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章

第【75】章

【75】

溫榆不說話, 因她說不出半句話,咬着下嘴唇語調不成聲地哼着。

她淺淺的呼吸漸漸急起來,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淚液浸透, 兩只手死死抓着身下的白色軟被。

烏發在白色的軟被上肆意綻開搖晃着,像水中的水草一般悠悠蕩蕩地拖來拽去。

房間裏的熏香比往日也濃厚了許多, 或許只是她的錯覺……額上汗液不斷滲出來濡濕了剛剛長出來的絨毛,貼着額頭有點兒癢,但她騰不出手去撓……

她昏昏沉沉地胡思亂想好多事情。

總覺得他今天比平時要狠, 與她耳鬓厮磨,蠻橫地。

受不了的時刻, 她終于嗚咽。

“乖, 一會兒就好。”

“……”

她嗚嗚咽咽,腰被他扣着拖回去,唇被他一瞬堵住,依舊那麽蠻橫, 可他又在溫柔地吻着她,似安撫。

她還是受不了, 哭出來,咬他的肩膀, 手在他背上抓出幾道痕跡。

夜半寂靜時分,窗外已聽得見鳥鳴,約莫都淩晨兩點了吧。

她整個身子泡在浴缸裏, 岑亦白蹲在一旁替她洗頭, 頭上泡沫弄得到處都是。

她閉着眼不哼聲,只覺得好累好累, 心裏想着有的沒的,比如, 他似乎特別熱衷這種,每次都花樣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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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她還是懶懶的,身體散架似的,由他抱去卧室裏吹幹頭發,除了衣服是她自己穿的,連扣子都是他系的。

“這件扣子這麽多。寶貝,以後都穿裙子好不好?”

溫榆睜開眼看着他那雙烏黑深沉的眼睛,想起今晚種種,一時半會兒對他的蠻橫霸道很是不情願,把頭一扭,低喃道:“不好。我打算以後都不穿裙子睡覺了。明天我就讓方管家把衣帽間所有的睡裙拿去扔掉……不對,拿去義賣掉。”

岑亦白曲起修長指節刮了刮她的臉頰,弄得她癢,她躲,他又刮,一邊說:“哪有人義賣睡裙的,岑太太異想天開?不喜歡這些款式直接扔了叫人另外送一批來就是。”

“一條好貴啊,拿去扔了多可惜。”她有氣無力像念經。

“那就不扔了。晚上穿給老公看。”

“……不要,你想得美!那些暴露的款式是不是你挑的啊?太色了,你怎麽會挑那種款式……”

“會嗎?可是岑太太,你剛剛和我做的事情,比那些款式的裙子,更色。”

“……你別說話了,你在家說話怎麽這麽不守規矩……你私底下說話怎麽這麽沒正形啊,公司裏的人知道你是這種不正經的人嗎?”

岑亦白吻了吻她今晚已不知被吻了多少回的唇瓣,鮮紅的色彩依舊未褪,飽滿紅潤的色澤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從這張嘴裏哼出來的破碎不堪的語調。

不能想。

“公司裏的人只需要看我威嚴的面孔即可,但是對岑太太,我必須不正經。至于那種很色的事情……每天都想跟岑太太做。那屬于夫妻義務。”

“不可以每天做……”

“除了那幾天,都可以做。岑太太真的不喜歡?”

“……誰會喜歡!”

岑亦白傾身壓她在身下,溫柔吻上她白皙如玉的耳珠,嗓音極沉:“你敢說,做的時候你沒爽?”

“……”

“如果你沒爽,那是我失職。不如今晚再做一次。”

溫榆紅着臉推開他,扯過被子滾到一邊,關了燈,把頭蒙在被子裏悶聲道:“爽到了爽到了!岑亦白!你讓我睡覺嘛!”

岑亦白輕輕拉開被子,吻了吻太太的額頭:“寶貝晚安。也親親我。”

溫榆只好親親他的臉頰。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道:“晚安吻,我喜歡這兒。”

溫榆只好親親他的唇。

終于消停。

翌日一大早天不亮溫榆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被床頭的奪命連環call吵醒的,打來電話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而她幽幽醒轉正打算接通電話時,一只手伸過來圈住她細軟腰肢抱回被窩裏。

“別鬧了亦白……電話!”

男人睜開眼睛盯着她,臉上浮起一絲淡然笑意,用手摩挲着她細膩的臉頰肌膚道:“剛剛喊我什麽?”

“……亦白。”

“這是你第一次不是連名帶姓地叫我。”

溫榆也才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稱呼的轉變,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從前她總叫他哥哥,哥哥長哥哥短的,重逢之後她也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倒是簡簡單單的“亦白”二字從未從她嘴裏吐出來過。

“又發呆。寶貝,以後都這麽叫。”

岑亦白親着她耳珠念道。

她還在發呆,床頭他的手機又響了。

他不耐煩地挂斷,起身去了衣帽間換了套運動套裝。

晨起他有去家裏的健身房健身的習慣。

“電話你不接嗎?”溫榆好奇地問,“誰打來的啊?”

“繼母。”他冷冰冰地吐出這兩個字。

溫榆愣了會兒,他蹙起眉接着說:“黎春嫣的號碼是亦明替我存的,一直忘記删。自打黎春嫣進岑家門,我跟她的關系從沒融洽過一天。說實話,我并不是很清楚她忽然打電話給我的理由,不想接,替我拉黑,我去練幾組杠鈴。”

說完他就走了,背影冷漠蕭瑟。沒幾秒鐘他又走回來,說:“安妮可能會聯系我。假如她打過來,你到健身房找我。”

溫榆哭笑不得:“你拿着手機去健身房不就好了嘛,幹嘛非得麻煩我啊。”

“我居心叵測,想讓岑太太看一看我健身時候的樣子不行?你大學那會兒還說想跟我一起跑步看我健身,現在又不想看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嘛,我不記得了。”某人嘴硬道。

“哦,不記得。”岑亦白眉眼淡漠,“現在不看也行,晚上看個夠。”

“……”

溫榆去洗漱,回來時他的手機果然又在響鈴。她看了眼號碼。

備注居然是“惡毒繼母”四個字。

她笑了。

後鈴聲繼續響,她順手接了。

剛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而且一直噼裏啪啦,像是玻璃陶瓷等器皿被砸碎的聲音,還夾雜着一絲女人嗚嗚哭的聲音,接着,聽筒裏傳來稚嫩的小男生的聲音,小男生也在哭,而且哭得很傷心很慘。

“哇哇哥哥你起床了嗎……你今天能不能不要去上班了……嗚嗚嗚哥哥你能回岑家花園一趟嗎……嗚嗚爸爸要把媽媽打死了……我好怕……爸爸發了好大的火……媽媽也在哭……爸爸剛剛拿皮帶抽她……爸爸會打死媽媽的……我好怕……”

溫榆頓了頓,一邊往健身房走一邊說:“那個……你哥哥在健身房健身,我是溫榆,你是岑亦明嗎?”

“是姐姐嗎?哥哥不在嗎?你能和我哥說一聲讓他回家一趟好嗎……爸爸不知道為什麽說要打死媽媽……還說要把我送去醫院做什麽鑒定……是要給我做什麽手術嗎……我沒有生病啊……”

溫榆走進健身房把手機遞給正在做俯卧撐的岑亦白,他滿頭大汗,她于是拿來一條毛巾替他擦汗。

他聽電話的時候表情一直是冰冷的,電話那頭又傳來哭聲,他眉頭漸漸蹙了起來,旋即對着電話說了句“我現在過去”就挂了。

“那邊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弟弟一直哭,說你爸爸要打死……你繼母。”

岑亦白的臉色不算很好看,當然每次提及岑家花園的人和事,他臉上的表情一向都是冰冷的,像冰川一樣冷。

“我早說過,岑家花園是一座外表華麗內裏腐朽的牢籠,任何人待在那兒都會變得不正常變得不幸。所以,”他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陰郁又異常鋒利,“我不願意你跟我住在那裏。幸好,我們不需要待在那裏。”

他的話讓溫榆陷入一陣沉默。她沒有深究,因為沒有時間留給她去深究。

岑亦白用五分鐘沖了一個涼,又用了一分鐘時間換了衣服,彼時溫榆已經穿戴好了坐在卧室等他。

“你不用跟我去。我自己過去處理就行。你待在家裏,或者,出去逛會兒。”

“我想陪你過去。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嗎?我不想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去接觸,有句話不是叫什麽……嗯,同甘共苦?我不想只嘗到甜,我……我想和你一起分擔,可以嗎?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岑亦白猛然把她猛拉過去,俯身便堵住她的唇舌,他把她壓在牆上親,火熱的唇舌堵着她令她快透不過氣來,結束時她的發絲都被他用手揉亂了,他用拇指按着被他碾過的唇,眸色暗沉着,潛藏一絲難以察覺的刻骨的溫柔。

“溫小榆,我只想讓你嘗到甜,懂嗎。”

他放開她,調整了一會兒穿搭,把松垮的領帶結重新系好。

溫榆拉住他一只手道:“我想跟你回那裏。”

“真的想去?”岑亦白吸了口氣,“我其實不想讓你看見我那個父親殘暴的一面。他第一個家暴的對象是我,雖然只打過我一次。那時候我才八歲,毫無反抗的能力,他将我揍得鼻青臉腫,就因為我對他帶回來的一個女人說了句不好聽的話。我當時在想他怎麽不幹脆把我弄死算了免得礙他的眼。那時候我母親去世還不到半年,他居然就把外邊的女人帶進家裏,我母親的牌位還擺在那兒,他就這麽……”

岑亦白的眼睛變得紅紅的,兩只手攥成拳頭,一只拳頭狠狠地砸在牆上。

溫榆急忙抱住他那只拳頭阻止他繼續發洩傷害自己,她把他抱進懷裏,用輕柔的語調對他說:“別這樣,你會痛,我不希望你痛。哥哥,讓我看看那只手,你砸了三下,是不是破皮了?我給你吹吹。不行,我要打120拉你去急救。”

“……沒那麽脆弱。”岑亦白有些想笑。

“那你給我看看,我看了覺得不用叫急救才放過你。把手給我。”

岑亦白無奈地把手遞給她。

她攤開他的掌心看啊看的,在指節突起的發紅的地方溫柔地擦了擦,看見有點破皮了,她真的很心疼,一邊搓着那塊兒紅腫的地方一邊念叨:“你以後別這樣砸拳頭了好不好?你以前是不是生氣了不高興了就這樣拿拳頭砸牆?”

岑亦白想了想,說:“高中那會兒是這樣,那會兒叛逆期,不愛砸牆,一般對準某個看不順眼的家夥一拳頭揮過去,感覺特別過瘾特別爽。”

溫榆沒好氣道:“你幹嘛無端打人?”

“不是無端,砸的都是些嘴裏不幹不淨的。”

“……”

溫榆用指腹按壓着他的手背破皮的地方,很認真道:“那你以後對付那些嘴裏不幹不淨的別用拳頭了,用工具代替吧,比如你可以拿菜刀……”

“菜刀?”岑亦白果斷拒絕,“會出人命。岑太太,幫我換一種。”

溫榆笑了笑:“我讓你拿菜刀恐吓那些人,誰讓你拿菜刀上去砍人啊。”

“原來菜 刀是這麽用。”

“哥哥,以後別砸拳頭,你不高興了心煩了不如去喝酒……不對,喝酒傷身,你還是去做點別的吧,比如做運動。”

“雙人運動?”岑亦白微颔首,“以前沒對象做不了,現在,倒是不錯的選擇。”

“我沒說是那種運動!”

岑亦白嘆氣,從前她臉紅的時候他就想抱她吻她,現在用不着忍着,他幹脆把她摟入懷裏抱着。

晨曦照耀在二人臉上。

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一個哥哥哥哥叫他的小姑娘給安慰了。

她像擁抱一只小動物似的安撫他,摸着他的頭顱,輕柔地撫着他的頭發,他的頭發被她弄得很亂,跟雞窩一樣。

“好了岑太太,你老公的頭被你弄成雞窩了,一會兒怎麽見人?”

“雞窩也可以見人。”她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雞窩,踮着腳,伸長手去摸了摸他的發頂,“你頭發好多啊,分一點兒給我吧。”

她像變戲法似的假裝扯了他幾根頭發揣進兜裏。

岑亦白:“把我整個人都給你要不要。”

“不要,你太大一只了我裝不下。”

“你說大是指我還是別的什麽。”

“……”

“确定只是大嗎。”

“……”

溫榆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他這句是問的什麽,臉色一紅,幹脆不理他了。

沒讓司機來,岑亦白自己開的車。

溫榆在副駕駛位打了會兒盹,再睜眼已經到了岑家花園。

她記得自己明明才睡了幾分鐘。下車後他和她穿過偌大的花園。葉片和花骨朵兒上的晨露還未蒸發,陽光卻已濃烈異常,耀眼的光芒穿過厚重雲層灑向大地,花園裏掠過幾只看起來很孤寂的飛鳥。

管家引二人前往二樓的套房的餐廳裏,地毯上一攤又一攤的玻璃碎片陶瓷碎片被摞成幾堆,擺放這些器皿的架子上空出好多地方,只是眨眼之間,這些精美的瓷器和玻璃器皿變成一堆碎片堆在地毯上。

清理殘片的阿姨表情有些驚惶,而管家一臉淡定陳述着一小時前發生過的事情。溫榆于是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岑向一去國外出差一周,半夜兩點落地的航班,回家以後發現妻子竟然不在家裏睡覺……

對妻子的種種異常,其實早已有所察覺的岑向一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妻子黎春嫣,也沒有問管家妻子的去向,而是跑去兒子岑亦明的房間把熟睡在夢中的兒子從床上拖下來質問。

年僅十歲的岑亦明又驚恐又腦子混亂,不知道父親把他叫醒是為了什麽。

岑亦明不敢對爸爸撒謊,于是把媽媽黎春嫣最近幾點回家又和什麽人見過面說了一遍,黎春嫣很謹慎,沒有在兒子面前露出一絲破綻,因此岑向一什麽也沒問出來。

但他是老狐貍,要搞懂妻子最近為何行為異常這種事情,他何須自己出馬,私家偵探就能替他解決。

偵探拍到了黎春嫣出軌的證據。

黎春嫣特別謹慎,因此一開始連偵探也無從下手,直到那次岑亦明的學校組織學生去春游,黎春嫣親自開車送兒子去學校,之後卻沒有回家,而是開車跟着學校的大巴車前往春游地,三天兩夜的春游兒子玩兒得盡心,黎春嫣同樣盡興。

她的出軌對象很年輕,居然才二十六歲,是岑亦明的班主任。

這些照片偵探是在岑向一出國後一周後發給他的,岑向一提前回國不是為了別的,僅僅是為了和黎春嫣攤牌并且離婚。

回家後岑向一本不想大動幹戈,因為感情确實早就淡了,離婚他早有打算,但淩晨三點到家妻子卻不在家而是很有可能就在外邊和她的情夫鬼混,這令岑向一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爆發。

黎春嫣是早晨七點半回家的。她并不知道丈夫已經提前回國。

她是半夜兩點出門的,如果管家不看監控也不會知道女主人竟然半夜兩點出了門。

黎春嫣一回家就看見岑向一像一尊雕塑一樣坐在二樓的套間裏,她的兒子一整夜沒合眼,可憐巴巴地坐在地上垂着腦袋一動不動。

後來發生的事情不用多說了。

岑向一抽黎春嫣好幾次耳光,用皮帶抽打她嬌弱的身軀,他在她的包裏翻出市區一家酒店的房卡的時候,忍不住用手揪着她的後腦勺的頭發提着她的腦袋狠狠地往一面牆上撞去。

如果不是因為岑亦明死死抱住父親的雙腿不讓父親移動雙腳,也許黎春嫣真的會被打死。

黎春嫣狼狽地坐在地毯上捂着半邊臉,地上有血跡。

溫榆拿來一件大衣替黎春嫣披上,黎春嫣只是一動不動,末了她擡起眼看向溫榆,語氣怨恨道:“是不是你說出去的?!啊?!你憑什麽說啊?!跟你有關系嗎?!你以為把我趕出去你能進岑家的門做女主人?!做你的夢!”

溫榆感到莫名其妙。等鎮定下來後才想起驗孕棒的事情。

也許黎春嫣誤以為她看見驗孕棒上的結果,誤會她把事情告訴岑向一了引起了岑向一的懷疑她自己才露餡兒的。

“我讓管家送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吧。之後的事情,等你的傷處理了再說。”

黎春嫣沒說話,一雙眼睛充滿恐懼怨怼。

“一會兒我和亦白會送亦明去學校的。你放心。”

黎春嫣愣了愣,雙眸通紅。

溫榆平靜地起身說完後離開。

她去書房找到岑亦白,此刻岑亦白正坐在沙發上抽着煙,而另一張沙發上的岑向一看起來蒼老又憔悴,頭發散亂着,眼睛全是紅血絲,臉上皺紋比之前多了好多。

她想起來岑亦白說八歲那年被父親打的事情。現在好似換了一換,仿佛被打的是岑向一一樣,因為岑亦白西裝革履光鮮亮麗,坐在那兒即使什麽也不說也讓人感到一陣莫明的威嚴和疏離的高高在上。

岑向一宛如一個偷穿富人衣裳的狼狽的乞丐。

見溫榆進來,岑向一終于有了些反應,泛黃的眼眸裏劃過一絲冰冷。

“亦白跟我說,他和你已領了證。你們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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