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三章。
“你在看什麽?”
他的專注引得龍曼玉也朝對面看過去。
“沒, 在想宿元嘉見到我會什麽表情。”
“想退避三舍,自家被炸了還得把委屈憋回去,對上始作俑者, 能擺出笑臉嗎?”
在歐文授意下,上流圈基本都知道宿家自作自受的窩囊事,誰聽不說一句活該。
龍曼玉光是想想都要笑出來,今晚有得熱鬧。
周知聿眨眨眼,酒店頂樓的燈牌上什麽都沒有了,仿佛剛看見的人魚是他夜有所想生出的幻覺。
也是, 南流景來這幹什麽, 離他家算不得近, 一條見不得光的人魚,要怎麽來呢。
電梯門開,迎面撲來混雜的信息素, 有A也有O。
周知聿伸手扇了扇,實在難聞,他幹脆用手堵着鼻子,甕聲甕氣的:“沒人來迎你,站得還不夠高啊龍姐。”
先他兩步的龍曼玉将右斜前方的糜爛畫面看在眼裏,語氣冷冷的:“怪我來太晚了,他們都玩嗨哪顧得上別人。”
周知聿從後探頭, 那邊一對龍鳳胎的美人躺在泳池邊,胸口放着葡萄, 紛紛拉着坐在他們中間的男人,嗲聲央求對方品嘗, 一整個争風奪寵的O競場面。
“好新鮮的水果。”
龍曼玉糟心地按住他額頭往後推:“小孩子少看淫.穢東西,不利于健康。”
“出任務看得尺度比這大。”周知聿重新探頭, 那邊進行到生啃環節,他嫌棄死了,去看生人勿近的龍曼玉,“咱兩在這站有一分鐘了,怪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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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龍曼玉擡腕看時間,精準到毫秒,“再堅持一分鐘。”
實際剛過三十秒,就有幾人從裏面的房間飛快狂奔過來,為首的他不認識,慢悠悠跟在後面那位倒是頗有淵源。
周知聿揚起個壞壞的笑來,就那麽看着那人臉色青了下後不得不繼續靠近。
上趕着的顯然就是今晚組局的東家,見到龍曼玉,當即腆着臉,胖乎乎胳膊一伸迎她往裏走。
“哎呦,龍部長大駕光臨,讓我倍感榮幸,來來來,裏面請。”
“侯思宇,我來這找誰的,你心裏清楚,別和我整這些沒用的。他人呢?”
侯思宇笑不出來了,搓着雙手:“龍茂他啊,在裏面品酒呢。這不宿元嘉剛得幾瓶佳釀,好心邀請我們品鑒。”
身處政圈的龍家有個衆所周知的雅好——喜酒。
不管什麽樣子的酒,只要沒見過的,都想嘗嘗。
龍曼玉家裏的酒櫃也能作證一二,光是聽見酒這個字就有些走不動路。
這誘敵深入的一招不高明但好用,一下子釣來兩個姓龍的。
龍曼玉和沒見識的龍茂不同,她見多識廣又在歐文手底下泡過幾年,自我克制力早出神入化,聞言連個眼皮子都沒擡:“帶我去看看。”
她要看,侯思宇當然樂意,只不過看見周知聿的時候,那點犯賤的不正經冒出個頭。
“這位是……?龍部長不給介紹介紹嗎?”
能跟在龍曼玉身邊,又是明眸秀眉很标志的一張Omega的臉,容易引人遐想。
侯思宇自然而然想歪了,嘿嘿笑得猥.瑣:“龍部長好福氣,有這麽個漂亮人作陪。”
龍曼玉神情古怪了一瞬。
知曉內情的宿元嘉神情也跟着怪了一下。
陡然被換身份的周知聿揚揚眉梢:“我看侯少爺豔福也不淺啊,別人求個Omega難如登天,這裏……”
他擡手數着圍繞在泳池邊緣的人,從體型差和伏小做低的姿态很容易分辨出AO:“足足有二十多個Omega,挑都挑花眼了吧。”
侯思宇被捧得輕飄飄的,胖手一揮:“小事,不知這位怎麽稱呼?”
“我嗎?”周知聿指指自己,莞爾一笑,“叫小周就行。”
周?
好像不久前在哪裏聽過。
侯思宇被酒色浸泡壞掉的大腦一時半會沒轉過彎來,也沒看見身旁宿元嘉快眨抽筋的眼睛,他伸手想搭周知聿的肩,被龍曼玉一個眼神掃過,立即老實收回來,露出個憨厚笑容:“小周你好,我叫侯思宇,在中二區算小有實力,以後你遇見麻煩事,可以報我的名字。”
周知聿笑意濃厚地看了眼龍曼玉。
侯思宇清醒過來,忙強行補救,輕輕掌掴自己,肉貼肉都沒響:“是我糊塗,有龍部長在,哪裏用得上我啊。”
“哎侯少爺別妄自菲薄,她畢竟不混中二區,要說實力還得是你。”周知聿掃了眼已經放棄搶救豬隊友的宿元嘉只想笑。
宿家真是餓了,連這沒腦子的幫手都敢要,不怕被拖累。
侯思宇一聽,猛拍胸膛:“你放心,在中二區沒我不能辦的事,只要你找我,我肯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這話聽得宿元嘉眼皮子狂跳,忍不住去看周知聿,就見他笑得像狐貍,連連對侯思宇道謝。
再看侯思宇,讓兩句裹着糖蜜的話糊弄得找不到北,真是無可救藥。
此時的宿元嘉想找借口溜了,有龍曼玉在,絕對成不了事,更別提還有個無法無天的周知聿在。
“宿少爺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不知不覺周知聿混到宿元嘉身旁,明明在笑,宿元嘉寒毛陣陣,那種被操控過得冰鎮感又來了。
前面侯思宇像伺候古代皇帝的小太監,谄媚着把龍曼玉迎進房間,眉飛色舞介紹今晚的各種新奇玩法,完全沒注意到後面。
宿元嘉警惕:“你來這想報複我?”
聽聽,多自信啊。
周知聿看眼被從沙發上拎起來,一臉醉意的龍茂,疑問:“昨天你傷到我了嗎?”
問得莫名,宿元嘉答得飛快:“沒有,我沒對你動手。”
“這不就對了。”周知聿傷害人很有一套,“你還不值得我報複,以後也很難成為我的目标。”
半點沒帶髒字,字字句句都罵得很髒。
宿元嘉額頭青筋乍現,捏緊拳頭低喝:“你是不是想打架?”
“今天我不是主角,別搶風頭。”
他倆在外過招,屋裏也挺熱鬧。
姐弟壓制經久不衰,躺在沙發上的龍茂睜眼看見龍曼玉,直接吓到酒醒滾到地毯上,狼狽得不像話。
龍曼玉只說了回家就讓龍茂垂頭喪氣,不到兩秒龍茂捂着肚子哼哼唧唧要上廁所,着急模樣不似作假,龍曼玉不耐地揮手。
周知聿主動往過道牆邊站,給裝作不舒服的龍茂騰地方。
動作随意宛如挑釁,給人一種輕松的感覺。
宿元嘉的臉快和豬肝一個色,在快憋不住的時候接到他往旁邊挪挪的眼神示意。
這是什麽意思,宿元嘉懵了,還沒想出來,就被醉醺醺的龍茂推開了。
龍少爺平時我行我素,嚣張慣了,沒覺得推人哪不對,還很不耐煩地喊:“滾邊去,別擋道。”
宿元嘉敢怒不敢言,默默往旁邊站了站。
這等為權勢低頭的怯弱讓龍茂多看他一眼,很不屑的輕哼,視線掃過周知聿,大概把他歸為和宿元嘉一類人,也附送個哼,趾高氣昂地走了。
周知聿沒太大反應,看向推開侯思宇遞酒的龍曼玉,稍稍點頭,對快內耗自燃的宿元嘉說:“今天先到此為止,我去辦個事,有空再說。”
宿元嘉:“?”
長這麽大,沒見過連打架還讓等的Omega,他到底為什麽這麽輕狂啊?
宿元嘉擡腳想跟上去,身後傳來侯思宇的命令:“元嘉,這些酒是你帶來的,你來和龍部長介紹介紹。”
有龍曼玉這條捷徑放着不走的是傻子。
宿元嘉深吸口氣,壓下受辱的怒火,轉身笑容滿面:“來了。”
長廊到盡頭有兩個去處,一是貴賓洗手間,另一個是頂樓花園。
周知聿在路口停頓兩秒,走向通往頂樓花園的玻璃門。
夜色濃厚,斜對面酒店燈牌露出半邊來,五顏六色的為黑夜增添些許魅惑。
花園路面鋪有草皮,一條蜿蜒鵝卵石小道延伸至綠蔭深處,夏季花草茂盛,層疊起來将前方擋得密不透風。
周知聿如貓般無聲行走,突然他停了下來,不太确定地動動鼻子。
這次聞到的信息素那麽清晰,不可能是嗅覺詐騙。
他臉色微變,繞過長長的小道,抵達路盡頭的假山水池,一眼看見被掐着脖子拎起來的龍茂,他壓住躁動的心,低聲:“放開他。”
立于假山之上的人魚依言松開手。
失去鉗制的龍茂噗通一聲掉進了池子裏,水不深,淹不死。
一天一夜沒見,人魚像是變了。
幾步遠外,周知聿沒再往前,觀察着彩光下的人魚,覆蓋在身的水膜還在,看起來比他精神好,一點沒為離開他而難過到睡不好。
沒良心的東西。
周知聿拉下臉來,盡量公事公辦:“你抓他做什麽?”
南流景視線停留在他略顯憔悴的臉上,十指飛快比劃着。
‘黑市。’
“你要去黑市?”周知聿皺眉,“是你有同伴即将在黑市被拍賣?”
南流景先搖頭後點頭,‘找他确認是不是有人魚流入黑市了。’
誰那麽缺德給他遞這麽個消息,周知聿一臉無奈:“你找錯人了。”
南流景眯起了眼睛。
“他就是個精通吃喝的二世祖,想打聽黑市的消息,得有特殊門道。”周知聿看他又想比劃,不太爽地說,“說話,我猜不到。”
這就是故意為難。
他仰起的臉上有別扭,就像等着哄的小孩子,清澈眼睛裏是沒藏好的期盼,南流景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假山一躍而下到他面前。
在他注視下,擡手緩緩撩向他的發尾,泛涼的指腹落在溫熱的肌膚上,兩人神情一動。
‘能把你的信息素給我一點嗎?’
這很冒昧。
周知聿扭頭,南流景很認真,可見要信息素是急需不是借題發揮。
是滿腦子不可描述的他想多了,人魚剛上岸,沒道理一晚上就學壞。
但這不代表他樂意給。
“幹什麽?”
‘說話。’
周知聿頓覺事情走向荒謬起來,就這因果關系,他能不能說話和自己有關。
似乎只要吸夠信息素,能治好嗓子開口,離開他成啞巴。
哪來這麽神?
周知聿不信,二話不說釋放出一點信息素來,淡雅蘭花香萦繞在他倆身旁,不多時清爽的味道小偷似的混進來,調制成一股清涼香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不纏綿。
“還不夠。”南流景低頭,眸光眷戀,指腹穿過發尾,輕觸他發燙的腺體周圍,空靈的嗓音染上欲,“我想多和你說些話。”
後頸那片肌膚燙得無法忽視,周知聿撥開南流景的手,捂着後退小半步:“你是想多吸點,好不那麽頻繁找我吧?”
突如其來的誤解讓南流景啞然。
這在周知聿看來就是默認,他頓時氣惱,想到這家夥不告而別,尾随見面後就為了要他信息素,一點不覺得愧疚的樣子,周知聿拳頭硬了:“要不是沒替代品,八成不知道我是誰。”
“沒有。”南流景困惑于他在生氣,垂首時兩頰及額前發落下來,遮住眉眼,顯得很純真,“比預想早看見你,我很高興。”
周知聿不為所動。
南流景直言:“離家快二十四小時,我很想你。”
這一記直球打得周知聿頭暈目眩,粉色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耳際,像将傍晚的火燒雲搬了過來。
“哦,嘴上說着想我,實際連家都不回。”周知聿頂着張紅豔豔的臉試圖戳穿這謊言,“我看你這人魚也學會油嘴滑舌。”
“不會騙你。”南流景望着他的眼睛,“有人告訴我,最近他是黑市常客,有靠譜的消息。”
那位黑市高級VIP還呈倒挂姿勢栽在池子裏,躺得刁鑽,人昏迷着還有口氣。
見南流景篤定,周知聿向龍曼玉求證,正好宿元嘉和侯思宇都在,這兩野路子更廣。
發出消息後,周知聿不知道該說什麽來緩和逐漸尴尬的氛圍。
主要是他,旁邊的人魚沒受影響,正默默看着他。
夏風一貫悶燥,吹過水面陣陣灼熱,烤得身後林間的小蟲子吱吱鳴叫。
或許是夜生活時間到了,對面酒店招牌閃動間換成暧昧的粉,襯托的‘夏日度假酒店’幾個字有別樣味道。
周知聿扣着終端,平時辦事利落的龍曼玉今天效率嚴重下滑,這都過去幾分鐘了,還沒動靜。
再等下去,他要被不知收斂的人魚盯出個窟窿。
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周知聿佯裝冷酷:“能不能別看我了?”
“昨晚睡得不好嗎?”南流景指尖劃過他挂着的黑眼圈,“明明在我身邊睡得很好。”
擱這暗示啥呢,周知聿沒好氣拉下他的手:“我為什麽睡不好你猜不到原因?”
南流景歪着腦袋,眼神深邃:“因為我嗎?”
看不出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蒜,他有點暗爽,周知聿挺不快的,有些話并不想憋在心裏,他拉着南流景的手腕把人魚往面前拽,近到動作幅度稍微大點就會親上。
這種距離有助于他傾瀉,讓南流景直觀感受他的情緒。
“對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微微上挑的眼尾本來很靈帶蠱,可一旦他不高興,那蠱就會化成邪,勾得人轉不開視線,“我把你從研究所帶走,又費盡心思帶來維多利亞群島,随便來個登記,我都是你的緊急聯系人。”
“一聲不吭走了,沒問我要聯系方式也沒給我留個找你的法子,要是出事,我連給你收屍都找不到地方。”
“南流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場告別沒能被那兩句甜言蜜語糊弄過去,還引得他紅潤小嘴叭叭一通罵,罵完還問聽後感。
南流景眼波微轉,伸手覆住他的手:“今晚我回家。”
周知聿不買賬,揚眉就嘲笑:“可別,現在我不敢收留來意不明的陌生物種,萬一哪天什麽都不知道被抓去坐牢,多冤呢。”
他仍在計較自己的隐瞞,經過離家發酵出諸多情緒,南流景自然不會再說出走,他低眉順眼:“晚些時候我會給你個交代。”
最好是這樣。
周知聿冷哼,甩開他的手,查看龍曼玉剛發來的消息,這一看眉頭緊鎖。
原以為人魚被坑了,結果是他小瞧龍茂。
此人擔得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就一個多月沒見,這少爺真搭上黑市那條線。
“知道回家的路嗎?”周知聿問。
這時,水池裏的龍茂發出即将醒來的哼唧聲。
周知聿一把将南流景推到旁邊灰暗的樹蔭裏,輕聲快語:“你先回,我們随後就到。”
南流景偏頭看向來人的方向,尾巴尖在他掌心撓了兩下,在他反手要抓的時候迅速抽身離去,眨眼樹蔭下只餘一片海草。
這麽快?
“小周?”龍曼玉在不遠處試探喊了聲。
“來了。”周知聿掌心在褲縫上蹭了蹭,心悸不已地快步繞過樹去迎接。
來得不僅有龍曼玉,還有臉頰紅紅的侯思宇和臉色泛青的宿元嘉,不知道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什麽事,宿元嘉竟不敢與他對視,眼神稍有接觸,被電打似得飛快躲開了,很是心虛。
周知聿留個心眼,在龍曼玉身邊引路,搬出早想好的說辭:“龍茂喝多找不到洗手間,也不肯讓我幫忙,自己瞎跑到這來的,還威脅我不讓跟,等我聽見動靜,他已經躺在池子裏睡着了。”
走過最後一棵遮擋視線的樹,一個寬厚的人影背對他們,渾身濕淋淋的坐在池子裏,聽見腳步聲,扭頭看過來。
眼神迷離不太清醒,完全符合周知聿描述的醉漢形象。
龍曼玉扶額,在包間砸完場子的爽利勁化為烏有,備感丢臉,她深呼吸:“龍茂,我限你一分鐘上岸。”
哪怕大腦還宕機,但從小就鍛煉出來的服從習慣讓龍茂一秒沒停手腳并用從池子裏爬上來站好,怯生生地看着龍曼玉,生怕挨罵。
龍曼玉沒給眼神,擺出非常官方的笑容,面朝宿元嘉。
“今晚要和宿少爺說聲抱歉,你好心請我姐弟兩喝酒,是我們不識好歹。以後宿少爺再交朋友先想清楚彼此身份,能不能玩到一起去。”
最後的敲打讓宿元嘉的臉色挂不住,愣是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多謝龍部長指點,元嘉銘記于心。”
低頭的那瞬,極其陰沉地掃過看戲的周知聿,眼裏陰郁更甚。
該說的說完了,龍曼玉帶着周知聿和龍茂揚長而去。
全程看熱鬧的侯思宇嘆了口氣,拍拍宿元嘉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別不服氣,有些人生來就有你望塵莫及的東西,偏偏人不在意,嫉妒沒用的,再努努力,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開開眼。”
剛在包間裏當縮頭烏龜,這會兒人走了,他開始裝知心大哥哥,想兩邊都能讨好,哪來那麽好的事。
宿元嘉冷笑:“管好你自己,你以為那個小周真是龍曼玉養在身邊玩的小嬌O?”
侯思宇眼皮猛跳,有些記起周這個姓氏耳熟的原因。
宿元嘉笑道:“別人說找你幫忙可能說笑,他就不同了,等找不到地方哭的時候可千萬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遙想他嘴裏開着黑船一路狂轟亂炸宿家百年象征雕像還平安無事的周知聿,侯思宇眼前發黑,這下是真招上活閻王了。
龍曼玉坐進懸浮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有關部門投訴水天一色,搞不倒閉也要讓其停業整頓。
裏面烏煙瘴氣的,像什麽東西。
這是讓侯思宇長長記性,別見到錢就走不動路,連宿元嘉那樣的人都敢牽線。
惹出事的龍茂縮在角落裏不敢出聲,偷偷摸摸看向窗外,認出不是回家的路,立即皺巴起臉來。
龍曼玉一眼瞧見,反手就是一巴掌:“混,就知道跟那幫不是東西的瞎混,我問你,最近去了哪?”
捂着腦袋的龍茂眼神閃躲,支支吾吾的:“沒、沒去哪,在中二區玩得多。”
“編,你最好在我把你近一個月出行記錄打印出來甩你臉上前老實交代。”龍曼玉看還要說謊的弟弟怒火飙升,“你以為你那假身份能騙住我?龍茂,我用這招的時候你毛還沒長齊,現在說還來得及,等我查清楚,你就死定了。”
一瞬讓龍茂腦海充滿各種恐怖畫面,他哀嚎着捂住臉,抽噎着:“你就知道罵我,在你心裏我是不是永遠是個廢物?”
龍曼玉雙手抱臂,語氣冷下來:“別打感情牌,你這麽大個人,知道什麽是違法。”
龍茂也不抽噎了,捂着臉不吭聲。
心思沒多深的少爺都把心裏話寫在眼睛裏,周知聿一看就懂,從腳邊箱子裏拎出瓶水丢過去。
“和誰做大生意?”
接着水的龍茂詫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在做大生意?”
畫面慘不忍睹到龍曼玉閉上了眼睛,兩人年紀相仿,天壤之別。
周知聿笑着指指龍茂的臉:“這個大生意是多大?”
龍茂摸着臉沒懂他剛才的意思,聞言以為他想分杯羹,防備道:“不能告訴你。”
“你得想清楚,黑市什麽都講就是不講信用。”
窩藏好久的雄偉藍圖被道破破綻,龍茂瞠目結舌。
“那個——”
在龍茂糾結開口的時候,周知聿餘光瞥見一團火紅沖過來,光芒四射隐有毀天滅地的威力。
這瞬間周知聿腦海閃過很多畫面。
不過眨眼功夫,他和龍曼玉分別抓着龍茂的胳膊,順着身後敞開的懸浮車門向外奮力一躍。
全然無知的龍茂被他兩吓得‘嗷——’一嗓子驚破天際,得虧在人煙罕見的密林,要在中二區的鬧市區,轉眼就會上星網熱榜。
沖力太強,落地的時候,兩人同時松開龍茂,順勢在地滾完幾圈便單手撐地,飛快探視四周,試圖找出偷襲者。
他倆毫發無傷,對比之下,沒準備的龍茂就慘多了。
先是沒看清前方以臉着地啃了一嘴泥,再是剎不住車手忙腳亂後背撞上大樹,疼到龇牙咧嘴,好歹停下來了,沒想撞力太大把樹杈上碗大的鳥窩撞下來,正砸在頭頂,落進懷裏,低頭扒拉出兩手鳥屎。
龍茂哪受得住這待遇,嗷嗓子哭叫:“姐,姐,髒。”
龍曼玉沒回頭:“閉嘴,自己處理。”
龍茂一聽她非同尋常的語氣,不敢添亂,呼哧哼哧攥着鳥窩擦手,見遠處周知聿直勾勾看向被炸成稀巴爛的懸浮車,以為對方心疼沒了的座駕,心想,能和他姐做朋友,肯定有過人之處,起碼不會買不起車。
“六架改裝後的輕甲懸浮車,攜帶超額火力,上報總部長?”
也就是他叔叔歐文。
飛快敲完申請報告的龍曼玉收起終端,拿出機甲召喚器:“十分鐘。”
話音未落,人已經融進黑色酷炫的機甲裏率先朝對方的隐身之處沖了過去。
周知聿緊随其後,擁有長翅如神鳥的黃金機甲淩空向六個方向擲出閃光彈,機械手無聲切換成一柄鋼鐵長劍,迎着暖黃路燈迸發出耀眼而鋒利的殺意。
光芒閃過,刺到龍茂的眼睛,使他從震驚裏回過神,忙爬到粗壯樹後藏好,探出眼睛去看前方戰場。
他的目光片刻不離黃金機甲,眼睛發亮,原來圈子裏那時熱議很久卻找不到的勇士就在他身邊。
百聞不如一見,龍茂激動了,等事情解決,他要和周知聿做朋友。
渾然不知的周知聿忙着和龍曼玉并肩作戰拉住六個偷襲者,交手間幾乎一無所獲。
偷襲者所駕馭的輕甲懸浮車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标識,團體合作也看不出受過專業訓練的痕跡,可手法很毒辣。
在周知聿進部裏前,就由歐文安排和龍曼玉搭檔,默契這方面早培養出來,一個擡手就能明白對方意思。
在他們天衣無縫配合下,六人還能反擊,不得不說有本事。
遠離路燈外的林間火光四射,機甲和懸浮車交戰的難舍難分。
應該說偷襲者想從困境脫身反剿他倆,奈何他倆操控的機甲神出鬼沒,一時半會奪不走主動權。
癡纏五分鐘,周知聿打開無線電頻道:“試水到此為止,看不透哪家人。”
“抓個問問。”龍曼玉從來不怕找上門的事,“你弄清楚對方車內構造了?”
周知聿左手邊有個懸浮屏,畫面是縮小比例的輕甲懸浮車,如果對面有人能看見的話,絕對會大驚失色。
怎麽會有人單靠看就能把車體構架百分百還原,連改裝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這不能叫變.态,該是妖孽。
周知聿在裝備地方畫了個圈,分享過去:“根據剛轟我們下車的那枚壓力炮推算,他們還有更猛的,今晚有備而來。”
“知道我們行程的人不多。”
臨時接到她父親的電話去找龍茂,在家門口遇見剛回來的周知聿也是意外,而水天一色裏打過照面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等等,有個宿元嘉啊,以宿家的財力,能謀劃這場迅速的獵殺。
“這是對我恨之入骨了吧?”周知聿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只道,“如果就這點眼界,宿家走不長遠吶。”
但宿缙都忍過被歐文貼臉開大,還能頂風作案來殺他?
說不通。
龍曼玉把機甲戰力拉滿,輕描淡寫道:“喜歡作死送他一程。”
這根本難不倒他們特殊案件調查部的人。
周知聿:“小心,六炮齊發不是鬧着玩的。”
龍曼玉:“在他們手裏折一點都是對我授課老師的不尊重。”
“來了。”周知聿話音剛落,五輛以破釜沉舟的沖勢飛向龍曼玉,另外兩輛直奔他來了。
明明能多分點,偏偏就給兩。
周知聿被輕視的很不爽:“瞧不起誰?”
“是看不起Omega的你。”龍曼玉的機甲飛向高空,五輛尾巴冒火的輕甲懸浮車緊追不舍,在空中由兩側伸展出兩排離子炮。
“逐個擊破,我馬上幫你。”周知聿飛向反方向,帶走剩下兩輛,已經想好怎麽拿下。
“用不着,抓個活得。”這是龍曼玉唯一的要求,“明天能不能讓部長揚眉吐氣就看咱兩。”
事關歐文嚣張跋扈的底氣,周知聿打起二十分精力去設套逮捕,可偷襲者不是傻的。
剛混戰不開大是怕誤傷友軍,現在兵分兩路,再收手就該出事了。
在星空的龍曼玉和穿梭林間的周知聿不約而同有了後背發涼的悚然感,如有殺意感知一般讓機甲駛離原本軌道,那秒裹着火球的炮.彈擦肩而過在前方被他條件反射丢出去的離子炮炸開,照亮一方天地,離得近的樹冠已被灼燒,散發出陣陣草木香。
确認機甲攝像持續錄制,周知聿輕打響指:“看見新東西了嗎?”
龍曼玉做不到他那麽平靜,暴躁道:“軍方還沒用上的實驗品怎麽在他們手裏?今天問不出來,我明天去砸霍爾特·雪萊的門。”
火球模樣能追蹤定位,殺傷力又極強,不轟炸就等着被炸,這簡直就是以靈活著稱的機甲的克星。
畢竟機甲為了更輕盈而舍棄很多重裝,導致彈藥儲存不足,對上太吃虧。
“我在德盧城也見過。”周知聿說,“能扛得住五枚嗎?”
據他所知,龍曼玉的機甲比普通的要高級,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原以為拖拖時間,等到援軍來了就能功成身退。
結果十分鐘快過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有,他倆俨然成主力軍,這換誰能遭得住。
機甲再牛,也不能當全武戰星艦用。
這七輛改裝後的輕甲懸浮車真炮火全開,生死難料。
“扛不住也要抗。”龍曼玉那邊戰況激烈,炮火連天的把她好久沒動用過的高連炮搬了出來,“部長的十分鐘是不是和我們計時不一樣?”
周知聿沒回這句調侃,因為他們都清楚,歐文不是在要事上掉鏈子的人,沒能趕在十分鐘內過來,一定有棘手的事。
這就得靠他們自己。
是兩敗俱傷還是逆天改命拿下這局,成了無法推測的未知數。
周知聿低空穿過林間,借着高樹打掩護,左搖右晃躲着追擊,不到一分鐘,又是一枚火球炮.彈追着來了。
周知聿沒得選,也貢獻出一顆為數不多的離子炮,面板顯示存儲數量為四。
要是對方打數量戰,他鐵定得輸,輸了就等死。
因為偷襲者庫存一共有十六顆,抛開剛用的兩顆,對付他綽綽有餘。
頻道裏沒再響起龍曼玉的聲音,但爆炸和鋼鐵相撞聲一直沒斷過。
周知聿:“你怎麽樣?”
“這幫家夥想耗光我機甲上的追蹤彈,看起來今晚不殺我不罷手。”龍曼玉竄進雲間,“得想辦法。”
落入同樣險境的周知聿操控機甲兜個圈回頭去找那兩輛偷襲者,他注意力高度集中。
有些事毫秒間決定生死,踩在邊緣的他想活。
黃金機甲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劃破空氣帶起一陣火花,快到捂着腦袋的龍茂的視網膜只餘殘影,等再看清的時候,那顆追着機甲的火球正面撞上一輛輕甲懸浮車瞬間爆炸,碎片帶火四處亂飛,像極鐵樹銀花。
完美的借刀殺人。
龍茂張大嘴巴,完全想不到他怎麽做到的。
機甲裏的周知聿神情嚴峻,飛快給龍曼玉支剛成功的招:“利用速度打出時間差,控制好角度能反殺。”
想當年龍曼玉稱霸聯合國第一軍校,像這種值得被放進精彩集錦裏的機甲操作也是手到擒來。
轉瞬完美複刻解決一輛。
她控制不住的興奮:“當年學完這招還沒用上,蟲族就被滅完了,我郁悶好久。”
周知聿笑不出來,遙遠記憶裏的東西開始勾起他情緒裏的悲痛。
龍曼玉一無所知,輕啧:“沒個活口當人證,事後不好做文章。”
“生死關頭,顧不了那麽多。”周知聿實話實說,這是無奈之舉。
兩分鐘不到,龍曼玉如法炮制又幹掉一輛,被拉扯着往周知聿的戰場靠近。
要被圍起來的動向很快被周知聿捕捉到,他眼皮一跳:“咱兩不能碰面。”
被四面包夾,多快多能閃躲的機甲也逃不出生天。
龍曼玉咬牙:“沒事,逼他們出手。”
機甲的機動性能取決于靈動性,而有多靈則在駕駛者。
剛好他倆是個中翹楚,事情又回歸最初,他們鉗制偷襲者。
對方并不上當,雙方離得不遠,追蹤炮彈四連發,能輕松殺死比賽。
四顆火球照亮夜空,也照清他倆臉上的凝重,這下真要完。
就在兩人極力配合引爆了兩顆炮.彈,要殒命在第二顆時,因爆炸帶來的灼熱猛地冷卻了。
戰場周圍的樹木草地被一片白霜層層覆蓋,發出冰凍時輕微梭梭聲,冰層蔓延上天裹住火球,一瞬咔噠碎成粉末。
這熟悉的畫面讓周知聿瞳孔微縮,下一秒追擊的四輛輕甲變成冰雕。
黃金機甲倏然轉身,在一棵直入雲霄被燒焦的枝幹上看見了面無表情的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