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冒險

第33章 大冒險

陶琢輾轉反側, 整個晚上都在胡思亂想,忍不住仔細審視與嚴喻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次對話,每一種眼神交彙。

他對嚴喻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呢?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還說只是普通的同學, 還是嚴喻也和他一樣, 在不知不覺間滋生了越界的欲望?

嚴喻會對其他人笑, 會摸其他人的頭發, 會溫柔地給其他人一個家嗎?

他對嚴喻來說,算是特別的嗎?

陶琢想不出答案, 飽受折磨, 将近五點時才勉勉強強眯了片刻。

他睡得很淺, 夢裏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掙紮着爬起, 發現是嚴喻在沖涼。

淋浴房的門打開, 嚴喻拎着浴巾走出來。這回嚴嚴實實地穿了白T,小臂上滾下一連串線般的水珠。

嚴喻一怔, 似乎沒料到陶琢就站在門外, 垂眼看陶琢, 陶琢心跳倏然漏跳一拍,下意識避開嚴喻的視線。

嚴喻抿嘴,低聲說早, 然後小心側過, 避免與陶琢有身體接觸, 走進自己卧室掩上房門。

從這一刻開始, 陶琢感覺他與嚴喻之間多了一條隐秘的河。

一條無聲無息、暗流湧動的界河,灘塗嶙峋, 藏滿礁石。誰敢越界,便會被傷害得遍體鱗傷。于是兩人站在岸邊,誰都沒有勇氣朝對方游去。

年關将近,林思含發來微信,問陶琢是否回家過年,陶琢思來想去,決定年前回上海一趟,将自己的計劃轉告嚴喻,嚴喻只是點點頭。

單宇提出過年前大家再好好聚一次,約了不少人,拜托陶琢問嚴喻要不要來,嚴喻說好。

單宇把地點定在桌游店,包了間房。

當天陶琢和嚴喻一起抵達時,一群人正吵吵鬧鬧下飛行棋。見人到齊了,單宇張羅打桌游,陶琢和嚴喻不懂,勞駕蘇越廷和喬原棋普及基本玩法。

Advertisement

其中有一種叫我是大老板,被單宇戲稱為六人版分手廚房,規則有點類似大富翁。

一張地圖,一些寫有金額的任務牌,六張角色牌和很多功能卡,每個玩家會拿到一張資本家角色牌。通過搖骰子走格子,決定是否和格子裏指定的玩家一起做生意,之後談判怎麽分紅。

總之是一個吵架游戲,大家各懷鬼胎努力掙錢,消耗彼此的功能卡,搶走對方的角色牌——如果自己的角色牌被搶走了,那就意味着該玩家基本與剩餘的游戲無緣。

然而當嚴喻和單宇對壓,壓得手裏顯然沒有任何反制牌時,陶琢捏着搶牌卡沒有出,被單宇恨鐵不成鋼地戳額頭:“你傻啊!你不會搶喻哥角色牌嗎,這樣你就有兩個角色了,穩贏的!”

陶琢半晌才反應過來,說:“啊,我沒想到。”

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這個可能,他潛意識裏就覺得他和嚴喻是一體的。

嚴喻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角色牌遞過來,陶琢一怔,又把牌推回去。

單宇在一旁看着,覺得兩人矯情得不可理喻:“不是你倆在這謙讓什麽?兄友弟恭啊!不要給我!”

游戲結束,陶琢以200萬的微弱優勢領先單宇贏得勝利。

陶琢忍不住偷看嚴喻。這人垂着眼,冷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游戲後半程一直大公無私幫陶琢壓牌的人不是他似的。

嚴喻太兇了,那冷冰冰的架勢,不管當莊家還是上別人車,殺價都殺得人毫無還手之力。

單宇感覺再玩下去友情小船就會徹底沉沒,果斷收起牌,轉而拉人打阿瓦隆和狼人殺。

衆人熱熱鬧鬧玩了一下午桌游,吵得口幹舌燥,離開桌游店,前往附近一家燒烤大排檔。

單宇又來問要不要喝酒,陶琢想說不要,嚴喻卻一動,點了點頭。陶琢抿嘴,悄悄掃嚴喻一眼,兩人誰都不說話。

這回來吃飯的人多,串都二十二十點,老板用鐵盤托着一盤一盤端上來,碼在桌上十分震撼。

衆人一邊撸串一邊喝酒,陶琢趁嚴喻不注意偷偷抿了幾口,下一秒就皺緊眉頭——苦的,還有點酸,這個烏蘇到底有什麽好喝?

心裏碎碎念着吐槽,臉上卻扭頭偷瞥嚴喻。

嚴喻抄起酒杯一飲而盡,神色淡淡,不說話,旁人也不主動和他搭話。

過了一會兒,嚴喻可能是感覺熱,忽擡手扯了扯衣領,解開兩枚扣子。

被壓在羽絨服下的襯衫就這樣随意敞開,露出鎖骨,陶琢瞟過去,再次看到這人鎖骨左下方那顆紅色的血痣,很小,對陶琢而言卻像針紮般刺眼,讓他根本無法挪開視線。

“玩點游戲吧?”吃飽喝足後單宇說,“都喝酒了吧?玩點刺激的。”

幾個男生紛紛附和,問玩什麽。

“逛三園?”有人提議道,“輸的喝酒。”

“喝酒有什麽意思,”又有人說,“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大冒險也沒有意思到哪裏去……”

一群人叽叽喳喳,最後還是決定玩逛三園,懲罰是真心話大冒險喝酒三選一。

陶琢沒喝,也不會逛三園,主動說不參與,搬着椅子往後退,坐到一旁圍觀。

單宇環視一圈,忽然發現還有一個不穩定因素,問嚴喻:“喻哥你玩嗎?”

本以為高嶺之花如嚴喻不會參與這種無聊的游戲,誰知嚴喻想了想,堅定地點頭。

陶琢:“?”

陶琢實在感覺今天嚴喻怪怪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學生們就拍着桌子逛了起來。一開始逛的還比較正常,什麽國家園植物園英雄聯盟園,到後面玩high了,開始出現元素周期表園,物理公式園,一中飯堂菜色種類園。

逛到坐在斜對角的餘沅時,餘沅卡住了,答不上來,在三個選項中陷入糾結。這時有人起哄:“就真心話吧!餘班,你就說在場人裏,有沒有你的暗戀對象?”

平日裏餘沅和嚴喻的緋聞就傳得滿天飛,所以這直白的問題一抛出來,立刻有人浮想聯翩地起哄,眼神往嚴喻的方向瞟。

餘沅臉紅透了,不肯回答,說自己選喝酒,倒了滿滿一杯啤酒仰頭一飲而盡,在一幹人“牛x”的哄笑聲中坐下。

陶琢莫名感到心情複雜。他忽然知道該如何形容每逢這種時刻,心底最深處那種滋味。

非要說的話,就像那杯酒。苦,澀,一口咽下後,只感到似有若無的酸意在胸腔中彌漫。

這個小插曲讓陶琢陷入沉思,托腮坐在一旁發呆,而游戲繼續,下一個卡殼的是譚棠。

譚棠騎虎難下,生怕遭到如餘沅一般的對待。夏辛禾見狀抄起她的酒杯:“行了,這杯我幫小棠喝了——我喝三杯,好吧?”

夏辛禾便在“禾姐霸氣”的呼聲中直接幹了三大杯烏蘇。

大排檔裏學生們的喧鬧聲沒有停過,陶琢漸漸感到無聊,扭頭向外看。

這時夜色已深了,一輪明月高懸于頂。

今夜天上又浮着成片的魚鱗雲,月亮像一片圓圓的葉舟,在雲霧之中慢慢穿行。這讓陶琢忽然想起他剛來一中的那段日子,他和嚴喻還不熟的時候。

就是因為那個晚上,望着雲間玉盤,他無端覺得嚴喻就像月亮,看似清冷高遠,實則總是無言而溫柔地跟在自己身後。于是鼓起勇氣主動邁出一步,并一步步離嚴喻越來越近。

可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呢?還能理所當然以同學的名義待在嚴喻身邊多久呢?畢業後他們會各奔東西吧,有一天,他們會形同陌路嗎?

想到這裏,陶琢的心沉下去,陷入某種杞人憂天的惆悵。

一旁忽又爆發出大笑,陶琢回頭,發現這次是蘇越廷倒黴,在奧特曼園中迷失方向。

陶琢嘆了口氣,起身道:“借過,去趟洗手間。”

不料老板告訴他大排檔裏沒有洗手間,他得去對面飯店借用。

陶琢走進飯店,找到男衛生間,扭開水龍頭,用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臉,試圖把那些紛亂的思緒全部趕出腦海。

不要再想了,你和嚴喻只是朋友。

陶琢在洗手間裏磨蹭了好半天才準備回去,剛推開門,卻聽見不遠處隐約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家飯店構造特殊,女洗手間在走廊這側,男洗手間,也就是陶琢所在的位置,在走廊另一邊盡頭拐角。若非穿過一整個走廊,不會發現走廊深處還站了人。

于是,這個晚上,陶琢就那麽安靜地站在那裏,目睹夏辛禾低下頭,和懷裏笑得兩眼彎彎的譚棠接吻。

陶琢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只看見一吻之後,譚棠踮起腳,抓着夏辛禾的衣領往下拉,戀戀不舍地在她嘴唇上又親了兩下,才站回去,笑盈盈望着對方。

那一瞬陶琢大腦一片空白,只有身體本能反應,果斷退回男洗手間藏起來,杵在角落發愣。

過了将近二十分鐘,陶琢才慢慢走回大排檔。夏辛禾與譚棠早回來了,依舊并肩坐在一處,神色如常,誰也猜不到她們方才在夜色中接了個吻。

路過嚴喻,嚴喻瞥陶琢一眼,十分敏銳,皺眉道:“你怎麽了?”

陶琢只是搖頭,獨自坐回原位。

該死的逛三園游戲還在繼續,陶琢腦海裏卻在不斷回放剛才那一幕。

夏辛禾與譚棠……譚棠與夏辛禾……

她們……她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為什麽要接吻?

不。一個聲音驀然響起來,誰都知道朋友之間不會接吻,夏辛禾與譚棠是情侶。

不要再騙自己了。如果你想和一個人接吻,那麽只意味着一件事。

口哨聲與起哄聲忽然同時響起,震耳欲聾。

陶琢擡頭,驚訝地發現居然是嚴喻在游戲中敗北。他忙問身旁人怎麽回事,同學告訴他:“逛神奇寶貝園!喻哥說他沒看過神奇寶貝,只知道皮卡丘。”

陶琢一陣失笑,心想這也不能怪嚴喻。

能知道皮卡丘還是因為上次他們一起去抓娃娃,陶琢給嚴喻科普了一些基本ip常識。

單宇興奮無比:“卧槽,終于讓我抓到喻哥的小尾巴了!選!敢選喝酒我以後都看不起你!”

嚴喻面無表情,淡淡道:“那就不選喝酒。”

“好好好,”單宇立刻接話,“別說我欺負你啊,我就用軟件随機roll一個——”

不料單宇好死不死,一roll就roll到最經典的大冒險之和身旁某人熱吻。

起哄聲頓時翻倍吵鬧。在一片混亂中,嚴喻先是看了眼左邊的喬原棋,又看了眼右邊的霍超,最後視線倏然落在霍超與自己之間,那個原本屬于某人的空位上。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陶琢聽到嚴喻淡淡道:“陶琢,過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