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符咒
10.符咒
“鬼和人是永遠不能相通的,人無法理解到底有什麽東西是死了都想要的,鬼想不通為什麽會因畏懼生死而不去追求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們無法換位思考,猶如相互侵蝕制衡的陰陽兩極,永遠無法相融。”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鬼為什麽不能讀懂人類的書籍。”
“據說在他們眼裏,所有文字都是倒過來的,甚至無法通過形狀筆畫分辨出正确的答案。”
“所以如果你不幸被鬼怪纏上,第一步是需要把家中所有的利器藏在櫃子裏,第二步則是買一把英文字母密碼鎖,以絕後患。”
律師事務所內。
喬木眉宇間愁雲密布,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開着空調,溫度很适宜,能叫疲倦的人輕松入眠。
可他總有股不祥的預感。
猶豫片刻,他拿起私人手機,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待機聲滴滴響了兩下,對方接起電話,像是早料到他會打來一般,率先說:“喬先生,上次拿到的藥是不是副作用太大了?”
喬木微妙的停頓兩下,捏着眉心道:“不是的,副作用是睡眠加深時間加長已經算很好了……這次是想問您,有沒有更快速有效的辦法,可以治療他的幻聽幻視?”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半晌才回複。
“之前您來描述病情時,我的建議是入院做電擊治療……但您的回答是工作忙,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承擔後續的副作用。”
“其實您自己心裏也清楚,他不止是單純的臆想症,還伴随着嚴重的暴力傾向。”
“冒昧的問一句,您為什麽一直反對他進階治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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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輪到喬木沉默了,他目光沉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過往,唇角的笑意變得苦澀。
“您還記得他十八歲那年第一次接受電擊治療嗎?”
“眼神裏毫無光芒,再也沒有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無論誰走上前與他搭話,他都跟完全不認識對方一樣,只是遙遙的看着遠方,喃喃辯駁自己沒病……”
“他變成了一個沒有神智的木偶。”
喬木也是嘗試喚醒他的一員,品嘗過被他忘記、抛棄的滋味……
他無法接受。
“不瞞您說,我是為了他才來到這裏,選擇留下是不想讓他再受到任何傷害。”
喬木閉上雙眼,沉聲道:“況且,是他的父母親手給予了我做主的權利。”
對面似乎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嘆息道:“我尊重家屬的選擇。”
“我晚些再來拿藥,勞煩您費心。”喬木說,“多謝,溫醫生。”
嘟嘟嘟……
挂斷電話,喬木本想打開楚弋家裏的監控查看,卻沒想到新的來電立馬接了進來。
“陳予言?”喬木本就陰沉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昨天晚上被揍的還不夠嗎?別來煩我。”
“哥……”
陳予言的話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仿佛被什麽東西吓破了膽,“你在哪?”
喬木了解陳予言,這家夥看上去是個柔柔弱弱的死綠茶,實際上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從認識他起,還沒見過陳予言吓成這樣。
“我在事務所上班。”喬木頭疼道,“別告訴我你也撞鬼了。”
陳予言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發瘋似的問道:“你在上班?!那楚弋家裏的是誰!不……不可能!你昨天晚上在哪!”
昨天晚上?
喬木蹙眉,“我打完你開車回去拿藥,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寫字條道歉,說先回家了,我放心不下,回老家看你,最後懶得折騰就睡下了啊……你沒看見我給你留的早餐嗎?”
此刻,陰差陽錯逃過一劫的陳予言站在別墅門口,溫熱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卻依舊無法祛除那股由骨子裏透出來的寒冷。
“哥……我可能也需要精神治療了。”
陳予言說着,眼前浮現出昨晚在地下室裏的場景。
他的雙手雙腳被盡數困住,燈沒有打開,周圍的一切僅剩下黑暗。
陳予言苦苦呼喚着他的哥哥,終于盼到一雙手撫摸上他的臉頰,雖然冰冷用力,但仍然給了他一絲慰藉。
可如今來看……
他八成是跟鬼親密接觸了一晚。
“嘔——”
陳予言難以抑制的反胃起來,手機從手心滑落掉在草坪上,徒留喬木焦急的聲音獨自回蕩。
“陳予言?陳予言!到底發生什麽了!”
……
呼、呼、呼……
呼吸聲沉重急促,在衣櫃裏顯得格外的悶,伴随着嘈雜的心跳聲,蜷縮成一團的楚弋痛苦地閉上眼。
方才發生的事一點一滴的重回眼前。
那把失蹤的刀懸在半空,在距離他眼球一厘米遠的位置硬生生停住。
‘喬木’維持着雙手抱着他的動作,只是穿過他身軀的刀柄格外滑稽顯眼。
“為什麽你會拒絕我呢?”
‘喬木’歪歪頭,仔細端詳着他的面容,困惑道,“這明明是你所求的,我是在成全你啊!”
楚弋崩潰大喊:“你成全我什麽?!我和我愛人過得風生水起、幸福美滿,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你,冒充我愛人不說,還要殺我!”
這鬼有病吧!難不成他還要感謝它不成?
誰知,‘喬木’詭異扭曲的笑起來,笑聲刺耳,“嗬嗬——你的愛人是我,他是假的。”
這一刻,楚弋的憤怒大過恐懼。
他随手抄起竈臺旁用來墊盤子的一本厚書,朝着那只鬼狠狠的砸了過去,口中還念念有詞。
“你才是假的!你全家都是假的!”
事實證明,幸運女神是眷顧他的。
當初楚弋在溫大師那裏買了一堆的符紙,出于防患于未然的心态,在房子的各個角落都塞了些。
其中就包括喬木這本刑法。
符紙順着紙張縫隙溜出來,劈頭蓋臉的沖‘喬木’飛去,或許是真的有效,那把刀瞬間失去控制掉落。
楚弋也趁空檔跑上了樓。
抱着懷裏沉甸甸的刑法,楚弋第一次對民族信仰有了真實定義。
別說,真沒那麽害怕了。
“楚弋。”
樓下,‘喬木’還在猖狂的喊話:“別躲了,出來吧,你早晚會央求着我帶你走的。”
鬼扯什麽!怎麽可能!
楚弋下意識反駁,在愈發逼近的聲音中,他默念着核心價值觀,強迫自己去想和真正的喬木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可不知道為什麽……
眼前似乎蒙着一層霧,白茫茫的,模糊了對方的臉。
“他是假的。”
‘喬木’還在繼續說,“你根本想不起來和他的過往不是嗎?”
“但你能記得我們之間的一切。”
“記得表白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操場上白茫茫的一片,你為我披上外套,還一臉擔心的用手捂我的臉,說喜歡我很久,早在上大學時就想和我表白。”
“記得我們在家裏一起吃飯,一起看影片,一起學着新菜式,對着窗外的風景研究構圖,入夜,你滿臉潮紅的進入……”
楚弋根本不想聽,但那些字眼猶如有生命的寄生蟲,鑽進他的大腦,築巢繁衍,生動的編織出一幕幕。
“記得我們在教堂裏許下諾言,相互擁吻,你說這輩子只愛我一個的!”‘喬木’沒有得到回應,尾音逐漸變得尖銳起來。
“不許離開我!”
“不許拒絕我!”
“你愛我!”
叮鈴鈴。
悅耳的電話鈴聲突兀滴打斷這荒誕的一切,楚弋捂住嘴,豎起耳朵靜靜聆聽,心裏默數着。
一,二,三,四,五……
座機響過十秒,絲毫沒有挂斷的意思,正當楚弋納悶是誰打來的時,外放的錄音響徹了正幢別墅。
“楚先生,你還好嗎?我打你的手機無人接聽。”
這個聲音,是溫大師!
楚弋心中大喜,頓時覺得生還有望。
“我找到驅逐掉它的辦法了!俗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你要找到召喚鬼的符咒,把它和容器放在一起,由鬼主人親自放在房子的東南角,上三柱香。”
“記住,在鬼追殺的時候,可能會短暫的游離到你愛人身邊,這時千萬不要大意,它會随時回來。”
溫大師的停頓聽起來十分耐人尋味,接着,天說出了令楚弋遍體生寒的另一個真相。
“這個鬼已經存在很多年了,誰也說不準,你到底和它相處了多久,唯一可以确認的是,它中間不知道為何沉寂了一段時間。”
“你仔細回想一下,你愛人發生異常的時間,對找到符咒有幫助。”
“事已至此,祝你好運吧……啊,費用就不用借了,記得幫我說清撤訴的事啊,謝謝!”
錄音結束。
正在楚弋糾結要不要走出櫃子,試着在別墅裏尋找符紙的時候,‘喬木’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癡人說夢,你怎麽會舍得驅逐我?”
“楚弋,你需要我,你這輩子都離不開我。”
“我要殺了他!殺掉給你出主意的騙子!”
“還有那個妄圖取代我的假貨!統統殺掉!”
樓下噼裏啪啦響起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聽上去,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楚弋在心裏默默為溫大師點了根蠟燭。
沒時間為他哀悼了,要抓緊把符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