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亡
第21章 沒亡
精神力最早起源于生命體的進化,它是一種能量形态,是身體最頂級的配置代表。
擁有精神力的人多少都有兩把刷子,精神力顏色大多都是灰色,或者白色,迄今為止,黑色精神力時元只在諾伽身上看到過。
而阿芙羅的精神力不是黑白灰,而是一種淡淡的紅,就像時元喜歡吃的草莓冰激淩的顏色——不過如果時元知道這是阿芙羅殺人殺太多導致白色精神力變異,恐怕就不會再聯想到甜美的草莓了。
時元雖然搞不懂阿芙羅的精神力顏色,但他能聞見,這個人身上總是有一股被靡麗香味掩蓋的血腥氣,就像是他懶得處理,或者說這種血腥環繞才是一個統治者真正的面目。
真是虎口奪食啊……
時元發愁的澆着窗臺的花,心道同是大佬,諾伽身上就從來沒有血腥味,可能是為了不驚擾他,也可能是這男人有很嚴重的潔癖。
相比較下,時元還是更喜歡幹淨的諾伽,那種清爽的味道和感覺簡直令他上瘾,仿佛他們天生匹配一樣,讓時元恨不得埋在丈夫結實的胸口永遠不出來。
距離出去逛街遇襲又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夫夫兩人的親密最多只進行到接吻,再深諾伽就會顧忌時元的身體了。
是的沒錯。
時元的身體不但沒怎麽好轉,反倒從原來的能吃能喝到現在對食材百般挑剔,一個弄不好,他就能把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他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也就沒攔着諾伽喊醫生,但專業醫生來檢查完也沒什麽大的問題,頂多就是吐的多了胃部有些發炎。
不過有一項指标很奇怪,那就是時元的某個激素忽然升高了,醫生再三确認時元是男性,又得知最近夫夫二人感情好,于是私下囑咐諾伽和時元不要太親親我我,免得時元“春心蕩漾”導致激素紊亂。
時元:“…………”
呸!庸醫!他哪裏春心蕩漾了!明明現在是諾伽每天晚上都得抱着他睡覺!要紊亂也是諾伽紊亂!
時元壓根就沒把醫生的話當回事,諾伽也只覺得是他沒給時元補好身體,于是除了每日三餐之外,時元要吃的營養素營養粉又多了好大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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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狠狠補了好幾天,時元頻繁嘔吐的小菜臉才緩過來了一點。
只是諾伽太慣着他了,導致時元現在除了他的飯,就連平日裏經常點的外賣都吃不太下去了。
他一邊焦慮什麽時候去找阿芙羅打野,一邊焦慮諾伽的休假時間什麽時候結束。
不知道是不是越擔心什麽越來什麽,就在時元實在扛不住,打算瞞着諾伽出門找阿芙羅的時候,軍部的緊急通知忽然下來了。
而且是諾伽頂頭上司凱德的軍令。
“大批帝國軍艦陳列聯盟邊境……”時元睜大眼睛,“怎麽回事?怎麽這麽突然??”
諾伽确認通知後才道:“不算突然,在我休假回來前,帝國的動作就已經很頻繁了,西姆王病的厲害,他手下的各大貴族勢力自然就會變得鼓噪。”
而按捺不住陳列邊境的,恐怕是帝國內部一些試圖渾水摸魚的激進派……局勢已經不容等待,諾伽瞳色濃郁了一瞬。
時元愣了愣道:“是要打仗了嗎?”
諾伽眼眸垂下看他:“或許。”
時元下意識:“那你作為戰場指揮官,不就又要上前線了?”
諾伽嗯了一聲。
空氣安靜兩秒。
諾伽主動開口道:“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這裏是我的家,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安全返回這裏的。”
時元嘴唇張了張。
“我不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諾伽眼眸幾不可查眯了一下。
又聽見小妻子笨裏笨氣道:“我很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你這樣的頭發,在星都都遭遇了這麽多次暗殺,直接面對帝國不就是一個移動的活靶子嗎?”
那可是一整個國家的軍隊,而不是零零散散的帝國間諜。
時元心裏沒由來的恐慌,他皺眉看向諾伽:“前線不缺你這一個指揮官,你就不能和凱德打申請不去嗎?這都多少年沒打仗了,帝國和聯盟也不一定會打的起來吧,你情況特殊,凱德不會不理解的,實在不行我陪你一起——”
“時元。”
時元頓住。
兩人這會正在鋪時元新買的四件套,諾伽站在床邊,擡手捏了捏小妻子柔軟的臉頰肉。
“我必須去,這是我的使命。”
身為西塞那王唯一的後代的使命。
時元揪揪柔軟床單:“……差點忘了你的父母就是犧牲在和帝國的交戰中,你去給他們報仇也情有可原,可是,我會很想念你。”他最近變得比以前更粘人了,“我真的會很想念你,現在也吃不下別人做的飯,你走了我肯定要餓瘦的。”
有那麽一瞬間,諾伽想要連夜潛回海格威斯王都殺了西姆結束這一切恩怨。
但很快,他多年壓抑的理智就回籠了。
西姆王不能死的那麽快,他要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慢慢失去曾經掠奪走的一切,帝國的勢力也需要逐漸收攏,不管是保皇派,還是激進派,諾伽都要他們明白,海格威斯才是一切權勢的終點——
這才是他早就制定好的計劃。
陰霾與仇恨在這一剎那,短暫蒙蔽了諾伽對在聯盟組建的這個家庭的在意,他不是不在乎時元,只是他更明白自己要先去做什麽。
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諾伽炸了微笑醫生在花店附近的據點,又提點了時元遠離提摩西和圓桌貴族,甚至還冒着暴露的風險去威脅了阿芙羅,只為了讓他離柔弱的妻子遠一點。
他已經做到了能為這個家庭做到的一切,諾伽想不到還有什麽沒有為時元安排好的。
或許只有最後一點,那就是時元的身體最近不怎麽舒服,還總是喜歡粘着他,時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很依賴他的樣子。
“距離出發時間還有三天,你乖乖待在家裏,我事情辦完就會回來找你了。”
如果時元足夠敏銳,就會聽出來諾伽說的是“出去辦事情”,而不是“去前線參戰”,只是時元是個腦子簡單的小笨蛋,他聽不出丈夫的話外音,只天真的以為諾伽真的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
最多離開半年時間就會重返星都,會滿身清冷但平易近人的出現在他身邊。
“那好吧……唉,”時元嘆了口氣,這會還有閑心開玩笑,“幸虧你的工資卡在我手裏,不然我還真要擔心你丢下我不管了。”
諾伽嘴唇動了動,時元伸了個懶腰,面上看起來沒事人一樣道:“算了,不攔着你,原本我還想着這幾天出門轉轉,現在你馬上要走了,我得最後陪陪你才好。”
影子委屈的在諾伽腦海裏嗚咽了一聲。
天殺的西姆王,它現在就要宰了他!
諾伽不着痕跡的換了一口呼吸:“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門了,我的錢都在你這裏,夠你用最高消費标準揮霍十年以上——”
時元擡手打斷他:“等一下,明天早上我想吃紅糖糍粑,外殼要炸的酥酥脆脆那種,還想吃蝦仁雲吞,雲吞皮必須是自己手擀的,對了不要放香菜蔥花可以接受。”
諾伽喉嚨動了動,最終只道:“還有其他要求嗎?”
時元看了看他,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回答:“有。”
諾伽以為他還要繼續報菜名,沒想到時元鄭重其事道。
“最後一個要求,不管你有什麽厲害本事,出門在外都要優先保護好自己,萬一你受傷,或者遇難,所有人都不會在乎,而我,将會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會為你傷心痛苦的人——懂了嗎?諾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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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異動,星都在職軍官全都被緊急集合,星艦一艘艘的離開這顆繁華的星球,聯盟都內的話題讨論終于從微笑醫生和阿芙羅的情趣緋聞,轉變到了對兩大國家邊境對峙的緊張氛圍。
阿芙羅發表了星網演講,溫柔的表情與篤定的神态極大安撫了聯盟的民心,提摩西在最後幾分鐘出鏡,和公民宣告精神力藥劑有了最新研究進展,并預計會在三年內陸續上線。
似乎表面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時元的家用懸浮車再一次停在了軍港車位上。
飙車到這裏接諾伽回家仿佛還是昨天的事,而現在,時元又要送他離開了。
結婚三年,其實離別才是夫夫二人最常經歷的事情,按理來說時元早就應該習慣才對。
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諾伽的離開讓他胸腔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可能是情緒過于低落,導致肚子又不怎麽舒服,那裏咕咕叫了兩聲似乎是在抗議。
丈夫在旁邊為他剝開一塊三明治,時元就着諾伽的手食不知味的啃了幾口。
“……這次大概得多久啊。”時元腮幫子咀嚼道,“半年夠嗎?”
丈夫不說話。
時元皺眉:“那一年呢?”
諾伽:“再吃一口。”
時元又聽話的咬了一口雞蛋夾心:“這樣吧,等你回來,我就和你說個我的秘密。”
諾伽:“現在不能說嗎?”
時元神秘兮兮:“我怕說了影響你在戰場上的發揮。”
丈夫又不說話了。
過了幾秒,諾伽才道:“做一個平民,似乎也有平民的好處。”比如能和你簡簡單單的在一起。
時元:“嗯?你說什麽?”
諾伽眉眼斂下:“沒什麽,随便說說,那我走了。”
時元哦了一聲,幫他按開一側車門。
丈夫卻沒有和以前一樣立刻下車。
時元心內升起一點古怪的占有欲,他不希望諾伽離開他,于是他試探道:“怎麽了你後悔了?”
諾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他最終還是選擇打開了車門,并走了下去。
時元降下車窗,趴在上面不高興的仰頭看他。
他的神情是那麽天真眷戀,諾伽能感受到他強烈的不舍。
時元的頭發是黑色的,眼睛卻是淺淺的琥珀色,這讓他看起來像一只毛茸茸又傻裏傻氣的小貓,柔軟到讓人和他說話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聲音。
這個瞬間,是諾伽此後無數時間都會回憶起來的畫面,因為這個時候,是時元最愛他的時光。
他走對了每一步,站在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又無比恐懼的陰暗面,他多年來一刻也不敢放松的變得強大,變得讓人畏懼,他不能忘記仇恨,甚至為了隐瞞身份在聯盟找了個人結婚,就是為了讓懷疑他的人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
那就是高貴冰冷的海格威斯後代絕對不可能與一個普通人生活,并沉溺于家庭,甘願為什麽也不會的妻子洗手作羹湯。
他應該是完美的做到了一切,但不知道為什麽,諾伽的胸腔卻莫名發緊,墨綠的視線與時元對視一眼,又被那股真摯燙到一樣快速移開。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刻希望他留下來的,不是時元一個人。
他們早已經不是兩個人的家庭了。
因為他自私的欲望沖動,他對王室秘典的無知,而犯下了一個巨大的在此後無數時間都無法自我原諒的一個錯誤。
“冰箱裏留了半個月的預制菜,給你配的營養素不要忘了吃,親屬卡你刷臉就能用,想買什麽就買,不用擔心錢不夠花。”
時元嗯嗯。
諾伽鼻息輕吸了一道,遠處軍港口傳來點名的聲音。
他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就見青年的嘴角癟了下去。
諾伽臉側有後牙咬合的痕跡,他停住,大步走回車邊,還是沒能忍住的親了時元一下,趁着時元發懵,諾伽将一道黑色繩結套在了妻子的脖頸上。
就像給心愛的小貓打了一個奢華的私有印章。
“收好它,不要讓別人發現了,在家等我,我會回來找你的。”
等時元回神,諾伽早已經消失在了港口,星艦一艘艘的從他頭上飛掠而過,即将奔赴遠方情形未知的戰場。
時元和諾伽的婚姻非常簡單,簡單到能證明兩人婚約的只有聯盟的一紙證書。
相親,見面,領證同居。
一個落魄的小貴族,一個父母雙亡的軍孤,他們沒有被祝福的婚禮,也沒有一個能代表兩人關系的東西,以前每次諾伽離開,時元過一段時間都會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
可是這次,好像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時元緩緩低頭,看見諾伽送他的黑色繩結下,墜着一個沉甸甸的東西,是一枚綠寶石戒指。
他舉起戒指翻轉內圈,單眯起來的視線內,固定着綠寶石的底托下,出現了一個鷹頭獅身的內凹雕刻,它看起來栩栩如生威嚴無比,翅膀凜冽展開,給人極其震撼的壓迫感。
時元沒有想過這個東西是真是假,不管真假,只要是諾伽給他的,那就有價值。
而且這可是戒指哎!他們領證都沒有的戒指!時元郁悶的心情好轉了一些,他小心将黑色繩結藏進領口,并隔着衣服輕輕的拍了拍。
“好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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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帝國。
海格威斯王都。
高大宮殿內,一個兩鬓頭發發白的中年男人掀翻了長桌。
現場一片狼藉,侍者們見怪不怪的沉默收拾着。
西姆的臉藏在陰影中不見顏色,只有陰沉聲線緩緩滾落出來。
“誰讓他們去邊境挑釁聯盟的?”
有貴族垂眼回答道:“是自主行動的激進派,他們越過了王室。”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帶着破風箱般的喘氣聲。
“滾回來!讓他們都給我滾回來!”
貴族道:“恐怕為時已晚,除非能夠召集王室專屬的盔甲軍團前去阻攔。”
但盔甲軍團是海格威斯世代積累的精神力凝聚而成,能號召它們的,只有被它們承認的繼承人,或者是代表至高王權的綠寶石戒指……
這兩項條件,西姆王一個也不符合。
軍團承認的繼承人是他的哥哥西塞那,不是他,繼承王權戒指的是西塞那的王儲,也不是他。
“戒指……戒指……”西姆王瘋魔一般的呢喃,“戒指究竟在哪,是不是在他身上,是不是在他身上!”
貴族沉默緘言,對“他”一字不提,似乎那是什麽王室的禁忌。
與此同時,聯盟某間平平無奇的指揮官公寓,漂亮青年推開房門,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長嘆一口,又随手将繩結扯了出來。
低調奢華的寶石戒指擺鐘一樣晃在眼前,很輕易就讓時元聯想到丈夫獨有的神秘瞳色。
他捏住戒圈摸了摸,然後放在唇邊輕吻了一口,時元沒有察覺,背面獅鹫的眼睛緩緩變成了紅色。
西姆王宮。
有侍從驚慌失措的從王宮深處跑出來,他撞上了巡邏的士兵,士兵一把抓住他道:“跑什麽?惹怒了西姆王有你好看的。”
侍從滿眼都是驚懼,還沒來得及說話,衆人就感覺地面震顫開來。
他們下意識朝遠處看去,就見連接着隐秘地宮的黃金磚石地平面,有戴着黑色盔璎的大批人影出現。
先是頭,再是魁梧的身子,最後是腳。
它們每一個都武裝齊全,藏在盔甲內部的卻不是平凡的肉/體,而是一團有如實質的黑影,似乎是剛剛被喚醒,它們綠幽幽的眼睛還在不穩定的一閃一閃。
士兵手中的光能槍還沒有擡起來,就被一道黑色的影刃飛射在身後的高牆上。
是被全帝國忌憚無比的永生軍團,是世代守衛海格威斯王室的超級防線。
“……盔、盔甲軍!”他目眦盡裂,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道:“王室沉睡的盔甲軍暴動了!”
為首的盔甲經過士兵緩緩停下,士兵猛吞喉嚨,看見盔甲軍轉頭的一剎那,帶着黑色盔璎冷酷揚起。
在被吓死之前,他恍惚聽見它們沙啞的異口同聲道。
“叫醒我們的,海格威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