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臣服

臣服

四目相對間,周遭的空氣仿佛緊繃了起來。

“我怎麽知道你沒有看過?你又不是我的狗,我不信你的話。”明熙忍不住咳了兩聲,抱着禮盒回到了位置上。

葉尋看着明熙纖弱的身影,刺耳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垂下眼睫,掩下眸底的不甘和不解。

飯後,衆人先是将禮盒放回自己的卧室,然後跟着主持人說的位置,陸陸續續到了另一個房間,裏面有一張圓桌,剛好能坐十個人。

圓桌上擺着號碼牌,按次序擺放,所以葉尋和明熙坐在了一起。

“接下來是真心話大冒險環節。”主持人将一只啤酒瓶放在了桌上,手抓在瓶子的中央,“最後瓶口對準誰,誰就要選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現在游戲開始——”

綠色的啤酒瓶飛快地轉動起來,在圓桌下留下殘影,最後瓶口對準了3號甜品師。

3號甜品師無奈地攤開手:“好吧,看起來我的運氣不大好,希望大家能高擡貴手,你們來我店裏,我給你們打五折,還送小蛋糕,怎麽樣?我選真心話。”

2號總經理舉起手,笑着說:“我來問,可以嗎?”

其他人沒有什麽意見。

“愛情和事業,你選哪個?”2號單手托腮,笑吟吟地問道。

“我是成年人了,能都要嗎?”3號甜品師輕笑道,“好吧,非要我選的話,我選事業,那句話叫什麽來着……沒有物質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讓我手掌向上跟男人要錢不如殺了我。”

明熙掩唇輕咳了兩聲,餘光裏,葉尋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椅子,靠得更近了些,他眸光微動,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他無比慶幸,當初放過了葉尋,不然他也不會依然如此赤忱,甚至有點……幼稚。

“你會怎麽選?”葉尋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你應該會選事業吧?你可是鋼琴家,家裏培養了那麽多年,怎可能為了愛人放棄事業?不過,你應該不會愛上別人吧。”

明熙唇角的笑容一淡:“嗯。”

葉尋攥緊了拳頭,氣得扭過頭去。

主持人繼續說道:“好的,下一位。”

瓶口對準了明熙,他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平靜地說:“我選真心話。”

葉尋立刻站了起來,把坐在他旁邊的1號寸頭男吓了一跳。

“幹什麽?”1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葉尋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問道:“你……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明熙擡眼望向葉尋,那雙桃花眼裏倒映着他近乎冷漠的面孔,可即便如此,葉尋也沒有避開他的目光。

他說:“沒有。”

葉尋猛地坐了下去,小聲呢喃:“說謊的人以後都沒有gc。”

明熙指尖一顫,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葉尋。

這些年他在娛樂圈到底都學了什麽髒東西?

下一個幸運兒是8號酒保。

3號甜品師問道:“你的心裏有沒有什麽白月光一般的人?”

“有,那是十年前了,就在塞赫特號上,我就見了她兩面,就記了她十年。”8號酒保陷入了回憶了,過了半晌,繼續說道,“我從未見過那麽漂亮的女子,她漂亮、鮮活,像是盛放的紅玫瑰,我第一次見她,她拉住另一位女子在過道上跑,一不小心撞到了我,語氣溫柔地跟我道歉。第二次見她,她躲在角落裏,哭得梨花帶雨,眼神失去了色彩,就好像玫瑰失去色彩。”

“很浪漫的故事,那後來呢?”6號大學教授微眯着眼,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堆在了一起。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8號酒保無奈地搖了搖頭。

主持人點了點頭:“下一位——”

這次,輪到了葉尋。

葉尋下意識看向明熙,卻見他事不關己地喝着溫水,仿佛一點也不在乎。

“我選大冒險。”葉尋當即說道。

主持人拿出一疊卡牌:“大冒險需要從這裏抽取。”

葉尋随便抽了一張,臉色微變:“我能換一張嗎?”

“不可以哦,願賭服輸。”主持人接過他手裏的那張卡片,笑容消失在臉上,表情略顯詭異,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只能将大冒險的內容念了出來,“請和身邊的人對視一分鐘,注,可以眨眼。”

明熙輕嘆了口氣,轉過頭便和葉尋對視了一眼,眼神交彙時,空氣中的氛圍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

一旁的主持人開始計時,甚至在報時,似乎都沒能破壞異常的氣氛。

明熙望着那雙眼圈微紅的眸子,與多年前那個尚未馴化的狗崽子重合,他的心底升起一個瘋狂的念頭——

把他不計後果地留在自己身邊吧。

只見一滴眼淚從葉尋的眼角滑落,旁邊的主持人輕咳了兩聲:“可以眨眼哈。”

葉尋擦掉這滴不争氣的眼淚,咬着牙說:“抱歉,剛才沒聽清楚,我以為不可以眨眼。”

明熙:……

其實,葉尋中途眨過眼,其他人可能沒看到。

一分鐘結束,葉尋似是脫了力般地靠在椅背上,擡頭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似乎覺得有些丢臉,臉頰和耳朵都紅透了。

接下來,啤酒瓶分別轉向了1號寸頭男和5號光頭,他們都選了大冒險。但明熙沒有繼續關注下去,餘光裏占滿了某個幾乎紅溫的人。

直到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主持人宣布:“今晚的破冰環節結束,相信大家對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接下了,我宣布一下狼人殺游戲的行動時間。”

“中午十二點是公聊時間。下午五點是放逐投票時間。”

“晚上九點至十點,是狼人行動時間,禮盒裏會有對應的地點。晚上十點至十一點是女巫行動時間,晚上十一點至十二點,是預言家行動時間。超過對應時間未行動,視作不行動。但所有玩家可在游輪的任意時間任意位置走動、交談,包括狼或神職的行動時間,可能會增加出局風險。現在是晚上七點,預祝各位玩家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說完,主持人離開這個房間,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散去,最後只剩下明熙和葉尋兩個人。

明熙站了起來,剛走到門口,卻聽見葉尋叫住了他:“明熙,你還記得我原來叫什麽嗎?是你起的名字。”

“不記得了。”明熙淡淡地應了幾句,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稍稍走遠了些,扶着扶手,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他低垂眼睫,掩下眸底翻湧的情緒。

怎麽可能忘記?

他幾乎翻遍了家裏的字典和詩詞集,選了幾十個名字,最後是葉尋自己選的,叫葉雲帆。

也符合他當時所剩無幾的理智,他希望葉雲帆能夠一帆風順地離開。

他緩了幾口氣,才慢吞吞地挪回了休息室裏。

所有玩家的休息室也是按照號碼牌分的,明熙在9號休息室,而葉尋的就在隔壁,他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應該是沒有回來。

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将禮盒打開,拿出裏面的藥物,照常吃了兩個藥片和一粒膠囊,胸口的那股氣才順了些。

吃完藥,明熙在床上休息了一會,一睜眼,牆上的鐘表已經指向了八點半。

他從容不迫地起身,将外套穿上,走出房間。

夜裏的海風拂面時帶着一絲涼意,游輪燈火通明,落在平靜的海面上顯得波光粼粼,待在船艙內的時候,燈光亮如白晝,跟待在酒店裏沒什麽區別,走到甲板上,明熙才真正地感覺到了自己在大海上。

在母親過世的那年,他十六歲,他終于被母親抱在懷裏,那是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自他記事起,母親就沒有抱過他,所以,他的印象特別深刻。

母親給他講了波瀾壯闊的大海,還講了一個跟海有關的童話——海的女兒。

雖然那個年紀的他對這種童話并不感興趣,但他還是坐下來耐心地聆聽。

可是童話的內容與他原本記憶裏的模樣截然不同。

人魚救下的不再是王子,而是鄰國的公主,一個漁民看見岸邊的公主,将人帶走了。後來,人魚喝了巫婆的藥,忍受着痛苦變成人類,終于見到了那位公主。公主過得并不好,甚至被關在小木屋裏毆打虐待,人魚将公主帶走,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媽媽,你是不是講錯了?這個不是海的女兒。” 明熙茫然地看向母親。

月光落在蕭百合蒼白的臉上,明暗忽閃,好似要消失了一般。

“嗯,不是。”她走到了窗邊,朝下看去。

然後,父親來了,母親坐在了窗臺上,神色悵然,說:“我要回歸大海的懷抱裏。”

她跳了下去。

十六歲的少年親眼見證了母親的死狀,那就像一個噩夢一樣纏着他,直到葉雲帆的到來。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這個名字,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住在山裏,和一群狗生活在一起。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狗崽子還會像野狗一樣像他龇牙。

想到這,明熙蒼白的臉頰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他低下頭,也朝着大海看去,此刻,他終于明白了母親那句話的意思。

是回歸,也是解脫。

忽而,不遠處的轉角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但很快就停了下來。

明熙甚至沒有回頭,腦海裏響起了第一次訓 “狗”時的那句話:“爬過來——”

他也這樣說了出來,聲色寡淡,比第一次說的時候更加熟練、冷漠。

身後傳來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最後,溫熱的臉頰貼在了他的腳踝上,雙手環抱住他的小腿,不斷地剮蹭着,掀起密密麻麻的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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