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5)
20.往事(5)
那只鬼出現的頻率有些過高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接連打斷了他的計劃，喬木難得陷入焦慮當中，尤其是那幾個富二代家長找上學校時，這種情緒更是達到了頂峰。
彼時他正坐在教室裏自習，走廊裏充斥着家長憤怒的大喊，以及……
脊背後明顯的涼意。
那東西在折磨他。
像貓捉耗子一樣，先不緊不慢的拍暈，等對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以為有機會逃脫命運的下一秒，伸出鋒利的爪牙，一擊斃命。
每當這個時候，時間的流逝就會被拉的很長很長。
長到喬木快要忍不住嗚咽，豆大的汗珠從額間低落，同桌率先發現他慘白如紙的臉色，緊張道：“學霸？你怎麽了……”
可惜鬼壓身的情況下，喬木處于能夠感知外界但無法回應的狀态，直到班主任急匆匆的闖進來。
“喬木同學？校長叫你過去一下。”
那一瞬間，喬木感受到周身的禁锢湮滅成灰，他如釋重負的跟随老師來到校長辦公室，正打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腹稿把自己完全擇出去時。
“是我幹的。”
一衆家長憤怒的目光下，喬木僵硬的開口，語調猶如尖叫雞一般，“是他們先欺負楚弋同學，我不允許。”
……
什麽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了。
Advertisement
喬木麻木的想，認命的湮沒在一擁而上的家長中間，等再被保安拉出來時，精致的臉頰上多了幾道傷痕。
“這件事情我們會調查清楚，請家長們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孩子，當然，我校歷來對校園霸/淩深惡痛絕，如果學生有此大過，我們必然會嚴懲到底……”
在校長義正嚴辭的廢話中，喬木喜提無限期休息，只能在家裏對着練習冊發呆，偶爾拿起手機看看群裏的流言風向。
好在他平日人設維持的夠徹底，同學們也對校霸團體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問題很快來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突破富二代家長的壓迫說出真相。
喬木捏着筆杆轉起來，輕飄飄的，猶如在指間把玩一只翻飛的蝴蝶，他的目光落在聯絡人列表上，思索着誰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現在是法制社會，對方最多用金錢來買大家閉嘴，喬木從楚家得到的雇傭金确實不少，但比起對方的財力，也顯得杯水車薪。
……假設同學們群情激憤呢？
作為事情開端的喬木根本沒有任何悔意，他咬着筆杆，苦惱該如何将楚弋再次推上風口浪尖，賣一波慘。
叮咚——
手機突然傳來消息，是陳予言。
【你叫我辦的事搞定了，明天上訴書會交到校長那裏，那些人的家長你也不用擔心，我去求我爸了，別擔心我，我沒事……】
喬木忽視他的茶言茶語，反問：【什麽事？】
對方回複的很快，以至于喬木在‘明明兩個人在一棟房子裏為什麽非要發短信而不是見面說’這個問題上沒有細想。
【你失憶了？對了，我還納悶呢，我今天課間去找楚弋興師問罪，你幹嘛跳出來攔着？現在心軟是不是晚了點？】
……陳予言瘋了？
喬木短暫的宕機了片刻，在打字框裏輸入：【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嗎？我被停課了怎麽會在學校？】
可還沒等他發出去，陳予言連珠炮彈似的消息接二連三彈出來。
【說真的，你到底怎麽想的？我今天打聽過了，我爸說你倆小時候就認識，只不過楚弋那家夥犯病做電擊失憶了。】
【你和他到底什麽深仇大恨，當時非要叫那麽多人去堵他……這也就算了，不是什麽大事，怎麽最後還反水啊喂！你知道我在外還挂着學霸弟弟的名號嗎？以後叫我怎麽混？】
【再退一萬步說，你被停課，我替你找楚弋撒氣，你還反過來威脅我？別以為你是我哥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不會就原諒楚弋了吧？】
【學校裏都在傳你倆不清不楚，不然怎麽會爆發出那麽大的潛力？但我覺得兩個A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你覺得呢？】
【你為什麽不說話？我進來咯。】
……
喬木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接受這短短幾句話中隐藏的巨大信息量。
他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事情發生後也沒打算找人幫忙，更別提去和陳予言商量對策……不對！他根本沒想把事情鬧的這麽大，楚弋被集體圍攻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是那只鬼……
喬木忍不住捏了把汗，恍惚中，他似乎與那東西心意相通。
破罐子破摔，毀掉他身邊所有能依靠的。
這樣，楚弋就會乖順的待在身邊，非他不可……
【你門怎麽是鎖着的？】
【你在逃避問題？】
【你，不會真的喜歡楚弋吧？】
陳予言的連環三連問，一時間讓喬木不知道該驚悚哪一條，他戰戰兢兢的，回頭看向那扇他并沒有鎖上的門。
他知道，那東西就在附近。
并且，它在刻意引導他們的關系。
果然不出喬木所料，楚弋對待他的态度肉眼可見的殷勤起來，偶爾在學習勞累時聽到他的聲音，喬木竟然會聯想起小時候跟屁蟲一樣的他來。
這可真是……
令人生厭。
過去的回憶可和美好搭不上邊，如今，被強行奪走的魂魄成了鬼，反倒在原主人面前耀武揚威起來了。
喬木忿忿不平的丢出飛镖，正中紅心。
沒多大一會，深深嵌入其中的飛镖尖隐約有晃動出來的趨勢。
喬木瞥了一眼，頭也不回的打開門離開了活動中心。
在他關上門的後一瞬，憑空懸起的飛镖瞄準方向，直挺挺的插進門板上。
嗯……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他怨氣這麽大？
喬木無語凝噎，莫名有股兒子被拐走反倒罵他不管不顧的冤枉感，更關鍵的是……
來無影去無蹤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付啊！
思來想去，喬木依舊把矛頭對準了罪魁禍首。
高二正是體育課，他穿過嘈雜的操場來到看臺上，從背包裏取出一罐蘑菇醬遞過去，“陳予言給你的。”
楚弋難以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睛，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簡直讓喬木作嘔，但想到這蘑菇醬的原料，又悻悻然作罷。
呵，這可是他斥巨資買來的野生毒蘑菇，他特意放了致死量的醬料，來掩蓋蘑菇半生不熟的氣息。
楚弋本來就精神不穩定，吃了這個，幻覺的次數必然直線上升。
到時候是死是活可跟他沒關系。
天地可鑒，他只是好心給朋友送吃的。
喬木歪頭撐着臉微笑，看楚弋迫不及待的擰開蓋子嘗味道，正巧看臺下有同學經過，是幾個漂亮Omega，叽叽喳喳的議論着朝他們看來，但聲音控制的不怎麽好，連聽力不太好的喬木都聽清了。
“他倆這麽暧昧？真是一對啊？我還想試着追一下喬學霸呢……”
“放棄吧，你看連霸王花都不往他倆面前湊着當電燈泡了，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嗚嗚嗚可惡啊！我的喬學霸，白菜被豬拱了！”
喬木：八卦的傳播速度真可怕。
偏偏那東西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故意控制着喬木的胳膊，親昵地搭在楚弋肩上，整個人也靠了過去。
對上楚弋熱情如火目光的那一刻，喬木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吐了。
該死啊啊啊啊！
接下來的幾天，喬木試圖以退為進，等楚弋自以為是的愛情消退點再進行原計劃，沒想到那東西根本不放過他。
無論走到哪都能偶遇，只要一見面就控制他進行肢體接觸……
他快吐了。
喬木冷着一張臉，記仇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萌生出了‘要不算了’的想法，而好運仿佛也在這時眷顧于他。
一得到體檢提前的消息，喬木馬不停蹄的向楚家提出了住宿的要求，并委婉的表示以後不能和楚弋一起回家了。
起初，楚父并不同意，但當喬木無意間讓他撞見楚弋往他身上考時，一切反對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喬木親眼目睹楚父的臉色由白轉青再變紫，活像是天邊絢爛的彩虹。
楚父這種家長的心思不難猜，臉面大過天，若是讓他知道兒子是人人喊打的同性戀，怕是也不會管楚弋有沒有生命危險。
看來，楚弋還是小時候的那個處境沒有變嘛。
喬木頓時感到大仇得報，胸腔中的悶氣消散了大半，可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雨夜，書桌前。
寫完作業的喬木關好門窗拉好簾子，拿起采樣管，毫無心理負擔的解開腰帶，重複着機械動作。
若是這時有人仔細觀察，便會驚奇的發現這家夥的表情同上課時一樣正經，全然是完成任務的心态。
真的是不解風情！
他盯着桌面上攤開的英語詞典，絲毫沒聽到身後的浴室內，防水簾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
過程有些漫長，到後面，喬木甚至有些煩躁。
他平常不怎麽解決，按理來說不該這麽遲鈍吧？
想到這裏，喬木煩悶的閉上雙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卻逐漸發現不對……
那只冰涼的手，不知何時蓋在了雙眼上，喬木被固定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唯有盡可能的放輕喘息聲，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
另一只手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它輕佻地撥起他的下巴，纖長的手指順着唇縫探進去攪弄，喬木暗道不妙嗚咽着求饒，屈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和涎水一同沾在無形的手上。
媽的……
喬木渾身顫抖着，雙腿被迫分開，仰躺在椅子上，耳畔莫名出現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沉重又炙燙，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嘩啦一聲輕響過後，放在眼睛上的指腹叩了叩，仿佛是禮貌的敲門。
喬木很識趣的睜開雙眸，擡眼便對上窗戶對側的那盞臺燈。
是楚弋。
自從病後，他的視力初次達到原來的頂峰狀态，大概是魂魄回到身邊的緣故。它猶如多事的紅娘般，生怕喬木看不清，簇擁着他來到窗前。
在它的折磨下，喬木雙腿戰戰兢兢，幾乎快要站不住，扶在玻璃上的十指抓緊又放松，不停地循環重複。
這對一個血氣方剛的Alpha來說，是極度的屈辱。
他咬緊牙關，試圖将所有聲音一并吞回，但還遠遠沒有結束。
那冰冷的觸感在前方流連了許久，可奇怪的是，等挪到背後時倒是和之前不一樣。
“……該死。”
喬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萌生了咬舌自盡的想法，它貌似察覺到他的動作，很快，身體控制權也一并被收走。
……這太詭異了！
喬木屈辱的把臉藏進掌心，整個人伏在落地窗前，心境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反感對面視線，到慶幸還好對面只有楚弋的房間。
它猶如滾燙的烙鐵般，給身心都留下印記。
以至于喬木偶爾會片刻失神，誤以為他真的身處別地。
當撥通的電話送到耳邊，喬木依舊扶着玻璃，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采樣管早已裝滿，連素來幹淨的地毯上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痕跡，他握着手機，下意識撕咬着唇上的皮。
血腥味從口中彌漫開，浴室裏窸窣的聲音早已消失。
半晌，喬木沉吟道：“來陪我吧。”
不是為了那只該死的鬼，而是……
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