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生
5.醫生
“他的症狀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開始懷疑身邊的所有人，對什麽事情都格外謹慎。”
“他會在做菜時突然拿起菜刀指向我，用陌生的語氣強調警告我滾出他們的家，會默不作聲地站在旋梯盡頭，等我下班回家踏上樓梯的瞬間，碰掉沉重的畫框……”
“我承認，在他推着除草機向我沖來的瞬間，生出了逃避的想法，可我做不到丢下他不管。”
“我愛他。”
“醫生，您再想想辦法吧……”
電梯的白織燈滋滋作響，楚弋低垂着頭，顫抖着眼睫想要閉上雙眼，可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按住了他的眼皮，逼迫他去看……去聽……
事情到底為什麽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楚弋咬緊牙關，無論經歷過多少生死攸關的時刻，他都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喬木。
可喬木選擇了隐瞞，明明……明明他們才說過要共同面對的！
逐漸攥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就在楚弋忍不住想要一拳砸在身側的鏡子上時，電梯叮咚一聲脆響。
“電梯到達，一層。”
有說有笑的白領們走進來，注意到他還沒動作，疑惑的問道：“你要繼續下嗎？”
楚弋恍若初醒，微笑搖頭，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好帥啊……是我們這棟樓新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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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哎，你說，11層的喬律和他相比，哪個會更好追？”
“看氣質當然是剛才這個了！”
說笑的聲音并沒有傳到楚弋耳中，他已經沉溺在遭受隐瞞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到底是什麽？值得他這樣隐瞞？
楚弋微微瞪圓雙眸，難道是出軌了？不不不……鬼上身的事情還沒解決，換誰誰能受得了！
楚弋百思不得其解，打開導航的手機因為長時間靜止而熄滅。屏幕上倒映出他的臉，以及眉宇間濃重的陰郁。
那張臉早已不像初高中那般青澀帥氣。
長年的工作給他增添了不少成熟韻味，但與此同時的，也磨去了那份獨屬于少年人的沖勁。
楚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打開手機角落裏的一個軟件。
那是個相當花裏胡哨的圖标。
點進去一顆碩大的粉紅桃心，一左一右分別顯示着情侶雙方的昵稱，下面的導航欄上有各種各樣的功能，比如叫醒、連麥、導航等等……
楚弋的目光定格在另一邊的默認火柴人頭像上，右下角是對方的昵稱：喬木。
無趣如他，連情侶軟件都舍不得多費些心思起名，楚弋想。
他幾乎沒怎麽猶豫地點進了導航。
畫面跳轉，一張精致的城市地圖躍然而上，象征着喬木的小紅點正閃爍着，和他的小藍點重合。
這代表着兩人正在對方附近。
楚弋死死盯住那個小紅點，眸底泛起一片猩紅，心裏默數着。
一，二，三……
紅點開始移動，以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經過藍點，沿着街道向某個方向移動。
楚弋也似有所感，立馬擡頭，轉瞬即逝的那一秒，他透過打開的車窗，瞥見喬木駕駛時的側臉。
……
片刻，車身發出沉重的轟鳴聲，朝着相同方向疾馳而去。
中心醫院。
停好車的楚弋并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坐在駕駛座上，靜靜看着喬木走進大門，才慢悠悠跟上。
距離掌握的剛好，不會近到容易被發現，也不會遠到跟丢。
似乎有喬木在的地方，楚弋就擁有了自動對焦的功能，除了那個身影以外的所有人都虛幻成了背景。
“……楚弋？”
一道聲音不合時宜的插進來，楚弋不悅地看過去，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你不認識我了？”對方說着摘下口罩，“我是陸仁啊，高中和你前後桌。”
這麽一描述，楚弋總算認出了對方，笑呵呵的打招呼，“這麽多年沒見，你比以前瘦了不少。”
“你也是啊。”陸仁大大咧咧的拍着他的肩膀，“高中那會兒成天彎腰駝背的，現在怎麽看都有一米八了吧！”
楚弋不太想和他談論過多往事，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剛剛有沒有碰到喬木？”
“喬學霸？他也來了？”陸仁左右張望，“這麽久了，你們還在一起呢啊。”
“嗯……”
對方明顯不知情他們在一起，楚弋流露出些許不滿，但很快，他狀似惆悵的說，“最近他總偷偷來醫院，我有些擔心他……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他的病例？”
“啊？”陸仁很是為難，“我們醫院有規定……”
楚弋搶先打斷道，“他昨天才遭遇了一場車禍，又是個工作狂，我擔心他不會配合治療。”
“車禍？！”
陸仁滿臉寫着你開什麽玩笑，“昨天送來的車禍患者就新聞裏的那幾個啊，現在人估計都拉到火葬場了，你确定……喬學霸在裏面？”
怎麽可能？
楚弋險些沒能控制住表情，語氣不可自抑的揚了一度，“我昨天來醫院接的他，怎麽可能有錯！”
這下輪到陸仁迷茫了。
眼見着周圍人紛紛向他們行注目禮，他摸了把額頭的汗，拽着楚弋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還是親自查查看吧。”
眼見為實。
當楚弋顫抖着雙手，在鍵盤上敲下喬木的姓名并按下回車的那一刻，他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可迅速跳轉的頁面并不給他機會。
空白一片……
強烈的白光刺痛了楚弋的雙眸，與此同時，他的大腦也進入了宕機狀态。
喬木的就診記錄是空白的，這意味着他沒有在這個醫院就診過。
那昨天晚上躺在病床上的……是誰？
楚弋下意識的去摸手上的防丢手繩，可它早已被人取下，如今也僅僅留下一個淺紅色的印子。
“你別緊張，也有可能是記錄沒有同步。”
陸仁瞧他臉色不對，試圖挽回局面，“畢竟我不是急診科的嘛，你都親眼看到了，他肯定是遭遇車禍了……這麽說好像怪怪的。”
好像是他倆在盼望喬木出車禍一樣！
“我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
楚弋落下這句話，奪門而出，掏出手機确定喬木的定位。
紅點依舊在附近。
他還沒有離開醫院。
雖然楚弋搞不清到底哪個‘喬木’是真的，但相信高科技總沒錯，鬼不會連智能手機也一并控制了吧！
朝着紅點的位置，楚弋不顧旁人的目光，在走廊上一路狂奔。
距離一點點拉近，直到完全重合。
楚弋站在那扇和方才無異的，熟悉的辦公室門外，叩門的手滞在半空……
他難以想象，在醫院這種地方，鬼營造的幻覺會有多麽恐怖。
門內，談話的聲音隐約傳到他耳中。
“這次開的藥會有效些，但注意一定不要過量服用，不然會導致幻聽幻視，嚴重的會致死。”
“好的醫生。”
“建議還是定期來複查，必要的話入院治療。”
咔噠——
門把手被旋轉擰開，楚弋靜靜地注視着才出來的喬木。
喬木的反應像是真的做錯了事心虛，目光躲閃，嗔怪道：“不是讓你去上班嗎……”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楚弋不給他辯駁的機會，手掌撫上喬木的脖頸，看似親昵實則危險，“你想要什麽？”
喬木沒有掙紮，他的臉在窒息下開始染上緋紅，吐出的字眼也異常沙啞艱難，“不是，我只是刷了你的醫保而已……”
醫保？
楚弋恍然，手上力道一卸，對方當即抓住痛點，沒好氣的攻擊道。
“對啊，不然呢？”
喬木有理有據，“我前不久才跳槽，醫保沒交上用不了，現在開藥報銷當然只能用你的。”
如此一來，喬木名下沒有就診記錄就能說通了。
楚弋蹙眉，“可你來看醫生為什麽要瞞我？我早上問你有沒有夢游症你也否認了……”
喬木深吸一口氣，有條不紊道：“楚弋，這幾天我們都很累，我不想讓你擔心，我的症狀并不嚴重，吃些藥就能控制住的。”
是不是他太敏感了？
楚弋不由自主地想，喬木已經很努力的在為他考慮了，他不該懷疑的……
“好吧，抱歉，我剛才态度不太好。”楚弋脫力般垂下兩條胳膊，“今天休息吧，我不想去上班。”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喬木和身後的醫生短暫對視片刻，才轉身離開……
回到家，時間還不到正午，兩個人各自打了請假理由給上司，總算開始了休假。
“你想吃什麽？”楚弋沒話找話，“要不叫那家湘菜館外送吧。”
“可以啊，正好現在不适合出門。”
喬木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像是意有所指。
但楚弋只是使勁揉了揉眼睛，确保沒有出現什麽血腥殘暴的畫面後，打開好友列表尋找那家菜館的老板。
但一條短信先一步跳出來。
【AAA香火批發：小哥，上次給你的朱砂還好用嗎？我最近閑來無事又幫你蔔算了一卦，你這局啊，八成是你愛人親手布的，你看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見面詳談一下？】
喬木親自請鬼上身？
楚弋瞥了眼喬木，某人渾身散發着一股名為唯物主義戰士的氣息，他嗤笑一聲正打算裝沒看見，對方又發來了新消息。
【你愛人是不是送過你一塊玉佩？】
【那是養鬼的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