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02章 慢性迷戀2

深夜寂寥,星子藏進烏黑的雲層,不見絲毫清輝。

簾子拉得嚴嚴實實,隔絕外面的燥熱,卻抹不去室內的靡靡豔豔,空氣中浮動着酣暢淋漓後的氣息。

橘黃的燈光灑在男人挺闊的肩背上,那些尚未愈合的鞭傷裂得更開,縱橫交錯的血液肆意流淌,有些順着林淨濯緊紮有力的腰間滴到趙芷安的身上。

她盯着肌膚上青紫的指痕和吻痕,以及那些暈開的血漬。

半晌,趙芷安拿紙擦幹淨,還有……那些湧出來的污穢。

她随意披了件浴袍裹體,自然地從後面攀上林淨濯的肩,避開那些傷口和鮮血,下巴輕輕擱着,手臂也攏住他。

“真的放着不管嗎?”

在他們不遠處有一面半磨砂的鏡子,不算清晰地映着。

林淨濯抽着一支煙,輕笑:“這次想要什麽?”

“錢。我想要錢。”趙芷安不再提醒他處理傷口,說多了林淨濯不喜歡,反而會怪她多事。

瞧,她花了這麽多年,多了解他呀。

趙芷安玩着發梢,時不時掃他的胸膛,專注得不亦樂乎,反倒是說出的話顯得不那麽重要。

“最近看上一輛限量版跑車,才出不到一周。我喜歡,想買。”

“一百萬美金不想要了?”他揶揄。

這是都要給她了。趙芷安依舊在用頭發撓他,好似并不在意什麽錢不錢、車不車的:“那就都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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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淨濯挑起她的下巴。

趙芷安用清純無辜的眼睛凝望他,“怎麽了?”

男人拍了拍她的臉,嘴欠道:“記得吃藥,明白?”

哪怕聽多了這種話,可每次聽見,趙芷安仍會一愣。

他會花數不清的金錢去喂飽她,滿足她提的一切欲望。

但是,他不會有情。

林淨濯欣賞着她的滞愣,也不急,因為他知道趙芷安聽話。

沒有人比她更省心。

趙芷安揚起嘴角,輕松道:“好啊。”

“明天我要出差去海市。”

“幾點?”

“早上八點。”

“什麽時候回來?”

“三天後。”

“那我待會打電話讓人做好準備。”

林淨濯這人金尊玉貴,很挑剔。不管去哪,永遠住自己買的別墅或莊園,絕不踏進酒店半步。

他的行程自有人安排,但每個住處需要準備些什麽東西,通通都是趙芷安在派人準備。

她身兼數職。

林淨濯去書房開線上會的時候,趙芷安已經麻利地辦好所有事。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彈出兩條消息。

一條是轉賬記錄。

一條是最新限量款跑車購買成功記錄。

趙芷安花了十分鐘把百萬美金分成四份。一份攢着,一份交易最近分析出具有投資回報價值的股票,一份做民宿儲備金,一份捐到沙漠去做公益。

是的。

她在燕市開了一家民宿,盈利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小幾十萬,差的話可能會虧損,浮動就挺大。

趙芷安就想着有那麽一天,她可以在每座城市都開上屬于她自己的連鎖民宿。

*

翌日清晨,天空蔚藍,不到七點的天吹着涼絲絲的風,顯得十分清爽。

趙芷安穿着一條碎花小白裙,腳下是一雙杏粉藤鞋,她披着烏黑的發,安靜地站在路口目送林淨濯的車子遠去。

身邊的方嬸說:“小芷,你若是舍不得先生,可以跟着一起去。先生待你好,不會不同意。”

趙芷安已經看不見車影了,“我不想打擾他。方嬸,我後面幾天有點事,估計不會回來,你要是接到林淨濯要回來的電話,記得通知我。”

“小芷要去忙民宿那邊的生意?去吧,我知道,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趙芷安溜回卧室,換掉扶風弱柳的打扮。她就是要畫最妖豔的妝,塗最靓麗的口紅,戴最漂亮最貴的日抛,然後穿着性感地出去玩。

随心所欲。

方嬸正在插花裝點餐廳,爬山虎盤踞半扇落地窗,綠油油的,檀紅的磚瓦支撐着整個莊園。

一輛張揚的冰晶藍跑車從窗外疾馳而過,轟鳴聲吸引了方嬸的注意。

她擡頭看去,便見駕駛座裏的女人戴着墨鏡,烏黑的卷發恣意飛揚,流暢的鼻梁下是殷紅的唇。

一溜煙就看不見了。

超速馬力掀起熱浪,惹得薔薇打擺,草葉搖晃。

趙芷安單手打方向盤,駛着跑車在盤山公路上左拐右拐,另一只手抽出卡槽裏的手機,盲摁,撥了一通電話。

“趙!芷!安!”

通話一接聽,趙芷安的耳膜都快裂了。她趕緊把手機拿遠點,等對面的人咆哮完,這才重新放在耳邊,沒心沒肺跟好友求饒。

“寶寶寶,息怒息怒,我錯了,我悔改。”

“你昨晚又放我鴿子,白瞎我的至尊VIC卡座和八個男模!!!”

“有事,真的,你信我。”

“因為林淨濯那個狗登?”

“不然呢?我跟你說,他可煩人了,要不是突然回家殺我個措手不及,我早就跟你彙合了,也不會……”

趙芷安跟江聲滿一頓輸出,狠狠吐槽。

江聲滿是她在國外念書時認識的朋友,兩人從初見就合拍,這兩年更是愈發親近,因此也知道趙芷安身邊有那麽個給錢大方但做事特別狗的男人。

“行吧,原諒你了。”

“寶貝你真好,今晚我請客,還請咱們尊貴的江小姐能夠給我一個薄面。”

“給給給!”

“好啦,我在開車呢,先挂了。”

“那你慢點開,別飙車,注意安全。”江聲滿叮囑。

她知道趙芷安開車很恐怖,毫不誇張能把人搞暈搞吐。

江聲滿‘有幸’坐過一次,心跳差點沒了,下車後她逮着人教訓,小丫頭片子卻笑得肆意蓬勃。

她說:“當車速快到暈眩窒息、心跳不受控的時候,你不覺得這樣很自由嗎?”

自由。

啧,那時的趙芷安才多大?十八九歲吧,剛成年的年紀,卻把自己搞得很老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經歷了什麽不可說的事情。

趙芷安再三保證不會飙車,挂斷電話,手機往副駕一丢,立即提碼加速,流暢絢麗的車身像一道流星,飛速劃過筆直的油柏路。

她先去了趟民宿,從小琴那裏看了最近的流水的賬目。

“小芷姐,按照你的要求,我重新整理和歸納了一番,你看看覺得可以嗎?”

小琴今年十八,在趙芷安這裏做事已經一年了。

她原名叫周來娣,來自一個偏遠的貧困山區,家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大姐叫招娣,二姐叫盼娣。

她的大姐被家裏人賣給一個老光棍,聘禮是一只耕田種地的黃牛;她的二姐被送去讨好村裏一戶有錢人家,只為換錢給弟弟蓋房子,這樣以後就可以娶媳婦了。

後來,她的兩個姐姐都難産死了。

而她很幸運,十五歲的時候就逃出來了,她去過很多地方,最後輾轉來到燕市,遇到剛回國辦民宿的趙芷安。

那時,趙芷安問她:“我現在缺人,你叫什麽名字?”

“周來娣。”

“這個名字我不喜歡,換了。”

“……我不知道該換成什麽。”

“你有特別喜歡或者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嗯,有個東西很大很漂亮,黑黑的,白白的,會發出很好聽的聲音,我喜歡那個,那是什麽呀?”

“鋼琴。”

“那我就改成周鋼琴吧。”

“……”

周鋼琴就周鋼琴吧,再怎麽樣也比周來娣好聽,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墊腳石。

于是,趙芷安收留了她,讓她不再四處流浪奔波,有了居住的地方,可以吃飽穿暖,每月領一份豐厚的報酬。

以及,還給她解決了身份證名和念書等一系列麻煩事。

小琴對趙芷安有種近乎絕對的崇拜感,在她看來,這個給她新生的女孩子明媚漂亮、學識豐富,美好得光芒萬丈,沒人配得上她。

趙芷安摘了墨鏡,随手卡在衣領上,開始清算并檢查賬目。

“小琴,這裏,存貨跌價再細化一個表出來補上。”

“嗯嗯!”

接着趙芷安又一連指出好幾處,也沒有發火,讓她慢慢學,不着急。

小琴點點頭,發誓下次肯定會更好。

趙芷安把賬目交給她,看了眼手機時間,推算林淨濯這會應該到了海市,于是立馬識趣地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這是林淨濯的私人號。

不出意外,幾秒後,對方接通,懶洋洋問:“怎麽了?”

趙芷安時刻謹記自己的本分,噓寒問暖:“到海市了?”

“嗯。”

“那你忙,注意休息,別累着了。”小意溫柔的調調。

說完,她屏住呼吸,看着手機上的通話頁面,等對方挂斷。

因為林淨濯不會回應她,她都知道。

果不其然,兩秒後,林淨濯挂掉電話。

頁面暗下去。

趙芷安看到屏幕上映着自己的臉,半晌,淡淡地收起手機。

她在民宿呆了一上午,躺在藤椅上看原版英文詩集。深褐色的木格窗在灼灼烈日裏透出油亮的光澤,像塗了一層蜜蠟,窗戶兩邊斜挂着淡紫色偏白的風鈴花,山上的熱浪吹過,花枝搖曳。

趙芷安時不時翻動書頁,右手邊置着一張栗色小圓桌,擺着半瓶紅酒和一只酒杯。

小琴做完賬目進來,見趙芷安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邊是掉在地上的詩集,制冷的風吹過,書頁翻飛。

她立馬退出去,過會拿了張小毯進來,輕輕給趙芷安蓋上。

這次離得近,小琴看到她耳後頸側有一抹桃紅的痕跡,中間偏深,邊緣較淺。

現在的蚊子這麽毒嗎?

昨夜林淨濯又折騰了趙芷安兩次,清晨起來他倒是精神抖擻,苦了趙芷安既沒睡好,還要忍着困意給他送行。

這一覺補眠到下午兩點,趙芷安沒什麽胃口,喝了點小琴煮的綠豆水解暑,然後拎着鑰匙去車行提車。

提車還準備了一堆儀式,趙芷安懷抱鮮花靠在車前,讓帥哥服務生替她拍了幾張美照,然後屏蔽林淨濯以及可能會和他聯系的人,最後發了一條朋友圈。

做完這些,她又單獨拍了一張跑車的照片發給林淨濯。

趙芷安:圖片jpg。你看,超好看的車,等你從海市回來,我開這輛車來接你吧!

情緒價值這塊,她很會拿捏。

畢竟分文不花,得了一輛超跑。

發完消息,趙芷安也不管對方什麽時候回複,讓人把她之前那輛跑車送到燕市的湘洲山莊,然後開着新車去私人會所。

聳立的高樓蟄伏在烈日下,一條條道路盤根錯節,像扭曲的爬蟲絞在一起,它們身上布滿了流動的圓點,不停地游走奔勞。

林淨濯剛結束一場會議,從大樓出來,助理撐着一柄遮陽的黑傘送他上車。

他正要回在海市的別墅,手機傳來一聲振動,林淨濯扯開束得規整的銀灰色領帶,單手解了兩顆襯衣紐扣,右手指腹一滑,聊天界面彈出來。

趙芷安又發消息了。

整個頁面都是“吃飯了嗎”、“還在忙嗎”、“多休息”,而最新一條則跟跑車有關。

一如既往黏人。

他嗤了聲,照例沒回,關了手機丢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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