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事(6)
21.往事(6)
第二天睡醒，喬木望向桌角的采樣管，想起昨天的事……
半秒後，狠狠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什麽叫鬼迷心竅？
這不是活脫脫的上演了嗎？！
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讓喬木在快感中脫身而出，重新調整回了報複頻道，只是有個問題他一直想不通。
因此，他扭捏片刻，撥打了爺爺的電話。
“木頭？最近怎麽樣？”
喬爺爺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硬朗多了，他記得父親死訊傳來時，爺爺可是生生嘔了口血出來。
喬木稍稍放下心來，“爺爺，我很好，不用擔心我……您現在在哪？我有件事想問您。”
“哎喲，非要當面說嘛？”喬爺爺神秘道，“我在離木頭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方便下來哎。”
……下來？
喬木疑惑着，但覺得問了爺爺也不會如實相告，便還是詢問了自己的事，“之前離體的那一魂，是會有自我意識嗎？還是和我同氣連枝，相生一體？”
“這個嘛。”
喬爺爺故意賣了個關子，“要看你和楚弋究竟誰能壓得住那一魂。如果是你，那自然是和離體時的你是同個意識，如果是他……”
喬木總算為昨晚的荒謬找到了個勉強合意的答案，深呼吸道：“如果是他，那一魂會不會反過來操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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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喬爺爺沒應答，似乎在試圖理解他的話，半晌才說，“它有可能會嘗試回到原身。”
“回來？不是說回不來了嗎？”喬木急切道，“它以什麽方式回來？不會是……殺了本體取而代之吧？”
它那麽喜歡楚弋，不惜做出那種事來讨他歡心，誰敢賭它不會反過來害他？！
哐當——
走廊門外傳來響聲，喬木反應迅速，立馬挂斷電話沖出去查看。
是楚弋。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立櫃旁，腳邊是打碎的古董花瓶。
“對……對不起！”他匆忙鞠躬道歉，“我會照價賠償的！”
喬木見到他本人還是有些尴尬，扭過頭諷刺道，“那是拍賣來的，把你整個人賣了都賠不起。”
冷不丁被喬木突然怼了，楚弋還有些茫然，他窘迫的低下頭，在對方看不到的角落攥緊了拳頭，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
與此同時，電話對面。
喬爺爺正欲把本質揉碎了講給喬木聽，而通話卻顯示中斷。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仰頭望向不遠處涼亭上金光閃閃的牌匾，自言自語：“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魂魄就算成鬼，也是萬萬不可能去害本體的啊……”
落葉撲簌簌飄落，喬爺爺立在滿地的紅楓葉中，選擇将另一個號碼打包發送給了喬木。
【如果實在在意，你就去找這個人，必要的時候，他會幫你。】
加載符號轉了片刻，跳成對勾。
喬爺爺退出發送成功的頁面，手機上方登時跳出另一個人的來電，正是方才他發給孫兒的電話號碼。
“師父！快來救我啊啊啊！”才接通，對面撕心裂肺的嚎叫從聽筒中冒出。
喬爺爺得心應手的把手機拿開一點，等對方嚎完了再不緊不慢的挂斷，笑呵呵的掃起落葉。
“兒孫自有兒孫福。”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
學校裏，喬木一直被楚弋纏着不放，自然也沒有精力去點開那條短信。
等到好不容易擺脫煩人精回到教室，發現班主任已經開始收住宿申請表了。
那張早已填好的申請表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喬木緩緩伸手抓住邊角，不由自主的把指腹蹭來蹭去。
正巧同桌上前交表，瞟了一眼，随口問：“要不要幫你交了？”
喬木這才回過神，愣怔的把表遞過去，“噢……好，謝謝。”
這樣也好。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後來，喬木從陳予言那裏隐晦的打探到。
楚弋也跟他一起交了住宿申請表，只是之前喬木為了布局散出的404鬧鬼傳聞，惹得大家紛紛表示不願住那間，導致床鋪緊缺。
楚父本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涉及到鬼魂之說還是慎重小心，唯恐破了他家的風水局，連夜找人撤回了楚弋的申請。
而那個受到委托的人，此時正在喬木面前耀武揚威。
“哼哼，我是不是做的很棒？”陳予言滿臉得意，“眼見那個老師就要進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抽出楚弋的申請表投進碎紙機，再以高超的演技，若無其事的離開辦公室……”
喬木敷衍一笑：“哇哦，好棒呢。”
陳予言賤兮兮的湊上來，問：“哥，你自願申請入住404，是不是為了擺脫楚弋？”
“……要你多嘴。”喬木的心跳停了半拍，輕蔑道，“他那麽怕鬼，這樣就不會纏着我了。”
說來可笑，現在最怕鬼的人，當年居然親手請鬼上身。
楚弋這會兒臨時退縮，也算是徹底用涼水澆醒了短暫迷離的喬木。
一開始還想，如果他能冒着風險迎難而上，證明是真心在乎就考慮原諒他呢……
喬木的思緒越飄越遠，陳予言還在自顧自的一個勁說，“我就說，你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可能真的喜歡楚弋那個蠢貨？看我不扇爛那些碎嘴子的臉！”
“對了哥，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嗎？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陳予言逐漸靠近，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蹭，“要不我也交個表，和你一起住404吧？老師知道我們是親戚，肯定會破例讓我們住在一起的……”
陳予言垂在他肩上的手不安分地亂動，指關節剮蹭過胸口，那觸感細若電流，猛然間将他拉回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喬木臉色一變，用力推開他，正色道：“陳予言，你瘋了？”
陳予言卻滿臉不在乎，“你媽是外婆撿回來的，咱倆嚴格意義上又沒有血緣關系，你緊張什麽？”
喬木死死地盯着他，目光狠戾，“不要開倫理的玩笑。”
“……怎麽說也比你和楚弋名正言順的多吧？”陳予言頓時跳腳，“兩個Alpha，惡心死了。”
“滾！”
被戳中痛處的喬木抓起詞典，沖着陳予言的臉砸去，對方靈巧的躲開，扮了個鬼臉逃走了。
……這個世界瘋了嗎？怎麽熟悉的人都在觊觎他？
喬木一時無語，甚至思考了兩秒睡覺時到底是捂前面還是防後面。
不過，這些問題在他入住宿舍後全部迎刃而解。
404房間背陽，冬暖夏涼，緊靠廁所，無人打擾，打開窗戶就是一大片荒林，綠色護眼……
喬木木然的把行李丢進儲物櫃裏，克制住想打人的沖動，接連默念幾遍‘自找的麻煩’，總算心平氣和下來了。
離了楚弋和陳予言這兩個人間禍害，他的生活輕松了不少。
為了彌補與理想學府擦肩而過的遺憾，喬木更加努力，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無暇顧及其他，連過低的室溫都無法阻擋他練題的節奏。
果然，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如願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喬木長長的舒了口氣，與報複成功的快感不同，是一種身心舒暢的體會。
或許，爺爺說的是對的？
喬木離開這座城市時想，他也該放下過去，向前看……
個屁。
除夕前夕，得知消息來到楚家的喬木臉色煞白，他一把揪住陳予言的衣領，重重的扇了個耳光過去。
“你打他幹什麽？”舅舅怒目圓瞪，“明明是楚弋偷偷摸進宿舍偷窺……”
“閉嘴！”
喬木從未在外人面前展現出過激的一面，這一吼，竟然真的讓強勢的舅舅縮了縮脖頸。
陳予言臉頰邊還沾着血色，他故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湊近，用僅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挑釁道，“你生氣了。”
“因為楚弋那家夥鼓起勇氣鑽進404的時候已經遲了發現那不是你？還是你苦等了一學期也沒等到膽小鬼上門來幹你？”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喬木咬牙切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住進去是安的什麽心，陳予言，你就那麽饑渴嗎？連表哥都不放過。”
“對啊，我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一個後門大開的Alpha。”
還不等喬木的第三個巴掌扇下來，陳予言柔柔弱弱的往地上一倒，冷笑道，“有打我這功夫，不如進去聽你的蠢貨情人說遺言呢。”
“你把他怎麽了？！”
陳予言捂着臉頰咬手指頭，一臉無辜，“你猜我為什麽能得手，當然是他爸爸聽說了你們暧昧的事，發瘋要把他趕出家門，人暈在地下室咯……哥哥難道沒聽說過，趁你病要你命嗎？”
“私闖民宅還故意殺人。”喬木冷冰冰道，“我看你是活膩了。”
說完，他擡腳向楚家別墅裏走去，徒留陳予言在背後無能狂怒。
“你不可能為了他起訴我！我們才是一家人！”
“你不可能喜歡他！你是我的！哥哥！你不許多看他一眼！”
“哥！喬木！你回來！”
大抵是陳予言的突然發瘋，讓舅舅意識到了什麽，喬木後面沒再見過他，再收到關于對方的消息時，他已經在邊疆的某個城市了。
倒是楚弋的慘狀留在他腦海中，一直念念不忘。
地下室裏，遍地灑滿了偷拍他的照片，楚弋遍體鱗傷的倒在地板上，身上手上全是血，但偏偏沒弄髒任何一張照片。
“喬木……你來救我了。”
楚弋瑟縮着身軀，一點點朝他蠕動，但奈何中間隔了不少照片，他的手指在距離邊緣的幾毫米處，探出又放下，始終沒舍得染指半分。
喬木蹲下來，依次觀察每張照片中的自己。
啊，真好，沒有一張是拍的鬼，全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他。
他不自覺綻露出笑容，把照片撿起收好，才舍得給楚弋一個目光。
染血的鞭子掉落在一邊，喬木用紙巾包裹着拿起，問受害者本人，“陳予言的作案工具？”
楚弋痛苦的閉上眼，不願意回憶般表現出抗拒的神色，“我錯了，我不是有意那樣做的，我只是太在意了。”
“你走了之後，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想把你留下的所有痕跡占為己有……我想要你！喬木！原諒我吧好不好！”
楚弋不知哪來的力氣，爬到他腳邊苦苦哀求，“我錯了親愛的，別離開我。”
這句再熟悉不過的臺詞，此刻猶如魔咒，徑直戳進喬木的心髒。
他沒有低頭，臉龐埋沒在燈光照不到的陰暗中，許久才說，“你這麽喜歡我？喜歡到寧願被父母趕出家門，被朋友打到半死？”
楚弋像小狗一樣不住的蹭來蹭去，臉上的血沾到了喬木的腳踝上，他還癡癡地笑。
“為你，什麽我都願意。”
“我給你的玉佩呢？”喬木冷靜的問，“弄丢了嗎？”
“沒有！沒有！我一直好好的戴着！”
雖然是個意料之外的結果，但喬木并沒有太反感。
他從容淡定地走到掩面哭泣的楚家夫婦面前，“叔叔阿姨，我相信你們也不忍心看他死，更沒有臉面再帶他一起生活，不如就讓他和我一起生活，這樣風水局不會破壞，他也不會再發瘋，大家都如願以償。”
楚父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聞言眼珠子轉了轉，試探道，“這事你也有錯，要不是你不拒絕，他怎麽會這麽執迷不悟……我不會再給你錢了！”
“當然。”喬木粲然一笑，“我要的，是楚弋這個人。”
次日，楚弋因突發精神疾病入院，喬木陪同看護，而向來對他疼愛有加的父母卻一聲不吭去往國外。
他醒來時，喬木正翻閱過戶完畢的房産證，聽到聲響時擡了擡雙眸。
“只有你在啊。”楚弋好像忘記了什麽，失落道，“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窗外陽光明媚，驅逐了兩人周身的寒意，喬木定定的看了他一會，爽朗的笑起來，“不然呢？除了我，你還想要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