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完結

第五十九章 完結

他的媽媽不是破壞別人家庭的賤 貨,爸爸不是始亂終棄的懦夫,他也不是沒人要的野種……

即便一切都是事實,他也還是試圖反駁。

沒想到那天樓頂不止他一個人,那人或許是被他的哭聲吸引了,男人逆着夕陽的光站在他面前,像童話故事裏的神明一樣好看,他懶洋洋地問:“小丫頭,你在這裏做什麽?有什麽好哭的?”

陸初頓時哭得更大聲了,他才不是女孩子!

周景戎很不會安慰人,但是他說以後可以當自己的爸爸,陸初很心動。同時也有點猶豫,他怕周景戎也像他之前的父親一樣突然消失,他不想再當沒人要的野孩子了。

只是周景戎把他當成了女孩子,萬一知道他是男孩子就不當他爸爸了怎麽辦?

陸初猶豫再三,決定繼續在放學之後穿着裙子,用“唐詩”這個名字跟周景戎見面。

周景戎對他很好,會給他買零食和新裙子,會在樓頂耐心地聽他講故事,偶爾還會帶他去向日葵花田拍照寫生。他不會再因為被噩夢驚醒而感到恐懼,和周景戎在一起,是陸初童年中最幸福的一段短暫光陰。

學校裏的壞孩子偶爾在放學後看到他穿裙子,嬉笑着罵他變态,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陸初決定認下周景戎這個爸爸。

不穿裙子的時候他隐匿在了學校衆多學生之中,只能默默的遠遠的看着周景戎。

看的次數多了,他發現了周景戎不為人知的一面。平時彬彬有禮陽光爽朗的男人,在無人處也會布滿陰霾。

他會叼着煙獨自躲在暗處嘆息,他會煩躁地一把揪下花壇裏開得正盛的薔薇,将花瓣狠狠踩進泥裏。

可是第二天他似乎就反省了自己的惡行,小心翼翼地将被他弄歪的枝幹扶正,又滿懷愧疚地跟薔薇表達歉意。

周景戎身上有很多年幼的他看不懂的東西,很複雜,但不影響他對陸初來說是一個好爸爸。

年幼的陸初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只覺得比他原來的爸爸媽媽好很多倍。至少周景戎不會抛棄他,還說要正式收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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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一直跟周景戎在一起,陸初願意拿一切來交換。

可是收養手續還沒辦下來,陸初就被他的親生父親帶走了,他還沒來得及跟周景戎道別見最後一面……

他被父親帶到了一個漂亮的大別墅裏,父親有自己的家,很長一段時間才來看他一次。

這裏有很多傭人,不會有人再欺負他了,可是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還是會經常想起周景戎。

周景戎回到Y鎮沒看見他,會是什麽反應呢?會不會很快就把自己忘記了?想到這裏陸初總會特別傷心。

直到某一天,陸初在電視上的財經新聞看到了周景戎和周爺爺,他這才發現周景戎和自己其實就在同一個城市。

陸初開始瘋狂搜集有關周景戎的信息,他所就讀的學校,他的專業,他成立的公司,他的種種行蹤……

由于年齡受限,父親不放心讓陸初一個人在外面單獨行動,他沒有去見周景戎的機會。

陸初第一次對父親提出了請求,希望能擁有一臺屬于自己的相機。

他會提前打聽好周景戎的行程,讓司機繞路經過,只為了拍下一張照片收藏。用這種并不聰明的方式,陸初在周景戎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滲透進了他的生活。

陸初希望等自己再長大一點,能夠單獨見到周景戎時,問他還願不願意收養自己。

可真到能夠獨立行動的時候,陸初卻沒有邁出這一步,少年初長成,他猛然發現自己對周景戎的孺慕之情早已變質。

他的目光追随了周景戎這麽多年,他知道周景戎不堪的家庭,明白他的脆弱與薄情,他了解這個男人光鮮或者腐朽的一切……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無法自拔地淪陷了,他想要将這個男人占為己有。明明自己也身在泥潭,卻希望能夠變得更強大,成為可以庇護那個男人的人。

陸初不敢想周景戎要是知道自己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會作何感想,所以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他需要等待一個時機,順其自然地靠近……

所以陸初多方打聽選擇了化學專業,費盡心思投到郭理超教授門下,就是為了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他面前。

陸初暗中觀察了周景戎那麽多年,也算是對他了如指掌了。

這個男人乖戾随性不喜歡拘束,所以萬事只能順着他寵着他。

這個男人玩性大,貪圖美色,在感情上劣跡斑斑,要是他願意,可以随時和周景戎春宵一度,可是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

所以他對周景戎親近的同時始終保持着淡然與疏離,不至于太過熱情而讓他覺得無趣,也不至于太過主動而讓他覺得乏味。

他還知道這個男人的童年陰影,所以要給予他十足的舒适和安全感,讓他在自己這裏有歸屬感,一旦離開就會不适應……

步步為營,不敢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他想,或許總有一天,周景戎會願意為了他而停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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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敏娜看着周景戎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幹脆把他拉去隔壁咖啡館,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合盤說了出來。

聽完後的周景戎,被震驚得啞口無言。

周景戎的胸口突然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他家世顯赫,從小走到哪都備受逢迎,并且多半是有所求的。他沒想到在Y鎮,在那個他什麽都不是的地方,會有人将他放在心裏記了那麽多年。

周景戎一輩子不相信感情這玩意兒,繼而豎起高牆将自己困在了裏面,變得自私冷漠,卻不料有人處心積慮地偷偷愛了他那麽久……

就像一粒種子,原以為掉進了幹涸的土地只能被曝曬消亡,卻沒想到早有人在默默澆水,努力讓他生根發芽開出最鮮亮的花。

心髒,頓時變得沉甸甸的。

周景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洶湧的感情,原來他所夢寐以求的,早已有人用這種潤物無聲的方式給予了他。

“周總。”見周景戎沒有反應,楊敏娜放大聲音重複,“周總?”

周景戎恍然回神,但顯然心不在焉,已經沒有任何回應她的驅動力了。

楊敏娜也知道自己無需再多說了,看着周景戎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去,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問陸初:周景戎這樣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拿住的,你非要在他身上死磕嗎?

她記得陸初當時說,他可以等,等周景戎在外面玩兒夠,等着他身邊一個一個的換人,換到最後發現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他比周景戎小那麽多,無妨多等一等,只是怕周景戎到最後都不會看他一眼……

楊敏娜有點無奈,陸初幾乎是将她的心聲也說出來了,只可惜現在看來陸初成功了,而她藏在心底的愛慕也可以到此為止了。

周景戎出來後繞着車門來回踱步,夜風越來越涼,他的心跳卻愈發滾燙鮮活。

好幾分鐘後,他才下定決心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

對面依舊很快接通了,一如既往沉穩淡然的聲線,讓人很有安全感。

周景戎調整着狀态,讓自己不至于沒出息到連呼吸頻率都失控,他思來想去半天,決定還是照舊直接一點,“你現在在哪?”

陸初也不多問,直接回答:“家裏。”

“好,我去找你。”

電話挂斷,周景戎就像個早戀的中學生一般,一顆心簡直要飛到天上去了,一路風馳電掣的就趕到了公寓。

“你來了。”陸初開門,笑容溫和,仿佛已經等候良久。

周景戎鼻子一酸,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他忍不住狠狠錘了陸初一拳,“你他媽的,明明一早就喜歡上老子了,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擱我面前裝大尾巴狼裝得還像模像樣的,看老子忐忑不安地在你後面追着到處跑,很好玩兒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

陸初看着周景戎,雙眼中蓄着一如既往的深情,只是周景戎從前總是不敢相信,陸初說:“我只是想看你對我認真主動那麽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從Y鎮初見,到風越招聘會與周景戎“偶遇”,這條路陸初走了十二年,其中的艱辛和酸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從沒奢求過周景戎能給予他對等的愛,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在周景戎心裏是特殊的,不是随時可以抛棄的消遣玩具,也不是及時行樂的過眼雲煙。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周景戎卻聽懂了,他一時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這樣的深情。

周景戎上前摟住了陸初的脖子,不帶任何情欲地吻上了他的唇,“我現在明白了,我要你……這輩子只要你一個,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陸初溫柔地摟住他的腰,将人擁進懷裏,輕輕回吻,“在我心裏,我們從來不曾分開過。”

遇到周景戎之前的陸初,就像17世紀法國神學家和哲學家馬勒伯朗士所描述的動物,“不因食物而快樂,不因痛苦而哭泣,成長而不自知,它們無欲無求,無所畏懼,一無所知。”

八歲的陸初不懂感情,更不懂什麽是愛,但他享受男人手心的溫度,他喜歡擡頭看男人嚣張放肆的笑。

從八歲到而今,他找他尋他追逐着他的腳步,搜集關于他的一切蛛絲馬跡,十幾年的時間,這個男人早已融進了他的骨血。

他終明白,他愛這個桀骜不可一世的男人。

無法自拔。

屋外下起了今年第一場秋雨,攜着大風吹歪了路旁的樹枝,屋內卻盛滿了兩人化不開的柔情蜜意,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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