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獻上一朵玫瑰
第59章 獻上一朵玫瑰
貝內特太太心情愉快,聊起天來也是中氣十足。
林德先生就站在不遠處,幾乎一字不落地聽完了貝內特太太同鄰居們的聊天內容。
他忍不住想到:愛看書愛畫畫的年輕人向瑪麗小姐求婚?除我之外,瑪麗小姐身邊難道還有其他什麽愛看書愛畫畫的年輕人嗎?這該不會就是在說我吧?
林德先生臉一紅,立刻戰術性地端着酒杯淺酌了一口。
[之前的一堆事情弄巧成拙,讓我誤會了瑪麗小姐對我的感情。不過貝內特太太總不可能無的放矢吧?描述得這麽清楚,很明顯就是有了特定的目标。]
林德先生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是越想越覺得貝內特太太話裏話外期待着能向瑪麗小姐求婚的人就是自己。
心意被人看穿,林德先生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貝內特太太是瑪麗小姐的母親,她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這樣支持自己。
林德先生很快得出結論:必然是瑪麗小姐向貝內特太太透露了自己的心意,所以貝內特太太才會這樣旁敲側擊。
那麽歸根結底,是瑪麗小姐在委婉地鼓勵他直接去求婚啊!
這麽一想,林德先生頓時眼睛都亮了。
不錯!他之前就是太過猶豫了,計劃做了那麽多,可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都沒能好好發揮,最近想好的發言更是被達西表哥搶了先。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可光在書房裏準備,不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又怎麽可能真的成功呢?
要不然現在就去找瑪麗小姐吧!
直接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反正再差也不會比達西表哥上一次求婚的結果差了。表哥那樣說不出兩句好話的人都能求婚成功,憑什麽他會失敗呢?
林德先生越想越有道理,他深呼吸幾次,轉身就在人群中尋找起瑪麗的身影來。
Advertisement
可走了兩步,林德先生忽然腳步一頓。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打扮,尋常的衣服,算不上正式,但幹淨整潔,也不會讓人覺得失禮。
他繼續往前走了兩步,馬上又想起一件事情。
他這次一起帶到了尼日斐莊園的琥珀玫瑰!那是他早就想送給瑪麗小姐的禮物,卻被膽大包天、貪婪無恥的威克漢姆偷走,好在兜兜轉轉,他又在倫敦的商店櫥窗裏看到了這枝琥珀玫瑰。
上一次沒能把禮物送到瑪麗小姐手裏,而這一次他想要親自向瑪麗小姐獻上他的心意。
此刻琥珀玫瑰正被他好好地收在尼日斐花園的房間裏。不過問題不大,他抓緊時間跑一趟就是了。
因為想着馬上就會再過來,所以林德先生甚至沒有同主人家打一聲招呼就出門騎馬而去。
跟鄰居們聊了個痛快的貝內特太太其實一直惦記着瑪麗的婚事,眼看時間過去了大半小時,她心裏暗道: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這個點兒應該有好消息了吧?
貝內特太太覺得自己身為母親,一定要第一時間見證女兒們的人生大事才行。
她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很快就在客廳的女孩們中間看到了瑪麗。
瑪麗早就強迫自己忘了之前的胡思亂想,現在正忙着關心瑪利亞當初的雄心壯志眼下進展如何。
當初在羅辛斯莊園時,她們曾聊起過未來的生活。
瑪利亞羨慕瑪麗有畫畫的本事,能夠靠手藝養活自己。瑪麗則想起盧卡斯爵士早年間也曾在倫敦商界叱咤風雲,于是建議瑪利亞回家勸盧卡斯爵士重操舊業,趁還走得動路,抓緊時間給女兒和兒子打下一片江山。
想想夏洛特,因為嫁妝微薄,直到27歲才終于同柯林斯先生結為夫妻。要是不想耽誤瑪利亞,或者想為她以後的生活添一份保障,盧卡斯爵士就應該早早行動起來。
“唉!”誰知瑪利亞長嘆一聲,喪氣地說道,“別提了!”
“怎麽?盧卡斯先生不願意重返商界?為什麽?”
“哼!”一提到一提到這事,瑪利亞就忍不住心頭冒火,“他自己買了個爵士的名號就開心了,就滿意了,就根本不管家裏人日子過得怎麽樣了。我早該看明白的,我爸爸他只顧自己的虛名,其他什麽事都指望不上。”
“那可怎麽辦?”瑪麗沒想到盧卡斯爵士是真的坐得住啊,她努力想辦法,“要不然找我舅舅?
等等!我有一個想法!我們為什麽不從出版業開始呢?!正好我明天就要跟舅舅舅媽一起去倫敦見一位出版商,我們可以先觀察觀察這生意到底是怎麽做的,心裏有了底,拿出個具體可行的計劃,再去說服盧卡斯先生。
不,不用去找盧克斯爵士,我們可以去找卡羅琳。她家裏原本也是做生意的,而且她本人在倫敦也跟不少出版商打過交道。達西先生向麗茲求婚後她就一蹶不振,我們正好拉着她找點事做!
要是我們能經營一家為女作家、女插畫師、女讀者服務的書店或者出版公室,那該多棒啊!”
“瑪麗,這真是個好主意!”瑪利亞十分驚喜,“你去倫敦的時候能不能叫上我一起?我也想親自去倫敦看看那些出版商都是怎麽做生意的。如果方便的話你到時候提前通知我!對了,別跟我爸爸說實話,你就說你要去倫敦舅舅家玩,順便帶我一起去玩。”
瑪麗認真點頭,“明白,放心吧!不會露餡的!”
兩個小姑娘打算大幹一番事業,一時激動得悄悄蹦蹦跳跳。
貝內特太太一來就見女兒高興得拉着小夥伴抱來抱去,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她也不去打擾,而是悄悄地找到了丈夫。“親愛的貝內特先生,天大的好消息!”
見自家太太激動成這樣,貝內特先生随口說道:“怎麽?難不成又有哪個有眼光的小夥子向我們的某個女兒求婚了不成?”
“沒錯!貝內特先生,就是這樣!”
“什麽?!”貝內特先生真是大吃一驚,“我的好太太,你是認真的嗎?”
“千真萬确!”
“可是……”貝內特先生狐疑地看着她,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盼着嫁女兒盼得出現了幻覺,他小心提醒道,“今晚還沒有哪個年輕小夥子主動來找過我。”
貝內特太太不以為然,“這有什麽,林德先生他說不定是太激動了,想一個人冷靜冷靜再來征求你的同意呢。”
“你是說林德先生?”貝內特先生皺着眉指了指大門的方向,“老實說,半個多鐘頭前我才親眼看到林德先生一個人腳步飛快地走了出去。親愛的太太,你确定他只是想冷靜冷靜,而不是有什麽急事要先回倫敦去?”
“嗯?”貝內特太太察覺到一絲不對。
既然丈夫親眼看到林德先生半個多鐘頭前離開他們家,那也就是說,她才遠遠暗示了幾句,林德先生聽完就直接轉身走了?
畢竟瑪麗對林德先生不像簡對賓利一樣,林德先生要是真向瑪麗求婚,瑪麗總要認真考慮考慮。
這麽看來,林德先生根本就沒有向她女兒求婚啊!
哎呀!所以瑪麗那傻姑娘是在高興個什麽?!
貝內特太太瞬間轉喜為悲,覺得自己的老毛病都要被笨蛋女兒氣出來了。
“算了算了,這又關瑪麗什麽事呢?是我誤會林德先生的,唉!你說他也這麽大一個人了,身上又還擔着皇家植物園的工作,不好好幹活,一天到晚有事沒事老往我們家跑做什麽?這不是平白讓人誤會嗎!”
失落之下,貝內特太太都沒心情去跟鄰居們繼續吹牛了。
天色漸晚,客人們也紛紛告辭。留在最後的賓利先生和達西先生同自己的未婚妻又說了好一會話,才終于走到門口準備上馬。
兩人這時才發現白天一起來做客的林德先生竟然不見人影。不過問題不大,二十歲的人了,害怕他走丢了嗎。
就在這時,夜幕下又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林德?”
“林德先生?”
“你去哪了?”
“您這是……?”
衆目睽睽之下,林德先生的臉瞬間爆紅。
怎麽一來一回間,大家就準備散場了?!他原本準備趁着貝內特家客人多的機會,悄悄把瑪麗小姐請到一邊向她求婚,可現在該怎麽辦?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見林德先生愣在馬上一聲不吭,貝內特太太忽然咳嗽了兩聲。
她關切地看向身旁跟着出來送客的弟弟和弟妹,“你們也早些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帶瑪麗去倫敦呢。哎呀,才麻煩了你們帶麗茲出去度假,現在瑪麗又要拖你們照顧一段時間,真是太感謝了……”
什麽?瑪麗小姐明天就要去倫敦!
“請等等!”林德先生想也不想脫口說道,“我還有事情想同瑪麗小姐商議!”
成熟的大人立刻發現了端倪,各自笑而不語。不等淘氣的小女兒們開口打岔,貝內特太太就一副公事公辦地樣子讓瑪麗請林德先生去客廳裏去商量。
以防瑪麗臨陣脫逃,貝內特太太拉着凱蒂和麗迪亞閃身前還留下一句,“正好你最近的畫也都畫完了,要是林德先生有着急的委托,瑪麗,你可不要偷懶啊!”
聽起來多關心女兒的事業啊!
瑪麗不疑有他,高高興興地把林德先生請到了客廳。她一臉期待地看着林德先生,“所以您有什麽要緊事嗎?”
林德先生靜靜看着瑪麗,過了幾秒才輕聲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請您收下一件禮物。”
“什麽?”
一個暗色禮盒出現在了眼前,蓋子被人揭開,裏面躺着一只金色的玫瑰。
瑪麗忽然心有所感。
“我……”可她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究竟該說什麽好,于是只能無助地垂下眼。
“沒關系,瑪麗小姐。”明明是年紀更小的一方,此刻掌握主動的卻是林德先生。
“有時候氣氛鋪墊得太多只會讓人徒增緊張,所以請原諒我的冒昧:我熱切地期望能成為您未來所有出版物的第一位讀者,所以您願意接受這朵玫瑰,以及未來我獻給您的所有玫瑰嗎?”
瑪麗聽懂了林德先生的意思,此刻她心如擂鼓。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兩分鐘……
林德先生的手就攤在瑪麗眼下,等着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可瑪麗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反應。
一開始林德先生還能保持風度淺淺微笑,可時間一長,他也要挂不住臉上的表情了。
“沒關系。”事情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樣,但林德先生努力穩住心态,他強顏歡笑道,“沒關系,是我打擾了。這麽晚了,您該休息了,祝您明天一路順風……”
他很想保持體面,可下一秒就忍不住破防,“瑪麗小姐,請您擡眼看看我,看看我好嗎?您現在一言不發,可我不相信我在您眼中真的沒有一點存在感。我……”
“噗嗤!”瑪麗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我還以為您真的一點都不緊張,求婚這樣的大事都當寫文件作報告一樣雲淡風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呢。”
“瑪麗!所以你一直在等着看我笑話!”林德先生頓時又羞又惱,連稱呼都随心了起來。
“怎麽會?我可是一直在好好緊張呢。”
“那現在你緊張過了,可以答應我的求婚了嗎?”
瑪麗又不說話,但好歹擡起了頭,靜靜看着面前的人。
“你在想什麽?”林德先生目光警惕,又換上溫柔的聲調哄道,“快別多想了,收下玫瑰,然後點頭好不好?”
見他這樣小心翼翼,瑪麗卻忽然冒出點壞心眼,“我要是不答應,你會哭嗎?”
“騙人。”林德先生幹脆取出玫瑰單膝跪到瑪麗身邊,他撐着沙發扶手将玫瑰送到瑪麗眼前晃晃,仰起頭看着她,“你才不會不答應。”
“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的眼睛不會說謊,你猜猜你的眼睛裏有什麽?”
瑪麗眨眨眼,忽然伸手接過了眼前的玫瑰。
但她沒有第一時間認真欣賞這件精致的禮物,而是傾身向前,在眼中人森林般純粹美麗的綠眼睛上落下輕輕一吻。
“不用猜,我的眼裏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