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金絲雀
神無執和燕思凡談了很久,內容丫頭不得而知,只是神無執歸來時,他告訴丫頭,也就是長安,“本王就要成為南燕的國相了,要在南燕留很長一段時間,足夠你生下這個野種。”
說這話的時候長安跪坐在羅漢床上,神無執用手托着她的頭,将一碗不知名的藥水往她嘴裏灌,動作輕緩卻不容拒絕,長安漸漸意識到,這個人是不允許自己違背他的任何意願的。
從那一天起,長安被安置在國相府的內院,南燕的園林一向巧奪天工,神無執命匠人修繕了內院湖心小島上的觀景樓閣,拆除了兩岸相連的木橋,唯有小舟可供來往,負責服侍長安的婢女仆役和長安一起被困在湖中央,與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系。
婢女們為她換上繡着白虎的禮服,為她端來南燕最珍貴的珍馐,往小島上堆砌華麗稀有的珠寶,但沒有人和她說話,除了神無執偶爾的到訪,她就像是被關在了空無一人的黃金監獄。
神無執有時會抱着她瘋狂地親吻,有時卻只是遠遠地看着她,從噩夢中驚醒時看見枕邊的男人那瘋狂的眼神,長安往往會腹痛如絞,吓得再也不能入睡,那樣的眼神,仿佛要把她撕成碎片,又好像要拉她一起下地獄,永世不得往生。
長安數着日子,神無執每旬會來一到兩次,實際上他們見面的日子不多,但每次都對她是種折磨,只有仆人們按時送來的湯藥能安撫她,這是雲铎的藥,裏面有藏藥樓的味道,或許他們還在想辦法帶自己離開——除了這樣安慰自己,長安沒有其他辦法。
“在想什麽?”
神無執涉水而來,他的輕功很好,踏水無痕,長安只是望着湖對岸出了會兒神,神無執就已經到了自己身邊。
長安偏着頭看他,男人的臉妖異的白,白得不摻雜質,越是這樣越顯得他的目光陰暗,長安下意識的輕撫自己的肚子,那裏已經日漸鼓起,裏面的小生命不知這世間險惡,一味地從母體攝取營養準備出世,竟不知他的母親随時都在崩潰邊緣。
“在想你。”
神無執似乎是被這句話取悅了,長安是個多麽敏銳的人,總是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想我什麽?嗯?”他走過去,将長安攬進自己懷中,下巴頂着她的發頂,将她已經顯懷的身體固定在自己懷中用大氅罩住,他早已不再服用秘藥,體格日漸挺拔壯碩,從前與他齊高的女子已經只能依偎在他懷中,遠遠看去像是只有一人,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好,讓他幾乎忍不住原諒懷中的女人。
長安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你身上有酒味,是從誰的宴會上回來?”
她想知道外界的情況,別無辦法,只能問神無執。
“千乘熄烽和季玉妲的婚宴,比之赫連與爾朱的聯姻不遑多讓,可惜季玉妲容貌醜陋,不少世家都在酒宴中偷偷嘲笑。”
長安沒有說話。
“難過嗎?”
“有一點。”
神無執擡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視自己,女人這些天來瘦了很多,唯有肚子不斷長大,但目光還是澄澈如往昔。
不對,什麽澄澈,其實是根本沒有心罷了!
“寶貝兒,你可不要難過太久,不然我會生氣的。”
長安握緊雙手,強迫自己露出雲淡風輕的神色,然而眉頭的結卻怎麽也打不開,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熄烽大婚了,和季玉妲,那麽她算是什麽?
神無執抱她起來,屋子裏的火爐燒得正旺,南燕的冬季不長,卻很是濕冷,小島上更是霧氣茫茫,所以這閣樓早早就燒起了地暖,神無執将長安放置在貴妃榻上後就開始解自己的大氅和外袍。
當神無執開始除去腰帶時,長安不由得有些驚慌,“我今天不舒服,可不可以……”
“不可以。”神無執勾唇笑了一下,随即俯下身開始解開她的深衣。
……
把這來自九幽的白虎馴養成只能乖乖聽話的金絲雀,神無執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此時的千乘府也同樣不平靜,烨豐大君與長公主的婚宴奢華靡麗,但季玉妲的面孔還是令人咋舌,千乘府和南燕的皇宮一樣歷史悠久,季玉妲也無非是從一個深宅大院到另一個深宅大院,燕思凡為她修建了公主府,然而新婚之夜,她必須要在千乘府度過。
她年紀太小,千乘熄烽根本不打算和她圓房,自己在書房過了一夜,季玉妲新婚的嬌羞喜悅逐漸被不安忐忑取代,只有在燕思凡的保護下她才是無憂無慮的長公主,而在世人眼中,她卻是個面目可怖的醜丫頭而已。
千乘家的大争,空空,都是容貌昳麗的姑娘,熄烽見慣了這樣的妹妹們,會不會厭惡我呢——懷着這樣的心情,季玉妲半晌無法入睡,還是伺候她的老嬷嬷過來拍哄了她許久才睡着。
盡管如此,第二日認親時她還是精神不濟。好在千乘家的人并沒有為難她,千乘不傷不管內院的事,夫人和顏悅色,熄烽的生母麟姨娘又半點也不逾矩,餘下的幾個姑子們在父親面前不發一言,就連嫡子熄榮也是對她關心有加,至少在明面上,丈夫一家人實在是很尊重她這位長公主的。
甚至,熄烽還聽從聖命送她回了公主府,得她傳召才來與她見面,她還和從前一樣,是個尊貴無匹只用玩樂的公主娘娘。
當時的季玉妲根本不會明白,在她大婚後的第三天,燕皇就在朝堂上提出了削兵令,南燕世家林立不下百數,各家皆有私兵,新任國相神無執以私兵有損國稅,不利長治唯由上書請求燕皇減私兵,朝會時燕皇下令群臣商議,幾大世家絕不可能同意此事,偏偏神無執以大幽為例,細數大幽任由燕擊天一家做大險遭滅國一事,又有葉家、歐陽家、萬俟和石家等新貴附議,以赫連為首的三大世家自然第一個不同意此事,朝堂之上瞬間嘩然,世家子弟與燕皇這些年來提拔的官員針鋒相對。
宛平大君當面譏諷相洛親王,“七洛好生厲害,是不是神家人到了何處,何處就必有一番激變?”
這是在諷刺當年神妃嫁入大幽,元帝一病不起大幽險遭瓜分之事。
“若是神妃不入大幽,燕雲将軍府早就變天了。”
“相洛親王好大的口氣!”爾朱荷不由得拍案而起,在大幽神家可以把控住元帝興風作浪,在南燕卻休想,南燕的世家可不像燕雲将軍府,他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臣子”!
燕皇從禦座起身,衆臣卻沒有停止互相攻讦,看着下面的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唯有三大世家家主紋風不動,大家心知肚明,有這三座大山壓在燕皇頭頂,他是無論如何不得翻身的。
就是不知道,削減私兵損失最大的就是千乘家,燕皇是為了安撫千乘,才提前把長公主下嫁嗎?
燕思凡對着千乘熄烽微笑着,轉頭離開禦案,內侍一甩拂塵,尖細的嗓音喝斷了衆人的吵嚷,“退朝——”
神無執摩挲着手串上的金烏頭,看來,燕皇比想象中的還需要他一些。
玉宮。
祭司們穿着烏黑的長袍圍繞着剛出生不久,血跡都還未洗去的嬰兒吟誦着古老的咒語 ,寒冷的天氣凍得那孩子渾身發紫,連哭泣都沒有力氣,只能發出動物似的嗚咽,祭司們一邊吟誦,聖女們一邊遞上裝着海神淚爵,祭司們用手将海神淚一把把往嬰兒身上潑過去,嬰兒平躺的玉座在水的沖刷下露出本來幽深的綠色,然而除此以外沒有任何變化。
終于,祭司們紛紛停下動作,幾個聖女們難掩失望的神色,其中一位甚至忍不住哭泣出聲音來。
其中一位祭司抱起嬰兒,将赤身的他帶到玉宮最頂端的邊沿,天上幾只蒼鷹正在盤旋,陰翳的天色使得它們愈加急迫。
而在登上頂端的入口處,穿着深紫色長袍,一頭青絲绾在腦後的男子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目中沒有絲毫憐惜。
祭司将幼兒從頂端扔下去,伴随着一位聖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嬰兒的身體直接在空中被蒼鷹攔截,撕碎,漫天的血肉将玉宮的玉石侵染得污穢不堪。
“不要啊!”那位聖女,也就是孩子的母親,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凄惶,她不忍看下去,轉頭發現了孩子的父親,“大人,我們的孩子……”
鬼該走過去,這個女人不是他唯一的聖女,也不止她為自己生下過子嗣,鬼該甚至連她的名字也記不清了,但此時,鬼該輕輕捂住她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溫和語氣對她說:“不要看,不要去想。”
聖女的眼淚打濕了自己手心,鬼該卻沒能再多給她一絲溫暖,他平靜地看着幾位剛剛殘忍地殺死自己孩子的祭司,“大幽的毅親王中了毒,是誰幹的?”
“不想說?”鬼該冷笑着,“殺了我那麽多孩子,禮尚往來,我也在你們每一個祭司的繼承人身上都下了蠱,鋬冥瘴。”
祭司們震驚地看着鬼該,明明當年神無心毀了那東西,鬼該怎麽會那裏面的東西的?
鬼該沒有解釋,“弱神的蠱,除了國師誰也不能解,是嗎?”
“國師大人,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人……”
“閉嘴,沒有大幽的精兵我們拿什麽抵擋神無淚的十三萬大軍?你們這群蠢貨,今晚之前沒有人承認,我就催動蠱蟲。”
鬼該帶着聖女們離開,幾個祭司思索了一會兒,其中一位脫下身上的祭司長袍,“幫我照顧好我的族人。”
說完,男人從高臺一躍而下,像一粒塵土消失在天地之中。
“國師已經越來越不肯聽我們的話了。”餘下的祭司中有一位說道。
另一人附和着嘆息,“若有一位繼承人,蠕蠕必不會到此地步。”
事實上,若沒有鬼該,蠕蠕此時早已被七洛的鐵騎踩在腳下,但祭司們永遠不會理解這一點,他們抱着固執堅定地否定鬼該的一切做法,想讓蠕蠕同從前一樣“與世無争”,殊不知這場戰火硝煙,早就從這片大陸的各個角落燃燒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
長安穿得不多,绛色的深衣內就只穿了一件白色兜肚,上面繡了幾株豔麗妖冶的山茶花,随着懷孕漸久,長安的胸脯越發臌脹,胸前的飽滿立即讓神無執失去了耐性,低頭吻上那花瓣般的紅唇,一手解開最後一道屏障,神無執肆意妄為,長安顫抖着默默承受,每當看見她眼角的淚光,神無執心底深藏的惡魔便更加不受控制,往往要長安放下身段驚惶不已地求他“慢一點”,他才會稍微顧及一下身下的女人,然而除此之外,他的确是為所欲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