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蘿蔔

第三十章 蘿蔔

徐澤鑫差使那男孩兒,“愣着幹嘛,給周總喂點酒都不會?”

這個“喂”自然不是一般的喂,男孩兒熟練地倒酒,淡粉的嘴唇貼在杯口抿了一小口。周景戎并無多大波瀾,他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可當男孩兒含着酒貼近他的嘴唇時,他卻猛地湧起一陣生理不适。

毫無預兆地将男孩兒大力推了出去,瞬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周景戎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前兩天傷風了才去的醫院。”接過酒杯,“我自己來吧。”

在座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不會相信他的傷風,玩味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來轉去。

被周景戎推開的男孩兒臉色有點僵硬,混他們這一行的,要是慘遭如此恥辱的滑鐵盧被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思極此,周景戎給了他一個酒店的地址和房間號,“去這兒等着,我晚點到。”

男孩兒走後,徐澤鑫忍不住笑了,“晚點你真的會到麽?”

“你什麽意思?”

一人調侃:“咱們周總這是要在放飛自我的道路上回頭了?”

“有病。”周景戎翻了個白眼,一杯酒咕咚下肚。

“哎,姓陸的那小子真就這麽好啊,等哪天你玩兒膩了也帶給兄弟們看看呗!”

“他是我的。”周景戎聲音不大,卻頗有氣勢,冷目一掃,那人頓時不說話了。

雖說平時周景戎對自己的所有物看得也重,卻不至于開不起玩笑,顯然他對這個陸初的占有欲已經非比尋常了。

徐澤鑫打圓場道:“景戎就是給你你也消受不起啊,原本只當是個花瓶,沒想到搖生一變還成了梧桐木上的金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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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是多虧了咱們周總,沒有景戎,那小子一路能走得這麽順利?”

“依我看,能忍辱負重把陸家那窩狐貍鬥下來,那小子可不是盞省油的燈,景戎你現在要是覺得玩兒不過瘾的話還是趁早踹了吧。”

“可不是,沒準兒他當初就是奔着你這事兒來的……”

“給那小子擦一回屁股就算了,要是還有下次,這叫什麽事兒啊……”

“本來他也不是你一貫喜歡的類型,有用在他身上的閑工夫,你還不如去上海找楚默……”

“……”

周景戎陰沉地罵了幾句,并未多做辯駁,因為他一時也找不出有力的證據反駁。

靠,早知道就不來了。

暧昧的包廂,投懷送抱的誘人小男孩兒,這本該是他熟悉的一切,周景戎卻猛地發現自己對此已經失去了興趣,甚至在某一瞬間想到了陸初,繼而生出想回絕掉眼前荒唐而熟悉的一切的念頭。

周景戎隐隐察覺到了陸初在他心裏的份量,比他想象中更重。

陸初不是楚默,不是D大那杯菠蘿果茶,不是花園裏那叢薔薇,也不是花田裏的向日葵,他喜歡陸初的心情,似乎和喜歡這些東西的感覺不一樣……

這陌生的認知讓他覺得慌亂,他只能用一杯接一杯的烈酒麻痹自己,逃避對這個問題的深究。

宴罷人散,周景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做東的徐澤鑫不能不管他,吃力地将他扶到會所門口,搖着周景戎試探地問:“去剛才你給那男孩兒的酒店?”

周景戎頭重腳輕,一直到徐澤鑫問第三次,他才恍惚聽明白,搖了搖頭,“不去,你現在……打電話,給……秦宇……”

陸初自打接到周景戎迷路的電話,一顆心就沒落下過,偏偏周景戎手機還打不通。

陸初抛開聚會,心急火燎地在周景戎平時經常出沒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也沒見着人影。就在他狠心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楚默時,終于接到了秦宇的電話。

周景戎醉得找不到東西南北,頭痛得像随時會炸開,他為什麽要鬼迷心竅赴了徐澤鑫的約?

都怪陸初。

都怪這個混賬小子。

他現在對這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了,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他尋歡作樂的歸宿,是他快樂的源泉,現在為什麽變了?

周景戎想不通,他只知道罪魁禍首是陸初。

所以當陸初的臉映入他眼中時,周景戎本能地感到憤怒,好勝心讓他拒絕陸初的懷抱。

他還是那個夜夜笙歌的周景戎。

他依舊還在放飛自我的道路上一路長虹。

沒有任何人能束縛他一顆自由的心。

“別,別碰我,離我遠一點……”周景戎掙開陸初,掏出手機,含糊地嘀咕着之前交代給那小男孩的地址,“我要去x酒店,1602號房……”他招呼着一旁的空氣,吩咐此刻并不存在的秦宇,“秦宇,開快點……我,我趕時間……”

周景戎酒量很好,一般不會醉得神志不清,陸初跟了他這麽久也才第一次見,摟着他一邊哄一邊往停車場走,“你去x酒店做什麽?”

周景戎面頰泛紅,眼波迷離沒有焦距,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并沒有回答。

“算了。”現在也不是問話的場合,陸初從娛樂會所把人接到手,事後周景戎要去酒店做什麽用腳趾都猜得出來,何必非要問清楚呢。

“要去,找兔子……”周景戎靠在陸初身上,突然含糊地開口。

陸初有點驚訝,“兔子?”

“嗯,我的兔子。”周景戎被安置在SUV後排,軟綿綿靠着抱枕,看向陸初的眼神竟有那麽兩分百年難得一見的乖巧。

找兔子,陸初沒忍住笑了。

昔日嚣張跋扈的周景戎本人現在軟下來,分明更像一只兔子,陸初倒沒趁機欺負人,只撫了撫他的臉頰,“你的兔子不就在這嗎?”

周景戎眯起眼睛盯了他好幾秒,突然一把把他推開,“不,你才不是。”

“我為什麽不是?”陸初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幹脆也鑽進後座讓他把酒瘋撒完,“周景戎,你現在知道我是誰麽?”

醉酒讓周景戎反應遲鈍了很多,兩個問題在腦中轉了半天,最後卻只答了前一個,“我的小兔子……才不會出現在這,我說迷路都不能把他騙出來,現在又怎麽可能在這……”

周景戎渾身沒有骨頭似的靠在陸初懷裏,含糊的言語配上泛紅的眼尾,竟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要換了平時飛揚跋扈的周大少清醒時看到這一幕,估計能吐血三丈。

恐怕周景戎這樣的一面,也只有陸初見過。

“他沒被騙出來,所以你就到這兒來玩兒了?”面對這樣的周景戎,陸初精心戴上的面具似乎也有所松動,露出了些許他最原始真實的性情。陸初用拇指輕輕按壓着周景戎濕潤的雙唇,深不見底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勾勒着周景戎的唇部輪廓,“你來這裏想做什麽?”

即便不清醒,周景戎提起這個還是生氣,“找兔子啊,老子,要換一只,換一只乖一點的……”

“哦,你不要原來那只了嗎?”

“不要……”周景戎很快搖頭否定,“要的。”

陸初滿意了,含笑道:“怎麽又要了?”

“因為我是大灰狼。”

“……”

“大灰狼應該吃兔子。”周景戎一本正經地跟陸初敘述大自然的天然定理。

陸初憋笑憋得肚子疼:“所以?”

“我還沒有吃到,不能就這麽放了。”周景戎振振有詞,即便被酒精麻痹也知道堅決不能做賠本買賣。

陸初配合道:“聽起來,事态很嚴峻?”

“對,特別嚴峻,因為兔子把我當成了胡蘿蔔。”周景戎痛心疾首地向陸初傾訴。

陸初眉梢一挑,“胡蘿蔔?”

“呸,我才不是胡蘿蔔,老子是大灰狼!”

“好好好,你不是胡蘿蔔,你是大灰狼。”陸初被周景戎張牙舞爪的架勢弄得哭笑不得,除了順着他別無他法。周景戎醒來要是能想起這段,估計會想殺人滅口。

“你敢笑話我?!”周景戎搖着陸初的脖子,氣憤質問。

未免周景戎頭被碰着,陸初只好摟緊他,柔聲安撫:“我不敢笑話你。”

“你笑了!”

“……我沒有。”

兩人在後座打打鬧鬧的半天,陸初才伺候周景戎消停睡着,下車換到駕駛位,周景戎的手機這時響了。

陸初按斷了一次兩次仍沒有放棄的意思,未免鬧醒周景戎,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男聲又嬌又媚,聽着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周總,我是涵涵,人家已經聽您的在x酒店等大半天了,您什麽時候過來?”

同樣的酒店,不久前周景戎也提到過,不難想象兩者之間是種什麽關系。

回頭看向周景戎安靜的睡顏,陸初心裏五味雜陳。

電話那頭卻還在繼續,“周總,周總?您……”

陸初目光一沉,脫口的聲音竟比外面十二月的冷風更加森寒刺骨,“滾!”

電話挂斷,他看到一無所知的周景戎在後座不舒服地扭了扭身體,陸初仰靠在靠背上,無奈以手掩面,“周景戎,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他不是一只聽話的兔子,因為周景戎也并非一根能乖乖被他吃掉的老實胡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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