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修)
第二章(小修)
謝言秋意識到了:他應該剛才問一下林踽的,問一下丹壽峰在哪處的,現在他是覺得自己已經快虛脫了,汗水直往下面流,約莫是不把汗流完不罷休的架勢。
他又走了一會兒,随後又找了個弟子問路,那弟子說的含糊不清,謝言秋聽不大明白,仍然是找了半天,太陽越大,陽光越烈,謝言秋又熱頭又昏。
謝言秋在宗裏找不着認識的長老,唯一認識的就只有丹旭真人和溫宗主,而溫宗主卻以為他不死心,還想拜師學藝。
丹旭真人的丹壽峰又遠又難認,況且還只是走了一遍,宗裏路也沒走過多少。所以他又把自己給繞迷糊了。
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這是他得病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病後還能堅持這麽久,在太陽毒辣的照射下走這麽久,這次他挺了過去,他憑借着自己強大的意志力挺了過去。
然是,他看到丹旭真人的那片刻,終究是病倒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明明這個規律還挺好的,這回跑來長楓道宗,卻是變了,變成了三天一大病隔三天又一大病的。
白天尚不覺得什麽,一到夜裏,就開始了高熱,兩個小醫童進進出出,換水換紗布。
彼時,謝言秋雙頰紅暈,額頭滲出細汗,根根分明的手這時蜷縮着,眉頭緊鎖,眼睛死閉着,像是在做噩夢又像是因高熱不退而引起的難受。
一位小醫童聽了另一醫童的話去找丹旭真人,一盞茶的時間,楊華潤急着趕過來。
她探着謝言秋的脈象,一炷香過後,丹旭微微擡頭,對小醫童道:“他大病初愈,吹了一夜的秋風,精神也不大好,中午的太陽又毒又辣,一涼一熱本就要起熱,在加上他虛弱至極的身體,自然高熱不退。”
丹旭說完又暗罵着溫殷燭。
謝言秋置身于夢境中,夢裏他也起了場高熱,他難受得發出嗚咽之聲,旁邊是父親的安撫,謝雲楠一只手握着謝言秋的手 另外一只手輕輕地拍着後背,嘴裏還不停,言行中盡是透着為人父的慈愛。
夢境裏,下人們也是進出房門不斷,維持着一連病了三日,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蓬頭垢面的算命先生,謝言秋吓了一跳,差點蹦到三裏開外,總之那會的難受不亞于這回。
其實那算命的老先生給謝言秋算了一卦,說他天生命不好,命格極差,差到令人發指的那種,算命的說他小時候多病,然後十八歲有一場劫難,是病,熬不過就死,熬過了也最多拖到二十九。
五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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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醫童在他旁邊擰着毛巾狀似開玩笑地道:“你終于舍得醒了,你這一連睡了五日的感覺如何呀?”
謝言秋苦澀笑道:“小醫童,你叫什麽啊?”
小醫童沒料到謝言秋開後便是這句話,他道:“我,我叫姚駒!”
謝言秋坐起來,搭了姚踽的一把手,他搖着頭道:“若你十八歲大病一場,熬不過就死,熬過了也就續命十一年,而你現在十五歲了,你會在這三年裏做些什麽?”
姚駒散漫道:“三年裏做盡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左右不過一死,還不如讓自己快活一些,不讓自己後悔。”
謝言秋望着他,良久,他笑起來,開懷道:“你說得對!”
姚駒道:“謝哥哥,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還是你就是那……”
謝言秋矢口否認道:“怎麽可能,那是我一個在家鄉裏的玩伴,他和我一樣十五歲了,再有三年可能都見不到他了。”
他是不會說這個人就是他自己的,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喜歡把所有事都埋在心裏,他喜歡把不願被人察覺到事藏在肚子裏一輩子,他是一個連自己的血液都不愛讓人看到的人,以至于在那次的大殿裏,他才只會吐一口血,那是他自己把血咽回了肚子裏。
姚駒道:“既然玩伴只剩三年時間,為何不多陪陪他呢?”
謝言秋沉默着,小醫童真好騙,他嗯了聲,算是給姚踽的答複。
流雲殿內,林踽已經磨了溫殷燭五日了,只是溫宗主說什麽也不答應,溫殷燭對林踽道:“你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還替那人說話了?”
林踽道:“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他,他有些可憐,病殃殃的,貌似是生病了。”
溫殷燭道:“你就這麽容易被騙?”
林踽擺擺手,道:“師尊,你要是不收下的話,我就一直纏着你!”
溫殷燭無奈道:“嗯。”
林踽興奮道:“師尊!師尊你答應了?”
溫殷燭回了句嗯。
林踽也不纏着溫殷燭了,他趕緊沖出去,去告訴謝言秋這個好事,只是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去哪找謝言秋告訴謝言秋呢。
丹旭……丹旭真人,謝言秋來長楓道宗最先認識的不過師尊和丹旭真人,別處他也不可能去了,剛見時沒看到什麽,現下一細想便能想到謝言秋的臉白得不正常,所以他好像也只能去丹壽峰了。
還好自己去丹壽峰去得習慣了、多了,因此才沒被長楓道宗蜿蜒曲折的小路的繞昏,林踽是絕對不會說自己曾今在長楓道宗迷路過,最後還是自家二師兄找到并帶回來的,要是實在是被人知道了,那他也絕對會将“罪責”全部推到長楓道宗的大上面的。
那時候的他還被全宗上下笑話,直到現在問一些常在長楓道宗裏的師兄師姐都還知道呢。
更更更何況是他的二師兄了,現在若是他回來了見到林踽第一句話都還是“怎麽師弟現在沒在宗裏迷路了?”,在要是望着二師兄那欠揍的嘴臉,林都有些忍不住。
一刻鐘過後。
丹壽峰小弟子領着林踽來到了謝言秋的房裏,透過窗子,他看到謝言秋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突然,他低聲咳嗽着,咳得臉都紅了,林踽回頭對醫童道:“他病了這麽多天還沒好嗎?”
弟子聞聲,擡頭道:“哦,是的,那日,他在流雲殿門口吹了一夜的風,本就是大病初愈的,身子骨也不好,在加上那凜冽的秋風,不生病也怪,更何況是中午毒辣的陽光,身子差,這病啊自然就難好了。”
林踽頓時語塞,再怎麽說,若是他師尊讓謝言秋進去避風也不至于病倒了,他慚愧了瞬,但,也只能“嗯”了聲。
随後他又一改慚愧畫風,爽朗一笑,推開門,走過去輕輕地撫着謝言秋的後背,謝言秋似是沒想到林踽會來,微微笑道:“林兄?”
林踽也淺笑盈盈:“阿秋該改口了,叫聲師兄來聽聽。”
謝言秋僵住,也沒想到,那個什麽溫掌門竟然……竟然會收他,随即他便放松下來,故作驚訝道:“林兄,掌門真被你說動了?”
林踽不滿這稱呼,皺眉道:“哎呀,什麽林兄?什麽掌門啊?要叫師兄,要叫師尊!還有,我可正是磨了些嘴皮子才說動的呢!要好好感謝我呦!”
謝言秋含笑:“師兄,你說,我真的可以修仙嗎?”
林踽道:“阿秋,我看到了,你剛上仙門時,就有靈力測試,你的資質為上等,與師尊當年還有的一拼呢!”
他又道:“其實修仙這條道太苦,若是阿秋不想修了,我也會一直保護好你的!你不用太辛苦的!誰叫我是你師兄呢!”
謝言秋望着他,心裏有些酸,這和他父親說的話一樣,這些天經歷的苦多了,有一個哥哥保護的滋味真挺好,雖說自己也是有四個親哥哥,不過這幾個哥哥大多數時間并不在身邊,要麽就是幾個月回來一次,要麽就是一年回來一次,每次回來也是十分疼愛這個弟弟。
但要說一個沒有關系的人,可以說是個陌生人,能對自己這麽好,實在是……難以言喻的心情。
林踽看到謝言秋愣神,以為他不相信,就立刻對伸出三根手指朝着天道:“我林踽對天發誓,若是我以後扔下師弟不管,便修為盡散,九世不得善終,不入仙道,不再飛升……”
然後就是,謝言秋趕緊捂住他的嘴,道:“師兄,我不是不信你的意思。”
林踽道:“哎呀,行了,等到了冬日大師兄和二師兄就要回來了,先把你這病養好吧,不然,拖着一身病體去找他們也不好,唔……,這幾日,你還是搬到神引峰來吧,眼下峰裏只剩下師尊屋的旁邊還有空的,你就去那吧。”
謝言秋欲言又止,被林踽攔住了話頭。
林踽看出了他的焦慮,道:“停啊,打住,師尊在神引峰裏的屋子有三間,峰頂,峰的半山腰,還有峰底,我們就在峰底,也不能說是峰底吧,就是神引峰很高很高,就整個修真界裏最高的一座,然後就是,師尊他不常住在神引峰最多就是山頂上,大多時間是在流雲殿裏批公務。”
謝言秋同意道:“好吧。”
當天,謝言秋就般過去了,但好巧不巧,溫殷燭就在房間裏,林踽剛從謝言秋要搬過去的屋子裏出來,擡眼便看到了他師尊谪仙般的從房裏出來,額……谪仙,好吧,就谪仙!
視線剛觸碰到一起,林踽就挺着身子,不敢動,啊喂啊,少年當初你去央求你師尊時的勇氣呢?!
林踽手動拜拜,啊我不是,啊我沒有。
然後,他咽了咽口水,緊張道:“師尊,您怎麽下來了?”
溫殷燭瞟了一眼,不說話,越是這樣,林踽就越緊張,謝言秋突然跑出來,看到溫殷燭也是怔住了,他慢慢移過去,對着溫殷燭彎下腰,作輯,溫殷燭沒說話,他也就一直不起身。
好一會兒,林踽沒忍住,開口喊了聲師尊,溫殷燭回頭嘆氣道:“住下吧。”
說完就回屋了,謝言秋不解,起身歪頭看着他師兄,林踽道:“世間沒人懂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