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章

第【17】章

【17】

那些人的聲音像蒼蠅嗡嗡叫, 溫榆無奈地站在那裏,好像一個透明人。

她們都不在意她,她們在意被許開堯奉為座上賓的那一個人, 她們的目光不停輪流轉到他身上。

而她同樣被傳染,期期艾艾朝他的方向瞥去, 可那裏空空如也。

原來有個女藝人“不甚”跌倒,酒水潑灑到他身上,許家請來的媒體一通亂拍, 女藝人狼狽地在衆人攙扶下站起身對媒體亮相,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似乎她的行為不是出糗, 而是很光榮的一件事。

接着,岑亦白在幾名公關的指引下暫時離開宴會廳。

溫榆凝着他的背影不由心底發笑。

難怪她這麽糊,她拉不下臉,從來不懂得抓住機會博人眼球, 這個時代流量為王,出糗與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吸引眼球,這需要一張足夠厚的臉皮。

她當然做不到, 也不懂讨好,不願放下身段,有人捧她才怪呢。

而且, 那個女藝人都已經一線了, 還不知足,這種場合竟也舍得拉下臉皮親自制造一樁緋聞, 可見人心欲望永無止境。

童檸這時帶着伴手禮過來,幾個剛剛還在讨論童小姐沒有很漂亮的女生立馬朝童小姐圍攏。

她們端着高腳杯的那只手非常刻意, 以顯示自己的優雅,她們笑臉迎人,不停誇贊童小姐。

“親愛的,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口紅什麽色號?”

“市面上買不到這款吧?”

“當然喽,檸檸平時用到的化妝品護膚品是很別致的,穿的用的也不在話下,品牌可以為她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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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檸一一應付幾個塑料姐妹淘,又分伴手禮,将最後一份交到溫榆手上。

深藍色絲絨錦盒,長方形,像一塊磚,很重。

溫榆好奇心重,想打開,又不能當場打開,只好笑着問童檸:“童小姐,是什麽?好重,不會贈我黃金首飾吧?好大方,那麽婚禮我可以再來湊熱鬧嗎?”

她偶爾的頑皮和不加掩飾的真誠竟讓童檸感到倍感親切,于是拉過她的手微笑說:“阿堯剛剛同我提起過,他想簽你進盛檸傳媒,我雙手贊成。公司剛剛成立,就差簽幾個藝人進來簽賣身契了。那你有沒有打算加入盛檸?”

溫榆受寵若驚,但她和梵星娛樂還有合約在身,提前跳槽,她付不起違約金,所以只能先放下這事兒。

“童小姐可以給我留一點時間嗎?我和梵星娛樂還有合約,年底到期,所以現在還不能走,違約金恐怕高達千萬,我付不起。”

童檸笑:“沒問題,那等年底你一定要來公司報道。對了,阿堯給了你聯系方式嗎?”

溫榆點頭:“對,許先生剛才給了我一張他的名片,我收好了。”

童檸又笑:“我就說他怎麽跟你聊了幾分鐘,原來是想挖你進公司。不過溫小姐,我們有言在先,你太漂亮了,私底下不要聯系我未婚夫哦,否則我會出手制止,你讓我很有危機感,誰讓你這麽漂亮。”

溫榆哭笑不得,她從小方包裏拿出那張名片,當着童檸的面撕碎扔進垃圾桶,問:“童小姐,你可有名片?”

童檸笑着回:“我開玩笑啦,到時候你可以直接聯系我。”

二人又聊了些圈內八卦,愈發覺得投緣,不過溫榆不能待下去,她叫的網約車快到了。

可惜這裏太偏,司機找不到路,無頭蒼蠅一樣在路上一直轉,導航也沒什麽用,無奈之下溫榆只得在莊園裏繼續等。

童檸和未婚夫去跳舞,後來一起倒香槟塔紅酒塔切蛋糕,賓客聚攏在宴會廳圍得水洩不通。

溫榆在邊緣角落看着他們熱鬧,心中卻無限惆悵,夜晚的風又濕又涼,吹得她直起雞皮疙瘩,剛剛開春,氣溫本就不高,白天二十幾度,夜晚才十幾度,好冷……她裹緊外套,倚靠着一處落地窗欣賞夜色。

莊園周邊是一片綿延不絕起伏的原野,遠處的山脈在夜色的映襯下似一座座雕像,大片的果園和茶園被晚風吹拂着送來清淡的香味,果香茶香交織,這一刻她感到很平靜,安心,惬意,那些不愉快她通通忘掉。

因為她落單,侍者過來問她是否不舒服,她搖頭,侍者又邀請她去宴會廳,說那裏正舉行狂歡派對。

她不喜歡熱鬧,再一次婉拒了。

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話題總逃不過幾個黃金單身漢。

“那位就是杉一資本的掌舵人嗎?天哪,好帥,這麽年輕,不會也英年早婚吧?”

“難說,你也別惦記了,反正輪不到你我。”

“我有個表哥之前在美國一家科研機構工作,剛好跟岑總是同事呢。”

她們叽裏呱啦說得熱鬧,溫榆不得不豎起耳朵去聽。

他是商界新貴,履歷十分優秀,在美國時,他為一家國際知名科研機構寫程序,後來漸漸厭倦這種碼農生活,辭職後和幾個大學同學開始創業。

一開始也碰過壁,之後他用了七年時間,名下兩家公司先後在納斯達克敲鐘上市,他也因此風頭無兩,再後來,他回國接手了杉一資本。

成為杉一資本掌舵人後,他在圈內如雷貫耳,年輕有為,但很低調,網絡找不到什麽私人信息,就連前段時間在網絡被大量轉載的那篇財經報道底下的GIF視頻也大量消失。

投資界如今無人不曉“岑亦白”這三字的份量,他們說他殺伐果斷,是檀城名流圈無人敢惹的存在,跟他扯上一分關系的,一頭豬也能沾光受人禮遇。

巧合的是,趙沛然手上的一個被多方看好的電影項目,背後最大的資方是禾果影業,禾果影業背後的老板是岑亦白,這無疑也意味着,電影背後最有話語權的人也是岑亦白。

說到投資這一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岑亦白投資鱷魚科技的故事。

鱷魚科技的創始人張曉東在做鱷魚app時,拿着做好的計劃書四處尋求投資人,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見了差不多四十多位投資人,但沒有一個投資人願意給張曉東投錢。

那些投資人都不投,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他們認為張曉東想做的事情,國內的幾家互聯網大廠甚至是巨頭都想做,但那些大廠都以失敗告終,或者半途而廢。

大平臺都沒有做成的事情,張曉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怎麽可能做得成。

快要放棄時,張曉東奇跡般見到了岑亦白,岑亦白看了他的計劃書,他們只聊了一個下午,不到三個小時,第二天,岑亦白便決定給張曉東的公司投資。

當時太多人都以為杉一資本新一任的掌舵人吃錯藥了,大廠都做不成的東西,一個小公司如何乘風破浪。

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岑亦白投資張曉東的公司八個月之後,鱷魚科技推出的app在網絡紅海中奇跡般炸開了一條血路,app上線僅八個月,用戶數突破兩億,成為互聯網新晉王炸。

後來張曉東接受采訪時,對媒體聊過當初拜訪過的那些大名鼎鼎的投資人為什麽全都錯過了鱷魚科技最為艱難的B輪融資一事。

面對鏡頭,張曉東一針見血,他說那些投資人都太聰明了,就是因為他們有時候聰明過了頭,思考中的理性占據了大腦的太多位置,因此他們反而會錯失一些隐形的機會。

但岑亦白不同,他身上有着鱷魚的貪婪,也具備雄鷹的敏銳,他對市場的判斷,敏銳到可怕的地步。

于是,岑亦白引領的杉一資本便具備了走在投資市場最前端的魄力,他會去投那些市場上最受歡迎的案子,但也會劍走偏鋒去投那些別人看不懂也不敢輕易嘗試的案子。

去年鱷魚科技迎來C輪融資,杉一資本依舊赫然在列,而曾經那些拒絕過張曉東的投資人,幾乎全都搶着參與鱷魚科技的C輪融資要給他投錢。

鱷魚科技至今仍沒有上市,但是按照市場估值,未來的鱷魚科技前程似錦。

現在的鱷魚科技已隐有互聯網巨頭的趨勢,毫無疑問,在鱷魚科技這麽一個案子上邊,岑亦白賺取的回報是誇張的兩千倍,甚至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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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鐘,晚宴的氣氛依舊狂熱,搖滾樂在大廳裏肆無忌憚侵擾每一個人的耳朵,天後級別的女歌手和影後在舞池裏亂做一團,他們喧嚣着,幾乎隐有徹夜不休的趨勢。

溫榆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手裏一杯焦糖布丁,她的目光不停輪轉,每一個人在她眼裏都成了過客,但只有一個人牢牢占據她內心的一個位置,像落地生根。

她有想過離開,可童小姐很熱情,拉着她去跳舞,精疲力竭後也不放過她,童檸給她介紹在場幾位圈內有名的制片人、導演和出品人,她不想錯過機會,只好又留下來繼續拖了半小時。

一晚上的磋磨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她加到了幾個制片人和導演還有出品人的聯系方式,童檸有意無意放話說,她會簽下她進盛檸傳媒做當家花旦,給她一姐的地位雲雲……

這番話也許說者無心,但聽者留意,比如宋樂兒和周薇予,不知為何她們竟如臨大敵,好像她真的搶走她們的飯碗。

童檸應付完幾個塑料花姐妹後實在疲于應付,借口去換衣服,之後上樓便再也沒下來,許開堯倒是不知疲倦,整晚都在迎來送往,他一只手托着杯紅酒和幾個人碰杯,之後撂下他們去找岑亦白。

岑亦白靠着壁爐旁邊的一面灰金色牆面,一只手捏着威士忌,褐色的酒液在杯中越來越少,意識到他不能再喝,許開堯抽走他的杯子,他一瞬間不耐煩,挑眉望着許開堯,眉目幾分燥意,像是醉了。

許開堯嘆口氣:“你要頹廢到什麽時候?人人都羨慕你事業有成位高權重,你還有什麽不滿意?不會是因為單身所以狂躁難耐?那你去泡妞不就得了,別跟我說你不會泡。”

岑亦白冷淡地扯了個笑,背靠着牆面,目光擡起,掃了一圈,定在那一抹芭比粉身影上。

許開堯順着他視線望過去,那邊的方向只有溫榆一個人。

忽然間,許開堯福至心靈,默念了一句草,接着一手攀上他的肩膀,揶揄:“我說你,不會是在想女人吧?想了一晚上?牛逼。”

“滾。”

這一句差不多是笑着罵出來,岑亦白半垂下眼睑,一手伸過去要拿酒喝,許開堯立刻叫侍應生過來把附近酒水全部拿走。

岑亦白只好插着兜站在那裏,背倚着牆面閉目養神,冷白的皮膚有些潮紅,看來是真的醉了。

“不是,你剛剛到底看誰?”許開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岑亦白惦記哪一個。

岑亦白淡聲回了句:“沒看誰。”

“少來了你,我還不了解你嗎,你什麽時候這樣騷過,狂蜂浪蝶撲過來你都全身而退,現在一副失戀的狗樣子還真是活久見。”

“你又不是沒談過戀愛,至于這麽魂不守舍嗎?喜歡你就去追,在這裏喝酒有什麽意思,你岑亦白勾一勾手指,她不就過來了?這位岑總,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價和外貌有什麽誤解?”

岑亦白輕笑,半清醒半醉着開口:“沒誤解。”

“沒誤解你倒是上啊。”許開堯痞笑着給了他一拳。

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圍攏過來,叽叽喳喳。

許開堯其實很煩童檸這幾個塑料花姐妹淘,但又不能拉下臉,只好乖乖應付。

“姐幾個玩兒得挺開心啊,有什麽樂子?”許開堯淡笑着問。

一個說:“啊呦許少還跟我們幾個客氣呢,說好了婚禮上讓我們幾個做伴娘呢?安排私人飛機飛越阿爾卑斯山脈呢?許少不會忘了吧?”

另一個說:“檸檸真不打算讓我們幾個做她的伴娘嗎?”

叽叽喳喳,許開堯很煩。

“檸檸怕你們累嘛,你們做賓客吃喝玩樂不就好了,幹嘛做伴娘,累死,提前跟你們說一聲,婚禮上我找了一幫沒有素質的人過來婚鬧,伴娘要和那些人親嘴你們樂不樂意?所以我是為你們着想。”

“讨厭啦!什麽嘛!許少你又拿我們尋開心哦!”

許開堯一副不要臉皮的勁兒:“那不然呢,婚禮當然要玩兒點刺激的,不然沒意思。”

幾個人又叽叽喳喳許少長許少短的,許開堯耳朵都要長出繭子。

一個人指了指那邊的溫榆,她面前是趙沛然,兩個人好像很親密。

“這種三線怎麽混進來?不會是沖岑總你來的吧?”

“也有可能沖着許少來的。”

“人家不是正釣着趙總嗎?”

“她那件裙子是山寨的吧?原版不是檸檸買下來收藏了嗎?”

“穿山寨貨的三線咔?好沒有品味哦。”

幾個人嘻嘻哈哈,許開堯怕岑亦白惱火,趕緊找個理由把她們攆走。

這些奚落的話,溫榆自然是聽到了,她們故意說得很大聲,生怕她聽不見。

趙沛然似乎是酒醒了,回來找她道歉。

“我剛剛那些話是無心的,溫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給你道歉……很抱歉,我剛剛喝了酒……”

她打斷他。

“趙總,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莊姐怎麽拿我當物件一樣去交易,可我始終是一個人,我屬于我自己,我不願意的事情,沒人可以逼我,所以趙總能放過我嗎?”

“我會很感激趙總,如果趙總認為我不識趣,要我還那些恩惠,好,我還,我可以拍戲不要片酬,只有我還沒死沒有殘廢可以來去自如,那些恩惠我總能還清的,所以趙總可以對我網開一面嗎?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沒有資格和趙總談條件,但請不要用婚姻做為條件讓我報答行嗎?”

趙沛然嘴巴蠕動着還想再說點什麽,那邊許開堯開了瓶香餅,用香槟酒到處灑,衆人四散嬉笑着玩鬧,全場注意力都在那邊。

溫榆得以借故離開,趙沛然沒追上來,他被宋樂兒纏住了。

叫的車子終于尋到這裏,溫榆拉開車門,上車後她把臉埋進曲起的膝蓋裏,眼睛又酸又脹,她忽然想到很多很多,全部都和岑亦白有關,她怎麽甩也甩不掉他。

剛才那些話他聽見了對嗎?

可是他完全不在意,面色不冷不淡,好像在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一樣冷漠。

是啊,他那麽高高在上,怎會在意他人落魄。

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前女友罷了。算什麽呢?

溫榆鼻子一酸,再待不下去,悶着聲叫司機開車。

今天莊姐交代的任務她一件也沒有完成,這一刻她忘掉電影忘掉角色,只想縮在自己的軀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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