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淩晨，雨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來了。

微博熱搜依舊很熱鬧。

這次，關注娛樂的人們注意力全放在一件事上——

#顧逢春退出《悄然心動》

然而被讨論的本人卻被一條熱門博文吸引過去。

……

@愛吃葡萄

明明上熱搜的是另一個人，但有些人趁此機會造謠抹黑賀歸雪，粉絲做的戀愛澄清是選擇性眼瞎不看，主演作品說成是男方演員的功勞。

我早就說了，對家粉絲假惺惺的真沒意思，不如直接承認自家就是比不過所有人。

評論區：

粉絲1：葡萄大大永遠都是第一個沖在前線。

粉絲2：對家怎麽急着挂黑呢？

粉絲3：樓上，懂的都懂。

粉絲4：作為一名演員，成績是沒有的，黑料是無數的。

粉絲5：要演技有顏值，要作品有顏值，還不如去當網紅。

粉絲6：呵呵，那張臉一看就知道是整容的。

……

顧逢春很少關心粉絲的日常言論，但有了上次未成年粉絲惡意傷害自己，她已經意識到其中巨大的危害性。

工作室在她們看來，永遠是做錯的。

只有所謂大粉的發言才是王道。

顧逢春頭疼地将這條微博轉發給文年，心裏卻在期望公司能再做點什麽。

[文年：你現在怎麽樣？]

[春天：在朋友家，一切都好。]

[文年：我知道之前的私生事件。]

看到這句話，顧逢春的心莫名一緊。

[文年：你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顧逢春：“……”

她呼吸一滞，心口跳動的頻率随着雨勢漸漸變得強烈。

-

沒有通告的一天，顧逢春睡了個懶覺。

起床下樓的時候，穆琳琳已坐在餐廳裏享用早餐。“女明星起什麽晚呢？”

顧逢春毫不客氣的接過阿姨端過來的小米粥，“起晚了不照樣被你強制吃早飯。唉，不愧是我們家琳琳啊，這麽久了還能記住我早上只能喝粥，吃多了就胃疼。”

穆琳琳送過去一個白眼，“恭喜你啊，又上了熱搜。”

死黨還真是會轉話題。

喝下一口粥，顧逢春嘆了口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穆琳琳倒是沒管這麽多，放下勺子，直接問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選擇退出的？你千萬別跟我說是工作室的心理修養。”

本來顧逢春在昨晚想了一萬種應付的理由，可是坐在她旁邊的是穆琳琳——她的多年好友。

來不及多想，顧逢春對上她的眼神，只好如實道：“人太多了，事也多，一旦糟心事全部堆在一起，我就想退縮。”

顧逢春可以對貝貝撒謊，可以對工作上的任何人講鬼話，但叫她對着親人說這些，她總會不由自主的全盤托出。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惹到人了，開拍前就故意針對，更別提開拍後。”顧逢春講起這些，也沒心情繼續喝粥，“你說我當初進娛樂圈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被打到退縮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否定自己。

穆琳琳看到這一幕，心裏說不出的酸楚。“不是。如果你不去闖一闖的話，誰知道以後會發生呢？”

“是啊——”顧逢春笑了一下，“就是在闖了之後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不如人家。”

從這句話穆琳琳敏感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她忽地想起那通電話。

然後起身過去按住她的肩膀，語氣肯定：“錯的永遠都不會是你。”

接着拉起她的手，放到勺子上，“快喝粥吧。”

穆琳琳離開後，在廚房忙活的阿姨們也跟着走了。

留下顧逢春一個人坐在這裏。

她默默地低下頭，一勺接着一勺，面無表情地喝完了碗裏所有的粥。

—

從精致餐桌到簡樸圓桌，只需要老板的一個電話。

顧逢春戴着口罩，披頭散發，神态憔悴，任誰看都覺得狀态低迷。

“關于你決定退出《悄然心動》這件事，我們今早又開會讨論了一會。”

“在心理健康這方面，我們表示很抱歉，也希望你之後能根據醫生的建議，早日康複。”

“但是——”

這一長段話下來，聽得叫人實在是撐不住了，顧逢春隔着口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但是我們想在你休養結束的前提下，跟王導私底下約個飯，當面道歉一下，好不好？”

“……”

你沒事吧？

如果坐在對面的不是她的老板，她絕對能從祖宗十八代開始罵到他自閉。

顧逢春想着歸想着，托住下巴，向對方有氣無力道：“要是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康複呢？”

老板：“那就等，等到你康複為止。”

什麽鬼？

雖然公司沒深究病單的漏洞問題，但也不至于把她看得這麽重要吧。

顧逢春懷疑其中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老板……我是哪裏做得不好嗎？”她小心翼翼地換個措辭問道。

“沒有啊，保證藝人健康安全是我們的首要事。”

不對勁。

這太不對勁了。

她依然認為自己只是一個無人在意的18線小演員，沒有作品，也沒有代言成績。

公司究竟要幹什麽？

“今天叫你來，就是簡單說下這件事，如果沒問題的話，會議那就結束吧。”

還沒來得及等顧逢春反應過來，老板便和幾位管理層成員匆匆離開。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她不得不去私信文年。

[春天：姐，最近有通告要趕嗎？]

[文年：公司都發了你的休養通知，我當然把你的行程都往後推了。]

[春天：那談好的那部新劇呢？]

[文年：劇組跟我說有藝人的檔期暫時排不開，也得延遲幾個月開機。]

顧逢春接連問了好幾個之前看過的通知，無例外全部被公司拖到後面去了。

這下，她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态。

外面的雨剛好停了。

空空白白的通告單，沒有工作就是在休假的顧逢春，又回來了。

—

市中心商場。

穆琳琳在一樓大牌店逛了一圈，心情大好，拿下了不少新衣服和新香水。

突然，在電梯口她突然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于是穆琳琳悄悄走過去，故意吓她一跳：“嘿！你一個人怎麽偷跑來這裏了，不怕被粉絲認出來嗎？”

神秘的蒙面女子——顧逢春鬼鬼祟祟地轉身，眼睛一瞪：“你不說的話，沒人認得出來！”

穆琳琳撇撇嘴，她今天難得選擇了精簡出門，沒化妝也沒帶包，看中的東西直接叫人運回家。所以，兩個人站在龐大商場內，普通人路過根本不會認出來。

顧逢春問道：“還沒問你呢，怎麽也學我出來逛街？”

穆琳琳不可置信道：“我學你？！你是真的好意思诶顧逢春！——”

“嗯？我好像聽到了顧逢春的聲音？”

“你是不是戀綜看多出現幻覺了哈哈哈，人家現在在養病呢。”

“……”

兩人相當有默契地停住嘴，彼此面面相觑，身體一點也不敢動，眼神在空中無聲交流。

穆琳琳：我靠，這是認出你了嗎？

顧逢春：都怪你！叫我名字幹嘛！

穆琳琳：你怎麽不反思一下自己呢，休養期間還跑出來玩！

顧逢春：哦。

半晌後，等到身旁的人走遠，顧逢春終于能呼出一口氣：“吓死我了！我以為——”

“你先別以為了。”穆琳琳打斷道，“我們找家店進去聊。”

穆琳琳帶着人進了一家西餐店，要了間包廂後，顧逢春卸下僞裝，生無可戀道：“我再也不想出門了。”

穆琳琳跟着嗯了一聲：“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是團隊的一級重點保護動物。”

顧逢春：“……”

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穆琳琳問她在公司開會講了什麽，實際上根本沒仔細聽的顧逢春只好胡亂應付道：“沒啥，就跟我講了些通告的事，還有叫我以後注意點藝人形象。”

穆琳琳狐疑問道：“真的沒了？”

顧逢春朝她眨眨眼，真誠道：“真的。”

面對這張看似純良無害的臉，穆琳琳只得在面上答應下來，然後把菜單丢過去。“随便點，我買單。”

“哇哦——”顧逢春被這舉動驚到，故意調笑道，“好帥呀，我都要愛上你了。”

穆琳琳：“？？？”

顧逢春：“……”

完蛋。

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

“咳咳——”顧逢春尴尬地用手捂住嘴，“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穆琳琳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不說這話還好，說了就顯得有點……”

“……”

菜還沒點上，兩人就先吃上了沉默。

沉默沉默，再沉默。

最後，穆琳琳一吸氣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你跟我講實話，你上了戀綜之後，有遇到喜歡的人嗎？”

……

即使有一名嘉賓中途離開，但也不妨礙節目的正常錄制。

賀歸雪照常在大廳集合，聽着導演宣讀新一輪的規則。不過，少了一個人終究是有點怪異，七個人無論怎麽組隊都會有一個人落單。

“這次我們将通過線上投票的方式選出四名成員，先行拍攝我們的宣傳廣告片。”

此話一出，衆人的表情豐富多彩。

不過，賀歸雪倒是不太在意這次的任務機制。

反而在結束第一部分的錄制後，有一個人悄悄發消息，約她在閣樓見面。

賀歸雪趁大家都在忙碌的時候，裝作回房間拿東西，轉身走上三樓。

“嘎吱——”

老舊的木板發出難聽的聲音，周圍空氣到處彌漫着灰塵，賀歸雪不得不捂住口鼻，皺着眉問道：“你特意挑在這種地方？”

不遠處站着的人影似乎在極力控制着某種情緒，低下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裴雪青，你怎麽了？”賀歸雪出于禮貌，關心道。

只見被叫到名字的裴雪青緩緩擡起頭，眼裏竟然滿是淚水。

“對……對不起………”

“？”賀歸雪沒明白這是在幹什麽。

“我被公司騙了，他們騙我只要參加綜藝後就能拿到分成——”

“打住！這件事你可以尋求法律幫助。”賀歸雪被眼前這一幕驚到後退幾步。

裴雪青喘息着睜開眼睛：“我沒辦法了，我跟他們打官司肯定必輸無疑。而且……他們還叫我前期去刻意模仿顧逢春，想讓我在娛樂圈裏替代她。”

“……”

這幾個字如同帶有某種震撼的力量，令賀歸雪定在原地，不敢相信她說的一切。

“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我以後就會被雪藏，合同沒到期之前我根本不能工作。”裴雪青的眼底閃過一絲絕望，“所……所以，我聽到顧逢春退出的消息後，我害怕了！”

“你入圈幾年了？”賀歸雪忽然問道。

“啊？”裴雪青一愣，沒反應過來。“有……五年了吧。”

賀歸雪聽到後聲音出乎意料的鎮定：“裴青青，你在2022年改了藝名，而我也是在那一年的選秀出道。”

“……”

閣樓裏空氣一靜，袅袅塵煙，彌漫不絕。

裴雪青張了張口，吐字艱難：“所、所以呢？”

賀歸雪放下手，垂目凝視裴雪青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提高一下演技再來騙我吧。”

啪。

閣樓門随之關上。

站在裏面的人盯着前方的空氣愣了許久，最後收起悲痛的表情，擦幹眼淚下樓。

-

工作日的商場人并不多，顧逢春和穆琳琳簡單吃了頓午飯後，便叫司機過來接她們。

臨走前，穆琳琳硬是拉着顧逢春進了某miu家，威逼利誘後定下了當季的新品成衣。為此，顧逢春抱怨了一路，痛斥大小姐花錢大手大腳，明明早就買了一堆新衣服，非得再去買一件。

穆琳琳：“再罵就別在我家吃晚飯。”

顧逢春立馬住嘴，小手一捏，對她表演了一個拉鏈子的動作。

在回別墅的途中，所有路燈到點全部亮起，顧逢春這才驚覺時間過去的這麽快。

收回眺望的眼神，顧逢春突然餘光看到穆琳琳快速收起手機的動作，覺得很是奇怪。

“你背着我談戀愛了？”

穆琳琳被問得一頭霧水：“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顧逢春哦了一聲：“那你這是怕我看到手機的什麽內容啊？”

穆琳琳：“……”

她不自然地換了個坐姿，随口道：“我爸媽剛來找我，關心一下最近的生活狀況。”

顧逢春知道她爸媽常年在國外工作，沒有過多的懷疑，伸了個懶腰，放松道：“挺好的，我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麽吧！”

坐在身旁到的穆琳琳不自覺地握緊雙手，在心裏祈禱下一場大雨慢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