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修)
第一章(小修)
謝言秋望着伸入天邊的階梯不禁嘆了口氣。
攀天梯不過是長楓道宗的一大試煉,還好這是最後一項,前面難度比這更大,折磨死人的那種,不過,謝言秋都熬過來了。
攀天梯,顧名思義,爬樓梯罷了,而且這是個強身健體的絕佳選擇,但凡爬過樓梯的都知道,它這東西究竟有多磨人,不僅是磨人還累人,何況他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
至于為什麽有這試煉,那就是溫宗主說——攀天梯鍛煉心性,若走不完,也就不用來我長楓道宗了,回家種田便是,何須來此浪費資源。
謝言秋走了兩步又嘆了口氣,旁邊的兄弟喘着氣好心地對謝言秋道:“小兄弟你這走兩步喘口氣的架勢,可登不上長楓道宗啊。”
謝言秋知道他又被誤會了,謝言秋這身子骨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打娘胎了出來就是從小病到大,身子虛得很,他爹呀也是個疼兒子的父親,在他娘死後,他爹就越發疼愛這兒子。
看到他恨不得一月病個七八回到樣子,就每天到廟裏待上兩三個時辰才回來。
謝言秋三歲時,是個秋天的夜晚,他一直高熱不退,他爹謝雲楠找了二十幾個在民間赫赫有名的醫師,都沒用,一直拖了五六天的樣子 ,謝言秋已然病得神志不清。
好在最後,謝雲楠找着了個算命的老先生,給醫好了,雖然最後還是病殃殃的,走幾步都泛白的面容,但終于是醒過來了。
然後,外頭又有人議論說謝家那老五是個病秧子,說什麽他謝言秋待在謝家就是吃幹飯的,養他沒什麽用。
謝雲楠聽到這話可就不樂意了,他對外說,他不用謝言秋做什麽,他寧願謝言秋一生都開開心心的過着,而且,繼承家業什麽的,還有他幾個兄長,謝言秋不管是做什麽,他謝雲楠都舉雙手贊成。
謝父是全城首富,也不怪他對兒子的偏愛了。
某天,謝言秋突然對謝雲楠說他想習得仙術,謝父抿着唇,沉默了半天,半晌,他道:“秋兒,為父只願你餘生都活在愉快裏,修仙生活苦悶,煎熬,你的身子,為父怕你……受不了。”
謝言秋道:“爹,我并不覺修仙苦悶乏味艱難,若我連這等苦難都堅持不了,也不配為你的兒子了,我知道你擔心我都身體,但是你看我不還是健健康康的嗎?”
謝雲楠負手而立,他望着殘缺不全的月亮,和當年一樣,也是這樣的季節,也是這樣的月亮,謝言秋的娘就是這樣走的,現如今,她唯獨留下的兒子也要離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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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襲來,落葉翻滾,留下無限悲寂和凄慘……,那天謝雲楠抱着年僅半歲的謝言秋大哭了一場,喝了場酒,從此就在也沒喝過酒了。
謝言秋望着他的背影,他知道,他的爹爹又在想娘親了,這時,謝言秋十五歲。
豎日·
謝雲楠答應了謝言秋的請求。
謝言秋前往長楓道宗的時候,謝雲楠沒有出來送他,并不是謝雲楠不愛他,而是這恰恰說明了,他把他兒子謝言秋寵到骨子裏了。
在途中奔波了數日才到,然後在見到的就是這等場面了。
他面色蒼白無力,顯得尤為的孱弱,不怪那兄弟覺得他弱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弱雞一個。
其實謝雲楠原讓謝言秋去寒婵門學習,結果,謝言秋不願,偷偷到了——世間第一大宗門長楓道宗。
日月流轉,反反複複,三日了,謝言秋終于爬完了,算上前面幾輪,原本有三千人的現在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可見長楓道宗宗門試煉難度巨大。
謝言秋上來的不算晚,而爬完這天梯後,他面色又蒼白了許多,額頭有幾滴汗,在烈陽的照耀下,他的膚色似乎還反着光,整張臉沒有一絲瑕疵,猶如一塊姣好的白玉。
他步履虛浮,幾乎是一腳踏入鬼門關,另一腳還留在塵世間。
旁邊的姑娘一個個的都在稱贊,不過還說這可惜他是個病秧子,謝言秋倒沒說什麽,這些他都聽慣了。
接下來就是剩下的人前往大殿,任宗裏長老挑選,其實這事也是你情我願的若長老想要這名弟子,但弟子不願的話也可以拒絕。
随明殿空間大,能容納數百名弟子,而這不過一百人自然不在話下,數十名弟子站在大殿裏,上方坐着數名長老,還有……百年不出的溫宗主。
溫宗主溫殷燭,一個渡劫修士,半步飛升,他僅是坐在那,就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威壓,讓人不敢造次。
宗門執事堂的大弟子朗聲道:“現有七十二名弟子通過測試,長老們可自行挑選弟子。”
丹藥房女長老楊華潤率先開口道:“第一排第二個女弟子,你叫什麽名字?”
“回長老,小女名叫楊若煙,家父是當朝首輔,小女因仰慕長楓道宗盛名已久,想來修習仙術。”楊若煙溫柔地道,卻從骨子裏透出一種大家閨秀之感,聲音雖小,但不卑不亢。
楊華潤頓時眉飛色舞,她道:“不愧為首輔之女,我甚為歡喜,你可願拜入我丹壽峰?”
楊若煙也微笑着,她跪下磕頭道:“拜見師尊。”
楊華潤眉眼處又彎了幾分,她看到了,在這群新弟子入門時,她便瞧見了,楊若煙極富煉丹藥的天分,在瞧見她舉止端莊大氣,不失小節就打從心眼裏喜歡上這個弟子了。
丹壽峰收了弟子後,其他峰也各自挑選起來,從原先的七十二名弟子選到只剩下十一位了,其中就有謝言秋。
長老們似乎是看到了宗主尚未挑選徒弟,索性就回到自己位置上,溫殷燭緩緩擡起眼皮,入目便是長老們看着自己。
大殿內響起一道沉悶且清冷的聲音:“餘下的弟子既無長老選擇,便可自行下山,我宗的灑掃子弟已滿。”
忽然,大門大開,這是讓這些新弟子退下的意思,謝言秋癟了癟嘴,随即,他清聲道:“宗主,是何意思?”,臉上也還附帶着笑容,顯得他尤為的溫潤有禮,但那笑卻是疏遠保持距離的笑。
執事堂大弟子皺眉道:“大膽!目無尊長 ,竟對宗主無禮!出去!”
謝言秋依然笑着,風度翩翩,只是他剛才攀過天梯的虛弱勁兒還沒緩過來,臉上依舊如紙般蒼白。
溫殷燭俨然放下威壓,直抵謝言秋,謝言秋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表情微微變化,半個時辰過後,謝言秋嘴角滲出一絲血,然依舊笑着,現在,他的面容活像比死了十幾天的人的面色還要白上些許。
于是,又是半個時辰,周圍人已經快被壓得揣不過氣了,還好有長老護着,謝言秋終于笑不住了,他吐了一大口血,腦袋暈乎乎的,還很沉重,幾乎要擡不起來。
他知道今天晚上一定又要病一場,他憑借着最後一絲理智道:“宗主,我願為您端茶送水的小……道……”,然後,他整個人向後仰去,完了完了,這回可不是什麽大病小病的了 ,這是要死的征兆啊。
是兩只腳踏入鬼門關的征兆啊,因為他覺得自己氣血翻湧,連那次高燒不退還要難受數百倍,要是被他爹知道了不得傷心死啊。
他意識模糊的瞬間,似乎看到了溫殷燭慌亂了一瞬,随即又鎮定下來,那位丹壽峰的長老靠近自己,把自己扶起來,想說溫掌門又不敢說的模樣,他輕笑着,不光是意識裏,連嘴角都輕笑着,楊華潤罵到:“都快死了,還笑!”
只聽到了一句就徹底昏死過去,溫殷燭道:“丹旭,別讓他死了。”
然後就消失在座位上,底下弟子驚訝一瞬,丹旭想想就知道是誰,楊華潤道號丹旭。
丹旭暗罵着:誰讓你釋放那麽大的威壓,這孩子還僅僅十幾歲呢……
自此,長楓道宗乃至整個修真界再無人敢頂撞這位溫宗主了。
過了三日,謝言秋從鬼門關裏被人拉回來了,丹旭把他送到了流雲殿——宗主批改政務的殿堂,丹旭上前敲敲門,道:“宗主,溫宗主,溫殷燭?殷燭?阿燭?”
丹旭是溫殷燭的師姐,小時候也帶着他玩。
殿門終于開了,溫殷燭冷聲道:“他若拜師可到別峰座下,你知道的,他就算寧願成為一個道童我也不會收下他!”
丹旭也怒道:“你傷的他,你自己管!”
謝言秋咽咽口水,安靜得在旁邊不說話。
丹旭甩着袖子走了,溫殷燭也猛的關住門。
夜色漸漸深了,秋夜本就陰冷,在加上謝言秋大病初愈,且穿着單薄的衣物,怕是又要凍病,造孽啊,謝言秋想着,人家拜入師門歡歡喜喜,他拜入師門,頭天病得都快沒了,而這沒過幾天又快病了。
他緩緩挪到一棵樹下,抱着手臂,蹲着身子,頭深深埋進臂彎裏,緊閉着眼睛,昏昏沉沉,逐漸意識模糊,沉睡過去。
第二日,他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舒服許多,頭重得仿佛千斤鐵壓着般,鼻子也堵着,這個人都仿佛浸入在冰水中,臉更是慘白,活脫脫的鬼魂。
他忍不住,只好去敲流雲殿的門,“叩叩叩”,裏面的人有了動作,他推開門,道:“你想拜入哪個門下便是哪個門下,本座座下已有三名弟子,你天資是很出衆,但身體太弱。”
謝言秋剛想開口,他便關了門。
他只好去找丹旭真人了,只不過,他好像找不着路了,只怪長楓道宗太大,路還彎彎繞繞的。
就在謝言秋迷茫之時,一個人突然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謝言秋回頭看,這人是個面容清秀的男子。
他穿着白色道袍,周圍繡着淺藍色雲紋,領邊是極淺的灰色,直到衣尾漸變為淺藍色,淺藍色與白色交織着,發出淡淡淡光暈。
謝言秋啞着聲音道:“你是?”
那人道:“我姓林,名踽,師弟,你呢?”
謝言秋咳了咳,林踽往他背後拍了拍,作安撫狀,謝言秋尴尬道:“林兄,我并不是仙門弟子,想必你也聽過新入門弟子所發生的事了吧?”
林踽也尴尬道:“哦……嗯,聽說了,所以你是……”
謝言秋道:“是我,我姓謝,名言秋。”
林踽道:“我去求求師尊,沒準有用呢!”
謝言秋道:“不用了,丹旭真人去過了,不是也沒用嗎?”
林踽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謝言秋搖搖頭,攤開手。
林踽焉下去道:“好吧,我是掌門座下三弟子。”
謝言秋挑挑眉,作不可置信的模樣。
林踽見他這般樣子,他道:“我現在便去求師尊。”說着就跑遠去。
謝言秋望着他的背影,喊到:“其實不用的!”
林踽回頭瞧他一眼,道:“放心,我會讓師尊收你的!”
謝言秋捂着額頭,虛弱着嘆了口氣,他猛然覺得,最近自己過于操勞了,整天嘆氣長嘆氣短的,雖然自己運勢不大好,但也別把自己僅剩的運勢給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