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九、

——傅為山傅總,好像看上了一個實習生。

秘書處的老大Helen,作為一個幹練且專業的職場女性,盡管有着同樣的八卦好奇,在衆人開始互相打聽紀晨和傅為山的關系時,果斷扮演了制止者的角色。

但她的權利也只夠禁止Ben等人出部門嚼舌,怎麽可能不讓所有員工說話。

經過那晚慶功宴,英瀚上下親眼所見,傅為山和顏悅色,整後半場都與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紀晨相談甚歡。傅總還親手給他拿東西吃!

這是何等鮮活的現實童話題材,霸道總裁和灰小子大學生的桃色故事,足夠在枯燥繁忙的工作之餘,津津樂道一番,各種版本如雨後春筍一般滋生。

這段時間,傅為山跟紀晨驟然親密起來,帶他出沒在各種适合約會的地方,送他各種小東西。可能全公司唯一不知道傅為山在撩撥紀晨的,只有紀晨自己。

紀晨傻乎乎地相信了這些都是“公務”,他的确是很好騙。

也就沒有看出,公司裏多的是人開始對他表面示好,背後議論。

“那個叫紀晨的,真看不出是傅總的菜。但我想不通的是,他們怎麽勾搭在一起的?”

“這我倒是聽說了。他一開始好像在秘書處做事,顯然是那時得手的啊。”

“不是,先前就算他有手段,後來怎麽又換了部門呢?這中間漏了一集吧?”

“好像是嚴總對他不滿意……”

“怎麽還關嚴總的事?”

“難道是怕他迷惑總裁,‘美色誤國’?”

嚴子書在茶水間外輕輕咳了一聲。

裏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走進去,聊天吹水的員工熱烈地讨論起客戶要求和工作安排。

在他身後,則哀鴻遍野:“……夭壽了,嚴總聽見了多少?他怎麽會到咱們這層來啊?”

自然,嚴子書只是下來和其他部門溝通工作,不是來抓風紀的,也就充耳不聞。

回到辦公室,他的郵箱裏收到一封新郵件,是袁沐抽血的DNA鑒定結果。

托科技進步的福,如今的技術,懷孕初期即可進行胎兒親子鑒定。

孩子的确屬于傅為山,嚴子書對這個結果不感到太意外。

原劇情中,傅為山給了她一筆錢,因此引起和紀晨的沖突。

而袁沐妄圖借機上位,後來被心懷嫉妒的嚴助理出手“處理”。

未見天日的小東西,在母腹裏游一遭,去得無聲無息。

他皺眉看了半晌,拿起電話,跟袁沐約了個時間。

袁沐把地點定在近郊一處幽靜的茶莊。

嚴子書如約前往。茶莊是會員制,有預約才給放行,看起來就像給有錢人消遣裝逼的地方,檔次和格調都經得起考驗。雕梁畫棟,亭臺水榭,靜水深流,落紅紛紛。

他把車鑰匙交給停車員,另有藍灰長袍的服務員引着他,一路往裏走。

他們這裏的工作制服,并非那種不倫不類、形制也不對的漢服,這樣方便,倒也好看,有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調調。嚴子書不由多看了幾眼。

一男一女在臨水的雅座落座,周遭安靜無人。

“鑒定也做了,這真是他的孩子,還是個男孩。”袁沐依然光鮮亮麗,只有小腹微凸,她把手搭在肚子上,比起原來的小心翼翼,似乎因此有了底氣,“傅為山連人都不來?”

“很遺憾。”嚴子書委婉地說,“傅總他不是很喜歡小孩,也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

順着袁沐的手,嚴子書目光往下看。聽說懷孕顯懷一般已經是四五個月,越晚堕胎傷害越大,要打其實早該打了。他心道,一個一個的,還真是會給自己出難題。

明明不是他的孩子,怎麽卻要他夾在中間做醜人。

“雖然有點俗套——”他拿出張支票,放在桌上推過去,“這是一點補償。你先收下吧。”

袁沐擡起手,打翻了茶杯,她連忙把倒扣的手機拿起來,有服務生立刻過來收拾。

袁沐愠怒道:“這算什麽?虎毒還不食子!讓一個跑腿的給點錢就想打發我?”

嚴子書這個跑腿的不與她一般計較:“您也可以說說您的條件。”

“我就想把他生下來,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他姓傅。”

“既然你什麽都不要,非要讓他姓傅幹什麽呢?法律規定,孩子随母姓也一樣的。”

“我是個傳統的人,我的孩子,就要随父姓。”

“雖然不知道有人教了你什麽。”嚴子書說,“不過我個人建議,如果你手段不夠,又不聰明,就不要抱太大幻想了。別光盯着‘成功案例’,不是每個人都有傅大少爺那樣的命。”

他端起杯子,潤了潤喉嚨:“就算是傅大少爺,你看他母親如今還在不在?”

袁沐咬了咬牙,裝傻:“你們男人不懂,當了母親,總會想保護孩子的。”

嚴子書承認:“我确實不懂,不管你是想保護他,還是想利用他,總之……”

“那你要怎麽樣啊!”袁沐聲音尖利起來,“就扔一張破支票,唠唠叨叨這麽多廢話,好了,現在錢給了,你是打算找幾個人過來,押着我去醫院堕胎嗎?”

嚴子書還沒動作,倒有幾個服務生聽到動靜,隐隐站近了些。

他擡頭看看,角落裏的監控攝像頭,沉默地亮着紅燈。

這也正常,如果他是袁沐,自知是弱勢群體,也不至于無備而來。

“別誤會,我還是有遵紀守法的底線的。”因此他不以為忤,“我只是當個中間人,傳達傅總的意思。不過你最好有心裏準備,姓傅的私生子,過得不好的比過得好的多。你非要讓他出生,以後也會面臨各種歧視和明槍暗箭。孩子自己都不一定想來到這世上。”

袁沐沉默着,嚴子書又說:“你慢慢想清楚吧。有事再跟我聯系。”

他把面前冷了的殘茶一飲而盡,笑了笑後,起身離開。

快走到大門口時,嚴子書忽然腳步一頓,不再往前走了。服務生有眼色地跟上:“先生,您的車已經有人去開了。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是不是落了東西?”

嚴子書皺了皺眉,側過頭問他:“打聽一下,你們老板叫什麽名字?”

*

他又被帶到茶莊深處某座兩層小樓,紅牆碧瓦。這邊是工作人員區域,标着顧客止步。

傅金池抄着褲兜。他平時穿着打扮,喜歡走雅痞風格,在這複古色彩濃郁的辦公室裏,被彩色玻璃進來的光源映照着,竟一點也不顯突兀,活脫老上海十裏洋場出來的花花公子。

嚴子書這會兒總算領悟,袁沐怎麽非要在這兒談判,難怪呢,就說她怎麽搞到會員資格。

至于他自己,即便提前知道劇情,也只知道傅金池大致在做什麽,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書裏更不至于把傅金池的産業,一家家羅列出來,畢竟反派BOSS有神秘的資格。

不過這下子有點尴尬了,就好像在背地裏說了別人壞話,一轉身,正主就在身後。

傅金池靠着辦公桌,下巴指了指扶手椅的方向:“嚴助請坐。難得你能來一趟,蓬荜生輝,蓬荜生輝。後面也有大廚,待會兒要不要留下吃個飯?”

見他沒動,傅金池主動走過來,給他拉開椅子:“坐呀,我這兒椅子會吃人嗎?”

嚴子書坐下,只好沒話找話:“也沒想到這是傅先生的地方,挺別致的。”

傅金池卻說:“什麽我的不我的,都是老爺子給的,在我手裏,也就是開着玩玩。”

他把手按在椅背上,這個姿勢和氛圍都有點危險,嚴子書往旁邊避了避。

跟小白紀晨比起來,他就絕非那樣遲鈍。一個好看的人,很難缺少被狂蜂浪蝶追逐的經驗。更何況傅金池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都快撲面而來,暗示性極其強烈。

傅金池湊近道:“畢竟我在姓傅的私生子裏,是命好的那一種,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興師問罪來了。嚴子書果斷承認:“真對不住,我說話沒遮沒攔的,這是我的錯。”

但他立刻道德反制:“但考慮到您偷窺也不是太光彩——能否算扯平了?”

“別呀,你這就是冤枉人了。”傅金池懶洋洋道,“那個監控裝在那,光明正大,我作為管理者,本來就有權限查看的。你要興師問罪,也只能問袁女士為什麽要訂那個座位。”

“她有本事,進得了您這個門?”

“是這樣。這個袁女士跑來跟我說,她懷了我弟弟的孩子,怕有人想對她動手,想借我的地方談點兒事。這點小忙總不好不幫,我才幫忙盯一眼而已。誰知道原來來的是你。”

“……”

傅金池說:“但仔細想想,你這個‘成功案例’,用得還挺絕的。”

嚴子書頭皮有點發麻,已經不想在這兒跟他打機鋒。

他也不是沒教養的人,知道說小話是自己理虧。他就是不想照劇情“處理”袁沐,才勸幾句難聽的,讓她自己回去決定,否則他虧了陰德在這兒跟一個孕婦較勁呢?

而且跟傅金池說話很累,容易被牽着鼻子走,你來我往,沒完沒了,無限浪費腦細胞。

但只要傅為山還是主角,只要劇情還在運轉,一切都有其宿命,螳臂為何去當車。

他覺得剛剛不如裝成什麽都沒發現,走了就完事了。

因此嚴子書幹脆地說:“行,我錯了。不然您直接說,要我怎麽辦吧,我都接受。”

傅金池客觀評價:“也沒聽出一點歉意,沒準還在心裏罵我呢。”

然而傅金池又主動心平氣和地說:“其實沒那麽嚴重,背後罵我的人多了,你這也不算最難聽的。要是真不好意思,先欠我一個小要求吧,以後我想到再說。”

嚴子書先說不敢不敢,聽到後面則道:“可以。”

傅金池笑道:“好,那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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