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個小時,他卻已經恢複了體力。
稍作收拾之後,陳振就離開家門,到綠林公園裏開始晨跑。他的生活一向很有規律。他也會繼續堅持下去。
陳振繞着公園跑了一大圈,全身早已濕透。他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放慢了腳步,調整呼吸,往家走去。
快到家的時候,他剛好看見安雪在和隔壁單元的許阿姨聊天。
安雪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一覺起來,經過一番打扮,她又變得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
這個時間,安雪正準備上班去。出門的時候,她還特意帶上了一頂寬檐遮陽帽和墨鏡。可那也遮不住她臉上的傷。
許阿姨一眼就看出來了,緊張地問她。
“小安呀,你這臉是怎麽弄得?怎麽變成這樣了?”
安雪讪笑道:“你可別提了。昨天,我下班晚了,回來的路上沒看清腳底下,一腳踩在石頭上,被絆倒了。”
“怎麽不多小心些?快瞅瞅,挺漂亮的臉蛋都摔成什麽樣了。”許阿姨滿是憐惜地說。
“傷得并不嚴重,我已經上過藥了,過兩天大概就能好了。”安雪反倒安慰起許阿姨來。
昨天安雪痛哭流涕的可憐樣,陳振還歷歷在目。這才過了幾個小時,這姑娘居然又帶起了面具,全副武裝的上“戰場”了。
陳振也見過各種裝模作樣的人。可是,看見安雪這樣,他的心裏卻忍不住有些煩躁。
安雪大概也不想看見他。那麽,他倒不如灑脫點,全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反正他們只不過是上下樓的鄰居,住在一起半年多,也沒說過兩句話。
陳振早就習慣了這種冷漠的人際關系。可偏偏,他就是覺得心裏不痛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悶些什麽。
只是他腳下沒有任何遲疑,冷着臉就從安雪對面走過去了。看都沒看她一眼,完全就像陌生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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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中,安雪一直側着身跟許阿姨說話,寬大的太陽帽遮擋住了她大部分視線。所以,一開始,她并沒有注意到陳振。
直到陳振走進她的視野裏,安雪才下意識地睜大了雙眼。
昨晚,安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無法入睡。
倒不是因為後怕,而是她的腦子裏不斷地想着住在樓上的陳先生。
她試圖回憶起,陳先生搬過來的這半年裏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包括他們每一次相遇,也包括她聽到的各種小道消息。
甚至,就連昨天晚上的每一個片段,都不斷地在安雪的腦海裏回放。他的運動服,那杯奶茶,甚至是溫暖的手指。
只可惜,到底接觸得太少了。關于陳先生的信息,實在少得可憐。
陳先生又一向喜歡獨來獨往,從不與人交談。而且,好像也沒有親友過來看望過他。
安雪只能憑主觀推測,陳先生大概還沒結婚,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當然,這還需要進一步确定。
只是,倘若真的可以确定陳先生還是單身,那麽,她是不是可以跟他進一步交往呢?
不給他添麻煩,也不期待任何結果,只是争取和陳先生變成朋友。然後,偷偷地保持着那份喜歡和心動。這樣也可以吧?
有生以來,安雪第一次強烈地想要跟某個人有所牽絆。
她打心裏,想要呆在陳先生的身邊。
安雪一直胡思亂想的,也沒能有個結果。到了現在,她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可一看見陳先生經過,安雪的心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亂跳。
雖然被陳先生撞見她睜眼睛說瞎話,心裏多少也有點不自在。
可安雪卻更加不想輕易放過,跟陳先生打招呼的機會。
于是,也顧不得許阿姨了,安雪連忙轉過身,中氣十足地開口道:“陳先生,早上好呀,您又去跑步呀?”完全是一副自來熟的語氣。
陳振沒想到安雪會喊他,頓時就停住了腳步。回頭一看,安雪正僵着身子,就像招財貓似的,拼命地向他招手呢。
墨鏡連同面具一起被拿掉了,她的臉上正揚起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陳振一不小心就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心跳也慢了一拍。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當安雪不再裝模作樣的時候,看上去還挺順眼的。
完了,對方這麽熱情,好像沒辦法繼續當陌生鄰居了。
陳振下意識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的話。又随口問道:“你今天不休息?”
安雪馬上笑容滿面地說:“我店裏上午一般都沒客人,我到那邊休息也是一樣的。”
“嗯,那你去吧。”陳振說着,就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安雪看他的眼神好像太過熱烈了,就好像在期待着些什麽。
在這樣的注視下,他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只是,他這樣的做法卻顯得有些不禮貌。可是安雪并不在意。
甚至,他都走出了很遠,還能感覺到安雪一直用那種專注的眼神,目送着他。
一直等到陳振推開單元樓門走了進去,這才阻隔了安雪的視線。
陳振松了口氣,停住了腳步,用力地拉低了頭上的鴨舌帽。
這時,他剛好隐隐能聽見門外的許阿姨在跟安雪說話。
許阿姨問:“小安,原來你認識這位陳先生呀?我還以為他跟誰都不會說話呢?”
“陳先生幫了我一個大忙。他人很好的。”安雪的聲音裏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她的聲音也是甜甜的。
聽了安雪的話,陳振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一口咬定,他是個好人。這簡直像是說笑話一樣。
事實上,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好。
陳振小時候就是個問題兒童,脾氣暴躁又倔強,喜歡跟人打架。
那時候,他看所有人都不順眼,就像一頭好鬥的小野獸。就算挨了打,受傷了,也從不屈服,只要還能爬起來就會撲過去撕咬。
要不是恩師偶然間看中他,費盡心血把他拉入正途。陳振說不定十幾歲就開始混幫派,一成|年就在監獄裏渡過了。
後來,他一路跟随着恩師長大,也算有了一份正當職業。甚至還賺了大錢,念了大學。
平日裏,他倒還算正常。可一旦站在賽場上,他還是會肆無忌憚地暴露出本性來,暴躁,憤怒,充滿戾氣。
所有人都說他野性未脫,也有人說他是魔鬼的化身。
他永遠只知道進攻,瘋狂地進攻,不管對手是不是會被打傷打殘。
有人怕他,有人罵他,也有人崇拜他,可從來沒有人說他是個好人。
他之所以會救安雪,根本不是因為心懷善念。而是因為他根本就看不得,男人仗着力氣大,就對女人使用暴力。
看見高朗肆意地傷害弱小的安雪,他那根理智線就徹底斷掉了。
如果不是經過将近二十年的訓練,他早學會了克制和收斂。高朗又太弱,幾下就被打倒了。
他真的會一拳一拳,把那個人活活打死的。
所以說,他根本就不是好人。安雪那個傻姑娘,從一開始就看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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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往
05 來往
陳振回家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安雪斷了來往。
他不是安雪想象中那種人,也想讓她再對他有所期待。
另一邊,安雪這一天過得也算有驚無險。
雖然一直被人問起臉上的傷勢,安雪也都依樣畫瓢的掩飾過去了。并沒有人産生懷疑。
倒是小娟勸她,以後再晚下班,還是留在店裏睡算了。省得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安雪也笑眯眯的應下了。
下午的時候,養生館裏客人突然變得比較多,還有看到打折信息,特意跑過來體驗的。
安雪和助手們忙得團團轉。直到晚上八點,才送走最後一位顧客。
安雪交代小雪小娟好好休息,就帶上帽子和墨鏡,拿起包包下班了。
走到樓下時,安雪順便去了隔壁的果蔬超市,買了新鮮的水果蔬菜。
她看上去和往常并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只是走在商業街上,看着來往的車輛行人。安雪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隧道橋洞,轉身向大路走去。
這樣一來,就需要繞到主路上,走一站地,再繞過社區醫院及家屬區,才能到達安雪居住的居民區。全程算下來,需要步行30分鐘。
安雪踩着高跟鞋,一直走到汗流浃背,才回到了家。
進屋以後,她先打開了空調和電視,換了一身衣服。
這才走進廚房裏,開始做晚飯。
雖然只是一道簡單的時令蔬菜小炒,安雪卻做得色香味俱全。
裝盤之後,盛了一碗米飯,又從冰箱裏拿出兩小碟自制小菜。安雪這才坐在飯桌前,一邊看家庭劇,一邊開始吃晚飯。
大學畢業後,安雪幾乎每天都這麽過。
除了菜色不同,下班的時間有變,其他的事情幾乎一成不變。
原本安雪早就習慣了這種按部就班。可經過昨天那麽一鬧,她意識到好像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或許,她也應該有休息的時間。
萬一哪天她病了,上不了班,也得有人能夠替代她才是。
所以,晚飯後,安雪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癱坐在沙發上看連續劇。而是坐到電腦前,登陸同城網發布招聘信息。
安雪要招聘一位有工作經驗的女性針灸按摩師。
要求技術精湛,可以獨當一面,能為顧客提供體貼周道的服務。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又追加了月薪八千到一萬二,包食宿。一經錄用,其他待遇可面議。
發布完這條信息,安雪仰頭坐在電腦椅上,看向天花板。
由于昨天實在太過突然,她根本就沒有往深了想。
到了現在,冷靜下來,一推敲,安雪才想起高朗是陳阿姨介紹給她的。好像還是遠房親戚,兩家關系很好。
那麽高朗是從哪兒知道她母親的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這些年,逢年過節,安雪總會提着禮物,去探望父親。
她也知道,父親因為母親的原因,對她多有不喜。
從小到大,父親幾乎找到機會就會教育她,女孩子家要矜持,要有道德操守。就差直接警告她,別亂搞男女關系了。
安雪雖然對父親也心懷芥蒂,卻始終努力維持着這段親情。
她對父親的第二任妻子陳阿姨,雖談不上有多親密,卻也保持着極大的尊重。
平日裏,安雪沒少給同父異母的弟弟花錢。陳阿姨似乎很感謝她。
安雪從沒想過,一向溫柔善解人意的陳阿姨,在背後竟是這樣編排她的。
安雪突然感到很心寒。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既然陳阿姨這麽看不上她,為什麽還要把金鳳凰高朗介紹給她?還是說,陳阿姨早就知道高朗是這種貨色了?
鬧到現在這樣,高朗都已經被逮捕了。
陳阿姨如果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一場糾纏幾乎無可避免,安雪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難道忍了這麽多年,她真的要跟父親後媽徹底撕破臉?
那麽到時候,她恐怕又要搬家了。
一想到搬家,安雪心裏突然多了幾分不舍。
離開的話,她可能就見不到陳先生了。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了。
安雪走到床前,抱起海豚抱枕,倒在床上翻滾了幾圈。
生活總是一再地讓她感到失望,安雪從來沒有過得償所願的時候。
到了現在,即便很喜歡陳先生,安雪也不可能為了他不顧一切。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還能留在這裏的時候,悄悄地靠近他。僅此而已。
第二天一早,安雪提前10分鐘就離開了家。
下樓後,她故意放慢了腳步,又湊上去跟阿姨聊了會兒天。
好不容易看見陳先生晨跑回來,安雪立刻笑容滿面地擡手打招呼。
可惜,這一次陳振很快就跑過去了,似乎根本就沒留意到她。
安雪尴尬地放下手。
或許,她應該喊出他的名字?又或許,她應該迎着他正面站着?
因為沒有跟陳先生打招呼,安雪失落了一上午。
不過也有好消息,安雪連續接到了好幾個應聘中醫按摩師的電話。
下午的時候,就有人過來面試。卻都不是科班出身,甚至沒有取得從業資格證書。
安雪都不太滿意,只能讓她們離開了。
其中,有一個中年女人仗着老資歷,忍不住當場對安雪發了牢騷。
“你條件這麽苛刻,是雇不到人的。市面上,像你這種做美體的店多了去了。有幾家有正式醫療資質的?不過是挂羊頭賣狗肉罷了,你還想找中醫專業畢業的大學生,還要工作經驗,別開玩笑了。真正的大學生,人家也看不上你這種小破店。”
小娟看不慣她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回口罵道:“你少在那兒狗眼看人低。我們店就有正式醫療資質,不僅美容美體,還治跌打損傷。
安姐不止是中醫專業畢業的大學生,還是祖傳的針灸推拿手藝。是你自己條件不行,說什麽風涼話?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中年女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
被她這麽鬧一場,安雪也挺糟心的,她生怕顧不到合适的中醫按摩師。
就這樣,一直呆到晚上,也沒有顧客預約。
到了七點多,安雪就提前回家了。她打算再好好修改一下招聘信息。
這一次,安雪還是走的大路。
接近轉彎路口的時候,她剛好看見陳振提着袋子,從超市裏走出來。
安雪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加快腳步向着陳振追去。
“陳先生,你出來買啤酒呀?”安雪氣喘籲籲地問。
陳振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麽的,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腳步。
安雪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陳先生到底是怎麽了?難道他聽到什麽風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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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咚
陳振提着購物袋低着頭走進電梯,随手按下了樓層和關閉按鈕後,就心不在焉地等着上樓。
只是,當電梯門快要閉合的時候,突然有一只手用力地扒在了門邊上。電梯門再次被打開,安雪快速擠了進來。
陳振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下一秒,他忍不住破口罵道:“你這女人懂不懂沒有常識啊?電梯門關上的時候,不準伸手抓電梯門。”
安雪完全就被罵懵了。為了追上陳振,她一路小跑,這時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無力反駁。只能狼狽地站在那裏看着他。
陳振心中暗道,這家夥身體到底有多差?才跑了幾步路,就能累成這樣?
很快,電梯開始上行。安雪單手扶着電梯壁,過了一會兒,終于緩了過來。
她強打起精神,硬着頭皮開口道。
“陳先生,你是不是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傳言?我,我其實并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對你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的!”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把話吞進了喉嚨裏了。聲音也小的可憐。
如果不問清楚的話,安雪又覺得不甘心。說不定陳先生也會別人一樣,一直誤會她,然後對她心生反感。
單單只是這麽想想,安雪也會覺得很難過。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陳先生讨厭她。
這才她忍不住一路追上來。就連她平時最在意的形象也抛在一邊了。
陳振根本就聽沒明白,安雪在說什麽。直到他突然想起,高朗罵安雪的那些難聽話。這才明白過來。
本來,他已經決定不再理會安雪了。可是看着她這副垂頭喪氣的慫樣,他又忍不住暴躁起來。
他用力就把安雪推到牆邊,單手撐在她的頭頂質問道。
“什麽叫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說你什麽了,你就又開始主動認罪?哼,就你這樣的還能對我做什麽?簡直就是笑死人了。”
安雪吓了一跳,連忙諾諾地解釋道:“你都不理我了,我還以為是因為那些事。”
陳振冷笑道:“我才不會聽別人幾句閑言碎語,就改變想法呢?一個人到底怎麽樣,值得不值得信賴,我會用自己的雙眼去判斷。我又不瞎!”
聽了這話,安雪的眼睛裏,頓時就充滿了霧氣。她垂下頭,小聲問道:“那你幹嘛不理我?”
陳振被噎了一下,索性就跟她說開了。
“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那種人。別以為我救了你,就怎麽怎了?我也不是在救你,只不過剛看那個人渣不順眼,想打他就打他了,僅此而已。你這個家夥,不要再對我抱有任何幻想。我只想随心所欲地過日子。”
聽了他的話,安雪忍不住噴笑出來。“陳先生,你不喜歡別人說你好話麽?你的性格還真別扭。”
陳振頓時有些惱羞成怒。“閉嘴。你這家夥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會兒要哭,一會兒又笑的。告訴你,下次你遇見麻煩,我是絕對不會管你的!”
“嗯嗯。”安雪老實地點頭,表示知道了。
“還有,你以後不要跟我打招呼!”陳振又說。
“為什麽呀?”安雪問。
“麻煩。”
“……”
很快,電梯門打開了,安雪的12層到了。
“還不趕緊出去。”陳振不耐煩地,放下了手。
安雪從他和電梯牆壁之間鑽了出去。然後,站在電梯門外,滿臉微笑地看着他,目送着他離開。
陳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說不要打招呼了。
安雪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就好像在說:“我沒有打招呼,只是看看你。”
電梯門終于關上了。
陳振忍不住嘆了口氣。明明他是個很果斷的人,可是在面對安雪的時候,他心裏卻充滿了無力感。
那天晚上,安雪的心情格外的好。
吃完晚飯,改了招聘信息,又看了會兒連續劇。
等到了10點鐘,安雪準時躺在床上,随手拿起運動服蓋在身上。然後關了燈。
黑暗中,她整個人都被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籠罩着,不但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很安心。
安雪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安雪呆呆地看着身上蓋的那件運動服。
突然意識到,她忘了把衣服還給陳先生了,而陳先生好像也把這件事給忘了。
安雪琢磨着,衣服都被她當被蓋了好幾天了。蓋着也挺舒服的。不然,買件同款運動服賠給陳先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
安雪胡思亂想着,吃完早飯,收拾好東西,就準時下樓了。
在小區裏,剛好又遇見晨跑回來的陳先生。
安雪這次并沒有伸手打招呼,只是站在路邊笑眯眯地看着他。
陳振從她身邊經過時,微微點了一下頭。
安雪這才帶着一臉笑容,上班去了。
到了店裏,上午并沒有預約的客人。倒是有幾個應聘電話。
只是有了昨天的經驗,安雪在電話裏就直接說明了條件。這樣一來,她們就直接放棄了。
中午快要吃飯的時候,安雪又接到一個應聘電話。
對方是個年輕女人,聲音很沉穩。
安雪把條件都說了,那人說她也是祖傳的針灸推拿手藝。雖然沒有相關學歷,卻考了職業資格證。
如果安雪這邊願意給她一個機會的話,一定不會失望的。而且,她也不需要那麽高的酬勞,只要提供食宿,工資待遇可以再商量。
安雪一聽,就覺得對方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就直接讓她下午過來面試。
本來約好了兩點見面,可是,應聘的馬小姐一點鐘就到了,又不好意思進來打擾,就提着個行李包,一直在養生館外面晃悠。
剛好,安雪趁着午休,去附近的商場買運動服。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她了。
上前一問,果然是來面試的。安雪直接就把她帶進養生館裏了。
小娟一聽說,這是來應聘的按摩師,忍不住撇了撇嘴。
沒辦法,這位馬小姐實在混得有點慘,一身舊衣服,灰頭土臉的。實在跟按摩師的形象有些不符。
只是安雪都沒說什麽,小娟也不好發表意見。
安雪直接就把馬小姐讓進了理療室,先問了她一些基礎問題,又看了馬小姐的資格證書。
下午的時候,剛好有客人過來。
安雪就帶着馬小姐給客人做針灸。
馬小姐完全可以獨立操作,而且手法相當專業。
等到客人走後,安雪很痛快地拍板,讓馬小姐留下來。
先試用一個月,工資5000。一個月後轉正,工資8000。如果幹得好,三個月後,工資再繼續往上調。
馬小姐顯然被這待遇吓了一跳,還主動提出,可以不要這麽高的工資。
安雪卻擺了擺手說:“你以後好好幹就是了,我這店雖然不大,卻不會虧待自己人。”
當天晚上,馬小姐就留了下來。
她今年32歲,比安雪大了7歲。安雪也就跟店裏的姑娘一起叫她馬姐。
馬姐性子溫柔,雖然不太說話,卻也不招人讨厭。很快,就被店裏的小姑娘們給接納了。
當天晚上,又來了幾位客人。因為馬姐在,很快就都做完了。
到了8點多,還有最後一位客人,馬姐知道安雪是要回家住的,就主動接手了這位客人。
安雪又跟小娟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
☆、過橋
07 過橋
因為家裏快沒有油了,安雪下班之後除了買菜,還順手買了一大桶花生油。
等到離開超市的時候,她手裏提着個大購物袋。有心打車回去算了。可是理智上,卻又覺得沒這個必要。只要走小路,穿過那個橋洞,幾分鐘就能到家了。
況且現在這個時間段,街上車來人往的,根本就不可能再發生什麽危險。
安雪心裏也明白,如果不能克服恐懼的話,她以後很可能永遠都不敢走小道了。
安雪給自己打了半天氣,最後還是沿着商業街向隧道橋洞走去。
很快,安雪就來到了橋洞口。
橋洞只有短短三米,可安雪卻覺得裏面黑漆漆的,永遠都沒有盡頭。
單單只是站在橋洞前面,安雪就開始心跳加速,血液上湧,甚至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她的腳就像生了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邁出那一步。
安雪站了很久,直到身後有輛汽車開始按喇叭,她這才磕磕絆絆地走到一旁,讓出路來。
之後,接連好幾輛車都過去了,也有車從那邊行駛過來。
明明安全,可安雪卻還是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心裏又急又氣,不斷地暗罵自己。
“汽車都過去了,你怎麽就不能走?高朗早就被抓起來了。他不會再傷害你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可惜,這些心理暗示根本就沒用。她的腳就是沒辦法動起來。
安雪心裏充滿了沮喪。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知道母親很忙,顧及不到她。所以,不管什麽事,她都要自己解決。
很多時候,只要她咬緊牙關,就能做到了。
可到了現在倒好,就算再怎麽咬牙,她也沒辦法面對這短短三米的小破橋洞。
黑暗中的那只手并沒有消失,反而一直留在她的記憶裏。似乎只要她一放松警惕,那只手立馬就會從黑暗中伸出來,狠狠地抓向她。
安雪忍不住蹲了身子,抱住自己的頭。似乎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似的。
果然,她就是膽小的笨蛋,好像已經完全沒救了。
與此同時,陳振快步穿過橋洞,趕到安雪身邊,用力地敲了敲她的肩膀。
“起來。”他的語氣并不好,眼神仍是很兇。
安雪被突然出現的陳先生吓了一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陳振不得不又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站起來!”
安雪這才突然驚醒似的,慌忙站起身。
陳振并不打算多廢話,提起她身旁的購物袋,就往橋洞那邊走。
走兩步,又回頭對安雪說:“跟上。”
“啊,喔。”
安雪這才明白了,陳先生是特意過來接她的。
她強忍着雙眼的酸澀,小跑着跟在陳先生的身後。
奇怪的是,剛剛好像石化了的雙腳,此時卻變得輕盈靈活起來。
橋洞裏仍是黑漆漆的,有些吓人。可是,只要看着前面那寬廣挺拔的脊背。好像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那一瞬間,安雪突然希望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可惜,很快,他們就通過了橋洞。
安雪下意識地往回看。其實,說到底什麽都沒有,她的噩夢早已結束了。
前方是一盞盞的路燈,照亮了回家的路。陳振正站在燈下,靜靜地等待着她。
安雪邁着輕快的步伐,很快跑到了陳振身邊。
看着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安雪突然就很沖動地問道。“陳先生,我能請你吃飯麽?”
“為什麽?”陳振反問。
“你幫了我好幾次忙,我都沒來得及正式向你道謝。所以,想請你吃個便飯。”安雪解釋道。
“不用了,我不吃外面的飯。”陳振冷淡地說完,轉身就往家走去。
安雪卻再次追了上來,厚着臉皮繼續問:“那不去外面的話,在家裏請你吃飯行麽?不是我自誇,我做飯的手藝還是挺不錯的。你喜歡什麽菜,我可以做給你吃。”
陳振并沒有回頭,就在安雪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問:“哪天?”
“啊?”
“我問你哪天請我吃飯?”陳振重複道。
“哪天都可以?只要你有空就行。”安雪馬上接口道。
“吹牛,你不是每天都要上班麽?”陳振冷哼着,戳穿了她。
安雪連忙搖頭道:“不不,我今天招聘了一個幫手。看起來還挺可靠。以後我也能休息了。而且,可以調休。所以,真的那天都可以,你方便就好。對了,陳先生,你有什麽忌口沒有?”
安雪實在有點太興奮了。甚至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小本子,準備記錄菜單。
不過是請他吃頓飯而已,至于讓她這麽開心麽?
陳振臉上雖然不顯,心裏卻有點高興。
“我不吃豬肉,只吃高質量的蛋白質,要少油,營養豐富的健康食品。”
安雪又忍不住問:“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菜品?”
陳振向來不重口腹之欲,沒退役的時候,他一日三餐,完全按照營養師的安排吃。必要時為了增重或者減重,他會對自己更加嚴苛。
退役後,這些習慣也被保留了下來。平日裏,陳振會自己動手做一些簡單,又營養足夠的飯菜。味道卻并不強求。
至于特別想吃的菜?好像還真沒有。
安雪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又開口問道:“那你喜歡甜的麽?吃不吃辣的呀?高質量蛋白的話,到時候,我們炖一鍋牛肉怎麽樣?我有個外公留下來的秘方,很滋補的,我們店裏的姑娘們都很愛吃呢。”
甜的?陳振突然想起來了一道菜。具體什麽樣,他已經忘記了。只記得小時候他似乎很喜歡,那個人也經常做給他吃。
“有道菜,圓圓的餅,裏面夾着餡。”陳振突然開口道。
“啊?圓圓的餅?至少你得告訴我,用什麽食材做的?是炸的,還是蒸的吧?”安雪一臉為難地問。
可陳振卻說:“我不記得了。”
安雪還想繼續問,陳振卻是一副不想再提的樣子。
安雪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突然就轉變了。
陳先生臉色鐵青,眼神卻變得很兇。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安雪也有很多怕人知道的秘密,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上趕着去打擾他。
她只是放慢了腳步,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安雪忍不住想,就這樣靜靜地陪伴着他,是不是也能安慰到他呢?就像那天夜裏,他陪在她身邊一樣?
陳振到底意志堅定,不會被過去困擾太久。很快,他就調整了情緒。
等到進電梯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沒有那麽難看了。
安雪靜靜地站在一邊,虛着眼偷看他。
陳振發現了,卻沒有點破。
很快,就到了安雪的樓層,陳振把購物袋交到了她手裏。
“謝謝。”
安雪道了謝,就提着袋子走出了電梯。
她又像上次那樣,帶着發自內心的笑容,目送他上樓。
直到電梯門閉合上,陳振一直看着安雪的笑臉。
他覺得她就像一只軟乎乎的草食小動物,雖然膽小又沒用,還喜歡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的。
可是單單只是看着她,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衣服
08 衣服
等到電梯上升,安雪才拿着東西回到了自己家裏。
她像往常一樣收拾好了,就着手準備晚飯。
只是一邊做飯,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陳先生說的那道菜。有什麽菜是圓圓的餅,裏面夾着餡料的。
安雪能想到的無非也就是茄夾,藕盒,糯米藕之類的。
安雪小時候,是跟着外公一起生活的。
她還是個不大點的小豆丁的時候,就喜歡趴在飯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外公站在竈臺前給她做飯。
偶爾,外公也會指使安雪剝個豆子,摘個菜葉什麽的。她做得不夠好,外公卻從來不會說她什麽。
等到香噴噴的菜出了鍋,安雪總是覺得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