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劇場
小劇場
青年腦子飛轉,不敢有半分遲疑的跽坐到一旁的蒲團上,與劉挽一拜道:“謝長公主。”
劉挽一聲輕蔑的冷哼,“謝我大可不必。現在我問你答,張尚書,你來親自記錄如何?”
被點名的張尚書是為張湯,本是廷尉,自大漢改三省六部制後,多年來執掌刑部,管的正是查安問案的事。
張湯絲毫沒有半點被人大材小用的不喜,朝劉挽作一揖道:“這是臣的福分。其實長公主心中存疑,有些事臣可以代勞。”
審案問人的事,張湯是最熟悉不過的人,由他出面大可以将人交到張湯手裏弄個清楚。
本來因為劉挽待對面的青年那般客氣,浮想連篇的人們突然意識到,他們腦子想的那點東西能跟劉挽一樣嗎?劉挽這是準備審人。
剛要松一口氣的青年因為劉挽那一句要麽聽話,要麽死在劉挽手裏都沒緩過來的青年,意識到他在劉挽那裏已經成為一個犯人,心再一次被提起,偷偷瞄了劉挽一眼,發現劉挽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吓得又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動。
“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既是沖我來,讓你出面,他們畏懼的是你并不是我,往後類似的事不會少。”劉挽整理起衣袖,動作突然一停的問起對面的青年,“姓甚名誰?”
青年不敢有半分松懈,但聞劉挽所言,吓了一跳一般,又伏身在地道:“小人一介賤民,并無名字,家中稱我二郎。”
劉挽嗤笑一聲,“一介賤民能夠進入上林苑。你信?”
青年的眉頭止不住的跳動,他的那些話想用來搪塞別人或許可能,當一個聰明人不願意聽他的胡言亂語,也不願意裝糊塗時,他所謂的理由将不複存在。
劉徹越發的心情好了,不錯,一介賤民能夠進入上林苑,又能來到君前,要不要聽聽他這話的可信度有多低?
“小人,小人是進來做工的。”有些事肯定早有人料到會被人問起,被問起沒問題,怎麽答來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結果話音落下,劉挽再一次輕蔑的笑了,“衣着華麗的做工?對,你确實是來做工,只不知你做的是什麽工。不如我換一個問題,你說說看你是幫誰做的工?”
青年的身體一僵,“小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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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巴了半天沒能答上來,也實在是答不上來。
“我給你機會,你若不懂珍惜,你必死。”劉挽目光堅定,毫不掩飾殺意的開口。
“長公主,長公主,小人實在不知到底犯了什麽忌諱,能讓陛下,長公主都要小人的命。小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并無意冒犯貴人,請長公主饒了小的吧。”青年額頭滲出一層層的汗,唯盼劉挽可以放過他一命,他不想死,他不想死的啊。
“求生不易。所以我給你機會了,否則像我父皇,一見你的臉,立刻明白送你入上林苑的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你當真不知你犯了什麽忌諱?”劉挽半眯起眼睛審視眼前的人,對裝無辜的人半個字都不信。
不知道,不知道能出現在這兒?不知道敢頂着這張臉出現嗎?
青年偏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裝糊塗的道:“小人,小人确實不知,望請長公主明言,小人這張臉是父母所賜,非小人所能改也,難道這也成了小人的錯?”
“說得好,容貌是父母所賜,非人力所能改也,所以不管你長成什麽樣子都不是你的錯,可是如果你膽敢利用你這張臉觸及某些事,比如,裝成另一個人,那就是你的錯。”劉挽坦率直言,她不是那殺人如麻的人,如果不是有人犯了她的忌諱,把她當成一個蠢貨,亦或者一個只有情愛沒有家國的人,不好意思,她絕不會放過那樣一個人。
“長公主。”青年再喚一聲,劉挽欺身相近道:“你不知你長的像誰?”
無論知或者不知,當着劉挽的面,有些答案是絕不能改的。
“請長公主明言,小人确實不知自己到底像誰。”青年語氣無奈,可憐兮兮的瞅了劉挽,對劉挽的反應既是期待,恐懼,又帶了希望。
他的生死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在意,或許最有可能救他性命的人只能是眼前的劉挽。
方才劉挽已經救過他一回了不是嗎?
“大司馬骠騎将軍,冠軍侯霍去病。” 想要答案,想裝傻是嗎?劉挽非常爽快的告訴對方這個答案,他像的正是霍去病。
劉挽原以為随着時間的流逝,十幾年過去了,或許她已經忘記霍去病的模樣了,可是在看到這張相似的臉時,她很确定的知道,她沒有,哪怕霍去病已經去了多年,依然在她的心裏,依然還是當年她所記得的模樣。
青年聞之身體顫抖了起來,卻沒能忍住的質問:“像逝去的大司馬骠騎将軍是小人的錯嗎?”
這句話中帶上了幾分不憤,容貌不是他所能選擇的,他無法選擇像不像一個人,劉挽難道要因此對他動手?
“你剛剛的一句話我很認可,容貌是父母所賜,你長得像誰不是你的錯,所以我剛剛攔下沒讓我父皇即取你的性命。可是,如果你要成為別人的棋子,成為對付我的人,你,必死。”劉挽根本沒有半點猶豫的說出這句話,在場的人聽了都倒抽一口冷氣。
大司馬骠騎将軍霍去病,英年早逝,多年來一直為世人所傳頌,誰人不以他為目标,想要效仿霍去病建下那樣的一份功績。
可惜,只有一個霍去病,也只有一個冠軍侯。
而劉挽多年未嫁,很多人其實也清楚,劉挽心心念念的正是那一位冠軍侯。
但連劉徹和衛子夫都不認為劉挽應該忘記霍去病,再尋個人嫁了,他們這些個外臣有什麽可以說的?私底下用什麽樣的辦法希望可以讓劉挽改了心思,能夠尋個人嫁了,自不必提。
“小人,小人......”青年被劉挽的直率吓得不輕,在這一刻顫聲了半天答不上來。
“我問你,你只須如實答來,他們不能保你的性命,我可以。但是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莫怪我手下無情。”劉挽算是先禮後兵了,有人要是不識趣,非要死扛不開口,劉挽又不是沒辦法。
青年一時失态的擡首,注意到劉挽的眉宇間盡是冷意,可見她下定了決心,并非在說笑。如果眼前的青年想試試劉挽到底敢不敢要他的命,可以試,代價是他的命罷了。
“小人,小人不知長公主在說些什麽。”青年最終還是咬住下唇,道出這一句,否認他是一個另有盤算的人。
劉挽冷哼一聲道:“很好,是塊硬骨頭。想知道我會用什麽法子對付你,讓你說實話嗎?”
對于不肯老實說話的人,劉挽又不是沒有辦法了。
“吃過蜂蜜嗎?”劉挽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別說青年了,在場的人都詫異了,好好的怎麽轉到吃食的事情上了,這算怎麽一回事呢?
劉挽并不在意他們的詫異,繼續道:“蜂蜜是個好東西,不僅甜香可口,要是塗在人的身上,也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你說如果在你的身上劃上無數的傷口,在你的傷口上灑上蜂蜜,你會怎麽樣?”
靠!無數人都在心裏罵了一個髒字,張湯眼睛都亮了,都說他是酷吏,總喜歡用刑,聽聽劉挽的話,難道不都認為劉挽會更懂嗎?
“啊,對,不僅要撒上蜂蜜,還應該拿幾窩螞蟻過來,螞蟻最喜歡蜂蜜了,它們會在你的傷口上來來回回的爬來爬去,你不敢撓,只能由着螞蟻在你的身上爬來爬去,這種滋味到底會有多難受,要試試嗎?”劉挽明明用最溫和的語氣陳述這一切,在一群人的耳朵裏,簡直是要命了。
青年驚惶的搖頭,這種事情誰想試?沒有一個人想試的好嗎?
劉挽看出他的抗拒,揚揚眉道:“不喜歡這樣的法子啊。那我再給你想一個法子。取一個大甕,用炭火燒起四周,再把你請入甕中,你會如何?”
不是,劉挽從哪裏懂得那麽多折摸人的法子?就沒有一個人出來管管劉挽嗎?這是要讓人生不如死嗎?
劉徹反而高興了,對,就要吓他們,好讓他們都知道,就他們的那點伎倆根本瞞不過劉挽,別總想什麽法子對付劉挽,劉挽洞若觀火,不吱聲,無非是一直忍着讓着。
當有一天劉挽不想忍的時候,一旦出手這就是效果。
劉挽再一次湊近青年問:“你想試哪一個?亦或者兩個都試?”
青年驚慌的搖頭,抗拒無比的道:“長公主,長公主,小人都不想,都不想。”
“那你是自己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或者是我讓人查出來,再讓你嘗嘗我剛剛說的兩個法子。你大概以為你不吱聲我就查不出來了吧。你身上的香氣,這樣的熏香不是誰都有的。一個長年熏香的地方,呆久了,沾染了,急于把你送到我面前的人,怕是也想不到我的鼻子能辨別出你身上的熏香味。”劉挽突然冒出這樣的話,多少人驚住了,他們,他們現在救場還來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