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求我

你求我

遲彌雪收到了來自尤清邁的“大禮包”, 一打開,都是形形色色的姿勢和場所。她沒有附言,但這個行動的含義, 大概和賀承流差不多。

賀承流已經鑽進實驗室了——

在她剛要給他點教訓的時候, 跑得跟兔子一樣快。

遲彌雪點了支煙,回複尤清邁:管好你自己。

回複完, 才擡手把細長的香煙夾入指縫, 呼出一口濃濃的煙霧。

尤清邁很快傳來視訊, 看起來像是剛做完某項運動,背心短褲, 正喝着水, 看起來很休閑。

她調侃了遲彌雪兩句,略說了一下劉易斯的情況。見遲彌雪始終神色淡淡, 舌尖剎車打轉, 轉而說起了其他。

“冉湫出來以後,你們都沒聯系過嗎?”

遲彌雪說, “沒有。”

說起冉湫, 她是她們監獄小分隊的一員,長相可愛,人畜無害, 有點嬰兒肥,單從長相,沒人敢相信她已經27歲, 更沒人敢相信她是因為殺人進的監獄。

她是個黑客,擅長程序語言, 遲彌雪的編程技能就是從她那兒學的。

在監獄小分隊的那麽多人裏,冉湫最喜歡的人是遲彌雪, 出獄之後沒和遲彌雪聯系,講給誰聽誰都不信。

尤清邁說,“你別把人家的消息自動攔截到陌生人那欄了。”

……不是沒有可能。

遲彌雪翻了翻通訊器上的垃圾箱,果然有一個蝴蝶結流淚貓貓頭的頭像,昵稱為“泥鳅鳅”的人躺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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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個未接,24條消息。

她默默抽了口煙,把人從垃圾箱裏薅出來,看完消息後,把她拉入視訊。那邊無人應答。

不知道在忙什麽。

*

打練姐醒了以後,賀承流向她征求了意見,用她的血液提取元素,直到天快亮才準備回敦行星上課。

他睡眠不足,精神狀态檢測不通過,再怎麽提神醒腦,機械音還是不厭其煩地重複:“您的精神狀态檢測不通過,請補充睡眠後再進行駕駛活動。”

氣得他掄拳揍了兩下中控臺,煩悶。

眼見遲彌雪從直升梯上下來——

她昨晚怕打練姐出事,也在這兒過夜。

現在應該也是要趕回敦行星。

賀承流從飛行器上下來,雙手插袋,戳在遲彌雪的飛行器駕駛艙邊。

遲彌雪:?

她緩下腳步。

擡擡眉,好整以暇地等賀大少爺開口。

賀承流耷拉着眼皮,說,“精神狀态檢測不通過,順我一程。”

在遲彌雪意料之中。

昨晚要睡覺的時候見實驗室的燈還亮着,那時候她就推測今天早上會有這麽一出。

“求我。”她說。

賀承流:?

“什麽?”

遲彌雪笑,“求求我,我就順你回敦行星。”

賀承流眼皮也不耷拉了,直接進入“作戰”狀态,咬牙切齒。

遲彌雪氣定神閑。

他天人交戰。

交了好一會兒,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地嘟哝,“求你。”

遲彌雪說,“什麽?沒聽清。”

賀承流怒目切齒:“求你!!”

聲音之大,情緒之憤慨,差點震醒不遠處礦坑裏的蜥蜴狗。

遲彌雪還算滿意,“上吧。”

賀承流:“你倒是開門啊!”

*

經過星雲躍遷閘口,飛行器落入緩沖地帶,窗外的景色漸漸明朗起來。

賀承流閉目養神,突然想到了什麽,說,“你這周末要去邀游星嗎?”

遲彌雪轉頭看了他一眼,說,“要去。”

闫禮明做的那些爛事,是該清算清算了。而且,根據打練姐所說,她在景亞的家庭郵件上瞥見過“H”和星際能源組會的印鑒,景家到底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角色,打練姐體內的不知名元素到底是不是他的手筆,想知道這些,恐怕邀游星是非去不可的。

賀承流說,“我也要去。”

這倒是出乎遲彌雪意料。

“什麽說法?”

她記得賀承流的資料裏,寫着他不常參加無意義的筵席和社交。怎麽突然要去?

賀承流說,“我去确認一件事。”

遲彌雪:“什麽?”

賀承流睜開眼,偏過頭來,“想知道?”

遲彌雪沒吱聲。

賀承流很開心,他說,“求我。”

遲彌雪:“?”

賀承流:“你确定不求我?你別後悔。”

遲彌雪說,“你确定要讓我求?你別後悔。”

飛行器平穩落地,轉入機庫,“咔噠”一聲,被軌道鎖定。

旁邊就是直升梯。

時不時有同學老師走過去。

遲彌雪解開安全裝置,長腿一掃,越過中控臺,跨過賀承流腰間,俯身,壓低了頭頸。

賀承流自由活動的空間陡然變得逼仄,就連去解安全裝置的手,都被就地摁下。

藍色的眸瞳盡在眼前,像漂亮的海。

心髒撞擊着胸腔,漸漸加快。

他覺得胸口“紅色血滴”的位置有點疼。

低頭一看,粗糙的T恤之下,“血滴”已經變硬,把原本胸膛上平坦的衣物戳出一個菌菇的形狀。“血滴”頂端與T恤摩擦,有點刺疼。

可能也是前天被遲彌雪咬傷了。

可他上藥了啊。

怎麽還這麽疼?

他聽見了一聲冷笑。

擡眸,對上一雙帶着清淺笑意的藍色眼睛。

遲彌雪往他刺疼的地方掃了眼,“賀少爺,反應這麽大?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賀承流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麽,白皙的臉轉瞬間漲得通紅。臉上的神情……怎麽說呢,如果遲彌雪沒有摁住他的手,他這會兒肯定一拳砸過來。

為了以防萬一,遲彌雪把他的手摁得更加牢固。

身體下意識地往下壓低。

賀承流動了動身子,又開始覺得自己像只烤乳鴿。

不,這次不是烤乳鴿了,這次是砂鍋鴿子煲,身下柔軟舒适的座椅就是那個該死的砂鍋。

“現在,還要我求你嗎?”

遲彌雪唇角笑意淡淡。

寡淡的笑意搭上她的濃淡相宜的骨相眉眼,稱不上攝魂奪魄,也能讓人神思不屬。

賀承流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他咬牙切齒,“放開我!”

恰巧有兩個女Omega從旁邊走過,指着這架飛行器,不知道在讨論什麽。t

她們說到了興奮處,兩眼放光,彼此點點頭,突然朝這邊走來。

盡管飛行器的玻璃是單向透明的,外面根本看不見這裏的場景,賀承流心裏卻有種怕被看見的慌亂,這會兒也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從前不可一世的賀大少爺,現在居然會躲着人走了。

遲彌雪盯着他,唇角小幅度的彎了起來。

“不是讓我求你嗎?”

賀承流壓低聲音,“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嗎!”

他往前蹬着腿,然而輕輕一擡,腿面恍然與什麽滾燙的東西刮擦而過。

遲彌雪悶哼了聲。

一時之間,呼吸停止,氣氛微妙。

賀承流的臉更紅了,像坐在篝火旁邊烤着一樣。被遲彌雪摁着的手也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摳着座椅上凸起的按鈕。

“我……”他偏過頭,“我不是故意的。”

他說着,本能地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驚醒了戰鬥型猛獸。

遲彌雪壓低脖頸,繞到他耳旁,用唇碰了碰紅彤彤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這還說不上求。我還沒脫|褲

|子呢。”

她的唇瓣輕輕在耳垂上摩擦,像風吻過水面,掠起一層漣漪,蕩漾開去。

賀承流昨晚沒睡,現下腦袋發懵,如果遲彌雪說得婉轉點,他說不定理解不了她話裏的含義。可她說“還沒脫褲子”,簡單的邏輯關系,換算過來就是“真正的求,是要脫|褲|子的”。

啊啊啊啊!

賀承流想暴走。

他想大聲說點什麽,抒發當下的困頓。

遲彌雪早就摸準他的意圖,一邊輕輕齧咬着他的耳骨,一邊說,“外面的同學還沒走。”

賀承流舌尖猛然打結,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原原本本吞了回去。

透過遲彌雪的肢體間隙,他看見窗外的兩位同學擡起手,摩挲過飛行器的表面,激動地說着什麽,看嘴型,像是贊嘆飛行器表面的合成材料。

她們繞着飛行器,挪了半步。

賀承流的人生裏,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桎梏。

說不能說。

動也不能動。

唯獨胸腔裏那顆一點都不安分守己的心,一迎上遲彌雪眼神,就怦怦跳得比誰都快。

太詭異了,詭異到他覺得,景亞對于“喜歡”的诠釋,好像不是很準确。

他突然想起打練姐那個詭異的笑容。

那時候打練姐說,“你好好想想,為什麽你會每一次都生氣,每一次都會回去找遲彌雪。你的名號我以前聽說過,讓你生氣的人都在外太空掃垃圾了,她還好好的。”

雖然說在外太空掃垃圾有點誇張,但确實也沒有人和她一樣還能在他眼前走動。

而且……

确實每次都會生氣,卻也每次都會撈她。

醫院衛生間給她送抑制劑的那次是,破壞虹膜檢測器是,去LD酒吧接她也是。

再往前,他都數不清了。

賀承流突然就沉默了。

他在胸腔裏蓄足了勇氣,迎着遲彌雪玩味的視線,問,“遲彌雪,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遲彌雪一愣。

從“求人”,到“喜歡”,這個跨越屬實有點大。

她看着賀承流的眼眸,玩味的笑意也回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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