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重寫)

得知Althea婚訊的時候,麗塔正在一個新書閱讀酒會的現場。鬼知道是哪個富到流油的出版商為了一本韻腳都沒押好的詩集,一擲千金舉辦了這麽個試讀酒會,整場下來她除了看到酒瓶上的字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她的聽覺還是存在的。

酒喝到第三輪的時候麗塔走到了那群翻譯家裏去,她有着得體的舉止和禮貌的笑容,也就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侍應也因她平靜和緩的臉色而應允她不斷續杯的請求。

然而住在麗塔身體裏頭的小人兒已然是暴走狀态,天知道,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搶下侍應手裏的酒瓶。往日情感匮乏又懶惰冷漠的她,不知為何今日極其焦躁。似乎隐隐約約地察覺到,将要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來掀開生活近日僞裝平靜的假面。

她呼了呼氣,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每天一瓶酒,糟心事遠離你。”這句話像是咒語般,麗塔的心跳正常不少,将杯中剩餘的酒吞咽下去她便換了一只香槟酒杯,眼睛在吧臺處打轉。

“Althea要結婚了,是位運動員。”

“也是皮亞琴察的?她的青梅竹馬?”

“不不不,是英國人,一個棒球運動員。”麗塔總算将自己黏在酒杯的目光,放在了場內的人類身上。

那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是Althea 的老師,別問她是怎麽記住這張無甚特別的臉,她就是知道。她們的談話被麗塔一字不漏地聽下,她的腦袋劇烈地疼痛起來,但跟酒杯跌碎在地上的痛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

摔碎的酒杯,它也非常的疼。

高跟鞋的鞋底踩在碎裂的玻璃渣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會讓派對的主人感到不愉快,一項極其不禮貌的行為,一件糟糕的事。然麗塔簡單粗、暴直接地忽視了那些玻璃渣,她走過它們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不疾不徐地離開了派對現場。

場內的小說家、翻譯家、語言學家們在短暫的沉默和驚訝後,繼續回到了剛剛結束的話題區。

無人知麗塔此刻慌亂與焦慮,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必須、沒有疑問的出現在皮亞琴察才是正确的行為。

直到她自己的靈魂冷眼旁觀肉身愚蠢莽撞地買票上車,火車在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隧道後,停在了這個城市的火車站的月臺上。

麗塔出站的時候手裏還握着個半空的瓶子,大衣的口袋裏還揣着一小壺伏特加,她這樣一副“我從一個舞會上逃走了”的造型出現在傍晚的車站口,不是不惹人注目的。深秋的夜風襲來,帶走皮膚的水分,空氣裏像是藏着被曬焦了的大麥,她嗅到這些氣味疑心自己坐的那趟車是去往比利時的。

Advertisement

她站在那沒多久,就有司機上前兜客。

“去這裏。”麗塔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真不敢相信她今天随手拿的一件大衣裏會有這張失蹤許久的明信片,上面有他家的地址。

去往因紮吉家的路上,麗塔總算從她停機很久的大腦中計算出,他們已經分別很長一段時間了,整整兩年多沒有見面。想到這問題麗塔下意識灌了一口白蘭地,清醒真是有夠讓人受罪的,她認為。

人人都知道,除非麗塔-布朗熱放任自己喝醉,否則沒有人能灌醉她。

事實上,這句傳言是沒有依據的,她的酒量只是比那些喝得多的人還要好點兒,而已。

照着明信片正面的圖像,她沒什麽難度就找到了他的家,門口信箱沒有蓋上,裏面躺着不少球迷的來信。

是他家,沒錯。

看清名字的瞬間,心頭沒來由地湧上一股悲傷來。

旁人懷揣着敬業與仰慕大大方方寫信過來,她呢?她自認文筆不算差,字跡也清楚娟秀,到底是什麽橫亘在心以致無法坦然書寫、投遞出去?

麗塔皺眉,記起先前許多次的告白,他們的确打着“戀愛”的名號在一起過,但她清楚得很,這個男人永遠不會将她放到摯愛的位置,她只不過是他感情世界的觀光客而已,匆匆浏覽、攝影,帶走一兩件紀念品,然後離開。

她拿出十二分的愛意去愛他,如果對方不能回應,她寧願不要所謂的“圓滿”,離他太近,真的不太好。

這些叫人困惑的情緒只是在麗塔心裏打了一個圈,就結束了。她借着醉意,和一直都存在的莽撞,敲響了因紮吉家的門。

“這麽晚了,還有誰會來找你們?”

客廳的吧臺邊幾名男子相對而坐,開口說話的是布馮,他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去轉動杯中的冰塊,棕色的洋酒在暗燈的映照下像是琥珀流光般好看。他撩起眼皮,眉毛往上跳,戲谑的眼神落在擦拭酒杯的大因身上。坐在布馮對面的小因(後面用西蒙尼)狀似不悅地挑事兒道:“喂喂喂,怎麽就不能是來找我的呢?”

被好友熱切目光注視的因紮吉冷淡地笑了,也不作理會繼續擦他的杯子。作為全員唯一滴酒未沾的人,他擦了一個晚上的杯子,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深受Althea結婚的影響,正在用擦拭杯子來代替舔舐傷口這個動作。

最後是托蒂去開的門。

迎面撲來一具綿軟的身軀,溫熱的酒氣從她脖頸處傳來,外套的溫度明顯低于他的。托蒂還想開口說話,就被對方搶了先,突如其來的哭聲像是定身咒将他唬住。僵立在原地好些時候才有人來将他懷裏的人扯起來,是皮爾洛,托蒂開口道謝的話還沒說話,面前的兩個人就不知怎地摔在了地上。

緊接着這位紅衣黑發的姑娘撐着手臂從皮爾洛的胸膛上起來,捂着嘴驚訝不已,麻利地站了起來,瞪了他倆一眼,直接闖了進去。

皮爾洛很淡定地拍拍手站起身,瞟了托蒂一眼:“進去看戲啊。”

客廳的沙發旁的戲碼果然很精彩。

“真沒想到深夜敲門的,會是喝醉酒的途人。現在咋辦?”托蒂捅了捅不知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看熱鬧的內斯塔,誰知他慢悠悠喝掉杯子裏的酒,回答道:“不怎麽辦,看戲。”

這就讓人不高興了,托蒂來回打量內斯塔跟皮爾洛,你倆口徑居然如此一致!

于是也就專心捧臉看戲。

麗塔暈乎乎地闖了進去,有個很高的男人攔在了她跟前,她出于本能伸出手去擋,一不留神就将自己冰涼的掌心壓在了他的襯衣領口。哪知對方順勢很紳士地攬過她,“小姐,你喝醉了。這裏不是你家。”

她有些難受地擡起頭,他的臉輪廓分明、深邃,不容置疑的英俊,像極了小說裏的男主角——刀削一般的容貌。

她不認識這個人。

直到自己懷裏的人仰起頭露出皎潔的臉龐,布馮、西蒙尼還有他倆身後的因紮吉,才将來人認出來。

暗燈的光落在麗塔的臉上,她茫然無措地仰視自己面前的人,卷曲的黑發與紅色的大衣糾纏不清。從衣着打扮上不難看出,她是從一個頗為隆重的宴會離場而來,到底是因何而來,他們想,這一切都很明白。

布馮不動聲色地放開了手,麗塔也乖乖站好,扯了扯自己的裙擺,捋了頭發一下,幾乎不假思索地站到了西蒙尼的面前。

不發一言強勢地擁抱了西蒙尼,說:“菲利普,我來了。”

西蒙尼疑心自己身側投來的目光猝了毒,他非常無辜地對上哥哥的目光,“……其實她沒那麽喜歡你。”

麗塔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串話,語調含糊不清,她說着說着就停了下來,松開了手。她眼眶裏的眼淚搖搖欲墜,視線迷蒙成一片,幽幽嘆了口氣:“我說完了,我走了。”就在大家都一頭霧水的間歇裏,她垮着肩膀離開了屋子。

最先回過神的是因紮吉,他抓起自己的大衣,“攔着,別讓她跑了。”

話音剛落,已經在門外的麗塔飛快扒掉自己的高跟鞋,拎着鞋子赤腳跑了。

餘下一室人風中淩亂,不知誰說了句,“我們繼續好了,讓他們耗。”

其實早在摟住西蒙尼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但是為了可以“得體”地全身而退,麗塔堅持把這場戲演完才落跑。

天色已經夜了,麗塔沖出去好遠一段路才停下來。湖邊有空的椅子,她挪動過去扔下鞋子頹然坐下,很自然就摸出口袋裏的酒壺,“天氣真冷啊。”說着喝下一大口,“還是俄羅斯人的酒最暖胃。”

不用靜坐,她都知道自己犯了什麽傻。

好蠢啊,她抱着腿凝視湖心,一想到剛剛的情形,麗塔就忍不住要埋頭痛哭。這回糗大了,還能有什麽比這個更丢人?

麗塔摸着尚且滾燙的臉頰,心中的懊惱更甚,喝酒誤事啊喝酒誤事啊。她這樣一聲不響地過來……本來她愛他這件事,心知肚明沒有擺上臺面,還可以演一出隐忍深沉的“愛而不得”,現在什麽形象都毀了。

她怎麽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能搞砸?

守着好朋友的位置還不夠嗎?非要失控搗亂,恨不得胸口刺青明志的姿态一點都不好看。因為畫了眼妝,麗塔忍住要抹眼睛的沖動,仰着頭讓眼淚倒流回去。

夜風凜凜,她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先前還是熱辣滾燙神智也恢複冷靜。

好難過,好難過,一想到他深愛的某位嫁給別人,她就忍不住替他傷心。讓你要當“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聖,現在好了吧,你家姑娘一聲不響嫁給了一個沉穩、情史幹淨得像是化學作業本的男人。

“愛情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麗塔呢喃了一句,“居然會有你追到了,又失去的人。”相識多年,她至今沒弄清楚因紮吉的愛情觀,有時候她覺得他們很相似,但實際上,他們卻又那麽多的不同。

渾渾噩噩地想了一堆東西,再回到一開始的地方——今晚的行為何其愚蠢,又何其的丢臉!

麗塔解開外套扔在長椅上,噗通一聲跳入了深秋的湖水裏。

因紮吉找到這裏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湖邊的椅子,如果不是她落水的動作,他也許就這麽走了。

他沒多想就下車沖過去,正好這個時候潛入水裏的麗塔浮了起來。

兩人隔着漂浮在月光中的塵埃對視,她沒敢說話,他眼神裏有些許怒意,看着她這副樣子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垂下眼眸,似乎是在嘆氣,轉身撈起她大衣,把她的鞋子拿在手裏,再回身對她說:“還不上來?”

車子裏只有車載香水跟皮革的味道,很好,這很符合他的性格。麗塔把外套鋪在椅子上才小心翼翼坐進去,摸到外套裏的煙盒,眼神淡淡然掠過因紮吉,算了,在他車子裏抽煙鐵定會被趕下去。于是就忍了,哪知他偏偏開口問:“戒了?”

也不知怎地,她就胡亂點了頭,“嗯嗯。”從後視鏡裏看到他臉上稍縱即逝的笑意,麗塔舔了舔唇,回程的路上大氣都不敢出,腦子裏亂糟糟的。

車停在門外,熄掉火,車廂裏霎時安靜了。

“我忘帶門匙了。”

麗塔“撲哧”笑出聲來,而後抿唇不說話,偷瞄的目光被捉個正着,他那雙眸子在靜谧的車內,正炯炯有神凝視她。

這一瞬間,心跳很快。她移開了目光。

“下車吧。”

麗塔輕手輕腳把門關上,亦步亦趨跟在因紮吉身後,腳掌踩在石子上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感到痛,之前跑得太快并沒有時間在意,此刻慢了下來……那種疼,不言而喻。

走在前邊的因紮吉疑惑地站了一會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鞋子,他一定是氣糊塗了。他回過身走到麗塔面前,彎下腰将人抱起:“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哦吼吼!菲利普你剛剛說了什麽?!”因紮吉故意不去看麗塔的眼睛,裏面的喜悅太過明顯,面對時會不知所措。

“你說我讓你不省心,開什麽玩笑,你的前女友裏面只有我……”說到這裏她就安靜了,像個小老太太那樣嘆氣。

因紮吉沒好氣地笑了,“怎麽不說了?”

“……”

“恭喜你,現在成功加入‘不讓我省心’的前女友陣營。”

“好驕傲噢!”麗塔擡起頭一掃剛才的疲态,露出自認最甜蜜的笑容,“我最愛你了!”

因紮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深知自家大哥一遇上麗塔的事就各種不靠譜的風格,等在了門外,為他倆受冷風吹。

“總算回來了,你們。”

麗塔不着痕跡地躲到因紮吉的背後,用外套把自己半張臉遮住,“你好,初次見面。”西蒙尼越過因紮吉湊了過來,很有禮貌的貼面吻,麗塔內心是拒絕的,“真實別開生面的初次會面啊。”對方感嘆道,眼神裏的水光潋滟,果然是一家人啊,麗塔感嘆。

前方的人瞥了她一眼,麗塔朝西蒙尼點點頭就跟了過去。

麗塔在露臺晾頭發的時候,摸出那盒煙,已經濕成一坨,她心疼的将他們揉成一團扔到了垃圾桶。一擡頭,就對上了因紮吉,他瞥了垃圾桶裏可憐的一坨,“嗯?”神情似乎在說,是不是該給一個解釋。

她眼神裏的頹唐,叫他一時慌了神,語氣也禁不住嚴肅起來:“無節制的飲酒、吸煙……麗塔,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她輕輕吸了吸鼻子,“我們三年沒見了。”中間我反反複複戒煙戒酒,多努力放低,就像我要努力放低你,忘記你,一樣艱難。

“除非我可以戒掉你,否則啊……”她停頓下來,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就這樣吧,我也沒什麽可指望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R妹在這章吃完呆梨男模隊的豆腐後,就很悲慘的只有九爺一個牆頭了!(有生之年只想摸一把花布的鎖骨

文章标題定了,不改了。

大綱搬出寝室的時候丢了……會重修。

梗都被Jenny揮霍掉了,所以這裏要重新想。

還沒想好什麽時候穩定更新啊(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