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章
第【19】章
【19】
房間裏沒開燈, 窗外一絲朦胧光線透進來,男人的瞳孔更如寒潭般深邃。
他的目光銳利,像尖刀一般刺痛着溫榆的每一寸肌膚。
僵持間, 她撲扇着睫毛,語氣虛緩:“我沒有……你在說什麽?我沒和他怎麽樣。”
“沒怎麽樣?宴會上他抱你同你親密你不躲開?溫榆, 你還說沒怎麽樣,你的沒怎麽樣,是不是也包括這樣?嗯?”
岑亦白說完, 壓着她往那兒蹭了下。
她穿着睡裙,剛才他……
她臉色漲紅, 大腦有一瞬間空白, 怕吵醒黎黎,于是咬着唇低聲道:“你別這樣,岑亦白,你是流氓嗎……”
她說着說着竟然哭起來。
今天好多事, 她一直繃着心神告訴自己要從容應對,可是在這一刻被他這樣對待, 她一時間感到無比難過,為什麽他要來找她對她耍流氓, 她就這麽輕賤嗎?
“你放開我……你走!”
她紅着眼睛,可憐兮兮的,岑亦白怔了下, 瞳孔一縮, 擡手擦去她的眼淚,松開捏着她雙頰的手, 用指腹一點一點摩挲着她咬得鮮紅的唇。
“溫小榆,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哥哥以前真的白疼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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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咬牙, 冷着臉色猛然再一次摟她入懷,緊緊地抱着,用了很大力氣,不容她掙脫,她被迫迎合靠進他懷中。
那句“溫小榆”讓她鼻頭忽然一酸,眼睛一熱,多久沒有這樣叫過他了呢?
好像已經有七年。竟已這麽久,久到像是上世紀的事情。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情不自禁,喃喃着,喊了一聲“哥哥”。
這一句剛喊出口,男人清冷的眸微顫,瞳孔驟然緊縮,大手掐着她的下颌便親下來。
她怔然一秒,之後抗拒地用手推他,可是推不開,只能閉着眼睛嗚嗚嗚地呢喃,像拒絕他更像迎合。
帶着涼意的唇瓣在她唇上或輕或重地碾,她嗚咽不止地被他親着,這幅景象落在他眼裏,他更想發狠地去欺負她。
男人微微退開,他懷裏的姑娘喘息着,眼角都是淚花,他看得紅了眼睛,燥熱難耐,不容她推拒,一手緊攬她的腰肢貼向自己,大手再次托起她後腦勺,接着,不由分說重重堵住她的唇瓣厮磨着。
這一次他親得更狠,他懷裏的人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像只小蝦米,在他懷裏蜷縮着弓着身子被他親紅了眼睛,兩只手也有氣無力地拍打着他肩,後來沒了力氣,她的兩只手只能抵在他胸前,閉着眼睛嗚嗚咽咽地喃着。
直到門口清脆突兀的“啪”一聲傳進二人耳朵,男人才略微收手。
他一只手還是摟着溫榆的腰肢,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後腦勺,唇在她唇瓣上重重親了下,離開,又溫柔地在她眼睛輕柔地吻着,似乎他要以這種方式替她擦拭掉眼淚。
門口,黎黎的眼睛瞪得宛如銅鈴般大,貝貝也被吵醒,搖着尾巴立在門口盯着自己的主人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壓在身下抱着輕薄……
過了會兒,岑亦白清醒過來,終于松開溫榆,他從她身上起來,擡手拉松了領帶,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臂上,似乎他很熱。
随即,他擡腳出了房間。
黎黎搞不清狀況。
本來,她以為溫榆被對面的男人非禮,吓得半死,正要拿拖把攻擊,可是拖把還沒揮過去,岑亦白露了半張側臉……陰暗的氛圍下竟還是帥得慘絕人寰,再看一眼,她發現竟然是大佬!
于是理智回歸,拖把就沒敢冒然叉過去……她早就怪異這位岑先生和溫榆有點什麽不對的地方。
所以,萬一,他們兩個是在談戀愛呢?那麽接吻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對吧。
貝貝跟在岑亦白身邊一直嗅啊嗅的,好像想記住這個男人的氣味,它很友好,就好像預判到眼前的男人會成為自己今後的另一個主人似的。
黎黎回過神,木讷地舉着拖把跟到玄關,岑亦白頓住步子,回身,臉上是淡漠的色彩,斯文冷漠,似乎剛才那個狂徒不是他。
黎黎咽了咽口水,煞有介事又小心翼翼般開口:“那個……岑先生,剛剛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和榆姐……是在交往嗎?”
岑亦白不答言,目光落在已經從房間裏出來的溫榆身上。
溫榆的臉還紅紅的,睡裙的細肩帶松松垮垮……她一手撩上去,攏了攏外套。
落在岑亦白眼裏,她現在的樣子實在磨人。
剛才她被他摁在身下那樣對待的模樣,毫無預兆般闖入腦海,像一幅清晰畫卷折磨他。
他咬了咬後槽牙,面色卻冷冽。
“抱歉,我想跟你們溫老師談一下。”
黎黎點頭,帶着貝貝回了屋。
溫榆慢吞吞地走到玄關那兒,臉上依舊布滿可疑的紅暈。
“你有什麽話現在說吧,別……吵到鄰居睡覺。”
岑亦白半勾下腦袋,擡手伸向她,她卻猛然往後一縮,好像他是洪水猛獸。
這個舉動刺痛了他,他沒有繼續,而是退後兩步,如她所願拉開了距離。
這樣刻意的陌生之舉,讓溫榆怔了幾秒,心裏邊湧起酸楚的情緒,卻佯裝鎮定般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岑先生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岑先生。”
男人跟着默念了一聲,語氣帶着自嘲。
他諷笑一回,臉上的神色愈加寒涼,目光如冬季白雪般冷。
他将西裝外套穿上,擡手系了系領結,忽然手一頓。
他的外套、襯衫上邊全是她的氣息,沐浴乳的甜香味道萦入鼻頭,好像她在擁抱他,而她也确實近在眼前,可是,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意外。
雖然離得很近,溫榆卻覺得,他們兩個和陌生人一般疏遠,明明剛才他對她那麽……現在卻冷冰冰的,好像他有兩個靈魂藏在身體裏。
靜默的氛圍在深夜淩晨顯得更為詭異,二人相視而立,可卻無言以對。
岑亦白冰冷的視線凝在溫榆臉上良久,看不出喜怒,語氣涼薄。
“你不必對我如此生份,溫榆,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再來招惹你。”
“如你所願,以後,我再不會打擾你。”
她猛然擡起頭:“什麽……”
他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她的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抓住他,可什麽也沒抓住,手裏空蕩蕩的,只抓了一手空氣。
電梯的叮聲傳進耳朵,接着是開門關門的動靜。
她站在玄關處放空,大腦一片空白。等黎黎來叫她,她才勉力回神。
黎黎倒了一杯熱水,沖了一杯板藍根。
褐色的藥水氣味有些苦,溫榆幾乎是捏着鼻頭喝進去,她感到有些惡心。
“榆姐……你和岑先生怎麽回事,難道他在潛規則你嗎?”
“……”
溫榆喝完藥,起身去倒了一杯純淨水喝了半杯,緩解了一絲口幹舌燥之後,正襟危坐般看着黎黎,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跟他……”
黎黎不等她說完,一拍手,擠眉弄眼道:“榆姐,你不會和岑先生在談戀愛吧?我的媽,那不是今後姐你想要什麽資源就什麽資源?資源喂到你吃不下!”
“……不是這樣,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在七年前。”
黎黎懵了會兒:“意思就是,岑先生是榆姐你的前男友?”
溫榆握着杯子,手心出汗,微微點頭:“嗯。”
黎黎:“啊?分手了?那為什麽他還和你接吻?”
“……”
溫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不知道岑亦白是什麽意思。
莫名其妙過來找她,又莫名其妙親她,後來又莫名其妙說以後不會再來打擾她……總之什麽都是他在主導,她根本摸不清他是什麽想法。
剛剛他離開前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冷漠的眼神,不是假的。
她不能說十分了解他,可也算對他的性格有一些把握,他這種人,得天獨厚,身上的光環與生俱來,良好的家世,優越的出身,前程似錦,年輕有為,國際名校畢業,人生似乎從無波折一直都順風順水……
擁有這樣的人生,他有理由倨傲,也可以對一切冷漠毫不在意,包括對待感情。
他一定不是那種會回頭往後看的人,對他而言,過去就只是過去。
她跟黎黎簡單陳述了和岑亦白之間的過往。
黎黎滿心落寞,一邊嘆息:“好可惜啊,如果岑先生是榆姐你的男朋友,圈內誰還敢欺負你,岑先生可以喂你資源喂到撐不下,氣死周薇予和宋樂兒,再把她們兩個通通都踩在腳底下!”
“……”
溫榆哭笑不得,對黎黎的腦洞表示,沒有這種可能性。
這個圈子并不是有資源就一定紅,藝人紅與不紅,要看自身的實力,還有觀衆緣,如果觀衆緣太爛,多少資源都捧不紅,圈裏也不乏資源咔,一通好資源喂下去,也只是刷足存在感,真正要做到大紅大紫,除了資源傍身,還需要有足夠的實力加運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更通俗一點來說,看命。
“我還是覺得岑先生很可疑,哪有分手這麽多年還玩兒強吻這一套的啊?”黎黎百思不得其解。
溫榆想了想,說:“也許是因為……他今天喝了很多酒,腦子不太清醒吧。再精明的人,也總有犯糊塗的時候,不是嗎。”
“……”
臨睡前,溫榆在外套的口袋裏摸到什麽冰涼堅硬的物件,打開床頭臺燈拿出來一看,是一只煙盒。
煙盒的樣式很陌生,她敢肯定,市面上一定不會流通這種。
煙盒上面鑲着寶石,一顆像鑽,另外一顆不知是不是。
後來的後來她才知道,這種煙是特供,市面上确實不流通,煙盒的質地是白金,外觀鑲嵌鑽石,簡直就像是一件藝術品,價格高昂令人望而卻步。
他抽這種煙嗎?是不是剛才他和她……不小心掉在她的口袋裏了?
這個想法劃過腦海,溫榆好奇地打開煙盒看了一眼。還剩六根香煙。
煙盒那麽精致,裏面的香煙也一定很貴,扔了其實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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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溫榆結束在京市跑組試戲的行程,得了空再度飛回檀城,她帶着那盒香煙落地,第一時間聯系了岑亦白的秘書安妮。
安妮給了她一個地址,下飛機後她來不及修整,人已經站在檀城CBD一棟摩天巨樓底下。
這是一棟雙子樓中的其中之一,而這兩棟雙子樓是檀城CBD的新地标,全玻璃幕牆的外觀反射着陽光,藍天和白雲,氣勢恢宏,被它反射的夜晚的霓虹同樣绮麗。
只可惜,溫榆很少有時間會在夜晚經過這裏,不能一堵其風采,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拍戲,要麽在租屋裏找組訊投簡歷。
她給安妮再一次打了通電話。
“安妮,抱歉,又來打擾你,我可以将東西交給你嗎?或者……我交給前臺。”
“那樣的話,東西可能不會回到岑總這邊。溫小姐親自送上來好嗎?岑總在接受一家財經雜志的采訪,很快就結束,你可以親自交給他,至于我,我還有一些工作要忙,那麻煩你了。”
“……”
安妮先一步挂斷電話。
溫榆握着手機站在大樓底下神游了十幾秒,最終還是站在了前臺處。
前臺告訴她乘電梯到頂層就可以了。
她忐忑不安地進了電梯,看着LED面板數字不斷變化,又忽然萌生了退意。怎麽感覺她好像是特意來送東西一樣。
他會以為她是故意借機來接近他的嗎?
電梯升至頂層,門開後,溫榆做了幾次深呼吸,随後邁了出去。
才走了幾步已是別有洞天,光滑如鏡的地板能把人照得清晰可見。
兩個衣着亮麗的女白領急匆匆從一間辦公室裏出來,她們經過溫榆時特意看了她幾回,似乎她是什麽奇怪的人。
溫榆戴了口罩,沒有戴墨鏡,不過即使這樣,應該也不會被認出來吧?
她又不紅。
果然,那兩個白領麗人進了電梯,她們讨論一會兒去哪裏吃午餐,吃哪家,吃什麽。
她在一間辦公室前徘徊猶豫,差不多過去五分鐘,裏邊走出來一個人,是安妮。安妮抱着一份文件,臉上挂着微笑。
“溫小姐你來啦?怎麽不讓人通報一聲?”安妮看了看腕表時間,“岑總還在接受采訪,還有十分鐘結束。”
溫榆點點頭:“沒關系。既然他很忙,這個……”她從包包裏拿出那只煙盒遞向安妮,“你替我交給他吧,我該回去了……那下次見。”
她一股腦兒将煙盒塞給安妮,這時辦公室的門又打開。
辦公室用的是感應門,似乎是自動打開。
溫榆不經意将目光投向辦公室內部。
入目是一間極大的辦公室,但陳設極少,很空,除去辦公桌辦公椅,背後一排書架之外,就只有幾張灰色的沙發,落地窗邊幾盆茂盛的綠植。
那位財經雜志的記者正在采訪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男人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戴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目光是冷是暖,但男人英俊的面龐即使逆着光也依舊不減絲毫魅力,他的長相質感偏冷,冷白的皮膚,看人時,目光裏那份從容和銳利總讓人感到有些無所适從。
這種壓迫感在這一刻驟然攀升,促使溫榆心跳加速。
安妮将煙盒悄悄放回溫榆的包包裏,随即關上辦公室的門,一切都那麽水到渠成,讓人絲毫不會起疑。
溫榆進退兩難,只能先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待他結束采訪。
她走到一處沙發前站了會兒,随後坐下來。
那邊的兩個人并沒有把太多的注意力分給她。記者小姐很淡定,只是随意瞟了她一回,之後又繼續采訪,桌上放着一沓采訪稿件和兩支錄音筆。
記者:“岑總,我記得您在接受《檀城晚報》的采訪時提及,您曾有意向投資一家醫藥企業,在當時您就認為生物醫藥市場存在着巨大的機會,但後來您卻沒有投這家醫藥公司,事實證明您的判斷很正确,這家醫藥公司後來暴雷……可當時這家醫藥公司如日中天,市值一路攀升,那是什麽原因讓您忽然改變了主意,拒絕給這家醫藥公司投資呢?”
岑亦白冷淡地擡手看了眼時間,這個舉動讓記者有些如臨大敵,因為采訪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才得到這次采訪岑亦白的機會,而她準備了好多問題,才問了一半,但岑亦白只給她二十分鐘,現在已經過去十來分鐘,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那個女人是岑亦白的什麽人啊?女朋友嗎?
記者有些八卦地想。
她的采訪問題抛出去後,對面的男人稍做沉吟,銳利的目光直看得她臉紅耳赤。
這個男人真的很帥,無論是皮相還是氣質,都無可挑剔。
男人沉穩淡然,眸光冷冽,看着落地窗下一盆已經開花的茉莉花,淡聲開口:“沒什麽特殊原因,我沒有投這家醫藥公司,僅僅只是因為我當時正處于一種兩難境地。”
記者:“岑總可以透露一下是什麽難處嗎?可以只談公事。”
“當時,我剛剛擔任杉一資本的全球高級執行合夥人,必須謹慎。這家醫藥公司旗下只有一款産品,我當時無法理解這家公司是如何發展壯大,所以當時,我本能地感到恐懼。”
男人頓了頓,目光劃到溫榆身上,而溫榆低着頭看手機,并沒有察覺他這道目光是如何冰冷刺骨。
“有時候,我讨厭自己不夠果決,做不到徹底的放手。”
記者并沒有察覺到他話語中深層的含義,而溫榆也同樣遲鈍,她只以為他在說投資。
對于這番話,記者有些不信,只以為岑亦白是謙恭。
岑亦白如今在業內大名鼎鼎,無人不曉,誰都怕他一次又一次搶占先機,譬如他投鱷魚科技——
去年鱷魚科技的C輪融資,杉一資本再一次搶走了領投的機會。
而鱷魚科技B輪融資時,多家投資公司投資人猶豫不決,只有杉一資本果斷出擊。
于是,當鱷魚科技一路水漲船高時,那些投資公司只能競争參與鱷魚科技的後續輪融資。
假如這些投資人提前一年投資鱷魚科技,只需花費一億美元,但因為錯失機會,他們在後續輪中,需出資三十億美元甚至更多。
“岑總也會感到恐懼嗎?您有沒有聽說過,很多同行都說您身上具有鱷魚的品質,貪婪果斷,”記者忽然笑了笑,“并且非常的嗜血,就是很殘忍,趕盡殺絕……”
記者說完,會心一笑。
假如說杉一資本的上一任掌舵人岑向一的投資理念是“下注于賽道”,那麽岑亦白則是幹脆把整個場子都買下來。
就是這麽豪氣。
對于“趕盡殺絕”這種評價,岑亦白只是從容地垂下眼睑再一次看了眼時間。
記者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只能匆忙繼續問了兩個問題,得到答案後,便麻利地收拾東西離開。
溫榆一直後知後覺。
等記者離開後一分鐘,她才起身朝男人走過去。
她将煙盒從包包裏拿出來放到辦公桌上,遲疑幾秒,她垂着眼睛說明自己的來意。
“這個……你上回落在我的租屋了。我來……物歸原主。那……不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