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賜婚
賜婚
錦婳備好茶便先行退下了, 禦書房內只剩兄妹二人，說些私密話。
“皇兄可是想妹妹想得緊了？”
棠醉已經湊到了林淮序身邊，蹲下身來将雙手交疊着放置在桌面上, 下巴便順勢倚了過去，歪着個腦袋望着身旁的林淮序。
“想啊，怎會不想？”
林淮序睜開眼睛, 含笑望着自己的小妹妹, 不由将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撫。
“想我們棠兒長這麽大, 都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在孤身邊, 單單溜出宮的那幾回，第一次便燒了敵營、殺入重圍解救父兄, 第二次便再次披甲率兵立于陣前, 平亂抗賊。”
林淮序的眼神裏有驕傲、有擔憂, 也有一種無能為力的傷感。
“二哥哥……”
棠醉讀懂了他眼底的羨慕和自怨自艾, 他向往自己也能同弟弟妹妹一般，為九晟沖鋒陷陣, 而非止步于深宮中，同一衆只會動動嘴皮子的大臣據理力争。
她理解二哥哥, 更心疼二哥哥。
“可是二哥哥擁有的是我和三哥哥無法比拟的才智呀。”
棠醉笑得燦爛, 令林淮序的愁容稍微淡去了一些。
“本想着還能瞞你一瞞, 沒成想還是被發現了。”
林淮序笑了笑，看着棠醉那張精致的臉蛋兒滿是驕傲。
“這般模樣俊俏的小公子, 除了我妹妹，這全九晟可找不出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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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醉聽了這話, 便知二哥哥的情緒有所好轉, 笑嘻嘻地湊在二哥哥身邊撒嬌。
“你和肆兒啊，真真不将孤的叮囑記挂于心。”林淮序點了點棠醉的鼻頭, 又關切道，“你們此行可有受什麽傷？方才人多眼雜不便多說，現下孤可得好好詢問一番。”
“自然是一切順利的——二哥哥坐鎮晟都城，光是聽捷報，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吧！”
棠醉的傲氣肆意而張揚，對自己的功勞完全不謙虛半分。
“是啊，你們是孤的驕傲。”林淮序溫柔地笑着，突然話鋒一轉，“那位白将軍——白吟酌，也算得少年良将。”
“他啊——”
棠醉聽二哥哥提起白吟酌還稍微有些不自在，但似乎是考慮在九晟帝前多多誇耀這位将軍，對他的職業生涯也是好事一樁，算得上是對他某種虧欠的彌補t吧！
“白将軍文武雙全，又意氣風發，确實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二哥哥若是覺得白将軍堪得重用，多多提拔便是了。”
“哦？”
從妹妹的嘴裏難得聽到一句對男人的誇贊，林淮序不由挑了挑眉，覺得很有意思。
“你覺得孤可以于他委以重任？”
棠醉乖巧地點了點頭，沒覺得二哥哥的話有什麽蹊跷之處。
“可自古兵權落入外臣之手，不免有篡權的風險。”
棠醉一愣，沒想到二哥哥已經思慮到這般長遠之事，只是望着他繼續聽哥哥講話。
“總要有能夠牽制住他的人或事。”
“二哥哥指的是？”
棠醉盯着林淮序極為認真，似乎是想從他口中聽得什麽妙計。
“棠兒，瞧你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轉眼間已是大姑娘了，孤總要為你謀得一樁好親事……你以為，白将軍會否是位佳婿？”
親事？佳婿？
林淮序一句簡單的陳述表達了太多信息，棠醉一時間沒能反應，盯着自己二哥哥許久，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二哥哥要為她和白吟酌定親？！
——可白吟酌他是斷袖啊！
只是這個理由不能在白吟酌不知情的情況下，向其他人挑明，就算是親哥哥也不行。
棠醉腦袋裏迅速盤算着如何回應。
其實她自己怎樣倒是無所謂——身為九晟公主，她向來是不期待能尋覓到什麽真心實意的良緣，不過相敬如賓、一生一人便很好。
這些年唯一心動過的人……
棠醉不自然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裏面放着的是嫂嫂那枚破損的玉簪。
她特意縫制進香囊之中，好随身攜帶，仿佛嫂嫂一直在自己身邊，不曾離開。
除她之外，再無外人。
可惜，陰陽兩隔，唯相思而已。
如今既然二哥哥想重用具備領軍之才的白吟酌，又想借助與皇家的親事拴住他的心，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不過，她不太确定白吟酌的心意。
——他那般執拗之人，萬一真認準了肖澄，還真是讓她難辦。
或許……婚後偶爾扮回肖澄的模樣讨他歡心，也能算得他得償所願？
“棠兒，想好了嗎？”
林淮序看着妹妹那副認真思索的表情，笑容溫和。
棠兒突然擺正了方才歪到一邊的腦袋，目光誠懇，神态認真。
“若白将軍有心，棠兒也是願意的。”
*
當晚九晟帝設晚宴，慶賀鎮關王大勝而歸，群臣出席，歌舞升平，好生熱鬧。
此時，棠醉已經換回了肖澄的模樣，坐在林淮肆和白吟酌中間。
她向來是不愛這些官方的場面，對于那些文臣的吹捧，她一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唯獨能吸引她的，不過是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居安關條件不如晟都，美食也十分匮乏。
出宮大半年來，還真有想念。
尤其九晟帝今夜對晚膳的安排，那是完全随了他這個妹妹的口味。
“肖大人重回故地，可還欣喜？”
棠醉剛拿起一塊玉露團想往嘴巴裏送，身旁的白吟酌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不冷不熱的語氣輕輕飄了過來，吓了棠醉一跳，玉露團都差點拿掉了。
“欣喜，自然是欣喜的。”
棠醉尴尬地沖白吟酌笑了笑，才發現他根本沒在看自己，頓時覺得這個人還真是奇怪。
“據我所知，肖大人并非在晟都長大，沒想到對晟都竟如此惦念。”
棠醉眨巴了下眼睛，突然心生戒備。
先前因為他對肖澄莫名其妙的關注，讓她以為這個男人是對肖澄暗生情愫。
可若這些都是他想要光明正大調查肖澄身份的遮掩呢？
說起來，她也曾對白吟酌的身份百般懷疑，不過是因為三哥哥的保證和他在戰場上的表現，才有所放松。
可他這樣問，究竟是關心肖澄的人生，還是懷疑肖澄的真假？
“畢竟給我官職、讓我一身才華能有用武之處的，可是皇帝表兄和鎮關王表兄啊——人啊，該是心懷感恩的。”
棠醉從蔥醋雞上十分爽快地掰下一只雞腿，笑眯眯地遞給白吟酌。
“白将軍，今日是皇帝表哥慶祝咱們凱旋，特意設了這隆重的宴席，你的心思不必總是這般沉重，盯着我可不如盯着這些美食啊——喏，這個蔥醋雞尤為香美，要不要嘗嘗看？”
白吟酌側過頭來，看着棠醉一臉天真的模樣，仿佛她的眼裏只有桌前的美食，周遭那些虛假的祝賀與暗中的勾心鬥角，都同她無關。
肖澄的笑容，總是那般甜美，像極了無憂無慮的少女。
他的心底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識地便将那只雞腿接了過來。
“是真的很好吃！”
棠醉見他收下了，還特意補充了一句，盯着白吟酌沒有動作，似乎是想親眼看着他吃進肚子，再給出符合自己心意的評價。
白吟酌在棠醉熾熱的目光下，拿着雞腿咬了一大口，作出細細品味的模樣。
“嗯，好吃。”
“沒錯吧！”
棠醉心滿意足地偏過頭去，眼中便又只有這些等她寵幸的美食了。
白吟酌不動聲色地望了她許久，才收回視線。
但仿佛自己面前的食物，都不如棠醉碗裏的香。
宴席進行了一會兒後，群臣突然同九晟帝聊起了白吟酌。
但他這個當事人卻仿佛沒聽見一般，毫不插嘴，直到九晟帝突然點了白吟酌的名。
“白愛卿年方幾何啊？”
白吟酌微楞，但還是如實答道：“回殿下，微臣尚及弱冠。”
話音剛落，便有臣子接話道：“公主殿下方過碧玉年華，堪稱良配啊！”
“……”
棠醉剛喝了口白龍臛，聽了這話差點嗆着，趕緊掏出塊手帕捂住嘴巴，盡量保持冷靜。
——二哥哥，你同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群臣們商議此事，是不是太生硬了些！
而方才只顧着同九晟帝身旁的江姝允眉目傳情的林淮肆，也是不由一愣。
之前倒是完全沒聽皇兄提起，要将白吟酌和棠醉撮合到一起。
可是他們想來疼愛妹妹，既然能将此事擺到明面上談論，那大概已經得到了妹妹的同意。
他不禁頗為疑惑地望向身旁嘴巴一直沒閑着的妹妹——這孩子，在荔水時不是還躲得白吟酌遠遠的嗎？
群臣的話無疑将所有視線都集中到了白吟酌身上。
九晟帝沒有開口，那意思便是在等白吟酌表态。
可白吟酌卻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很是莊重地起身，向大殿之上的九晟帝作揖行禮，語氣擲地有聲。
“公主身份尊貴，微臣不敢高攀。”
“更何況——”
白吟酌微微一頓，目光堅定地看向林淮序，毫無退縮之意。
“臣已心有所屬。”
此話一出，連樂師舞娘都不由停止當下的動作，全殿都目光都火辣辣地望向白吟酌，可他卻如同一塊堅冰，難以被其融化。
九晟帝眯着眼睛看着殿下铮铮傲骨之人，許久未言。
而其他人便更是不敢出聲勸誡，各自的心理活動都十分生動。
林淮肆（望向白吟酌的笑容僵在嘴角）：什麽？！他三個月前還是本王的愛妻，何時偷偷把心給了別人！
棠醉（嘴巴裏的美食突然不香了）：果然——他就是斷袖！糟了糟了，要傷人家的心了……
群臣（抱着桌前的美食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将軍，竟然敢如此不假思索地拒絕九晟帝的寶貝妹妹！這下可不好收場了！快把他趕回居安關守邊境去吧！
