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全)

第31章 (全)

無知就像是一朵精致的花朵:摸一下,它就消失了——奧斯卡·王爾德

王爾德坐在花園的長椅上,默默放下那張報紙。這是,一個侍從快步走到椅子旁,低聲說道:“大人,杜蘭先生又來了。”

王爾德挑了挑眉毛,報紙在他手中猛地一繃。

侍從小心翼翼地問道:“需要把那位先生請出去嗎?”

王爾德把報紙放在一邊,冷冷地說道:“不,我去見他。”

自從萊昂伯爵死後,卡特家族中的異動頓時平靜了許多。那位在法庭上慷慨陳詞的族叔已經啓程去德國療養了。王爾德本以為杜蘭會就此銷聲匿跡,沒想到他竟然敢直接找上門來。而且每一次,他求見的都是卡特夫人,在客廳裏可以一坐一整天。如果不是因為卡特夫人為了處理事務一直外宿在別院中,兩人不免一見。

王爾德根本不想聽到‘杜蘭’這個名字,但是這個人會在形勢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上門,不是是有恃無恐,就是想要魚死網破了。

這時,另一個男仆匆匆沿着灌木中的小徑跑了進來,惶恐道:“大人,杜蘭先生自己進來了!”

王爾德長身而起,怒道:“他是怎麽進來的?!”

“大人,杜蘭先生說要到前院走走,不知怎麽一拐就——”

“說起這裏的小路,您可沒有我熟悉呢,伯爵閣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男仆身後響起,杜蘭已經走到了玫瑰花圃前。

“對于不請自入的客人,我可以把他交給治安官。”王爾德不想掩飾自己的怒氣,也不需要掩飾了。

杜蘭對他微微一笑,黃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顯出一種琥珀的質感。他蹲下身來,仿佛在細細嗅聞這一片紅豔的芬芳,一邊說道:“吝啬的主人啊,我只是向他索取一朵玫瑰,他就用生着棘刺的藤條驅趕我。難道他不知道在他之前,這風片玫瑰園屬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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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雙手抱胸,對這個擁有和玫瑰一樣雙唇的美青年突然感到厭煩:“這裏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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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不歡迎我。”杜蘭直起身來,聳了聳肩:“我能理解,人總是懼怕真相的。您的母親是這樣,您也是這樣。說起來,我們還是兄弟,難道不能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嗎?”

“杜蘭先生,我對您的小秘密并不感興趣,也沒有感興趣的必要。您應當知道,趁着現在離開巴黎對您才是明智的選擇。這裏已經沒有您的立足之地了。”王爾德非常幹脆地回答:“還有,我一直認為婚內所生的,才能叫做兄弟!”

杜蘭的臉色頓時變了,他一直微笑着的嘴角向下抿起,肩背向後繃了起來:“卡特先生,請注意您的言辭!”

“難道不是麽?您姓杜蘭,我姓卡特。您是這裏的客人,而我是主人。這不是我決定的,而是法律所決定的。如果您痛痛快快地把您的要求說出來,我也許還能酌情幫助一下您。但是我不接受威脅,也不接受‘兄弟’!”王爾德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積郁已久,看到杜蘭發青的臉色,便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一點兒。

杜蘭站得筆挺,咬牙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只怕卡特夫人不這麽認為。”

王爾德皺了皺眉頭,随即說道:“誰知道呢?不過在您離開巴黎之前,估計都很難見到她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仆端着兩杯檸檬茶走了過來,兩人暫時中斷了交談。接過茶杯的時候,杜蘭非常自然地說道:“謝謝,莫爾。”

那個男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跟他一起前來的貼身男仆馬上接過托盤,帶着他他退下了。

“真是很久沒見到莫爾了。”兩個人喝着檸檬茶,聽到花園中婉轉的鳥鳴,氣氛一時間倒是緩和了些許。杜蘭靠在椅背上,仰望着上方的天空說道:“他以前就笨手笨腳的,布置餐桌的時候把湯灑了,只能降格去廚房。如果不是我向媽媽求情,他就要被辭退了。”

王爾德淡淡地說道:“你的記憶力倒是不錯。”

杜蘭笑了笑:“我的記憶一直很好。我記得小時候照顧我的奶媽和女仆;記得教我上鋼琴課,繪畫課和拉丁文課的那幾位老師。記得前院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穿到花園;記得五歲那年,母親突然莫名其妙地對我說:“裏奧,我永遠做你的媽媽好不好?”

王爾德端着茶杯的手一頓,杜蘭已經自己笑了起來:“你那個肥豬叔叔讓我說自己叫做巴斯提昂·卡特,但是六歲之前,我一直叫卡特·德·裏奧,從不叫那個名字。你剛剛說我們的姓氏不一樣不是兄弟,那麽姓名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總可以是兄弟了吧?”

王爾德壓下心中的好奇:“這些話你應該和法官去說。”

“沒有人會聽我的,萊昂伯爵死了,我的前程也完了。”杜蘭一口喝幹了檸檬茶,站了起來:“我本來以為你一無所知,看來卡特夫人還和你說了不少。那就直說了吧,我計劃到瑞士去住一陣子,急需用錢。如果你能給我兩萬法郎,我就告訴你,當年‘綁架’你的到底是誰。”

王爾德垂下眼睛,眼前又浮現出魅影在劇院中雙手染血的情景。滿是關切的臉如同最完美的面具,更加顯出他毫無愧疚與憐憫的內心。從魅影的曲譜和歌劇中,他可以感覺到他對音樂狂熱的愛,但是對人的愛呢?他像一個土耳其暴君一樣擺布別人的命運,自己卻全然不放在心上。

是怎樣的經歷,才會造出這樣一個矛盾的人?

看着身邊顧盼神飛的青年,王爾德突然想到,上一輩子這個夥計撞上了真正的魅影,只怕也是有死無生。

“我答應你。”他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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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登上卡特家族的馬車的時候,心情是頗為複雜的。距離吊燈殺人事件已經過了五天,從本心來說,他對于王爾德這種鴕鳥般的處事方式感覺十分不耐煩。萊昂伯爵的死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往事重現,而且對方也并非無辜。當有人要你的命的時候,如果不搶先手就是自殺。

但是王爾德主動派馬車來接他,倒是可以看作這個理想主義者開始面對現實的一點兒讓步。魅影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對于這種讓步,就像看到一個抖抖索索的孩子從牆後面露出一只眼睛,他總不能一拳把他打回去。

卡特老宅的仆人比平時少了許多,和上一世一樣,他的母親從來不會讓任何機會從她指縫中溜走。萊昂伯爵一去世,她立即開始對依附伯爵的親族下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幾個旁支的莊園就歸入了卡特伯爵的賬冊。而他的族叔被傳出心智失常,一輩子都沒能再踏進巴黎。

“卡特先生在哪裏?”當男仆帶着他走過一條長廊的時候,魅影回神問道。

“王爾德先生,”男仆低聲說道:“卡特大人就在前面的會客室,但是他吩咐我帶您去隔壁的廂房,待會請您不要說話。”

魅影有些意外地問道:“卡特先生在會客室見誰?”

“杜蘭先生。”男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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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魅影在廂房坐定,便聽到杜蘭的聲音從隔壁清晰地傳來。

“杜蘭先生,這就是您價值兩萬法郎的小秘密?”緊接着是王爾德略帶諷刺的催促。

“不,當然不。我只是好奇而已。離開卡特家族之後,我被安排到一個偏僻的學校和一群小貴族,中産階級的子弟一起住校八年,已經覺得如堕地獄。我相信您的際遇絕不會比我更好,但是您看起來……涉世未深(innocent)。

魅影嘴角浮上一絲微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我的經歷無需關心,您只要說出當年綁架犯的名字。”王爾德冷冷地說道,他上一輩子就離這個詞(innocent)很遠了。

“我說了之後,您會怎麽做,卡特夫人可是當庭陳詞,證明您沒有被綁架。”杜蘭笑道,“上帝可不會寬恕殺人罪。”

“在末日審判之前,上帝什麽也不會做。”王爾德咬牙道,“說出那個名字,然後從巴黎消失。”

“那我就說了——”杜蘭突然靠近了王爾德,兩人之間呼吸可聞。他黃綠色的眼睛牢牢鎖住王爾德依然渾濁的雙眼,似乎不想錯過他的每一絲表情。

“當年‘綁架’您的人,是您的母親。”

王爾德呼吸一窒,他此刻的神色很好地娛樂了對方。杜蘭撐着沙發扶手發出了‘噗呲’一聲,先是一陣渾身發抖的低笑,然後索性直起腰放聲大笑起來。

魅影的手不自覺地摸上腰間的手槍,光滑的手背上崩起道道青筋。

“吃驚吧?驚訝吧?她就是這樣,為了自己可以舍棄任何人!而且她恨您,撒旦作證!現在她老了,需要您了,您打算怎麽做呢?”

“您有什麽證據?”王爾德沉聲問道。在他的印象裏,卡特夫人一直是一個虛弱、和藹、考慮周全的女人。她的臉上一直略帶憂愁——就像任何一個和自己的孩子分離了數十年的母親那樣。

“您再一次讓我意外了。”杜蘭做作地抹去眼角的淚花說道:“我以為您心裏已有答案,只是要從我這裏确認一下罷了。畢竟當年,我們都已經記事了不是嗎?您真的不記得對您出手的是誰嗎?”

魅影雙手交叉抵住額頭,思緒不由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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