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章
第【62】章
【62】
入秋的九月份, 酷暑難消,檀城接連下了一周雨。
雨水停歇後,熱浪卷土重來, 秋老虎之際,溫度居高不下。
與梵星娛樂的解約案最終以雙方和解的方式落下帷幕。
彼時的溫榆也進入了對藝人而言相對漫長的一段沉寂期。
黑料撤得幹幹淨淨, 梵星娛樂的股價卻沒因此回升,因旗下藝人和公司CEO被爆出大量醜聞,業內人士在觀望中得出結論:梵星恐怕要從此一蹶不振了。
就是有回轉餘地, 恐怕也難再創輝煌。
梵星自從五年前捧出一位頂流藝人之後便成功走入大衆視野,可後來, 該頂流藝人與梵星的解約案曾予以梵星重創。
不過當時梵星靠着挖到的最好的宣傳蕭萍的力挽狂瀾之下, 再加上背後的資本扶持,梵星艱難地挺了過去。
後來公司蒸蒸日上,藝人經紀部連續簽下好幾個潛力藝人,影視制作部門也做出好幾個口碑ip項目, 之後的道路大同小異,資本入局, 上市,哄擡股價, 靠着吸旗下藝人的血,再有資本燒錢扶持,梵星娛樂一度成為業內的風向标, 投什麽都會賺, 沒有人不看好這家背靠大廠的娛樂公司。
然而,花無百日紅。從前再風光, 也有掉下來的那一刻。
何況這家公司一直有着壓榨旗下藝人以及吸藝人血的傳統藝能。
于是一朝行将踏錯,有過節的沒過節的, 誰都會上去踩一腳,牆倒衆人推。
宋樂兒的偷稅案引發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不過其工作室矢口否認了偷稅傳聞,官方也未下場披露什麽,于是網友只當是一則傳聞。
“梵星恐怕是撐不下去了,背後資本早就将股份減持幹淨,怕是提早得知了什麽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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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薇薇安攪動着咖啡笑說。
黎黎用筆電翻着宋樂兒微博底下的評論。
“宋樂兒沒事兒吧?她工作室還有她個人微博都信誓旦旦聲稱沒偷稅,可我看問題很大呀,她已經掉了好多塊餅和代言了,和宋嘉澤剛錄了一期的那檔綜藝也把她給除名了,她不是趙沛然在捧嗎?趙沛然不保她?”
薇薇安輕笑,抿一口咖啡,目光十分慵懶,像只剛剛睡醒的貓咪在草坪上曬着日光浴,整個人說不出的悠閑自在,似乎她在替溫榆打了一場輿論戰之後,便徹底地放松下來。
“趙沛然都自身難保了,哪有空管宋樂兒。他和梵星娛樂其實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知道他是梵星娛樂的創始人之一?”
黎黎捧着一杯奶茶咕嚕咕嚕吸溜,表情又好奇又疑惑,臉上的酒窩深深陷下去。這段時間,三人組都有些消瘦了。
薇薇安自顧自抿了口黑咖啡,望向落地窗外,高聳巍峨的城市天際線印入眼簾,這裏地段靠近檀城CBD,租價也很高昂,但比起寸土寸金的CBD,已算便宜。
她目光不自覺落在CBD的天際線,正中心的位置,岑氏集團的雙子樓,還有雙子樓附近一棟剛竣工的杉一大廈,三棟全玻璃幕牆的鋼鐵建築尤為□□,這已成了檀城地标性建築,每次有電視臺錄制節目對這座城市進行航拍時,這三棟樓一定會入鏡。
“後來趙沛然出讓了手上的股份跑出去單幹,成立了積雨雲影視,不知怎麽又成了梵星的大股東,梵星手頭那幾個大項目,積雨雲是主投出品方之一,三年前為了融資,他和資本簽下了對賭協議,梵星這幾個項目要是黃了,積雨雲也得跟着遭殃,趙沛然忙着借錢還債堵窟窿都借不來,哪有空管一個連女友身份都不是的藝人?”
黎黎看着一篇營銷號發的文章問:“薇姐,你是不是雇水軍抹黑宋樂兒了?”
薇薇安手一頓,笑:“打住,這不是抹黑,是陳述事實,況且我們只是反擊,又不是誣賴她。她那幾個站姐披皮組團摸黑我們溫老師的時候,可不見宋樂兒的工作室手軟。”
黎黎驚訝:“啊?網傳不是周薇予在對付榆姐嗎?”
“傻丫頭,周薇予都是內娛頂流女星了,話題、流量、人氣、作品和資源都不缺,何況她的對家也不是溫老師,你想想,溫老師都拿了幾個宋樂兒眼饞的好餅了?”
黎黎掰着手指頭想了想,道:“也就《如夢驚華》和《心牆》吧?網傳榆姐的角色原定是要給她的,好像也沒別的了……”
“NoNoNo,不止如此,這兩塊餅之後,梵星已經漸漸察覺到溫老師身上的潛力了,公司的資源已經開始向溫老師傾斜,當然梵星吸血蟲,這些資源的背後是一份賣身契,不談這個先,總之宋樂兒眼看着自己的地位被一個同公司本來不如自己的藝人趕超擠兌,她能不心生歹意嗎?”
“溫老師被黑得最厲害罵得最慘的那段時間,我找專業的人士深挖了不少可疑賬號,結果都跟宋樂兒有關,甚至還有她的小號,她甚至找人造溫老師的黃謠,就離譜,可能她當時以為拿下趙沛然了,就拼命作死,結果,趙沛然自身難保。讓溫老師滾出娛樂圈的口號,基本上就是宋樂兒那幾個站姐在慫恿鼓吹哦。”
二人說說笑笑,不期然已至中午,二人照例點了外賣,正打算大快朵頤,不料她們倆發現溫榆不見了。
“剛剛還在那沙發上睡覺呢,怎麽不見了?”黎黎問。
薇薇安于是撥通了溫榆的電話。很快接了。
“溫老師吃午飯啦!”
“好,我馬上回來,剛去洗手間了。”
三分鐘後,溫榆趕回來,二人已經開吃,不 過給她買的那一份沒人動。她走過去拉開一把白色的椅子坐下嘗了口,擡眼時,發現對面二人都在盯着她看。
她後知後覺,用外套遮了遮頸項和鎖骨那些粉色的痕跡,鎮定道:“做什麽都看我?”
薇薇安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道:“看草莓啊,我們都沒嘗過呢。這個季節恐怕只有大棚草莓了,不過岑先生還是比較有口福的,他吃草莓,一般也就吃一吃科托卡,或者美人姬這些品種,呵,就這他還覺得難吃呢。但他總比我們吃得好,挪,那就是證據。”
她下巴一擡,目光落在對面溫榆的頸項上。雖溫榆用風衣遮了大半,可絲質風衣還是太薄,依舊隐約得見那些暧昧痕跡。
黎黎一唱一和:“岑先生确實吃得好,羨慕。”
溫榆只好不理她們,悶頭吃着一碗煲仔飯。
黎黎邊吃邊問薇薇安:“榆姐已經有五個月沒進組了,這麽下去真的好嗎?現在黑料也撤幹淨了,網上輿論也慢慢平息,應該是時候出山了吧?再不出山,榆姐就涼透了唔!”
“五個月而已,涼不了,《心牆》和《如夢驚華》可都是制作精良的項目,多少人眼紅着巴不得這兩部劇都給擡下去,不過溫老師又不是法制咖,他們想得美,何況這兩部劇背後的出品方可是禾果影視,有錢極了,播出前後熱搜安排營銷拉滿,想沒水花都難,兩部劇播出後溫老師立馬就能回血。之前黑料太多,打不完,我們只能先按兵不動,現在快到了……”
薇薇安頓了頓,看向埋頭幹飯的溫榆:“溫老師,你現在有打算簽哪家公司嗎?我原本想着成立一個工作室,但開工作室也不是誰都能開,要錢要人脈要資源,不如咱們先挑家好點的有實力的經紀公司合夥着吧?”
她搓了搓手:“額,是這樣,前幾天有個自稱是盛檸傳媒合夥人的聯系我,說想簽下溫老師,我一聽那條件還真不錯,就先口頭應了,溫老師你意見如何?不想的話,我可以回絕掉……”
溫榆的筷子一頓,擡起頭看她,微微笑說:“你說盛檸傳媒嗎?”
薇薇安:“對,對方自稱是什麽童總,女的,我查了查,這家公司剛成立一年,很年輕,旗下還沒簽藝人,有自己的影視制作部門,今年的兩個大項目都拉到了大投資,還提前定檔了一家主流衛視的黃金檔,似乎是準備走精品路線的,我覺得盛檸倒是不錯,背後像是有大資本扶持的,這種公司最不缺的就是資源和人脈,我想……”
溫榆依舊是小鳥胃,吃了半份白米飯已經吃飽,于是放下筷,對薇薇安道:“既然成立個人工作室困難重重,那就和盛檸合作吧。”
“太好了,那我負責跟盛檸對接,合同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可以問岑先生借他的律師來幫忙把關。”薇薇安道。
黎黎:“榆姐,還有我,我也會為你繼續效力的。”
“嗯。一起加油。”
前路漫漫。
但她也有能擁有幸福的餘地吧?
會嗎?
她不想猜往後的事情,她只願意把握現在。
可是,她隐隐約約總覺得,一切太順利了,和岑亦白之間的重逢,和他的藕斷絲連,再到如今的破鏡重圓,一切順利得如同被刻意規劃好了似的,她總覺得,背後的真相不止如此。
七年前那件事,到現在還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深深紮根在血肉裏,若連根拔起,剜心般地疼。
傍晚,火燒雲席卷了大半天空,就像那塊天空在燃燒。
岑亦白的信息發進來,她憂愁的思緒被打斷。
【Liam C:臨時改了行程飛紐約,想跟你說一聲。】
【今天也想上班的溫小榆:嗯,知道了。】
【Lam C:這麽冷淡?】
【今天也想加班的溫小榆:那你想怎麽樣啊,要我裝可愛一點嗎?好吧。】
她連續發了幾個可愛表情包過去。
【Liam C:好敷衍的可愛。不如,發語音,叫一聲老公?】
【今天也想加班的溫小榆:……】
他真是……
哪有人這樣的。
她從前叫他哥哥,那時候年紀小,他長她六歲,叫他哥哥也不算把他叫老了……
現在……好似她一直稱呼他全名,每次都是直來直去的“岑亦白”叫他,一直沒覺得不正常,也有很多情侶這麽喊全名的,叫哥哥……其實也可以,可是叫他老公,說實話,現在她還叫不出口。
她沉默了很久都沒回複,那邊很快又有信息過來。
【Liam C:睡着了?】
她哭笑不得。傍晚誰睡得着啊。
也許他正在飛機上,馬上就要飛,為了不耽誤他起飛,她只好慢吞吞地躲去洗手間裏編輯了一條語音發過去。
內容是:哥哥,路上小心,等你回來。
聲音軟軟綿綿的,刻意壓低嗓音不是為了裝嫩,而是怕別人聽見,可她不知道的是,這聲音實在嬌滴滴得不像話,又綿又軟又甜,聽着和棉花糖似的。
她握着手機等了快一分鐘,不見回信,以為他已關機,于是她收好東西準備回禦庭壹號公館。
剛進電梯,她覺得這條語音好似太肉麻以及有點做作了,于是立馬撤回了。
岑亦白的回複彈出來,吓得她手機都快滑出去。
【Liam C:撤回幹嘛?再給我錄一遍。】
溫榆:“……”
神特麽再錄一遍,她是配音演員嗎……
【Liam C:要飛了。快點。】
電梯裏沒人,她只好勉為其難,又錄了一遍同樣的話發過去,臉紅紅的,像番茄。
.
另一邊的檀城國際機場,A380客機上,空乘和機組人員已準備就緒,只待一聲令下,即刻可以起飛。
會議室內,安妮敲鍵盤的手一頓,她擡眼望向對面英俊的男人,不由咳嗽一聲,小心翼翼道:“岑總?該起飛了,你不關機嗎?或者,飛行模式也行,為了安全起見。”
對面的男人微微敷衍地應了聲,半撐着耳側,目光閑散而銳利,隐約浮着一絲笑意和玩味,一身名貴西裝,從頭到腳都是精致的定制款,舉止言談間并不刻意,但難掩那份堆金砌玉的奢華本質,倒是有點兒纨绔公子哥兒那範兒了,但比之不同的時,他的目光裏更多了一份溫柔在裏邊。
他将手機放到耳邊,似乎在聽什麽語音。
之前安妮去洗手間了,不知道上司在幹嘛,等他回來,上司已戴上耳機。
嗯。從她開始計數的那一遍開始,上司已經聽了至少十遍,怎麽說,那目光,就很野性,好似獵物被他咬在嘴裏死死掙脫也無用,他只需輕輕一咬合,獵物的脖子立刻會斷掉的那種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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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溫榆回到禦庭壹號公館。
剛進門,方麗華拿來一張清單給她過目。
“太太,門店送了本季新品,是本城第一批貨,剛落地,銷售便打電話進來問要不要給留一份,我說要,他們就送來了,他們記下了太太的尺寸,這次不會出現不合身的鞋子或者衣服。”
“啊……好多啊這一次,根本穿不完。”溫榆是真心實意這麽覺得。
東西幾乎隔三差五就會有專人送一批來,連開封都不需要她,他們會親自将所有的物品按品類擺放在衣帽間。
衣帽間有一面牆全是包包,各家奢牌一網打盡,數不清的款式,限量的不限量的,也有孤品,溫榆從不覺得那些是屬于自己的,也就一次沒去看過,怕自己看了之後眼饞心也饞,可這次方麗華極力要求她去看,她只好進去觀望了一番。
好誇張,比之前看還要多,不知何時擴容了,不止一面牆,現在是兩面,走進去,宛似被幾百只顏色各異的包包給夾擊包圍了……那種感覺當然不是恐慌,而是一種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去喜歡它們的那種被迫的喜悅感。
方麗華一邊介紹着,比如這只是哪家的限量款,這只又是哪家的絕版,這只又如何稀有,世上一共不過二十只等等……
一句話她也沒記住,眼睛光去看那些包包了,流連忘返也不為過。
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已初步流露出貪婪,她當即收了心,同方麗華叉開話題:“今晚吃什麽呢?剛進門就聞到好香啊。”
方麗華笑道:“先生出差了,我讓廚娘少做了幾道菜,不過太太愛吃的都保留了下來,比如春卷、烤鴨、雞翅、鮑魚、雞湯這些,哦,今天到了幾條東星斑,從馬來撈出就直接空運過來的,太太嘗嘗鮮。”
“好。”
二人下樓去,方麗華道:“先生這次去幾天?不巧,先生總是忙,這次都沒告訴我們。”
溫榆也不知道他會多久回來,但方麗華一臉殷切地望着她,她不好說不知道,只好答:“等明天我再問問他好了,他現在應該在飛機上,不通電話。”
方麗華點頭:“也好,太太做主便好,您是女主人。”
“……”
這一句雖是對方殷勤之舉,但溫榆還是禮貌且溫和得回應了:“只管當我是他半個合夥人好了。”
“額?合夥人?什麽意思呢太太?我倒是不怎麽上網,不懂,是做生意的那種合夥人嗎?”
“勉強算是吧?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也各自飛。”
她沒察覺到自己說這話時,臉上隐約浮起的落寞的寂寥,很是有些哀婉悲怨。
方麗華回味了這句半開玩笑似的話,沒答。
剛坐下,溫榆發現岑亦白在半小時前還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那會兒她在車上,晚高峰堵車厲害,路上各種嘈雜聲響,她心煩,手機又快沒電,她就把手機關機了,因此錯過這條信息。
她随手點開。
【Liam C:還是想聽你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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