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章

第【40】章

【40】

半夢半醒間, 溫榆只覺頭重腳輕,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像被抽走空氣的真空袋一樣, 幹癟空虛。

這種空虛不止是心靈上的,她空蕩蕩的胃裏也沒什麽食物。

早上吃得少, 午餐也只吃了點鵝肝和一小塊牛肉,還有沙拉,都是些熱量不太高的食物, 身體很快消化掉,此刻她病魔纏身, 終于感到抽絲一 般, 生病的确很難受。

可她有工作在身,要拍雜志,回國後又要全力投入拍攝電視劇,還有各種通告, 她光是想想就渾身火熱,嗓子已經灼燒起來。

這時候她竟懷念起以前糊到不化妝路邊買菜都無人在意的日子, 可見人總是貪心,又要安逸, 又要名利。

可不就是既要又要還要都要麽。

她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被人扶到卧室那張真絲大床上的。

起初,她明明在客廳的沙發上用平板翻看拍攝方案,後來眼睛不斷溢出灼熱的淚液, 難受到眼睛根本睜不開, 當時她還未意識到自己發高燒,後來……就不省人事了。

醒來時, 薇薇安正坐在窗邊一張褐色真皮沙發上翻着一本雜志,正是《Moda》剛剛出爐的三月刊。

封面是女星周薇予。

周薇予是國內一線流量花, 不缺作品不缺熱度也不缺人氣,雜志封面自然随便上,比如準一線雜志《Moda》,到了周薇予這種級別的藝人,已經不是藝人想方設法登封,而是雜志求着藝人上。

記得還在飛機上時,岑亦白桌上那摞雜志裏就有一本《Moda》的三月刊。

封面上,周薇予穿一襲純白色婚紗,背景是一片綠色森林,她的頭紗随風搖曳,裙擺是短款,露出兩條纖長極具美感的腿,腳上沒穿鞋,赤着腳踩在鋪滿枯黃色落葉的地毯上,空靈而美。

薇薇安見她醒來,立刻合上雜志放到沙發上,從床頭櫃上拿了一支體溫計讓她測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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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體溫計架在腋下,一擡手才發現右手的手背上紮着針頭,床邊的架子挂着三袋藥水。

原來醫生已經來過嗎?

薇薇安關切地說:“還好嗎?發現你暈倒之後我簡直吓死了,表……岑先生要我好好照顧你,我卻出了這樣大的纰漏,實在很失職……”

溫榆雖還頭暈着,燒還沒退,腦袋很重,但這不關薇薇安的事,所以她勉力浮上一絲笑意,嗓音虛若,勉強支撐着自己說:“我還好,只是有點頭暈。醫生走了嗎?”

“還沒有,你燒沒退,醫生怎麽會走呢?他和護士在另外的房間休息,因為你高燒厲害,醫生建議我把你送去醫院,不過醫生說等這兩袋水挂完再看看,假如燒退了,就不用去醫院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比如喝點什麽補充一下體力?”

溫榆感覺雙唇有些幹,确實想喝點什麽,便說:“給我一杯酸一點的果汁吧。如果可以,我想吃點辣的東西。”

薇薇安一副同道中人般朝她笑了笑:“我感冒發燒的時候也特別想吃重口味的東西,你等着,我去拿。”

過了會兒,薇薇安拿來一只食盒,打開來,熱氣撲鼻,是幾只小籠包,旁邊一疊辣醬,好香,溫榆口水都流出來了。

她目不轉睛,薇薇安獻寶似的又拿出一個不鏽鋼水杯,拿一只玻璃杯倒滿一種綠色半透明的液體。

“是什麽?”

“你不是要喝酸的嗎?是我秘制的猕猴桃果汁,又酸又甜。”

薇薇安塞給溫榆一只小巧的銀湯匙,溫榆則用沒紮針的那只左手一口一口地舀着猕猴桃果汁喝。

後來她一想哪裏不太對勁兒,哪有人這樣喝果汁的,又不是小孩兒。

于是她端起杯子,仰着頭喝了咕嚕咕嚕幾口。

一旁的薇薇安一邊翻着《Moda》雜志,一面評價內容。

“唔,這一季的新品很醜啊,換了設計師嗎?這些衣服不知是哪些人在買呢。”薇薇安一邊翻一邊吐槽,“這款香水顏色和馬尿似的,我不如買幾瓶花露水得勁兒。”

“……”

薇薇安看累了,合上雜志,最後看了一眼封面女郎,笑說:“這期三月刊唯一可取之處,只有找來周薇予登封這一件事兒,她這雙腿是真養眼,不輸T臺模特兒呢,難怪以前我表……咳咳。”

她頓了頓,眼珠子滴溜溜轉,看着溫榆,饒有興致。

“對了,你來紐約的工作就是拍攝《Moda》四月封吧?雜志那邊出了拍攝方案嗎?需不需要我指手畫腳?實不相瞞,我以前也做過一段時間攝影師來着,後來家裏不同意,非要我去念經濟學……不過我也跟過幾家時尚刊團隊做事兒,拍雜志封這一塊兒我還算有所了解,可以為你把把關。”

溫榆詫異地停頓了兩秒,回過神後對薇薇安說:“真的嗎?那謝謝你了。我的執行經紀正好給我發了雜志那邊給的拍攝方案,你幫我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方案做得怎麽樣。”

“當然可以了沒問題。”

薇薇安于是聽從溫榆道指示去客廳裏找到了她之前落下的平板。

當然這塊平板不是她的,她沒帶行李,手機和平板幾乎都是岑亦白這邊的人給她提供。

平板上了密碼,薇薇安解不開,她來找溫榆,溫榆也不知道密碼,因為平板送來的時候沒上鎖,她就這麽用着,也沒關過屏幕,現在倒是麻煩了。

這是岑亦白的平板,薇薇安忽然靈機一動,問她:“溫老師,你的生日是多少?”

溫榆雖然不清楚薇薇安問這個的原因,還是如實告知。

很快,薇薇安一臉微笑說:“果然哈,我蒙對了。某人還真是悶騷,看着冷酷得要死,還不是也玩兒這種把戲。我都沒用過哪個男朋友的生日做過密碼呢,呵。”

薇薇安的話讓溫榆像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她現在還在燒,腦子不清醒,所以不願意去深究。

五分鐘後,坐在沙發上看方案的薇薇安的美眉毛逐漸皺成毛毛蟲。

“太敷衍了太敷衍了,這都什麽跟什麽,我特瞄閉着眼睛用腳做也做不出這麽爛的方案好吧,這團隊裏沒人會CG技術嗎?好,就算沒有會的,好歹ps技術總會吧?合成圖也太爛了,我甚至能看見抄襲的痕跡,靠。”

“……”

沒想到蕭萍覺得還不錯的方案竟被薇薇安批得一無是處。

恰好,蕭萍也打聽到溫榆下榻的酒店,于是在她昏迷那段時間趕來酒店看她。

此刻蕭萍正在隔壁房間和雜志方負責人溝通細節,畢竟溫榆第一次上一本有名有姓的雜志,所以她想聽聽溫榆的意見,于是過來找,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薇薇安一通狠批。

“真有這麽爛嗎?”蕭萍端着咖啡走進來,手上也有一塊兒平板,“薇薇安,你知道我之前在公司做的都是宣傳工作,執行經紀這一塊業務也才剛上手,拍雜志方面我是一竅不通。所以,這份方案真的很爛嗎?”

薇薇安氣不打一出來:“可不是嘛,爛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這背景圖根本就是拿別家雜志用過的圖随便改了一下放上來,先不說抄襲不抄襲這事兒,”她拿起沙發上那本《Moda》的三月刊,“你看三月刊的封面做得多精致,質感完全不輸五大刊之首《莎芮》的封,ok,三月是開季刊,必須重視,但他們簡直就是看碟下菜,這次的團隊名單,萍姐你有嗎?”

蕭萍:“有,不過說實話,攝影師我的确沒聽過,也許是我孤陋寡聞。”

她發了自己知悉的團隊成員的名單給薇薇安。

薇薇安氣笑了:“先不說名氣和業務水平這塊兒,這攝影師以前就曝出過猥亵糊咔女藝人和抄襲別人創意的瓜,不知道Moda是不是有病,找這種人合作。不行,氣死我了,還有這方案,就是依托答辯!浪費我們溫老師的神仙顏值!”

“……”

溫榆和蕭萍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有一種被人戲耍被人輕視的錯覺。

三個人在卧室裏讨論了一番,當然主要是蕭萍和薇薇安在讨論,溫榆只當聽衆,她燒還沒完全退,渾身乏力,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所以只當一個安靜的聽衆。

拍攝就在兩天後,而這份方案,雜志方也是這兩天才發過來,擺明了就是看準了溫榆不敢拒絕。

因她還在拍電視劇,不可能為了拍一個封面而一拖再拖。

如果拍封面占用太多時間導致離組太久,這會耽誤劇組拍攝,到時候說不定會傳出她耍大牌各種傳聞。

所以即便雜志方也知道這份敷衍得不行的方案是依托答辯,但他們料定溫榆只能啞巴吃黃連,所以明目張膽地端上來。

就在蕭萍和薇薇安讨論得火熱的時候,卧室門口多出一道人影。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挺立在那兒,不聲不響,整個人像從黑暗中走來,那件雙排扣的手工定制西裝将他的身材比例勾勒得更養眼。

他走了進來,将披在肩上的一件黑色風衣外套脫下搭在沙發上,随即坐到床邊,伸一只手用手背碰了碰溫榆的額頭。

“還有點燙。”

他說完這句,半側着臉對薇薇安二人道:“怎麽還在這裏。她現在需要休息。”

“……”

“……”

蕭萍和薇薇安只好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薇薇安走到門口又回頭,不怕死地瞄了一眼岑亦白,飛速對床上昏昏欲睡的溫榆說:“雜志那邊你別擔心,我和萍姐會和雜志方協調,保證一周內給你一個滿意的方案,那你先休息吧,明天見哦。”

說完,薇薇安和蕭萍就溜了。

溫榆咳嗽兩聲,嗓音微弱,看來病得不輕。

岑亦白替她蓋了被子,想到什麽,問她:“跟他們在聊拍封面的事?”

“嗯。薇薇安說雜志那邊給的拍攝方案是……一坨大便。”

岑亦白:“方案很爛?”

“我自己沒這方面的經驗,看不出來好不好,薇薇安說她以前在幾家雜志社的團隊裏幹過,有經驗,所以我信她。”

岑亦白沉吟半秒,眉眼淡漠,看着她,目光索然。

她有些不敢和他對視,只因看着她的眼睛,她會情不自禁陷進去。

于是她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手指笑說:“應該可以信任薇薇安吧。”

“她确實在雜志社工作過,也跟過幾支業務能力不錯的團隊,她認為方案很爛,那一定很爛。你可以相信她的眼光。她現在不工作,在這邊閑散慣了,不如你聘請她到你的團隊為你效力?這樣她也有事做。”

溫榆有些驚訝:“可是,薇薇安一看就是很有能力的人,不應該找不到工作,她會願意來我這裏嗎?”

岑亦白笑了笑:“她會願意。”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薇薇安正打算放熱水泡澡,忽然間收到表哥發來的微信,于是她邊放水邊看信息。

【Liam C:有沒有意向找份正經工作。】

Liam是岑亦白的英文名。

【Vivian:表哥你要給我安排嗎?那好,我要做你的秘書,或者助理,這樣方便替溫老師盯着你身邊的莺莺燕燕,你很多年以前可是花花公子,大學兄弟會裏至今還有你的傳聞,別以為我不知道呢。】

【Liam C:別貧嘴。要不要加入溫榆的團隊幫助她的事業。】

【Vivian:我可是很貴的,表哥你知道我以前跟着馮伊表姐幹活兒那會兒,接觸到的可都是一線大牌,超一線的國際影星我也是時常接觸,好萊塢的巨星也不在話下。一年沒個幾百萬我不幹,做無業游民多好,我爸媽願意養我到天荒地老,你也知道,我們家雖然沒有表哥你家有錢,但好歹我也是獨生女,爸媽市區五套房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的。】

【Liam C:薪資一年一千萬。】

【Vivian:好的表哥!馬上安排我上崗吧!包你女朋友滿意!這次拍攝封面的工作也包我身上!我去跪請馮伊表姐來掌鏡!她認識的人多!啥人都能給你請過來!你等着看你女朋友在封面上的美照吧!】

這通表忠心的言論發出去,那邊的岑總很高冷,沒有回複。

不過她知道這份一年一千萬的工作她是做定了。

誰會跟錢過不去!

.

夜深了,從落地窗的玻璃看外邊,城市的天際線比白日更多了一份內斂的奢靡。

溫榆雖說自己沒事,不過岑亦白不放心,把醫生又叫來,醫生于是替她仔細檢查了一遍。

她的體溫已經降到三十七度,已經不難受了,但醫生還是叮囑她要多喝熱水,少熬夜,醫生還挺厲害,看出來她經常熬夜工作。

但是沒辦法,劇組總有夜戲要拍,她怎麽好意思請假不拍。

醫生離開後,溫榆吃了幾顆藥,随即躺下休息。

不過她躺了幾分鐘後,翻身一看,發現岑亦白還在卧室裏,于是遲疑地問他:“你……不休息嗎?”

岑亦白在沙發上用筆電辦公,聞言擡起頭看她,嗓音很淡:“吵到你了?抱歉。”

他合上筆電,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床頭:“醫生說要你多喝熱水,喝了再睡。”

他說完,走出去,不多時又回來,手上多了一只水壺,末了他站在那裏看她好一會兒,又把水壺拿出去,連同她床頭的那杯水也拿走。

“我就在隔壁的卧室休息,你如果需要水,或者別的什麽,打床頭的電話,我可以接到。”

溫榆道:“這樣不會吵到你嗎?我可以找前臺或者管家……”

他打斷她:“或許,我可以待在這兒陪你一晚上。”

她垂下眼睑:“你也要休息的。”

“我樂意。”他說。很霸道。

她哭笑不得:“我不樂意,而且你在這裏我睡不着。”她想到什麽,問,“你不是飛亞特蘭大嗎?為什麽又回來?”

岑亦白擡手擰了擰眉心位置,嘆氣:“你病了。”

“……”

就因為這個理由嗎?他明明很忙,身上的應酬很多。

他也需要休息的。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應付,而且,你在這裏,我恐怕會傳染你。”

“我不怕你傳染。”

“……”

就在她垂着眼睑思考不知如何回應的時候,岑亦白幾步走到床邊坐下,兩只手撐在她身側将她包圍。

她要退,但無路可退,而他逼近她,目光深沉而危險,跳躍着火焰,她心煩意亂,剛要說話,他已經吻上來。

被撬開牙關的那一刻,她睜大眼睛,睫毛簌簌抖動着,如蝴蝶翅膀。

濃烈霸道的吻将她的神識一瞬間拉入深淵。

末了他停下來,依舊未離開,唇有一下沒一下地親着她的唇瓣,目光灼然,透着幾分難耐,嗓音沉而啞。

“怕傳染給我嗎?”

“……”

“不走了。已經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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