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援
救援
“頂點監獄”的大門此時正完完全全地敞開着,閃爍着頂燈的警車一輛輛呼嘯而出。數量之多,以至于都讓人忽略了其中有一輛的行動軌跡,似乎有一些與衆不同。
那輛車緩緩停在了大門右側的牆根處,一邊是高聳的圍牆,另一邊則是隐秘的綠化帶。車窗緩緩搖下,有兩個不易察覺的黑影靈活地從車窗翻了進去。
“很慢诶,你倆。”駕駛座的不二理了理頭發,戴上了獄警的帽子,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角度,能剛好看到後排的倆人。
“碰上了點小麻煩。”幸村滿意地來回打量兩人,“不過不重要,總而言之先出去再說。”
獄警“島田”的車跟着大部隊一起飛快地駛出了監獄的正門,沒有引人懷疑。
“周圍都是警車,暫時還不能掉以輕心。”看着副駕駛上赫然放着一把手槍,幸村長手一伸把它掏了過來,“不二,能甩開他們嗎?”
不二瞥了一眼後視鏡,他不算車技特別精湛的人,這一冒險舉措對他來說着實難度不小。更何況如果真的要襲擊身後的警車,他們就必須做好幹完這票立刻棄車逃跑的覺悟。“我想這很困難,況且我們還不清楚接下來要去哪。”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車速神不知鬼不覺地往下降了降,和前面車隊的距離以一種微妙的增長速度漸漸拉大。車窗緩緩搖下,槍口從車窗裏悄悄伸出。
“piu”不易察覺的槍響成功混入了嘈雜的車流,不二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卡進了右側的車胎,車身猛地一震,車頭不受控制地朝旁邊歪去。他一腳猛剎,終于有驚無險地停在了路邊。
剩餘的車隊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
“現在怎麽辦?”白石緊張地探出頭去打量路況,“此地不宜久留,追兵肯定會立馬過來......這輛車也不能要了,要不先躲進樹林再說?現在天這麽黑,咱們也不太可能找到路。”
三人陸陸續續下了車,白石小跑到馬路對面,來回确認這條路暫時不會有人過來;不二的狀态有些奇怪,他一言不發地蹲在車邊,雙目緊閉;幸村趕緊繞到他的身邊,借着一點車燈地微光查看他的情況。“周助,周助,你怎麽了?”
“我有點兒不舒服。”可能是剛剛撞到什麽地方了,現在頭暈暈的,不二眯起眼睛盯着幸村,“實不相瞞,我剛剛開車的時候看前面的車牌號,數字都變成了一個一個黑點兒。”
幸村瞬間緊張起來,和白石相比,不二的身體素質只能算得上是普通,但是即便如此也遠超常人,他要是說不舒服,那肯定是難受至極了:“有什麽感覺嗎?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是剛剛撞到車窗玻璃撞出走馬燈了......”不二的眼睛看不太清東西,他只感覺到幸村也半蹲在自己的身邊,輕輕撫着他的後背,舒服得不由發出像小狗一樣的哼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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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鬧!”幸村有些擔心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這種狀況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低血糖之類就能解釋的,往壞處想,要是真的撞到了什麽要害,那事情可就嚴重多了。
計劃有變,當務之急是趕快找人尋求幫助,要真的是什麽突發疾病,可是一點也不能耽誤的。
“必須得趕緊找到回去的方法才行。”看着白石朝自己走來,幸村嚴肅地板起臉,“就算回不去,也必須得快點聯絡上能幫助我們的人才行......”
可是,他們所有的通訊設備都在入獄前被沒收了,況且這裏荒郊野外的,車道旁邊就緊挨着大片大片的樹林,這要找到幫手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們——”幸村剛準備伸手去扶不二,就看到他身體一歪,緩緩地朝旁邊倒去。
“不二!”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呼。
國際刑警組織的某個分部,就近期在“唐懷瑟號”上發生的兩起事件,對相關人員展開了詳細調查。調查結果顯示,本應作為遠洋游輪而出海的“唐懷瑟號”,因其疑似攜帶大量炸藥、槍支等危險物品,并且在船只駛入公海領域時發生爆炸,嚴重危害到了公共安全。進一步針對船上人員展開調查後,該分部更是有了重大發現。
“本大爺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了,炸藥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審訊室裏的人,從其豪放的坐姿就能看出此人及其嚣張,在警方對他施行拘留審問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壓根就沒打算好好配合,“兇手鑽了安檢漏洞攜帶危險品上船,跟本大爺又有什麽關系!”
對面的刑警看上去年齡不大,但是卻意外的心平氣和:“據我們調查顯示,犯罪嫌疑人已在船上被擊斃,更可疑的是現場指向性明确的痕跡已被徹底清除,所以我們不能保證關鍵性證據是否已被掩蓋,也不能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畢竟出現這種事情,對方要是真的被滅口後被嫁禍了,那這個問題就上升到國際層面了。為了不沾惹麻煩,審訊的時候還是謹慎謹慎再謹慎吧。
“那你想聽本大爺跟你說什麽?”跡部不耐煩地擺弄着頭發,換了一個姿勢靠在椅背上,“既然這麽不信任本大爺的話,那為什麽不直接去找掌握案件第一手資料的那些人?當天船上那幾個警察難道還能比本大爺知道的少嗎?”
年輕刑警也緊随其後換了一個坐姿:“據真田探長提供的資料顯示,犯罪嫌疑人和之前的森川案死者系親屬,并且和您所支持的三浦議員呈對立關系,并且在之前的案件中有過直接糾紛。我們對您産生的懷疑,也并非是無憑無據。”
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跡部只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在背,趕緊嚷嚷着打斷他:“要本大爺說,你們這審訊室怎麽這麽熱?這麽難聞的氣味,本大爺都要對這裏的家具塗料過敏了。”
“如果您覺得熱的話,可以——”小刑警看着跡部垂着頭,呈放松狀一動不動地縮着身子,方覺大事不妙,趕緊上前去查看,只見跡部雙眼緊閉,狀态堪憂。
“我說你怎麽突然就暈過去了——”幾名刑警手忙腳亂地把跡部擡到醫務室,戴着眼鏡的卷毛醫生貼心地替他拉上簾子。把那些礙事的刑警趕出去之後,他坐到了跡部的身邊,看着躺着的人還是巋然不動地直直躺着,嚴絲合縫地閉着眼睛,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起來吧,影帝,騙騙那幫刑警得了,在我面前就別裝了。”
三秒之後,跡部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到底聯系到人了沒有?本大爺不相信那小子這麽能藏,你去跟他說,要是再繼續裝死,本大爺就把他和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丢到海裏去喂魚。”
“嗨,嗨,冷靜,冷靜。”入江奏多掏了掏耳朵,他一時半會兒不太清楚跡部口中的“那小子”到底指的是哪個人,“如果你是說日吉他們的話,他們樂隊好像最近有演出,而且就他們那幾個人的情報網,未必知道你被關在這裏;至于幸村他們的話,不久前有小道消息傳出他們被關進監獄了,估計也是和這個事脫不開關系......手冢探長和真田探長,我想他們甚至比國際刑警組織更懷疑你;如果你說的是仁王的話,下船之後他就和他的搭檔一起失蹤了。”
“他以後不用來見本大爺了!”跡部想起這人就渾身來氣,“讓他倆看個人,都能給本大爺看丢!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全部給本大爺丢到海裏去喂魚!”
入江差點笑出聲來,但是他作為和跡部一樣的影帝,此時還是裝得氣定神閑:“不過我今天來呢,是有兩個消息跟你說。你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種句式一旦出現,意味着壞消息必然建立在好消息之上。跡部從善如流道:“好消息。”
“他們仨越獄了,內線第一時間就跟我彙報了,現在那些獄警肯定正在焦頭爛額地搜尋呢。”
跡部扯了扯嘴角:“挺有本事啊,那應該也不需要本大爺兜底了,讓他帶着那倆人趕緊滾蛋吧。說說壞消息吧。”
入江嘆了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明。“監獄裏死了一個人,現在沒證據表明是他們仨殺的,不過我想,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吧。”
這能是什麽壞消息?“一個囚犯而已,而且我記得裏面基本都是重刑犯吧?”
“那家夥來頭可不小......”入江其實也不算知道确切情報,各種東拼西湊來的消息也是道聽途說,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暫時不告訴跡部為妙,“哎,等你自己去調查,肯定了解得比我詳細。”
“啊嗯?你在哪裏支吾個什麽勁兒?”跡部并不是很想去管幸村的破事,畢竟上次管了他的破事可讓自己倒了大黴,“忍足呢?把忍足給本大爺叫來,一個兩個,沒一個靠譜的。”
三人在森林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白石走在前面,他撥開層層樹叢,茂密的植被沒過了他的膝蓋,漆黑的夜幕讓他幾乎沒有辦法分辨哪裏是來時的路,他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幸村背着不二跟在他的身後,不二的頭低低垂在他的頸間,他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為了能使他保持清醒,幸村每隔幾分鐘都會試探着跟他說幾句話。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試圖找到森林裏的鐵軌或者是河流之類,沿着線走就一定能找到人。
“诶,你看,那邊是不是停着一輛車?”白石突然停下腳步,激動裏夾雜着懷疑,幸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的樹林裏,好像真的有一個酷似車子的輪廓。
“應該不是來抓我們的吧?”他有些擔憂,開着警車招搖過市的話,隔着遙遠的距離就能聽到警笛聲,從而給人逃跑的機會。要是獄警他們真的想蹲自己,這确實是一個好方法。
“去看看。”幸村也跟着一起加快了腳步,他們的步子邁得很大,很輕,像是風吹草動。
三人大概在距離那輛車10米遠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地埋伏進了一旁的樹後。從外觀上來看,這就是一輛小型的吉普車,車身上深一塊淺一塊的,似乎貼着什麽圖案。
“不像是埋伏我們的啊。”仔細觀察了一陣之後,幸村微微皺起眉頭,“那它大半夜的停在這裏做什麽?總不見得是迷路了吧?”
“噓。”看到車門動了一下,白石趕緊把食指放到嘴唇上,“有人下來了。”
“啊......地圖上顯示的就是這裏啊?我怎麽可能看錯啊?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那個身影繞着車來回轉了一大圈之後,終于在白石視線所及的範圍裏轉過身來,那是一個年輕人,從他一手抄着地圖一手撓着頭的姿勢不難看出,他真的很苦惱。
“你是——”白石的表情簡直比看到了獄警還要震驚,他一度以為他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就算見面,也不會出現這種戲劇性的巧合——
他看到了船上的那個孩子,樂隊的貝斯手,在自己面前哭着跑掉但是又不忘通知警察來救自己的孩子。白石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四目相對。
“呃,呃?啊?”感謝切原赤也繞地球三圈的反射弧,他盯着白石看了好一會兒,才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那樣跳了起來,“你們,你們怎麽在這?”
“真抱歉啊,我好像又迷路了......”切原坐在副駕,一副谄媚的樣子看着駕駛座上無奈的白石,雙手恭敬地奉上了地圖,“這是我們住所的位置,你要不看看能不能——”
白石的心情倒是波谲雲詭的,甚至連他自己都難以形容。他接過切原的地圖,随口問道:“就這麽去你家,恐怕不太合适吧。”畢竟我們可是逃犯。他沒有明說,不過他覺得以正常人類的智商,應該能看出他們怪異的着裝打扮。
“這裏又不是我們家,只是我們樂隊的暫時根據點。”切原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演出的原因,他們總是東奔西走,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就近找一處臨時住所。這次在“冰帝”演出這麽長時間,日吉就把地下室的一間空房改造成了他們的房間。反正他們只是租客,要是真被發現窩藏罪犯,背鍋的也是這間酒吧的老板。
幸村和不二坐在後排。聽着他倆的對話,幸村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點船上的事情了,他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不二,又看看前排如同認親一般相談甚歡的二人,滿意地抱起手臂,靠在了座椅靠背上。緣分這種東西,果真是奇妙呢。
白石認路能力很強,吉普車歪歪斜斜地開過崎岖的樹林,很快就駛入了寬敞的車道。看着窗外的夜色,幸村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于是他問道:“那你又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呢?”
“唔,日吉在船上拿走了那位小哥的刀。”切原回過頭來,這也是他第一次細細打量白石的同伴,在此之前他對于船上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們拆開來發現裏面有信號接收器......後來定位發信器的時候,日吉說這是在監獄附近,我就想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簡直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幸村勾起嘴角,不過如果沒有船上那些事情,他們應該也不會淪落到需要越獄這一步......他看看前面的兩人,又看看身邊的不二,試探性地詢問道:“不過我們現在還需要一位醫生......他好像生病了,而且很緊急,我們又不能去醫院——”
“日吉應該有辦法的吧。”切原歪着頭想了想,畢竟是酒吧老板的徒弟,人脈又那麽廣,找一個醫生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我現在就聯系他。”
“實在不行就去麻煩忍足吧。”駕駛座的白石輕車熟路地把小吉普開上高速公路,視野寬敞了很多,紅綠燈也消失了,他一腳油門把速度提上去,一邊把窗戶搖下了半扇。
“诶,诶,你說什麽?你可別騙我啊!”切原拉住他,“你說你認識忍足醫生嗎?日吉說他認識的那位醫生,好像也是這個姓啊!”
前面倆人的聲音被扔出了車窗外,扔進了晚風裏。夾雜着熱氣的風撲向後座,幸村若有所思地擺弄着頭發,卻不知不二何時換了姿勢,此時此刻他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正惬意地眯着眼睛,躺在幸村的腿上,嘴角還挂着狡黠的笑。
不知怎地,一顆懸着的心就這麽放下了,幸村心情大好,他俯下身去,親了親不二的嘴角。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