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日

作日

一九年,大概是四月份正值夏日,自從叔嬸去世之後林越楠迷上了音樂,什麽都聽。整天就是帶着頭戴式耳機,邊工作邊循環播放,某天搶到了音樂會的門票整整三張。

“喂,周緒安,有空嗎?”林越楠打過電話。

“嗯,怎麽了。”周緒安過了十幾秒才接的電話,似乎是剛睡醒。

“我搶到了演唱會的票子,一起來呗?”林越楠語氣激動。

“,什麽時候?”周緒安說。

聽到他同意,開口:“周三晚上七點開始,就在中央大舞臺。”

“嗯,先挂了。”周緒安挂斷。

林越楠又找了陳勝,陳勝趁着到時候放三天假期,也準備好好放松一下,就應下要求,順便拍幾個視頻發給楊安。

坐在椅子上,在手機的購物介面上胡亂的刷着,看到心儀的就買了,看到楊安可能喜歡的,就買了,他不覺得買這些楊安可能喜歡的東西會浪費錢,他錢多着呢。

“嗯,好,我知道,你去找那個梁主任,他那裏有你要的東西,行,再見。”

在一樓的客廳坐在沙發上,桌子上放着電腦,在鍵盤上敲字。

這幾年他天天用工作搞死自己,抽空就給她發消息,發完之後一般是兩種選擇,第一種,繼續接診,看病,做手術,指導實習醫生。第二種,接網上問診的單子,因為一些專家號确實很難挂到,他就在網上一些視頻軟件、貼吧之類。給人提出問題建議。

八點來了醫院,穿上白色大褂,胸口口袋別這姓名牌,一路走來都有一些實習醫生護士的問候,說起來也厲害,他是少有的優秀年輕醫生。

一個小護士遞過來文件夾:“肖主任說的讓您過過目。”

陳勝翻開一看,是一批醫療器械的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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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歸我管,肖主任又記錯了,”陳勝說,“他要找的應該是那個臣侍笙,臣副,不是我陳勝,陳醫生,拿過去給臣副吧。”還回給小護士,小護士道謝離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十小時問診,七八小時做手術,剩下的就是網上接單,解答,其他正常吃喝,他盡量讓自己不要想別的,專心賺錢買更多的東西,也想給她更好的生活。

出門碰上對門肛腸科的王醫生。看着他,右手帶着矽膠手套。

“又通了一個?”陳勝愣了一下說。

“額,嗯。”王醫生說。湊近了點。

醫院裏肛腸科其實不太多人想靠近……,原因大家都清楚。

“裏面這位小男生,跟一個老頭來的,老頭噓寒問暖。”王醫生壓低聲線。

“這麽勁爆?”陳勝聽得皺起眉頭。

“他兩個還是約皮,關系……然後那個老頭還有艾。”王醫生繼續。

陳勝捂着嘴吧震驚:“不是吧。”

“反正關系挺亂的,然後你猜小男生檢查出來什麽?”王醫生賣賣關子。

陳勝示意他說。

“梅。”王醫生說。臉上露出死亡的表情。

“嚯,你這肛腸科,不僅兩眼一睜就是掏,還有從患者七零八碎的言語中拼出一片真香,難怪得去皮膚科找江,這周末他有空,你約他給你看看頭發。”陳勝說,“他是個雙?”

點點頭。“很花,甭說了,上次他給我看完轉頭收我黑心錢,還搭了一頓飯。”王醫生追悔莫及,“早知道就找斌哥了。”

“喲~”江醫生從遠處過來。

“咳咳。”陳勝咳嗽幾下。

王醫生轉頭看,江醫生就過來,笑眯眯:“原來是我來的不夠湊巧,打擾了你們。”

“不只有我,還有陳勝。”王醫生秉着要死一起死的原則,拉陳勝下水。

“陳醫生,有病患來了。”護士将陳勝喊走。

陳勝留下一個【拜拜】走回問診室,獨留王醫生面對江醫生的暴擊。

“聽說你說我收黑錢啊……是嗎王醫生”手框這王醫生。

“哪有哪有。”王醫生認慫。

“你知不知道,我廢了多大心才找來那些中藥材,你還敢說我黑心,沒有我要是給其他人治,你早禿頂了。”江醫生翻了個白眼走了。

王醫生看着江醫生的背影下意識摸摸腦袋,反應過來自己還帶着剛才檢查病患的手套,尖叫,整個走廊都聽到他尖叫且飛奔,之後跑向了醫生日常消毒室。

中午是在後面三天食堂吃的飯,陳勝小時候就是随意吃,長大了這個習慣也沒改,家裏也不給煮東西,有錢就出去将就。老院長讓他少吃點外面地溝油的東西,他也只是嘴上應應,轉身繼續吃。

邊吃邊拿出手機打字。

點着相冊,把之前的截圖删除,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删除截圖了,陳勝總是這樣,截了又删除,截了又删除,重複着,循環着。

一點五十又回來繼續工作。

“請心髒科,急診科,麻醉科……。”大廳廣播接連播報幾個科室集中,站在大廳等候的人聽到都祈禱這位病人能夠早日康複,擺脫苦海。

這次接到一個自殺從江邊跳下去的小妹妹的手術。

這是陳勝做完手術之後,在護士站聽說的。女孩他們叫:小婷婷(化名)才十六歲,在省重點優秀高中讀高一,成績名列前茅,在班裏學校裏也是響當當的人物。

不知道最近怎麽了,頻繁跟父母吵架,出門跟朋友玩樂,本來沒什麽錯,但因為家裏面對學習逼的太緊了,就禁止她出去玩,她受不了,和父母大吵一架,最後賭氣離去,想着自己的人生如果每天都要這樣子只能學習,就受不了,在高架大橋上又和媽媽發生吵架,媽媽把她扔在過道上,小婷婷一時氣頭上,沖動的跑過車流,攀上欄杆縱身一躍。從上面跳了下來。

“唉,那麽小個孩子,怪可惜的。”護士長說。

“是啊,真不知道這家長還有什麽不知足的。要是我這麽優秀,我爸媽不得樂呵呵的。”小護士說。

護士長點點頭。

不一會兒,幾人又被叫走工作。

“今晚誰值夜班?”幾個男女護士在抽簽。

抽到紅簽就守夜。

“啊……!”紅簽中獎者痛苦不堪。

“加油,我們支持你。”小姐妹抱團離開,還送上祝福。

夜晚十點,整理好一位關門下班,陳勝不回家了,開車在附近的酒店住下。

這家酒店有自助餐廳早上5:00-23:00,在二樓,他房間在七樓,先去吃了點東西,幾個燒賣将就一下,拿着一瓶礦泉水,就上樓。洗洗睡了。

迷迷糊糊,站在天臺,天上是銀河,還有星星,很多的五顏六色的星星,身彩各異的飛鶴。還有像在太空一樣漂浮着的信?

他伸出手去觸碰懸空信件,可信件會飛,到處亂跑,十分頑皮,就是故意不讓他得逞。

陳勝來氣了,顧不得其他,游泳似的在這個世界來回竄動想要抓住所有散落信件金裹着白色光影跟随着他身後。

幻化成人?校服?還看不見臉?

別走,跟我來吧,別走開,一起找找那封信吧……

你別走,你別走,等等我,拉着手吧……!

陳勝拼命紮她的手,他認得出是誰,但不記得了,死活不記得。

“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好不好?”陳勝開口。

“跟我來找找好嗎?”她聲音輕而柔。

陳勝追在她身後。

“你是誰,你叫什麽啊,我是陳勝,月生勝,你叫什麽?”

她沒有說話,沒有回頭,帶着他往光亮初走。

“馬上離開,不允許回來。”她說,推着陳勝。

陳勝不知所措的被推着,還想問清楚她到底是誰。“等等……唉,等等……不是,誰?告訴我。”

“關系很好。”

用力推出掉入虛空。

一睜眼,看向窗外,自己胸口喘着氣,頭上還有汗水,伸手拿紙巾擦下,看着旁邊的擺件鐘表,五點,三十六。

睡不着索性起床,走進衛生間洗去一身汗。整理公文包的時候拿出那個首飾盒,裏面藏着對戒,只剩一枚綠寶石在裏面。

“什麽時候回來啊?”自言自語。發癫似的。

往常工作,一直到下周周三,林越楠和周緒安在酒店下面等陳勝,陳勝正在刮胡子,放下剃須刀洗洗臉,拿着外套走出門。

“來了,走吧,沒想到中央大舞臺離你醫院還挺近的。”林越楠說。

“之前中央大舞臺這裏只用來開一些上級的捐款會而已,最近幾年才開房用來演唱會。”陳勝理理衣服。

“走吧。”周緒安說。他開轎車過來的。

中央大舞臺還有點距離,現在才下午五點多就有人來了。

檢查門票,工作人員每個人都發了一個閃光棒,按了按鈕會閃,三種模式:閃,慢閃,不閃。

林越楠坐在座位上,她這次搶到的票可牛批了,在最全排還是用了優惠劵,免掉了好幾百。

演唱會的氛圍肯定是熱鬧非凡的,歌迷激情吶喊,歌手縱情歌唱。

六點半,一般的人差不多來了,陳勝打開手機環繞拍了個視頻發給楊安。手機往上劃了幾下都是自己發的消息。

幾個人都安靜坐在座位上,林越楠看着其他兩個,突然發現華麗之處。“陳勝,你結婚嗎?”林越楠說。

陳勝擡頭看她,一怔,“沒有,我沒結婚,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林越楠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那這個……”

低下頭摸索,嘴巴半張:“爺爺的,帶着好看就戴了。”陳勝說。

林越楠點點頭。

周緒安就看着陳勝手上的戒指沉思。

這幾年不見,很少聯系了,相互結沒結婚都不太清楚,他目光沉沉。掏出手機無聊的翻看相冊,十幾個視頻,還有一些截圖、風景。

人聲鼎沸,調試好機器之後,一位歌手走在上面,拿着話筒,一身休閑運動套裝,綁着一頭辮子,貼頭皮的辮子,應該叫髒辮吧?,陳勝不太懂這些,上網也是找病例給他們分析。

“你讓愛一點一滴彙成河

在心底時時刻刻流淌着……”

三人聽這個,林越楠沉浸在裏面,跟随觀衆一起唱,歌手把話筒轉向他們。

“不要求的不多,只希望我樂……”

歌手指着所有人:“大家一起happy吧,一起來唱!”揮手指揮。

“你的話不多卻總能溫暖心窩……”

周緒安情緒沒多大,或者說他藏着吧?嘴唇跟着歌詞動,嘴巴動作幅度不大,跟沒唱似的。陳勝自诩五音不全,很少唱歌,都是專心聽歌。

陳勝不太在意唱的什麽歌的,只是覺得有點煩躁,一直在嘆氣,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了。

點了根煙。

旁邊一個打着耳釘唇釘的少年走過來,看着他,身後帶着一個女生,穿着校服低馬尾,法式劉海。

少年看着陳勝,又看看他手上的煙露出探索的表情。

陳勝察覺到目光,看想他:“幹嘛。”

“大哥,你這什麽煙,我沒見過?”少年說。

陳勝上下打量一番他,開口:“德國的。”

“我想試試。”少年開口。

“小孩抽什麽煙,走開。”陳勝說。

“求你了,我還沒抽過外國牌子。”少年說。

“早點回家,別亂帶小姑娘出來不許抽。”陳勝轉身走要走。

“她是我女朋友。”少年頗為自豪 。

“初中談戀愛?”陳勝說。

“這又不稀奇。”少年說。

“哦。早點回家,別亂出來玩。”陳勝離開。

兩三根入肺,煙灰抖在垃圾桶鐵質的煙灰缸裏。不知是不是少年非要試試,安頓好那個女孩就追了上來。

陳勝皺起眉頭:“跟來幹嘛。”冷淡又帶着嚴厲。

“試試。”

“滾蛋。”掐滅煙頭扔進垃圾桶。

“那你說說剛開始抽什麽感覺。”

“嗆。”。

“那你還抽。”

“你管我呢。”陳勝說着,轉身離開,“別跟着我,我沒煙,我不會給你煙抽的。”

“那我不抽,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呗。正常的都是抽國內的,你抽國外的肯定有事。”少年說。

陳勝“呲”一聲笑出來,“腦子不錯,也沒好到哪兒去。”

“給我講講看呗。”少年說。

“沒什麽好講的,”

點開手機,演唱會結束還有四十五分鐘,給周緒安發了信息說不回來了,先回家了。

“我想聽,真的。”少年窮追不舍。

“有人在那邊,想了就抽,沒了。”陳勝說。

手機微信響起。

周緒安:我想問個事情。

陳勝:說吧。

周緒安:楊安怎麽突然離開了?

陳勝:當時放假之後,你也在辦公室門外聽到了,楊安生病了,被她媽媽接去了外國治療,今後也在那邊讀書。

“陳勝說楊安生病了去國外了。”周緒安說,把手機給林越楠。她看着生病帶愣了一下。心裏面也是有點懊悔。

上次因為李正棠相機的事情她賭氣不跟楊安玩,想着下個學期在等她過來找自己和好。

周緒安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拿着手機截了圖片。

周緒安: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了?

陳勝:不知道,不過應該挺好的。

周緒安只會了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嗯。

按熄手機,陳勝靠在樹幹上。

少年看着裏面的楊安:“她是誰啊?大哥?”

陳勝好像沒法向人介紹楊安,他不想說自己只是好友身份,可楊安又不是他的誰……。

看見陳勝語塞,還有一副落寞的表情,少年也不追問了,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你不願意說我下次再來問。”

陳勝沒回話,只是腦子裏還在思考一些事情。

突然之間下雨了,雨滴打在樹葉上很大聲,啪啦啪啦,仰頭看着明月,月亮示這圓,但又不圓。雨滴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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