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2）
夢（2）
夢太過真實，真實的秦木南都有點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穿越到從前了
可是夢裏也有不一樣的，那就是現實裏八中裏沒有阮聽潭，夢裏的八中裏卻有
且正如現在，就真真切切的站在秦木南眼前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看到眼前人含笑的眼睛，心裏的感覺就被壓了下去
中午秦木南留校食堂，剛打完飯，一轉身就對上不遠處阮聽潭的眼
阮聽潭被人簇擁着，身邊圍着幾個男生，看到秦木南，他就跟那些人說了一聲，朝秦木南走過來
秦木南覺得這個畫面尤為熟悉，以前初中的時候，阮聽潭也會這樣一次次一個人走向她，在一起之後亦是
只不過此刻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些
高中的阮聽潭更高了，站在人群裏也還是最高挑的那一個，校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短袖下面的胳膊肌肉線條流暢，領子上的扣子開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神色吸引了一路上不少人的側目
可他是眼裏只有秦木南的影子
目光筆直，對四周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腳下的方向就暴露了他的目的
秦木南忍不住心悸
不論哪個年紀的阮聽潭都會吸引秦木南
“跟我坐一起？”
秦木南一愣：“老師不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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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這個點他們不管”
秦木南回頭征詢了一下旁邊的殷敏秋的意思
“我都行”
秦木南點點頭：“那我們一塊吃吧”
阮聽潭眼底裝着笑，慢悠悠地把飯端在手裏
剛才跟着阮聽潭進來的男生們看到阮聽潭帶來兩個女生忍不住吹了下口哨：“怎麽回事啊聽潭”
阮聽潭乜了那個說話的男生一腳：“嘴巴放幹淨點，吃飯。”
那個男生讪讪地閉上嘴低頭吃飯了
晚自習，秦木南低着頭寫作業，雖說是在夢裏，但發生的事都讓她覺得是真實的，連作業也是，課程和老師也是
半晌，秦木南皺着眉盯着筆下的題
“不會？”阮聽潭察覺到動靜偏頭
“嗯”
沒想到再來一次秦木南還是對數學無可奈何
阮聽潭笑了一下，把作業紙拿過來，聲音低低沉沉：“不會不知道問我？知不知道同桌在這的作用啊”
“現在知道了”
兩個人講題的聲音很小，秦木南一點就通，還沒等阮聽潭講完她就低下頭開始寫了
阮聽潭無奈的低頭笑了一下：“晚上回家要不要一起？”
秦木南目光頓了頓：“好”
夏天的夜晚蟬鳴聲很大，綠葉間，路燈下，MP4裏播放的五月天的《後來的我們》，都有濃濃的夏味
阮聽潭看着旁邊的女生，高中的秦木南長高了很多，已經到他的肩膀，低馬尾綁高，有點自然卷的頭發被挽到耳後，幾縷不聽話的碎發掉落下來，襯得整個人更加溫柔恬靜
“秦木南？”
“嗯？”少女的聲音輕輕的，融在夏夜的蟬鳴中
“上同一個大學行不行？”
秦木南的心髒忽然漏了一拍
她擡眼撞進阮聽潭神色晦暗的眸子
她突然感覺好像發現了什麽
只隔一層薄紗，她撥不開，但好像馬上就要撥開了
心裏有一條猜測，她還沒有摸清楚，耳邊阮聽潭的聲音伴随着風傳進耳朵裏
“大學的秦木南是什麽樣子的？”
“我還沒見過”
秦木南忽然想起小學剛畢業那年暑假
阮聽潭也是這樣走在身旁
問她：“我們上了初中還做同桌行不行？”
耳機裏的歌聲唱到
“只期待，後來的你能快樂”
“那就是後來的我最想的”
“後來的我們依然走着”
“只是不在并肩了”
……
秦木南笑起來，走到阮聽潭前面回過頭倒退着：“看我心情吧”
阮聽潭也笑着：“你不高興就不和我一起上大學了嗎？”
“心情不好不僅不和你一起還不理你”
“我不同意”
“沒用”
青春這場盛大的話劇，秦木南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着什麽角色，但她知道，阮聽潭一定是這場話劇裏最耀眼的存在
他坦蕩真誠，笑容肆意，在他身邊總能感到溫暖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秦木南多想自己能擁有一個超能力
能和阮聽潭一起歸隐山林，不摻和世外喧嚣，他們可以有一個獨屬于兩個人的小院子，院子裏種好多蔬菜，他們可以一年四季，在那裏白頭偕老
雨季，秦木南伸手，雨水密密麻麻的砸在手心
她嘆了口氣，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同學，願不願意跟阮大帥哥擠在一把雨傘下啊？”
秦木南頭也沒回，笑着：“不願意”
阮聽潭挑眉走近：“真不願意？”
“你太自戀了，我害怕被你傳染”
阮聽潭彎唇：“但是我想和秦大美女一起擠在一把傘裏”
他彎腰：“能給我這個平平無奇的同桌一次機會嗎？”
秦木南憋着笑，故作勉為其難：“那好吧”
雨水打在傘上，是一把透明的大傘，把兩個人的身形牢牢遮在傘下
水珠在傘上留下痕跡，秦木南很喜歡這種感覺，夏天的雨雖然很悶，但那種青春氣息是最濃厚的
阮聽潭虛攬着秦木南的肩膀，兩個人往公交車站跑去
公交車上的人不多，秦木南上車以後就望着窗外，絲毫沒有察覺身旁的視線
直到肩膀上落下重量
秦木南一怔，慢慢轉過頭
阮聽潭的頭發毛茸茸的蹭在秦木南的臉上，他的頭發很香，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但此時秦木南沒辦法去關注他的頭發什麽味道，心跳快的讓她都快要窒息
在這盛大的雨幕裏，有一個同樣盛大卻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個秘密的名字叫做少女的心事
…………
公交車停在路邊，阮聽潭眼皮的褶皺明顯，像是還在睡夢中沒醒來
秦木南抿唇：“那我回去了？”
阮聽潭突然把人扯過來：“明天周六，出來陪我玩一趟可以嗎？”
秦木南頓了頓，思考了一下：“好”
阮聽潭笑着，餘光一瞥，愣了愣，随及笑着：“秦木南，你頭頂上有彩虹”
秦木南目光動了一下，擡頭
天空上的彩虹像是畫家在創作是撒下的顏料，色彩鮮豔浪漫
“明天見，走吧”阮聽潭笑着邊走邊沖她擺手
“拜拜明天見”
…………
周六是陰天，阮聽潭拉着秦木南坐公交來到一座寺廟
秦木南的心在看到寺廟大門的時候就沉了下去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阮聽潭，你帶我來寺廟做什麽？”
“明年就高三了，我們來祈禱一下啊”
“非要今天嗎，明天可以嗎？到暑假再來好不好？”
阮聽潭皺眉，随及松開：“沒事，就來拜一下，求個好成績”
秦木南緊緊抿着唇，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手腕被阮聽潭拉着，慢悠悠地走近寺廟大堂
大堂修建的很豪華，佛像修建的很大，寺廟裏也有一些來祭拜的人，站在菩薩的底座旁，渺小的像塵埃
菩薩的臉很慈祥，眼睛朝下看着，好似睥睨着衆生，衆生虔誠的祈禱，祈求佛祖保佑
然而從進來開始，秦木南就很不舒服
尤其是在看到佛像的那一刻
“阮聽潭，你先去，我不舒服，去一趟廁所”
“嗯，那我等會在這等你”
“好”
秦木南轉身朝公共廁所的方向走，一路低着頭，心跳加速，一下一下像是裹着冰渣子
再擡頭，一個和尚站在眼前
秦木南瞳孔微縮，準備繞開，誰知那和尚胳膊一伸：“施主且慢”
秦木南深吸一口氣：“有事嗎”
和尚笑的慈悲：“施主不屬于這裏”
秦木南整個身子都冰涼起來：“你怎麽會知道？”
“施主請回到該回的世界，不要逗留，不要不舍”
“回該回的世界？怎麽回去？”
“何時回适時回，輪回有解，施主的問題也會有解”
秦木南聽不懂，還想再問，那和尚直接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洩露，貧憎只說這麽多”
秦木南忽然覺得嗓子發幹
那和尚轉身時還說了一句
“施主不屬于這裏，這裏的人亦不屬于施主，施主的那個地方還有人在等”
還有人在等
誰在等？
等誰？
等秦木南嗎？
從寺廟裏出來，秦木南的腦子裏還響着剛才和尚說的話
荒謬
是幻覺嗎
“阮聽潭……阮聽潭？”秦木南一怔，回頭
見阮聽潭站在公路對面
他的眼神裏有擔心，有焦急
他的嘴裏好像在叫着她的名字，可是秦木南聽不見
他在朝着她的方向跑
秦木南側頭
耀眼的白光刺痛了秦木南的眼
一陣耳鳴，天旋地轉，巨大的沖擊力把秦木南的五髒六腑都快震碎了
血水模糊了秦木南的眼，耳鳴還在繼續，濃厚的鐵鏽味糊住了秦木南的鼻腔
好像下雨了
雨水滴在秦木南的臉上
渾身都沒有力氣了
她想睜眼看看
可是視線太模糊了，依稀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一團黑影，有個東西趴在地上
睜眼，窒息感撲面而來
秦木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眼前的燈光閃了一下，秦木南猛的坐起身
肩膀處忽然傳來密針般的痛
她忍不住到抽一口涼氣
身子又癱軟下去
床邊原本趴着的秦母聞聲睜開眼：“木南，木南醒了？”
秦木南皺着眉沒說話
她說不出來
秦母還在嘟囔着
“快叫護士，對對，護士，護士”
她跑出去了
病房裏只剩下秦木南一個人
她感覺頭痛欲裂
她想起來進病房前，自己剛從阮聽潭的家裏出來，低着頭還在想阮聽潭生日自己該送什麽
可是還沒想好，就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綠燈，秦木南跟着行人過馬路
突然耳邊鳴笛聲響起
一輛黑車橫沖直撞的沖過來
秦木南當時才反應過來，可是腿根本使喚不了
依稀記得
當時四周有慘叫，還有叫她名字的
她回頭，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那個聲音
是阮聽潭的
天旋地轉又是因為什麽？
他跑來
然後……
把自己推開了
然後呢？
然後……
自己撞在了馬路旁的石墩子上
再然後，就是救護車，就是……
秦木南腦子很疼，她想不起來了
後來呢？
阮聽潭呢？
秦母和護士進來了，秦父也在秦母後面跟着
全身檢查，病人的情況好轉
“救我的那個人呢？”
秦母臉上剛起來的笑意在一瞬間又消下去
“木南那是你男朋友吧”
秦父的臉色看不出喜怒
“是”秦木南追問，“是他救得我對嗎，他現在在哪？”
在旁邊收拾東西的護士還沒走，聽到這話便出聲打破三個人之間凝固的空氣
“他的情況很不好，現在還在搶救當中”
秦木南感覺耳鳴又開始了
後背也在絲絲密密的泛疼，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個護士：“你說什麽？”
護士嘆口氣：“當時他把你推開了自己沒來得及躲，整個身子都被那輛車撞飛了，我們到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救過來，不過就算脫離了生命危險，十有八九也會全身癱瘓，成為植物人”
“……”
植物人
全身癱瘓
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回來
撞飛
幾個詞，就讓秦木南感覺渾身像是墜入冰窟那般冷
“我想去見他”
秦母這才出聲：“木南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而且他還在搶救，我們就算過去了也進不去”
秦木南有點崩潰：“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
“木南你放心，他救了你，即使是植物人爸爸也會管的……”
“——出去啊！我讓你們出去！”秦木南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她渾身都沒有力氣了
好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