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亡
第01章 沒亡
“放輕松,這種狀态下感覺到頭暈是正常的。”
刺眼的白熾燈,封閉的手術室,半支起來的手術臺簡陋冰冷,造型有點像牙科診所,但是這裏卻治的不是牙疼。
而是貴族們近些年集體爆發的精神力逸散症。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被綁縛在手術臺上的貴族面容驚恐扭曲,他一雙渾濁的眼睛神經質的轉動着,試圖在刺眼燈光中看清楚說話人的臉。
越緊張,秘密流傳的洗腦歌謠越不停在腦子裏唱:微笑醫生,微笑醫生,星盟的救贖,暗夜的聖光,你聽話的睡一覺,醫生會獎勵你一支黑鳶尾花~
腳步聲在手術臺旁響起,下一刻,一張“詭異”的笑臉面具就猛地擋住了頭頂的大燈。
貴族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态全線崩潰,尖叫一聲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時元看向還未起作用的麻醉劑,苦惱的撓了撓頭。
啊。
又暈了。
這個月第幾個了?怎麽這些男人心理承受能力這麽脆弱?
……算了不管,先治病,今天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色面具後,是一張溫潤純淨的臉,眼型偏桃花狀,卻又有點貓似的圓,面具下的脖頸白皙纖細,淺淺的布着血管脈絡,看起來十分人畜無害。
時元扯了張滾輪椅子,坐在手術臺旁邊,他手指輕敲着冰冷的臺面,另外一只手打開了聯盟星網的美食視頻專欄。
治療過程太幹,得找點下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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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壯碩的貴族安詳的閉眼躺平,時元敲擊的手指停下,忽然,一股灰色的精神力從貴族的腹部泵出,它叫嚣着掃落了時元在手術室精心布置的綠植盆栽,然後兇相畢露的朝坐着的溫和青年撲了過去。
“啊,飯飯香香。”
……
在這個世界,精神力不是人人都有,他們更多被有身份地位的人發掘,越有潛力,精神力發掘就越深刻,貴族們依賴它對普通平民進行壓制統治,但問題也随之出現。
——如果精神力使用過度,殘餘力量會大面積逸散逃竄,近些年聯盟都的很多惡性事件都是逃竄的精神力團造成。
治安處也拿這些失控的力量沒辦法,甚至不知道它們都是哪家跑出來的咬人野狗,而貴族們礙于面子也不敢承認自己控制不佳,只得找一些偏門邪方來治療還沒徹底逃竄的精神力逸散症。
而時元,就是他們找到的邪方,并因為治過的人都說好而聲名遠揚,甚至都有了量身定做的贊頌歌謠。
只不過來治病的人好像都很怕他,可時元也只是偶然發現自己的能力,他甚至沒有行醫證,全靠群衆的口碑來養家糊口。
青年困頓的打了個哈欠,漂亮的眼尾逼出了晶瑩的淚花。
他空閑的手指支着額頭,今天看的是一個地獄拉面直播。
與此同時,逸散的灰色能量似乎撞在了一面牆上,發出了煙花般砰的一道響聲,随着響聲一起的,還有漣漪般的透明水波。
水牆豎立着,隔着醫生和病患,病患狂躁的力量被醫生照單全收,不出三分鐘,手術室裏就安靜了下來。
光屏裏,主播甚至還沒吃完一碗拉面。
時元越看越餓,潔白的面具轉向手術臺道:“怎麽才這麽點……”
外強中幹,不太夠吃啊。
治療結束,時元起身熟練的打掃被搞亂的衛生,他嘆了口氣,心道幸虧戴了面具,不然開着黑診所還招搖過市估計早就被逮了。
剛清理完地上的泥土,背後就傳來了患者清醒前嘤咛的動靜。
時元連忙放下掃帚過去,貴族一睜開眼,就又看見了那張滲人的笑臉——他甚至還給面具畫了代表害羞的紅暈線條。
更滲人的是,面具笑嘻嘻的說道:“你醒啦?手術很成功!”
最極致的恐怖就是未知,時元的未知是無限極。
貴族雖然通體舒暢但上下牙關直打架,時元咦了一聲緩緩湊近,貴族突然爆喊:“救命啊媽媽!”
時元:“……?”
五大三粗的男人哭爹喊娘的從手術臺上爬起來,并飛速縮在了手術室的一角。
時元沉默的摸了摸面具臉,為了不吓人,他專門仿制的游樂園暢銷同款,難道貴族們都沒有童年嗎?他看起來就這麽恐怖?
可是口碑已經打出去了,時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換個小貓臉來,萬一人家不認人怎麽辦?
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營業了。
“門在那邊,先生。”時元好心提醒。
貴族驚叫了一聲,又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時元拉住他從一旁的水桶裏抽了一支:“等等,記得拿你的花——”
拿了花就代表這次已經治療成功,如果再不小心逸散逃竄,那就是另外的價格了。
貴族“啊啊啊啊”的從後門跑了。
開了全屋換氣,又将唬人的根本沒用的手術用具歸位,時元才拆掉面具洗洗手出了地下室。
上到樓梯,空氣一下子就清新馥雅了起來,一樓的花店擺的最多的是黑色鳶尾,只有花心和花蕊是金黃的,這種黑金配色很得聯盟貴族的喜歡,時元也就多進了一點貨,平時就用它做治療結束的證明。
看着時間,時元快速搬弄好其他的花草,因為想補貼家用,所以這三年的看病收費比以前貴了一點。
沒有患者能想到,他們眼裏的恐怖的精神力醫生,現實裏其實是個已經結婚的落魄小貴族。
時元當初是為了挪戶口才結婚的。
他的結婚對象是一個軍部孤兒,比他大三歲,今年已經二十四,早上的時候丈夫給他發來短信,說今天會從前線休假回家。
時元忙着趕進度就是為了這個,丈夫不知道他的小兼職,只當他在普通的花店工作。
想到那些看了他就屁滾尿流的貴族,時元實在不知道怎麽和普通的平民丈夫開口解釋。
要不跟他說自己是獸醫?……也不行,他壓根不會治禽獸啊。
收好花盆,關掉店門,時元才開着車子往軍部港口而去,肚子餓的有點咕咕響,時元思索無果又開始懷念丈夫的廚房手藝。
如果丈夫開做飯直播的話,一定能吸引很多粉絲吧。
可惜他的丈夫是個深沉冷漠的戰場指揮官,結婚三年,指揮官丈夫出差兩年半,不然時元也沒法将小本經營隐瞞的這麽完美。
開車間,時元與幾個治安警車擦肩而過,警車拉着鳴笛在空軌中呼嘯,看起來屁股着了火一樣。
應該又有未知的精神力逃竄了。
時元吞了吞喉嚨,越發餓的要死,但見丈夫的心情壓過了這陣餓意,他加了把油門,懸浮車貼着地面完美停在了軍港的車位上。
正準備下車,時元就輕啊了一聲,他扭身在一旁的置物籃裏摸出香水,熟練的往脖頸和衣襟處噴了噴,還不忘往手心也拍了拍,那股隐隐約約的刺鼻消毒水味這才徹底隐匿。
時元松了口氣。
丈夫嗅覺敏銳,上次被他聞到就差點露餡,後來勉強才應付了過去。他為這個家付出的實在太多,為了配合普通的平民丈夫,時元神醫的馬甲披的十分辛苦。
好在丈夫忠誠聽話,又常年駐邊,時元的婚後生活不算太辛苦,而且戰場指揮官一個月三萬直接打家屬卡,時元不想出門營業也能靠着老公愉快躺平。
青年頂着一頭清爽的黑發,調整好迎接的面部表情才打開了車門。
不遠處,從軍港出來了一溜的長腿軍官,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個銀灰頭發的年輕男人,時元眼睛搜索了一圈,連忙擡手搖道:“這邊!這邊!”
周圍的軍官紛紛羨慕的看向最中間的人,不乏有人酸溜溜道:“每次小妻子都準時來接你,看你們這樣,好像結婚這件事也沒那麽恐怖了。”
“你老婆這麽可愛,難怪你每次做完任務都要飛撲回來。”
“……兄弟有沒有什麽脫單秘籍,我也想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日子了。”
男人腳步不停,周圍人眼巴巴的看着他。
指揮官墨綠色的眼睛稀有深邃,濃黑的眉毛壓着那雙眼睛更顯犀利,他鼻梁懸挺,膚色是一種極致的冷白,但皮膚的冷白絲毫沒有虛弱感,反倒讓眉眼處的顏色濃郁異常,渾身上下的荷爾蒙直接A到爆表。
這是一張看起來很能做的臉。
“你們怎麽還問這種問題?”有人牢騷道。
時元看着俊美的丈夫朝他走來。
“難道不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就這張臉,找不到老婆才是怪事吧!”
這次休假的丈夫也是一如既往的挺拔美麗。
婚前相親的時候,時元就是對着這張臉爆發了前所未有的餓意,丈夫香的他心火直燒,好在男人真的廚藝不錯,休假偶爾做幾次飯,時元就能回味好久。
剩下的那點饑餓接點“私活”也就能補回來了。
時元展開手臂朝着幾步之遙的丈夫道:“歡迎回家!”
男人停在他一步之外,時元眨眨眼睛,眼尖的看見對方的鼻尖輕輕呼吸了一下。
時元:“……”
糟糕。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的聲線就磁沉冷淡道:“有人在你身邊精神力逸散了嗎?”
您?
都半個鐘頭跨越了大半個聯盟市區噴了好幾泵香水了您還能聞到??
時元柔潤的唇角微微抽搐,有種偷吃被抓的既視感,但天地良心,他只是純潔的貼補家用而已。
他緩緩放下手臂,敏銳的丈夫逼近他又聞了聞:“沒有受傷,這次沒有消毒水的味道了。”
這是他為上次的消毒水味找的借口,說他受逸散的精神力波及受傷去醫院了。
時元吐出一口氣:“諾伽。”
丈夫低嗯了一聲。
“在外面的工作習慣不要帶回來。”向他學習學習啊!
時元不會戴着面具裝恐怖醫生吓唬他,丈夫也不能拿指揮官的習慣每次回家都像抓.奸!他只是肚子餓偷吃點零食怎麽了!甚至還沒吃飽!為了接放假的丈夫連推三臺手術了!
時元微微一笑,白皙俊秀的臉盈了一點微妙陰影道:“不然我會有點不高興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