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現
第07章 第七章發現
阿初生性內斂,即使是新婚之夜時,也沒好意思叫“夫君”二字,是阿葉覺得不滿,強迫他這麽喊,只要有一次叫的不對,就會狠狠欺負他,直到他乖乖妥協為止,如此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硬是給他改過來了。
封賞大典還在繼續,仙樂聲,人聲,還有小鳥們炸開鍋後震驚而好奇的追問,彙聚成洪水朝阿初耳朵裏灌入,惹得周遭的仙人朝櫻珠樹上頻頻回顧,不明白今天的靈獸怎麽如此聒噪,阿初卻什麽也聽不到,眼中只剩下那正座上光芒萬丈且遙不可及的人。
他确定那是他相識了七年的夫君,可又覺得那不過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他的腦子很亂,亂到根本無法思考這種矛盾的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臺上的金光消失了,他的世界黯淡下來,許久才慢慢被拉回現實之中。
封賞大典結束,歌盡人散,只剩一些內務弟子在做清理,阿初怔怔回過神,看見滿樹的小鳥都在熱切盯着他,翅膀不停在他面前扇動,企圖将他喚醒。
“我要去找他。”阿初沒有聽見它們問什麽,自顧自堅定道,“現在就去。”
他見到了阿葉,确定對方是安全的,這很好,他應該回家等待對方,可他并不想這麽做,他覺得心裏又慌又堵,不見到阿葉,不親口問問對方現在怎麽樣,什麽時候回家,他就無法安心。
他有太多疑問了,不明白自己的夫君為什麽突然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帝君,也不明白同心鈴怎麽那麽長時間沒有反應,到底是陷入不測,還是故意被切斷。
他一定要親口問問阿葉。
方才阿葉在臺上時他就應該去找對方的,錯過了這個機會,他有些懊悔,但轉念一想,封賞大會那麽多仙人,恐怕他一暴露自己就會變成一縷輕煙,也就暫且放下了。
郁峥帝君在回到了昆吾宮中,這個消息不難打聽,阿初立即乘坐朝天雀往昆吾宮飛,周圍數十只好奇的小鳥緊緊跟随着,實在太過顯眼,阿初只能勸它們忍耐,屆時有消息了再告訴它們。
昆吾宮不但遠,而且守衛森嚴,連只小鳥也無法靠近,阿初一路換了好幾只小鳥,飛了整整一天,總算在夜晚來到了昆吾峰半山腰,停在山路上的大門外,再往上就是昆吾宮了,門口全是守衛,靈獸是不準進入的。
“帝君住的地方反而很簡單。”載他的小鳥是只風庭鳥,熱情又博學,躲在灌木叢裏悄悄告訴他,“除了七星和兩位神君之外,就只有十位個管庶務的仙君常駐,其他人是很難進入的,而且門口有結界,妖魔鬼怪都會被阻擋,你身上雖然沒什麽妖氣,但是敢靠近,也是死路一條。”
想要随便迷惑一個人貼身混進去的想法瞬間被放棄,阿初有些沮喪:“那怎麽辦?只有等夫……帝君出來了麽?”
風庭鳥點頭:“只有這個辦法了,我們守在門口,帝君剛剛出關,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會經常進出的,等他一出現你就沖過去找他。”它說着說着,自己也覺得振奮起來,又深感同情,“我以前聽長輩說過凡間的故事,說是有個女子陪丈夫過了十年苦日子,結果丈夫做了大官娶了公主就不要她了,她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丈夫,丈夫才勉強收了她當小老婆,跟你好像。”
花妖說他和夫君相識七年,在村裏撿到人的,帝君恰好閉關七年沒有任何消息,時間竟然對上了。早就有傳聞說帝君閉關是假消息,實際上是失蹤了,如此看來并非無稽之談,也就是說,帝君失蹤這七年,是偷偷溜去外面跟花妖過夫妻生活,而個中原因,猜都能猜到,一定是亦宸神君太過肅穆,管得太嚴,讓帝君覺得無趣,才去外面找樂子,而花妖溫柔體貼,乖巧聽話,和亦宸帝君迥然不同,給了帝君別樣的滋味。
真是人不可貌相,帝君看上去剛正不阿,沒想到私底下竟是這般薄情寡義,令人發指。
阿初也聽過這個故事,但他并不覺得哪裏相似,他和阿葉兩情相悅,阿葉亦是情深義重之人,不會丢下他,一定是被事情絆住了,等他們見面說清楚,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他要在這裏守着。
疲累的風庭鳥嗅嗅花香,很快便安穩睡着了。
夜色深沉而幽寂,除了門口固定的守衛,還有來來回回巡邏的,偶爾有守衛注意到邊上的灌木叢中有氣息,瞥見是一只睡着的小靈鳥,也就沒管了,山間靈獸出沒再正常不過,只要不進入昆吾宮裏面,就不用去管,并沒有人察覺到靈鳥的身上還藏着一朵小花。
不多時,便有人從大門門口走了出來,順着山路而下,左右觀望,似乎在尋找着什麽,阿初精神一振,又很快失望,在鳥羽間縮了縮,那是他上午在玉瓶峰見過的、七星之一的天權仙君,也是最不通人情的一位,若是被對方發現,會當場沒命。
天權也發現了灌木叢中的風庭鳥,正埋着腦袋一動不動,看上去睡得很安穩,沒有什麽異常,他有些遲疑,又見前方有兩個人迎面而來,仔細一看是兩位神君,便拱手見了禮。
千衍含笑朝他點頭:“這麽晚去哪裏?”
“我奉帝君之命,出來找……找樣東西。”天權猶豫了一下,含糊帶過,并問,“兩位神君也有事找帝君?”
“沒什麽。”千衍道,“我二人也是半路遇見,結伴而行,來問他安好罷了。既然你還有事,那你就忙你的。”
天權正欲告辭,卻聽亦宸問:“他要你找什麽東西?”
亦宸神君向來細心,想必看出了他剛才的躊躇,心生疑慮,他想了想:“帝君不願讓他人知曉,還望神君見諒。”
亦宸清俊的眉眼微微凝了起來:“要找什麽,連我二人都不能知曉?看來他這七年,藏了不少秘密。”
不知為什麽,一向平和的亦宸帝君語氣中竟有一絲愠怒,天權依舊平靜道:“這是帝君的命令。”
“不說就不說,你別為難他。”千衍打圓場,“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亦宸瞥了他一眼,似乎妥協了,沒有繼續為難天權,卻也沒離開的意思,淡聲道:“白日大會結束你就離開了,到現在才回來,所以你有所不知,我卻是聽到一些傳聞。”他看着千衍的眼睛,“他一回來就讓你去辦事,到底辦的什麽事?也瞞着我?一個兩個都瞞着我?”
千衍見他的怒意更重,只能笑着安撫:“他讓我去查七年前的罪魁禍首罷了,并沒打算瞞着你,只是沒必要跟你說。別為了一些虛無缥缈的傳聞動氣,不值得。”
亦宸沒有說話,目光卻轉向旁邊灌木叢裏安睡的風庭鳥:“這兒怎麽無端有只靈獸?”
千衍道:“應該是飛累了,在這裏歇個腳。”
亦宸朝灌木叢中慢慢走了過去,撥開雜亂的灌木,彎腰将風庭鳥拎了起來,可憐的靈獸早就聽到三個人在路中間談話,緊張得不停發抖,又不敢貿然離開,被拎起來後,已經近乎昏厥。
另外倆人同時望向他手中的風庭鳥。
“我早就察覺到有異端混入,可惜一直未能尋得源頭。”亦宸不緊不慢撥開風庭鳥翅膀下的羽毛,“這種妖孽竟然能跑到了昆吾宮外,到底是誰渎職?”
千衍面上露出詫異之色:“哪來的花?”
風庭鳥的絨羽間,竟然藏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小到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大概是被羽毛蓋久了,已經有些蔫巴巴的,然而毫無疑問,這并不是一朵普通的花。
“是我渎職。”天權面色一凝,朝亦宸微微躬身,目光卻停留在那朵花上,“神君無需煩憂,将此妖交予我處理便好。”
帝君交待他的事,便是找到一只花妖帶回去,就在半山腰的大門前,并且不要聲張,哪知亦宸神君也盯上了這只花妖。
神君眼裏是容不下妖魔的。
“一只堪堪化形的花妖,哪裏還需要特別處置的。”亦宸将花從羽毛間撿出來,拿在手指間漠然望着,“殺了便是。”
那朵小花在他的指間更是可憐卑微,仿佛稍一揉搓就能成汁液,葬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