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章
第【82】章
【82】
又是雨天。
夜色下的倫敦比平時更陌生, 每一滴雨都冰涼無比。
周薇予從房車上下來,經紀人和助理幫忙提起裙擺以免裙擺拖拽在地上弄髒。
這身水藍色高定穿在她身上之前只一位國際超模穿過,超模本身就是展示衣服的一環, 她也算是全球首穿了。
可惜只是品牌方借給她。
她很喜歡這件高定,想過買下, 但這條太貴。
花六百萬買一件高定,對她還是太任性了些。
“薇姐,明天有個珠寶活動需要你過去, 還穿這身嗎?”
“讓別人知道我一件高定穿兩次,你想讓我被人笑死?”
助理怯生生:“可是姐, 你想穿的那件高定, 品牌方不肯借,他們說有人預訂了。”
“誰預訂了?品牌方的人是不是腦子進水?對方比我咖位大?”
“也不是,咖位暫時還沒姐你高,但品牌就是不願意借。”
“借給誰了?”
“聽說是溫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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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薇予進了電梯, 臉色極冷,咬着牙:“馬上聯系幾家有合作的服裝工作室替我弄套像樣的。”
電梯到了, 她踩着高跟鞋噠噠噠走出去。
套房門口一道颀長人影令她驀然頓住腳步。
小助理以為是私生飯,大驚失色, 因為酒店的安保措施很好,不可能被人随便混進來。
助理正要驅趕,周薇予卻冷着臉色擺了擺手:“這兒不用你, 你去休息。”
“可是姐, 那個人……”
“那個人我認識。”
助理一步三回頭進了電梯。
周薇予朝那人走過去,對方同時轉身回頭,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消瘦無比,眉毛上方有一塊明顯疤痕。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們是兄妹是兄妹, 你要我說幾百遍才肯放過我?我媽都被你爸氣死了,你是不是也希望我跟着去死?好,我去死,我從這兒跳下去,你滿意了吧?”
“小薇,該出戲了。”周巡從黑色背包裏取出一只藍絲絨錦盒遞給她,“你忘了今天什麽日子了嗎?小薇,生日快樂。”
周薇予臉色劃過幾分怔然,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副紫水晶的耳環躺在盒子裏。
周巡背上單肩包,擡手看了眼腕表,關切道:“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你看到了,我是女頂流,風光無限,只要你不來打擾我,我這一生都可以很快樂。”
“那就好,你快樂就好。小薇,我曾經幫了你一個忙,因為那次幫忙,在所有人眼裏我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渾蛋,但只有你清楚,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不忍心你整日失魂落魄為一個男人連身體都弄垮了才幫你……”
說到這兒,周巡話語一頓,扭頭看了眼電梯裏出來的酒店服務生,眉毛擰起來。
“爸爸的葬禮在上個月三號舉行。”
周薇予的臉色一僵。很快,她的目光凝在一堵牆上,臉上恢複了平時那股冷漠高傲的面孔。
“葬禮來的人不多,爸爸沒什麽朋友,他風評也不好,只有幾個鄰居肯來幫忙料理,國內的親人早聯系不上了,聯系上的也不會為了一個親戚跑到國外參加葬禮……”
周巡這時笑了會兒,很悲傷的微笑。
“本來想聯系你,畢竟他雖和你沒血緣關系,但也養了你十幾年,供你念書供你吃穿……別誤會,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報答什麽,應該的,我們是親人,應該好好相處。爸爸走的時候很平靜。葬禮那天我從網上得知你正好參加一個電影節,就沒通知你。你有空的話,去看一看他吧,給他送一束花也好。”
周巡說完走進電梯,自始自終沒再看她一回。門快關上那一刻,她終于轉身對他說:“我會抽空去祭奠他的。”
周巡點點頭,電梯門關上了。
周薇予進了套房,她坐在地板上,腦袋很疼,過去的回憶不斷折磨她。
實際上她守着一個秘密很多年,這個秘密只有她和周巡知曉。
李威廉戴維森他們都被蒙在鼓裏。
她清楚地記得她的謊言被岑亦白戳穿的那一刻自己有多恐懼多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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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陷入僵局,溫榆卻并不打算收手,她一定要刨根問底弄明白。
燈火輝煌的大廳裏響着爵士樂,舞池裏依舊是男男女女……溫榆喝了一口香槟,想喝第二口的時候,男人伸手拿走香槟,用餐巾紙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酒液,他動作很輕,小心翼翼。
她以為他會生氣的。
他将紙巾揉成團放在桌上一側,雙手交握支在桌案上,目光炯然:“她剛剛跟你說了些什麽?”
溫榆吃了一口蛋糕:“她說你身上有紋身,紋着她的名字,你洗掉罪證了,所以我只能問問,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你有一分鐘的時間進行申訴,過期不候。”
“一分鐘的申訴期過後,岑太太想去哪兒?”
“我會回酒店休息,跟你斷絕往來三天。電話也不會接,短信也不回。你看着辦吧。”她嘴角沾着奶油,模樣有點滑稽。
岑亦白的眼睛眯了眯,盯着她看,很銳利的一道目光,溫聲道:“紋身的事情既然你知道了,那我沒必要隐瞞。确實,我紋過她的名字在身上,但這是一個意外事件。紋身我洗掉了,在很久之前,大約是在和你談戀愛之後我就洗掉了,因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這時他将手機開了機,撥了號。
“安妮,通知機組,明天休息,航線申請後天的,對,我有一點兒麻煩需要處理無法離開。另外,明天所有行程取消。”
挂斷電話,他看着她道:“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
她不置可否,咽下一大口蛋糕,嘴角沾上奶油,他起身,用指腹替她輕輕擦去。
翌日天氣晴朗。
岑亦白帶她來到一家紋身店。
紋身師亨瑞是美籍英裔,年過五旬,剃光了頭,身上紋身很多。
當時的溫榆并不知曉這位紋身師是好萊塢某個超級巨星的禦用紋身師,而找他紋身需要預約,假如按照正常流程,她的預約會排到明年……
亨瑞給二人倒了咖啡。
“随便坐,随便看,挑中了要紋的圖案不能更改,最好一定是真正喜歡紋身而不是為了一時興起想裝酷。洗紋身很麻煩也傷身傷皮膚,所以你們倆可要想好了,紋什麽,跟我溝通好,不要等紋好了再跟我尖叫‘哦這不是我想要的’!”
溫榆一邊喝咖啡一邊挑選圖案。
亨瑞看了眼時間:“這位女士,你确定要紋身嗎?”
“額,我不紋,我只是來看看。”
“來看看?我這兒是需要預約的!”
亨瑞吹胡子瞪眼。
岑亦白翻開一本圖冊,驀然手一頓,修長指節撫過圖冊上的藍閃蝶。他合上冊子,同溫榆咬耳朵:“亨瑞是戴維森的叔叔,給面子,所以不用預約。”
亨瑞皺着鼻子道:“Liam,你這次又和女朋友過來紋身?”
“女朋友不紋。我可以紋,我想紋她的名字在身上。”
亨瑞笑哈哈:“你這家夥還記仇呢?”
他扭頭對溫榆道:“八年前Liam帶着一個女孩兒來我這裏玩兒,那個女孩兒讓我替她紋了Liam的名字在肩膀上,當時Liam似乎對我的紋身技術很感興趣,而我當時以為她是Liam的女友,就擅自替他紋了那個女孩兒的名字在他肩膀上,誰知道紋好之後這家夥讓我洗掉,我當時拒絕他了,等過了幾個月,這家夥去了中國一趟回來,說什麽都要我替他洗掉紋身,我只好幫他洗掉了。我承認那個紋身是我的惡作劇,但Liam的反應也太大了。”
亨瑞說到這兒脫下自己的T恤,赤膊着展示身上的紋身:“我把每一任愛人的名字都紋在身上,分手了幹嘛洗掉?這是我愛過他們的證據!生而為人難道不應該為愛情做出一些瘋狂之舉嗎?!”
“……”
“……”
溫榆用中文對岑亦白說:“我在亨瑞身上數到了二十一個名字。他愛過二十一個女人?”
岑亦白:“不全是女人。”
“……?”
亨瑞展示完他的紋身後套上T恤,道:“所以你特意帶你的baby過來僅僅是為了讓我向她解釋當年的誤會?哥們兒,不來點兒好玩兒的嗎?比如紋身?我要把你紋得花花綠綠的才行!”
岑亦白淡笑,扭頭問溫榆:“岑太太,要我把你的名字紋在身上嗎?”
“額,你不喜歡的話可以不……”
話還沒說完,岑亦白對亨瑞說:“我想紋在心口的位置。”
亨瑞:“哦,那個位置真棒,但會有點兒疼。”
岑亦白:“除此之外,我想紋一只藍閃蝶在手腕上。”
亨瑞:“哦。當然可以了。”
溫榆看着亨瑞用針頭在岑亦白的心口上方的位置一點一點注入顏料,她看着感覺好疼啊……
亨瑞很專注。
岑亦白赤着上半身坐在椅子上,健碩的胸肌微微鼓起,他的神色很淡,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就好像亨瑞不是拿針紮在他身上而是用顏料在身上作畫一般淡定,相比男人的淡定,溫榆則緊張許多,生怕亨瑞一個不注意就把針頭紮進岑亦白的心髒裏……
“岑太太,怎麽眉頭皺成這樣。”
“到底是我被針紮還是你。”
溫榆甩甩腦袋,拉住他一只手擔憂道:“幹脆別紋了好嗎?你不疼嗎?”
“不疼。”
“胡說,哪有不疼的!”
“乖,一會兒就好。岑太太,這是我自願的行為,你得尊重我。”
“……”
一個鐘後紋身終于弄好了。
亨瑞去換了針頭。
休息的間隙,溫榆用手撫了撫男人心口的位置,她的指節柔若無骨,每次撫一下都在一處皮膚那兒按一按。
男人驀然間伸出手扣住她的指尖克制道:“別亂摸,再摸就硬了。”
“……”
她臉一紅,抽回手打他一下,他道貌岸然:“剛剛還心疼你老公,現在就上手打?不讓你摸而已。”
“……”
末了又加一句。
“回去再摸。”
“……”
溫榆不理他了,拿了手機坐到沙發上打發時間。
不知不覺間她又上熱搜了。
這一次還是營銷號炒冷飯,放出一系列章承熙和她的戀情瓜。
這次章承熙工作室沒有做出回應,不少網友猜測這次是真的。
【我靠!章承熙是要公開的節奏嗎?】
【太好了!只要不是沈夢茹就行!】
【但我覺得溫榆和靳以澤更有cp感!】
【八百年前的老瓜了怎麽還拿出來炒啊煩不煩,溫姐真愛炒作呢】
【啊啊啊啊不要啊姐姐獨美吧不要和章談章交過太多女友了每一個他都是真愛很惡心好不好】
【溫榆的粉有沒有搞錯啊,明明是溫倒貼章承熙好嗎,搞毛線,這姐剛紅就開始炒cp了?】
【之前靳以澤現在又炒章承熙?不太妙,建議溫綠茶好好演戲別整幺蛾子敗光剛剛積攢的路人緣】
【溫綠茶少來沾邊謝謝:)】
各方營銷號和大v緊随其後爆出更多猛料,但只是些文字描述算不上實錘,不過卻引發了章承熙的粉絲的逆反心理,大批粉絲開始在各大平臺抹黑溫榆,甚至還有p冥照的,人身攻擊的言論越來越多……
事件愈演愈烈,溫榆的工作室終于發聲表态,章承熙方面也緊随其後做出回應澄清了戀情瓜并不屬實,但背後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控一切,似乎是要把溫榆拖下水拽入泥潭。
與此同時周薇予那邊也有新瓜,有營銷號放出幾張照片,照片上,周薇予一襲水藍色細吊帶長裙,而她身旁的男人背靠着車門,指節一支香煙。
背景虛化處理過,有大神還原了照片背景,是英國的麗茲酒店。
【卧槽周薇予金主這麽帥嗎?!】
【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好帥啊側臉也帥炸了!問一下有正面照嗎】
【難怪周薇予這些年都沒有傳出什麽緋聞還一直否認各種戀情瓜,原來名花有主了嗎?講真,金主這麽帥這麽年輕誰還和圈內人談啊】
【別逗了各位,有國外的網友在ins發了周當天和一個外國老頭兒在酒店用餐跳舞的照片哦,那老頭兒是某車企的CEO,有錢是有錢,但都六十了,你們姐姐的金主明明是那一個老頭兒才對,別來碰瓷這一位風華正茂的霸總好嗎,笑死,這一位當天也在麗茲酒店和女朋友吃飯呢,當然也跳舞了,ins那邊有不少爆料,自己去看呗別聽國內的垃圾營銷號亂編了,這一位帥哥的女朋友不是周薇予是溫榆,散了吧各位,章承熙沒戲,人家溫女神根本看不上他好嗎】
【當天在倫敦一日游另外剛好也在麗茲酒店吃飯的表示消息屬實,順帶一提溫榆美爆了,一條普通碎花裙也能穿出高級感,就很絕,當然她男朋友也是帥得一逼,我差點流鼻血】
【另外和大夥兒說一下這家酒店好了,貴族酒店,別管裝逼不裝逼,它就是一家不折不扣的貴族酒店,各位攢夠錢了可以去體驗一下,酒店每周五周六舉辦爵士夜晚宴,就很裝逼,但可以滿足一下各位對貴族生活的想象力,另外說一下這個晚宴要求很多不是誰都能去,一般只有酒店的VIP熟客可以受到酒店邀請參加,另外一種途徑就是走正常的預約渠道,不過這個預約渠道通常需要等三個月甚至更久,只有VIP熟客可以随時想去就去~】
……
從紋身店出來已是落日時分,傍晚的夕陽将天空染成橙紅色調,一層一層,像火焰燃燒。
“今晚想吃什麽?”
“漢堡炸雞。”
岑亦白沉吟半秒,笑了笑,用手揉臉溫榆的發頂說:“要不要喝點兒啤酒?”
“好啊。”溫榆撩起他的衣袖,看着他手腕上的那只藍色蝴蝶問,“疼不疼啊?”
“不疼。喜歡嗎?”
“嗯。早知道我也紋一只才對。”
“別紋,到時候哭鼻子。”
“……”
二人牽着手沿着巷子走入深處,在出口處碰見一個男人,男人背着單肩包,正舉着相機在拍攝落日。
他轉頭的瞬間,溫榆察覺到岑亦白的目光一怔。
似乎是認識的人。對方也是一怔,随即他朝二人的方向走來。
“好久不見。”對方先開口。
岑亦白冷淡的嗓音比平時更冷:“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這位是?”
岑亦白扣緊溫榆的手:“我太太。”
對方朝溫榆伸出手:“初次見面,周巡。”
溫榆同他握了握:“你好,我叫溫榆。”
周巡将相機裝進單肩包裏,随口道:“有時間一起吃頓飯嗎?”
岑亦白:“不用。”
周巡啞然失笑,側身讓他們先走。
上車後,溫榆透過後視鏡看向那道寂寥身影。
“周巡……是你朋友吧?但是看你的表情,又不太像朋友。”
岑亦白把車開了出去,一只手扯松領結,一只手握着方向盤說:“過去是,現在,不是。”
他似乎不願意提及過去,溫榆只好扭頭看窗外。
霞光滿天。天氣真好啊。
“岑太太,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嗯,你說。”
“關于周薇予。”
“嗯,你說。”
岑亦白把車停在一處居民樓前,這裏是郊外,規矩不多。
他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煙吐到外邊,溫榆咳嗽一聲,他把煙掐了。
“這是我的一面之詞,岑太太可以信,可以不信。”
“嗯。你說。”
“你聽薇薇安說了周薇予和周巡之間的事情?”
“嗯。”
“實際上不是這樣。周巡只把周薇予當親妹妹看待。當年周巡和周薇予做了一場戲給我們看,讓我們誤以為他們兩個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系,後來周薇予來找我幫忙,讓我做他男朋友以擺脫周巡的騷擾和糾纏,我答應了。但這只是她的謊言。”
“那你是怎麽發現這個謊言的真相的?”
“原本不應該發現。他們倆隐藏得很好。周巡當時有個交往的女友,周巡和她分手之後她一直不甘心,她在周巡的住所藏了不少攝像頭和錄音設備,一不小心,将周巡和周薇予的談話記錄下來。周巡的女友想用這些證據敲周巡一筆,周巡拿不出那麽多錢,她一氣之下就把證據發給我了。很可笑的一段過去。”
“那,那些證據你還留着嗎?”
“沒那麽小心眼,早删了。”
“那周巡後來竊取那套算法拿去賣了的事情你也沒追究嗎?”
“創業初期那會兒,維森和威廉兩個富二代純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周巡倒是兢兢業業,那套算法有他一半功勞,不算我一個人的。他媽媽病得很重,需要很多錢,算法,他賣了就賣了。我受不了的是欺騙,我沒追究,是當買了次教訓,此後跟他一刀兩斷,挺好的。”
“溫小榆,你跟我坦白,那時候跟我分手是不是真心的?這是我唯一在意的一件事,周巡,周薇予,他們無關緊要,我只在意你的事情。”
他擡起手腕,吻了吻藍閃蝶。
溫榆:“別親那兒,還沒長好呢……”
男人眸色一暗:“我在吻岑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