上的那團火焰動了,如同剛才那團一樣,往上猛竄了幾下。

謝臨舟好笑的盯着那團火焰,覺得新奇:“這麽着急,怎麽不自己來?”

火焰:……

謝臨舟:“這裏面是什麽?”

火焰:……

“不會是什麽死人之類的吧?”謝臨舟裝模作樣道:“那我還是不看了,怕做噩夢。”

火焰:……

被謝臨舟整得無語的火焰,氣急得開始躁動起來,看架勢恨不得直接從火盆裏跳出來。

“好了,你也別急。”看來這火焰正如他所想,聽得懂他說的話,靈智還挺高,不過這可能也是極限了吧。

謝臨舟從袖子裏掏出兩張符紙分別貼在棺材四角所對應的地上,人在棺材正對門的方向站好,雙手快速結印朝着結界打去。

“砰――”

地上的符紙在謝臨舟停下動作的那一刻同時炸開,揚起一陣塵土,結界應聲而碎。

謝臨舟虛掩口鼻靠近棺材,看清棺內景象他愣住了。

棺內躺着一個小孩,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面色紅潤得就像睡着了,他伸手去探小孩的鼻息,氣息均勻平穩但很弱,他拿不準小孩現在的狀态不敢貿然動手。

謝臨舟目光掃過那六團火焰道:“這小孩是你們主子?”

六團火焰一點反應也沒給他。

謝臨舟道:“我這也不敢下手,要是不小心弄死了,不需要我負責的吧?”

六團火焰依舊沒有動靜,就好像剛剛那些有靈智的火焰都是他的幻覺。

他輕嘆一口氣:“那……得罪了。”

話音剛落他就伸手去碰棺內的小孩,在他即将觸碰到小孩衣物的時候,原本作壁上觀的六團火焰劇烈地抖動起來。

随後一齊從火盆裏跳出來,朝着謝臨舟的方向飛來,不等謝臨舟反應迅速齊齊融入小孩的眉心。

安靜躺在棺內的小孩突然睜開眼睛,潔白的眉心多了一串藍色火焰印記,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謝臨舟。

謝臨舟:“……”

看這架勢他知道,小孩要暴走了,他急遽地往後退遠離小孩。

在他往後退的時刻,小孩也有了動作。只見小孩破開棺材直奔謝臨舟的方向,五指向內屈攏化作爪狀,直逼謝臨舟心髒的位置。

謝臨舟閃身躲開,試圖和小孩講道理:“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剛剛可是我破了結界救的你。”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四分五裂的棺材道:“不然你還在那躺着呢。”

可惜小孩此時根本聽不進他的話,身法敏捷招招往謝臨舟的命脈上去。

“你這小孩……”謝臨舟游刃有餘地躲開攻擊道:“狼心狗肺。”

看着小孩的模樣,想來也是此行的最終目的,他無心逗留太久,也就不再遛着小孩四處跑。

他喚出長劍不進反退,在小孩将他逼至門口時,猛然提劍沖上去。

小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怔,動作緩下來。謝臨舟看準時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對着小孩的臉澆過去。

“啊―――”

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整個石室內,謝臨舟皺着眉看暈倒在地上的小孩,認命地走過去蹲下身給小孩把脈。

還好,還活着。

小孩額上的火焰明明滅滅,謝臨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五帝銅錢放在那簇火焰上,嘴裏念着咒。

“啊――”

小孩痛得臉色慘白,額上爬滿密密麻麻的汗珠,身體止不住地顫栗。

“怎麽會這樣?”術法的反噬讓謝臨舟胸口發悶,嘴裏湧上一股甜腥味被他硬生生壓下去。

此術法沿用至今,從未出現過不良現象,也從未有過施術者被反噬的先例,所以他才在一衆鎮壓術法裏選擇它。

現在看來,他恐怕是要給這個術法開個先河了。

術法被硬生生打斷,他只好停止想強行繼續下去的行為,擡手取下小孩額頭上的五帝銅錢。

謝臨舟無奈地看着小孩的面容道“只得把你先帶回去了。”

剛把人抱起身,謝臨舟身形一頓,一道猩紅的血跡從他的嘴角延至下巴處,血液一滴一滴拍打在地面。

“變聰明了。”謝臨舟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松手把小孩從懷裏丢下去。

原本昏迷不醒的小孩此刻睜着血紅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謝臨舟。

鮮血染紅謝臨舟的衣袍,這一幕在小孩眼裏格外的刺眼,他顫抖着擡起那只染血的手想觸碰謝臨舟又像是害怕什麽往回縮了縮。

“看來不在這裏解決是不行了。”謝臨舟迅速施法籠罩住自身,傷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愈合,如果不看他強忍痛苦的臉色,破掉染血的衣袍,還真會以為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幻覺。

他赤手空拳朝着小孩招呼過去,這次他不再尋求迂回的角度,而是直逼命門而去。

可這次小孩學聰明了,不再一味的不要命地往前沖,身子靈活的避開謝臨舟的攻擊,尋找着機會反擊。

兩人你來我往都沒在對方那讨到好,越來越多的傷口在身上綻開,謝臨舟剛才就受了重傷,即使皮肉用術法修補完整,但傷口造成的損害卻沒有。

謝臨舟用劍撐着地吐出嘴裏混着唾沫的血,重重的喘息着。面前小孩就像一個永不停歇的機器,即使臉上已經露出疲态,身體還是不顧一切地想至他于死地。

“停停停。”謝臨舟沖小孩擺擺手道:“休息會再繼續。”

小孩:“……?”

小孩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謝臨舟。

謝臨舟也不管小屁孩怎麽看他,他反正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休息,不過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小孩身上。

小孩見謝臨舟沒再有別的攻擊性動作,也就沒再繼續攻擊,從剛剛的對戰來看,面前的人狡猾得很,他怕這人又是使什麽炸讓他上當。同時他也沒放松警惕貿然上前,就維持着剛剛的姿勢目光目不轉睛地看着謝臨舟。

謝臨舟看着小孩戒備的樣子,笑出了聲。

怪可愛,好玩的

說停就停。

趁着休息的功夫,他大腦飛速運轉想着法子把小孩騙過來暫時封住那簇火焰。

“過來。”謝臨舟對小孩招手,開口就是大道理:“其實我們也沒必要鬥個你死我活的,你看我倆現在滿身傷,誰也沒讨到好。”

小孩眼神冷冷的看着謝臨舟一張一合的嘴,很明顯不想聽。

謝臨舟也不管小孩願不願意聽,他自顧自地說道:“我們之間也無冤無仇的,沒必要搞得這麽劍拔弩張,我覺得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

怕小孩不信,他還強忍着痛朝着小孩漏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

他繼續循循善誘:“我們這樣也是得不償失,要不這樣。我帶你出去,出去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

奈何小孩不聽,不信,不動,還一臉看弱智的眼神看着謝臨舟。

沒有謝臨舟他照樣可以出去,出去以後想去哪誰也管不着。

見小孩不上鈎,謝臨舟只能自己上鈎。

他用寬大的袖子擋住手,自己一點一點往小孩那邊挪:“我現在也是沒力氣跟你打了,我們各退一步怎麽樣。我呢,也不要你跟我走了,你也別一心想殺死我,我們就各走各的。”

說話間他離小孩越來越近,注意到這點的小孩又警惕地往後靠了靠。

謝臨舟見小孩警惕心太重,無法只得繼續動武。

他猛然提劍刺過去,一直戒備着的小孩迅速後退臉上還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謝臨舟:“……”

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行吧,鄙視就鄙視,總比完不成任務還死在這裏強。

他把僅剩的靈力彙聚在提劍的那只手上,對着小孩就是一套窮追猛打。

不知過去多久,終于在他體力透支之前,小孩先敗下陣來。小孩體力逐漸跟不上,身上的傷口裂口越來越大,血不要錢似地往外冒。謝臨舟抓緊時機,抓住小孩二話不說地捏訣打在小孩眉心。

終于不知道長達多久的戰鬥随着一道咒術地落下而結束。

謝臨舟直接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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