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章
第【66】章
【66】
電話那頭, 林蕙說了很多,雜七雜八,說她小時候周圍人誇她有多麽可愛, 說她小時候很腼腆,說她也有不聽話的時候, 讓人很頭疼。
許是母女二人已許久沒這樣通電話,溫榆并不想打斷媽媽的話,她不覺得煩躁, 于是保有着一顆感恩和久違的溫馨繼續聽。
她在空曠角落站了會兒,一回頭, 望見他站在那裏。
晨光照耀在他周身, 一絲溫暖的洪流不禁自她心底油然而生,似乎,似乎,他總能在不經意間帶給她一份溫暖。
也在這一刻, 她忽然明白自己當年為什麽會有勇氣跟他告白了。
也許她不過是想留住一份溫暖在身邊,他是太陽一樣的存在, 耀眼卻不會刺眼。
她璀然一笑,心中已有了答案。
電話裏, 林蕙說:“小榆,可以抽空回來一趟嗎?”
“嗯,可以, 我最近不忙, 那過幾天好嗎?”
“好。你大姨給你介紹的對象人很不錯的,他們家是開公司的, 做日化品,牌子好像是叫芬什麽, 這兩天他呀,專程登門拜訪送了我幾箱公司新研發的新品,東西确實挺好用呢,洗完頭又順又香,還有啊,小陶說他媽媽是你的影迷,想找你給芬迪代言呢。”
溫榆忽然想起來什麽,不禁莞爾一笑,道:“媽媽,你停一下,你說他們家開公司,做日化品的嗎?主營的牌子是叫芬迪嗎?他們家是不是姓陶?”
“對,姓陶,說起來他和你還有點緣分的呢,他也是嘉禮中學畢業的,比你大三歲,聽說母校出了一個女明星,他到處打聽,結果看到你照片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大姨父去年不是剛換了一份司機的工作嗎?現在你姨父就是小陶他爸爸的司機,總之小陶說什麽都要找人幫他和你牽線……”
溫榆有些心情複雜。
倒不是懷疑陶總居心叵測,只是覺得委實有些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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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和陶總是同校畢業的,現在她大姨父又是他爸爸的司機……
聽林蕙的意思,陶總原來對她有這份心思啊……難怪會找她來代言,難怪。
她後來專門去了解過芬迪這個品牌。
陶總其實謙虛了,這家牌子算起真實年齡已經超過三十年,十年前改了名字,公司也建立了更大的廠房,引進了先進的生産線,還組建了一支研發團隊,雖在名聲上比不上國際大牌那麽響亮,卻也是國民老牌國貨了。
假如要找代言人,應該找更知名的藝人。
得知陶總青睐自己做代言人的真實原委,溫榆感到有些驚訝以及無奈。
這件事她還是回去和媽媽說清楚比較好,電話裏也說不清,而且大姨父現在又是陶總爸爸的司機,這件事處理不好,搞不好大姨父會因此丢了工作。
“媽媽,這件事我記下了,我盡快這幾天趕回去。”
挂斷電話,溫榆站在那裏發了會兒呆。腰被一雙結實的胳膊圈住時,她悚然一驚,一回頭,不禁莞爾。
“和你媽媽打電話這麽久?聊什麽?”
“額,我媽說,我大姨媽給我找了一門親事,因為我最近沒工作,所以我媽要我回老家一趟,跟男方見一面,吃飯什麽的。”
“所以你打算回你老家一趟跟男方見一面?”
岑亦白說這話的時候,唇擦着她的耳朵,有意無意弄得她的耳朵有點癢。
她躲了躲,說:“我想這幾天回去一趟,一來我媽說外公外婆很想我,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确實有快兩年沒去看外公外婆了,前年是因為春節要拍戲沒檔期回去,去年外公外婆去臺灣旅游去了。那個,現在我大姨父是男方爸爸的司機,我怕這件事情弄不好,大姨父會丢工作,所以我要回去處理一下,跟對方說清楚比較好。”
岑亦白聽她說完,目光頓了頓,道:“男的爸爸有司機,那說明你大姨沒坑你,給你找的人家,家庭條件還不錯。”
溫榆以為他聽說這件事情會生氣,沒想到他倒是不怎麽在意,反倒有條不紊地分析起她的相親對象的家庭條件來了。
她還在猶豫該怎麽跟他說,他忽然反問她:“你要回老家一趟?”
“嗯,剛剛就說了,你現在才有反應,難道剛剛你沒在聽我講話?”
“有聽,不過當時我在想你跟我領完證之後要不要去約會,以及我擔心,你會不會忽然變卦,畢竟你媽媽可不希望你跟我結婚。”
“……我沒跟我媽媽講我和你的事情。”
溫榆似乎忽然間下定了某種決心,握了握拳,看着他,一臉認真。
“我從小到大都很聽話,爸媽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不喜歡練舞,可媽媽幫我報了班,我只能去,也不喜歡小提琴,但爸爸給我報了名,他們一個希望我成為首席舞者,一個希望我成為一名小提琴家,可惜我沒那個天分,半途而廢了,後來他們又……”
溫榆頓了頓,對他笑了笑,繼續說:“其實他們希望我好,有一技之長傍身,我懂,可是那些是他們的愛好,不是我的。”
岑亦白笑問:“那你喜歡什麽?”
“我說我喜歡唱歌你信嗎?很小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長大可以變成歌星呢,但是嗓子一般,又沒創作才能,只能泯然衆人了。”
岑亦白牽着她走回去坐下,一手攬着她的肩,道:“那做演員,是你喜歡的嗎?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圈子來錢快,或者當時很缺錢被迫入圈,你喜歡這一行嗎?”
“喜歡啊,一開始以為自己不喜歡的,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誰知道後來一發不可收拾,為了演好一個角色,沒日沒夜背臺詞對着鏡子練習表情、神态,等自己練得滿意了,第二天滿心歡喜打電話給副導詢問角色有沒有着落,副導說你可拉倒吧,角色給金主爸爸的女兒了,你趕緊卷鋪蓋走人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岑亦白被她活靈活現的口吻逗笑,問:“哪個副導說話這麽難聽?”
“其實那個副導說話沒有這麽直白,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我自己改編了一下講給你聽而已。後來也遇到了很多這樣的人,但沒辦法,人不走運的時候點背遇到的總是這種亂七八糟的人,幸好我長得還不錯,多跑幾個組總有願意用我的導演。”
岑亦白半笑不笑看着她,她臉一紅,道:“我自誇了一下,你覺得我很自戀哦?”
“沒,我老婆說的難道不是實話?靠臉吃飯,挺好的。”
“……”
不懂他是誇她還是損她。
過了會兒又一對新人被叫號,還沒輪到他們,她有些忐忑,倒不是懷疑漏號了,而是她緊張。
“出好多汗,緊張?”岑亦白湊近了問,不經意吻了吻她的臉頰。
“嗯,緊張,我第一次瞞着我媽做這麽大的決定。”
“你沒跟你媽媽講要跟人結婚的事情?”岑亦白也是一副毫不擔心的神色,臉上的表情更像是戲谑。
“怎麽好說……岑亦白,我之前說了,我乖了那麽多年……除了跟你告白那一次,這一次是我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總之這次我想先斬後奏,你覺得可以嗎?”
岑亦白沉吟半晌,道:“先斬後奏,你指跟我領證的事?”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眼睛裏浮起一絲狡猾的光。
“溫小榆,你不怕?”
她愣了愣:“怕……什麽?”
他壓低嗓音,用一種只有她和他才能聽見的嗓音說道:“跟我領證之後,我們就是真夫妻了。夫妻之間會做的事,包括很多出格的事情。我可是會瞞着你媽媽,對你做很多那種出格的事情。”
“……”
她臉一紅,一下子便明白他在說什麽。
靜默了一會兒,岑亦白卻轉移話題,問:“帶戶口本了嗎?不會還在你老家,你媽媽那裏收着吧?那可有點難辦。這樣的話,只能陪你回老家偷戶口本了。”
“沒有,戶口本在我這裏……”她補充道。
岑亦白眸光變得溫柔,當着很多人的面,在她唇上啄一下:“那還等什麽?”
他牽住她的手,而這時,恰好叫到他們倆的號,于是二人手牽着手走到辦理業務的窗口那裏坐下。
這間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空間很大,大廳裏挂着喜慶的氣球和彩帶,四處都裝飾着預示着吉祥喜慶的标語和挂飾,和她以為的那種公事公辦的登記處十分不一樣。
當工作人員遞給他們那些打印好的資料讓他們簽字時,溫榆的神思還在到處神游,直到身邊的岑亦白朝她的臉頰捏了捏,笑問一句什麽話,她才回過神。
他對工作人員說:“我太太喜歡在緊要時刻開小差。”
工作人員笑了笑,然後一臉堅定地壓低嗓音說:“二位需要我們保密嗎?你太太可是一位女明星欸,應該需要保密的吧?”
岑亦白看一眼溫榆,問:“老婆,要跟我隐婚嗎?”
溫榆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藝人,而且馬上就要和盛檸傳媒簽約了……不能在這種時候出岔子。
她趕忙起身沖出去打了通電話給童檸。童檸現在算是她的老板了。
“喂?溫榆?我一會兒要開會哦,你快點說,什麽事兒啊?”
“童總,我跟一個男人打算今天領證了,事先沒告訴你我很抱歉,你還打算繼續簽我嗎?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跟他商量,等過兩年再登記……”
“啊?登記結婚?你說的那個男人,是岑亦白嗎?”
“……嗯。”
“額,岑亦白要是得知我敢阻撓你跟他結婚,說不定來真的,像對付梵星娛樂一樣對付盛檸呢,他不過随便動一下手指,梵星娛樂居然就倒下去了……你就跟他結吧,沒事兒,大不了咱們就對外宣傳你還是單身,隐婚嘛,不少人都這麽幹。”
“童總,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先提前祝你新婚快樂,辦婚禮的時候記得請我和我家老許去參加哦。”
“……好的童總。”
童檸先挂斷電話,手機裏嘟的一聲,溫榆握着手機慢吞吞走回去。
岑亦白一副看穿一切的篤信神情,笑問:“去和童檸打小報告?”
“你怎麽知道……”
“猜的。她不同意?”岑亦白冷笑一回,表情有點冰冷,“那就別跟她合作。”
“沒有,她同意了。”
岑亦白雙腿交疊,此刻換了邊,一只手支撐着下颌,姿态雍容閑适,一張普通的椅子被他坐出了龍椅的味道。
額,她差點以為這裏是他的辦公室。
“盛檸一個小公司,童檸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許開堯,能力馬馬虎虎,比他老婆強不了多少。況且,我太太,值得更好的。”
他說到這兒一頓:“盛檸不簽你,你不如來找我,我可以開一間公司,只捧你一個人。”
“喂……你別開玩笑了,開公司不是兒戲,你別亂來。”
她只當他是無理取鬧,低頭拿起筆看那些打印文件,準備簽字了。
她這副樣子好似老公不過是在吹牛,但實際上,她的男人還真有那種把開公司當成開香槟一樣簡單的能力。
他早已簽好名字,所以她一咬牙,奮筆疾書也簽了,之後,二人在上邊按下各自的紅手印。
拿到那本紅色小本本的時候,溫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岑亦白把他的那一本交給她。
而他從她手裏拿過她那一本做比較的時候,她知道這一刻自己真正是某一個人的太太了。
二人牽着手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日頭挂在正空,有點熱,藍天是藍寶石的顏色,白雲幾朵,很快被風吹散,像輕煙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餓不餓?”他替她系好安全帶。
溫榆把兩本結婚證收進包包裏,說:“你想吃什麽?”
“老婆吃什麽我吃什麽。”
“……”
半個鐘後,二人找了一家中餐館解決午餐,至于為什麽不回家,岑亦白給出的說法是,一會兒要去購物,像普通夫妻一樣。
溫榆一向小鳥胃,吃得不多,通常只吃半飽就會停筷,而岑亦白卻叫了一桌子菜,滿漢全席似的,最後吃不完的只能打包帶回去。
“一會兒去買什麽?”她問,一邊翻出紅色本子看啊看的。
岑亦白用手機開了導航,黑色瞳仁漫過一絲深刻的情緒,嗓音克制:“買點東西。”
“……”
等于沒說。
車子停在市中心購物廣場的地下停車場,涼森森的氣息竄入鼻頭,溫榆不禁打了回噴嚏,下一秒,肩上多了一件西裝外套,上好的羊毛面料制成的手工西裝質感極佳,她忍不住摸了又摸。
二人走進一家大型連鎖超市,悠然自得穿行于貨架之間,每一次對視都能看見對方臉上淺淡的笑意。
似乎久違了,他們。
不過買了一些零食和日常物品,竟逛了快一小時,而溫榆竟不覺得逛了很久,甚至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很快。
結賬的時候,岑亦白在她耳邊說一句“等一下,拿點東西”便扔下她往收銀臺旁邊的貨架走去。
她以為他買煙,可一想,他抽的煙在市面上不流通,應該不是買煙,于是好奇地朝他望過去,随即臉上的笑容僵硬下去,臉頰變得通紅。
只見他極為淡然地站在那兒,每一樣都拿起來看一看,像是在貨比三家。最後他将心儀之物摞進推車裏。
溫榆只好裝沒看見似的看別的地方。
離開超市走向地下停車場的途中,林蕙又打來電話,溫榆松開他的手,特意走到一處空曠處接聽。
不是防他,只是怕她自己說漏嘴,林蕙如果得知她已和人領證,估計會說些情緒激動的話,她不想讓他聽見這些話。
“喂?媽媽?嗯……吃過了,你還沒吃嗎?啊……好,我看看……後天可以嗎?好,那我先挂了……我和朋友在外邊買東西。”
挂斷電話一回頭,岑亦白就站在離她兩米的地方看着她,黑色瞳孔流淌着暗沉的光澤,似一頭蟄伏野獸在屏息等待獵物。
她有些心虛地把手機收進包包裏,朝他走過去。
他順勢攬住她腰,圈緊了,勾下些腦袋盯着她看,她躲開他的視線,有些茫然:“怎麽了嗎?我……唔。”
他堵住她的唇吻了好一會兒,結束時,她眼尾泛起一絲媚态,眼睛也有一點點紅,朦胧的眼睛更為美麗。
男人英俊的面龐劃過一絲笑意,抵着她耳朵問:“和媽媽說話,不能讓老公聽?”
“嗯……以後,等以後你和我媽媽關系變好一些,我就不會在接她的電話時躲着你了。”
“這麽謹慎?”岑亦白頓了頓,“過幾天要回老家?能不能把我也帶回去?”
“你真的要跟我回去一趟嗎?”她很驚訝。
“和老婆回老家拜訪岳母不正常嗎?寶貝,怎麽大驚小怪。”他的話語說得很輕松,似乎他和岳母的關系并不劍拔弩張。
下午二人去電影院看了電影,趁着夜色回到家時剛好七點,廚娘已張羅好飯菜。
今日有兩道東星斑做的菜,一道清蒸,一道海皇東星斑,廚娘說用新鮮的高湯做的,嘗起來一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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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東星斑做得很甜。”
晚上十點二人洗漱完打算休息時她說了一句。
岑亦白正坐在沙發那裏用筆電跟亞特蘭大那邊的高層對話,聞言,只是微微推了推只有工作時才會戴的金絲眼鏡,随即朝她淡然一瞥。
那道目光裏包含着許多情緒,而她并沒有察覺,自顧自地站在床邊抖一床被子,身上的裙子包着曲線顯得曼妙而動人,一頭随意披散在肩頭的烏發襯得她纖長的頸項更白皙,像白雪似的。
男人喉結略微一滾動,目光落回屏幕上。
多名高層就惡意收購一事在向他作緊急彙報,而男人只是雲淡風輕地聽完,操着一口流利地道的英文——
這副八風不動的态度,仿若他遠在亞特蘭大那間科技公司不是正陷入一場惡意收購風暴的漩渦,而只不過是被競争對手在網上潑了髒水而已。
他本應在書房,或者,去家裏專門設計出來開會用的高科技會議室開視頻會議,卻因為今日新婚,而他為此不得不改變了原有習慣。
新婚,怎麽能因開會冷落自己太太。
結束會議後他取下眼鏡,招手叫溫榆過來,溫榆便乖乖往他那兒去了,被他大手一撈抱去腿上坐着。
他親着她的耳朵,嗓音有點啞。
“已經結婚了,還要我去睡書房嗎。”
不等她說話,他已抱她換了一個姿勢抱着,分着腿,面對面坐在他身上和他對視着,目光灼灼,只需一個眼神,她就會化掉。
男人英俊的面容愈加沉靜,似高山白雪冷冽卓然,可說出口的話卻令她幾乎無處可逃,每一句話都帶着溫度似的灼燒着她。
“今晚要對寶貝做出格的事情。”
“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